《少年的野》烟火无雾

24、第 24 章

　　依旧面无表情，依旧冷漠至极，比起当初的跟屁虫，眼前的这个人仿佛随时都会自己转身走远，甚至消失在视野里。
　　幸好现在还在对视，还不会转身离开。
　　许星然见年承旭脚下一动，连忙开口一一

　　他阔步走向前，面对面地问：“什么干嘛？”

　　年承旭绕开他继续走：“干嘛笑。”
　　许星然愣了下：“我不笑了。”
　　年承旭看了一眼他，脚底下的速度顿时加快。

　　许星然连忙追上年承旭：“那我到底能不能笑啊。”
　　年承旭停下脚步：“你不是不爱笑吗。”

　　许星然闻言愣住了。

　　两人横在人行道上，周围学生纷纷扭头去看，有甚者更是会短暂驻足。
　　他们都把目光聚集在其中一位的脸上，似乎想要寻找到一丝表情，毕竟这位是人人皆知的机器人。虽然他们对另一位还不熟悉，但有了前者的铺垫，两个人凑在一起依旧能够成为学校的热点话题：
　　“今天早上看到了吗？机器人居然在跟别人说话欸。”
　　“说话？是那个骑摩托的大块头吗？”
　　“我上次听说大块头领机器人去他家睡了！”
　　“可是没有摩托啊。”
　　“居然不是他吗？那机器人还愿意跟谁说话啊？”
　　“李莉？”
　　“李莉又是谁啊？”
　　“美术部部长啊，你居然连部长是谁都不知道，咱们学校除了学生会会长，就是各部部长最大了。”
　　“这很正常啊，机器人不是美术部的吗？”
　　“是啊，至于那个大块头……人家苏启明人好，帮助一下露宿街头的同桌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个大块头吧？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花痴欸。”
　　“闭嘴啦！”

　　“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全校只有他骑摩托的大块头。”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你心~爱的大块头上次还因为摩托跟别人在校门口吵架呢。”
　　“喂！你不要乱说！苏启明人很好的，怎么可能会跟别人吵架。”
　　“你真的很花痴欸，不过那个大块头看上去确实脾气很好的样子，可能是眼睛的缘故。”

　　“苏启明……哦对了，我家刚搬到公寓的时候我在地下车库见到过他的摩托，我家那个公寓的车位比车还贵欸！然后我就去住户群里打听，你们猜怎么着？”
　　“嗯哼？怎么着？”
　　“听说整栋楼都是他家的！”
　　“真的假的啊？”
　　“这很正常啊，苏启明的外公是不动产巨头，欸你不是说你家的独栋三千多万吗？那片别墅区也是他家投资的地产。”

　　空气戛然沉寂，片晌有人说：“怎么我们说什么你都‘很正常’？你该不会也喜欢那个大块头吧？”
　　“闭嘴，你很机车欸。”
　　“欸欸，先别说这个，他家真的这么有钱啊？那学校里怎么没传开？”
　　“你想怎么传开？让他在脑门上贴一张‘我很有钱’吗？”
　　“噗一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欸欸，难不成机器人说话的那个人比苏启明还有钱？”

　　讨论声再次戛然而止，忽地上课铃打响。
　　周舟深吸一口气，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平息不到几秒的议论声又瞬时泛起。

　　班主任把教材放在讲桌上，说：“安静。”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但纷纷投来好奇、疑问、审视等等意味的目光。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问了句：“男的女的啊？”

　　周舟呼吸一滞，挤着眼睛喊道：“我是男生！”

　　“……”
　　短暂的寂静，教室里一下炸锅。

　　有人噗笑，有人吹口哨，还有男生问出的“娘炮吗？”等等夹杂在一起，以先发制人的速度，朝讲台上长发披肩却穿着男生制服的人发起攻击。
　　长发不符合男生制服，不符合性别，这句“我是男生”只会反向提升符合标准，却对自己没有什么帮助。
　　毕竟“穿着女生制服的男生跳楼了”这件事情还有余温，在此刻更加被突显。

　　班主任干咳一声，对一旁垂着头的长发少年道：“你的座位在那。”

　　似乎是想要赶快逃离众人的目光，周舟连忙抬头看，随即冲下讲台。
　　他长发披散着，奶白色的脸蛋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周围人都扭头去看，被班主任几巴掌讲桌拍得回过头。

　　但大家伙的讨论却不会到此为止，悄悄话，纸条，偷笑，讨论的方式多种多样。

　　忽地，窗外飘来一段旋律，坐在窗户边的几个女生对视一眼，纷纷偷伸着胳膊将窗户拉得更开。
　　纸条上关于“新转来的男生”的内容被胡乱划掉，开始了对“拉小提琴的人”的讨论。

　　隔壁楼的三楼音乐室里，音乐部部长陈争握着扫把使劲敲黑板：“能不能换一首拉？”

　　他戴着金丝眼镜，确实很符合高三学长的气质，但纵观整体，制服衬衣的纽扣从第一颗开始就不知所踪，领带被绑在额头上，就差写上“天地无我”四个大字奋笔疾书备战大学指定考了，被撸到肩头的袖口上还沾着油画颜料。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高中生的样子，但绝对找不出一丝音乐气息。年承旭看了一眼他，右手运弓又开始拉琴。

　　讲台上的陈争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说：“好啊，你就这么想拉这首是吧？大伙赛龙舟，你站在船头嘎吱嘎吱拉是吧？好，很好。”

　　他扯着嗓子试图掩盖小提琴拉出的旋律，可是那边的年承旭不为所动只管拉，坐在角落的苏启明哈哈笑着，忍不住也扯着嗓子，开始跟着旋律唱：“La La La La La La La La，愈骑愈紧愈爽，我想欲唱歌，头脑底飞，身躯底颤，风底吹我，心底流汗，是按怎那会这爽，要了解我的感觉，这时阵上好作阵来去轧车……”

　　整曲拉完，年承旭转过身对苏启明肯定道：“唱得很好。”

　　这种毫无语调的肯定苏启明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如今的苏启明莫名承受不住，不好意思地抱着胳膊趴在桌上。

　　陈争忍无可忍地握着扫把敲黑板：“你俩有完没完？那可是端午节，你拉《轧车》是几个意思？我们现在在讨论端午节活动。”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出“端午節活動”五个字，还划了两道横线以作重点，拿着扫把敲着黑板继续说：“不是戏龙舟现场，也不是香包卖场，你可是要在购物中心演奏！每个停下来看你的人都有可能转头就去买珠宝了，或者是‘除了这个这个这个，其余的全打包’的富二代，你确定你要用小一一提一一琴一一拉一首《轧车》？”

　　他将“小提琴”三个字拉出这种程度的长调，年承旭抬起眼皮。见陈争咽着唾沫，当真是吼累了，他想了想，转身问苏启明：“那我应该拉什么？”

　　苏启明闻言愣了下，连忙坐直身体，认真地说：“我想想。”
　　年承旭点了点头，右手一抬又开始拉。

　　与之前超high的曲调不同，这首明显舒缓许多。陈争挑了下眉，头点着拍子走下讲台，靠在窗边点了根烟。

　　有些人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与此同时能让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甘情愿地闭嘴，而对于这些他还完全不在乎，真的是，拿他毫无办法。
　　陈争勾起嘴角，吸进一口烟，朝窗外呼了出去。

　　他一看就在享受音乐，而那边的苏启明却凝视着拉琴的年承旭，极为入神一一

　　与传统意义上的小提琴手不同，拉琴的少年一身纯白校服，接受着教室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耳朵被长得没了形状的短发遮挡着，和修长的身体一起发着光，那半阖的眼皮，沾染污渍的球鞋，并非演奏的姿势，他似乎是慵懒的，但流露出的只有淡淡的颓气，他看上去是在拉琴，但随意得就像站在天台边吹风。

　　仿佛一切他都来者不拒，阳光，绿荫，夏风，甚至是雨后泥土的清香。但站在他的身边，你又会发现，他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他自由得只剩下活着而已。

　　一曲毕，年承旭将小提琴装进琴盒，陈争走了几步瘫在椅子上，对他说：“兼职找到没有？”

　　年承旭点了点头：“周末找的。大排档。”

　　陈争似乎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便利店去不去？”

　　年承旭手一顿，将琴盒放在陈争面前，说：“地址。”

　　陈争愣了下，连忙说：“晚上七点跟老板接班，顶到十点夜班的人来就行，但是你时间不冲突吗？”

　　年承旭摇了摇头：“大排档老板我认识，说一下就行。”

　　陈争刚笑了一下，瞬间愣住：“你……买手一一机一一了？！”

　　听他拉出夸张的长调，沉浸在不知名世界的苏启明一下回过神，随即噌一下站起身冲到年承旭身边。
　　而在这个急切的过程中，苏启明已经掏出手机：“电话号码，电话号码告诉我。”

　　年承旭看了一下他，低头点了几下手机屏幕。

　　铃声从手中响起，苏启明迟钝地转动眼珠子去看自己的手机。

　　举着手机等号码却被晾在一旁的陈争往苏启明这边瞟了一眼，忍不住嫌弃地咂了声舌，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这家伙控制不住表情地对年承旭开口道：“你居然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陈争又没忍住咂了声舌一一
　　苏启明那模样，就差一条摇啊摇的狗尾巴了。

作者有话说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