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烟火无雾

114、第 112 章

　　这次出国旅游宋爷爷花了不少钱，因为年承旭看到宋爷爷总是在往外掏钱，但宋爷爷一直都是开心的，激动的，可以说是笑容时刻都挂在脸上。

　　几天下来游玩没有什么碰到过什么难题，就只是在加州迪士尼的其中一个园区——冒险乐园，玩被称作迪士尼中最刺激的过山车之一——加州冒险中的过山车时，年承旭哇地哭了。

　　宋宇泽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结果看过去发现年承旭真的在哭。

　　过山车的主题是超人总动员，刚出发之后会拐弯，然后在进入隧道之前停顿片刻。
　　在这个时候，年承旭还以为这个车坏了。

　　隧道里面有彩光，并不是漆黑的，过山车爬升后滑落而下。
　　当然，这个时候年承旭也还没有感受到什么情绪和情感。

　　直到过山车进入第二个隧道，在爬升过程中速度短暂变慢，然后突然垂直滑落出隧道，再在倾斜后急速进入圆形轨道并倒转——

　　年承旭迟钝地挤住眼睛，双手用力抓着栏杆。
　　然后在过山车完成倒转、过山车上的人都尖叫完、过山车常规移动时，年承旭哇地哭了。

　　什么失重感，什么肾上腺素，什么刺激，宋宇泽已经全都感受不到了，扭头一直盯着年承旭流着眼泪鼻涕哇哇哭。

　　宋宇泽太过惊愕了。

　　等过山产一停在终点站，宋宇泽立刻帮年承旭下车。
　　宋爷爷本来乐呵呵地等在终点站，一见年承旭在哇哇哭，整个人就跟按下暂停键一样。

　　装东西的包在宋爷爷那里，宋宇泽蹲着拿湿巾给年承旭擦脸，担惊受怕地不停哄道：“不哭了哦，小鬼不哭了……”
　　宋爷爷也蹲在年承旭面前，手足无措地两手乱挥着。

　　爷俩慢慢地都发觉年承旭的哭声很嘶哑，而且发音也跟一般小孩哇哇大哭的时候不一样，尽管只是哭声，但一听就能分辨出年承旭的发音不流畅——
　　别的小孩哇哇哭每次都是一直发音，然后直到需要换气，再进行下一次发音，年承旭发音却很短促，是一截一截的，跟呼吸根本不沾边，区别就这与这里。

　　不过这到底是宋爷爷和宋宇泽第一次见年承旭真正意义上的哭，还是带声儿的，简直太激动了。

　　不过就算发音有异，但本质都是小孩非常大声地在哭，周围的游客都往这边瞅。
　　因为年承旭的长相总是惹人误会，周围人兴许是觉得两个亚洲人围着一个欧美小孩在哭，眉毛都纷纷皱了起来，眼神和平时看到小孩哭家长哄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再这样下去得出事吧？
　　宋宇泽冷汗直冒，顾不上换新的湿巾，用手掌随便摸了几下年承旭新流下来的眼泪和鼻涕就悄声说：
　　“小鬼，这些外国人八成是觉得我和你宋爷爷是坏人，你再这样哭下去，我跟你宋爷爷说不定得因为群众的力量被提溜进局子，所以别哭了，救救哥。”

　　年承旭哇哇哭着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外国人，哭声一下变小了，等到回头时，年承旭已经没声儿了，只是还在生理性地抽咽着。
　　“呼——”宋宇泽长松一口气，掏湿巾继续给年承旭擦眼泪鼻涕，“真乖真乖，咱小鬼真乖。”

　　年承旭发现周围人还在看这边，于是想了想，从宋宇泽取湿巾的包里掏出前几天在唐人街买的摇杆国旗捏在手里，这才回头支着脸让宋宇泽擦。
　　宋爷爷和宋宇泽都看得愣住——
　　然后噗地笑了。

　　宋宇泽算是大概知道了年承旭对娱乐设施的接受程度，过山车的旁边就是摩天轮，但先带着年承旭去了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的主题是玩具总动员，所以并不是大多旋转木马那样粉粉嫩嫩的，而是结合主人公的牛仔风格。
　　每一排有四个动物木马，宋爷爷和宋宇泽陪着年承旭转了一整圈，让年承旭挑选喜欢的动物。

　　年承旭不知道喜欢是什么，边走边看。
　　“乌龟，松鼠，浣熊，”宋宇泽干脆把年承旭抱起来，一个一个指着，“青蛙，兔子……”

　　第二圈转完年承旭还是没伸手指，宋宇泽和宋爷爷对视一眼，挠了挠头，对年承旭笑道：“那我们坐这一排的好不好？这几个都很可爱。”

　　年承旭顺着宋宇泽指的一排木马看了看，伸手指向其中最外侧的浣熊。
　　宋宇泽没想到，愣了下又笑道：“好啊，我们小鬼坐这个，哥坐你旁边的乌龟，你宋爷爷坐哥旁边的兔子。”
　　年承旭点了点头。

　　木马旋转过程中宋爷爷拍了好些照片，发现年承旭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周围。
　　宋爷爷有些不住地皱眉——已经见过孩子鲜活的一面，回到这样的状态反而有种落差感。

　　园区里的旋转秋千也很有特色，头脑特工队的主题，每一个秋千都是一个热气球——座位是在盒子里，上面有一个球。

　　宋宇泽站在底下看，觉得旋转速度有些快，不禁担心道：“爹，小鬼能坐这个吗？没办法陪他啊，一个座位就一人。”
　　宋爷爷仰头瞅了一圈，回头问年承旭：“小鬼，爷爷看上面的小孩笑得挺乐呵，应该不可怕，你要不要坐？你在上面摇着，吹吹风，看得还远，怎么样？”
　　年承旭也跟着看那些秋千，眼珠转来转去，点了点头。

　　等年承旭从秋千上下来后，宋宇泽和宋爷爷又带着年承旭玩了几个娱乐设施，但被称为全区内最刺激的项目——室内跳楼机直接被无视了，因为宋宇泽也不敢玩那个，于是抱着年承旭前往了被计划在最后玩的摩天轮。

　　路上遇到氛围演出，宋宇泽将年承旭扛在自己肩膀上坐着，边走边看。
　　并不是像上次那样骑着，而是并腿坐着，因为年承旭很轻，他的两只手也全部举上去让年承旭扶着，这样一来年承旭并腿坐着更有安全感一些，因为不像骑在肩膀上时那样屁股是悬空的。

　　遇到公主舞蹈歌曲秀，年承旭定定地望着公主头上的皇冠，发现不是许星然送给他的那种圆形皇冠，而是插进头发里固定的那种——年承旭一时分不清他的圆形皇冠到底是谁戴的，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公主是不戴圆形皇冠的。

　　摩天轮全名叫皮克斯摇摆摩天轮，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米奇头像，47米/150英尺高，坐在其中可以俯瞰乐园全景，而正如它的名字，这架摩天轮的特色是厢体可以摇摆，怕年承旭又害怕，也怕宋爷爷受不了，宋宇泽选择了固定不动的车厢。

　　因为有两个园区，宋爷爷将游玩计划定为两天，第二天去的是另一园区——迪士尼乐园。
　　不同于冒险乐园，迪士尼乐园就是城堡的坐落地，因为是全球最早开园的迪士尼，加州迪士尼中的城堡面积较小。

　　晚上回到酒店，宋爷爷做的计划表也就到此结束了。
　　宋爷爷主要的目的就是陪孩子们玩，而不是去哪玩，所以让他一个甚至没出过台湾的人做计划属实有点“闭门造车”了。

　　去唐人街那天，两大人一小孩正好遇到一位文化输出的中国小姐姐，毕竟穿着马面裙，弹着古筝，还在小黑板上用中文写了字。
　　宋宇泽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想起这件事，感兴趣地问道：“爹，你说咱小鬼是不是习惯古筝？”
　　宋爷爷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
　　“啧，怎么只是有可能啊？”宋宇泽指了指相机屏幕，“我跟你讲啊爹，你那会儿光顾着拿手机录像呢，不知道小鬼跟我写了啥，小鬼在本子上写‘她好像会武功’。”

　　宋爷爷愣了好一会儿，一下笑了：“哈哈！要是换我小时候站那我也那么觉得，毕竟弹的是《十面埋伏》。”

　　宋宇泽也跟着畅快地笑起来，半晌重新翻看起照片，道：“要不回去给咱小鬼报个古筝班？”
　　“欸，”宋爷爷眼睛睁得很大，“可以啊！你还真别说，这小鬼肯定学啥都快，更别说要是喜欢的话。”
　　“那行，”宋宇泽点点头，“我回去就给咱小鬼联系兴趣班去。”

　　年承旭一觉睡醒已经第二天了，跟着宋爷爷和宋宇泽又去唐人街，吃了顿大餐，就去往机场准备返程。

　　在飞机上宋宇泽闲得无聊，和年承旭说起学古筝的事，年承旭表现得和往常一样，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人们经常在争论天赋重要还是努力重要，宋宇泽不太懂这其中的玄机，但在兴趣班，古筝老师先放了一段视频给他看，视频配音为“八千五买的古筝，三千报的班，弹出来的那一刻把我笑晕了”。

　　古筝老师适当暂停，然后收回手机道：“我不是什么孩子都教，没天赋孩子学着累，我教着也累，还不如拿钱给孩子培养适合的兴趣。”

　　“……”宋宇泽从进门到现在啥都没说就被整了这一出，现在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后领悟到这是个有良心的好老师，于是回家去领年承旭。

　　年承旭一进老师家的门就顺着声音，望向两架钢琴边坐着弹古筝的女生，在宋宇泽开始和老师交谈的时候，把手从宋宇泽手里抽回来，走到女生身边看人家弹。

　　女生大概十二三岁，现阶段看起来已经弹得很熟练了，看到年承旭后愣住了，眼睛眨了十几下才笑了起来：“你好啊小妹妹。”

　　年承旭看了女生一眼，摇了摇头，移回视线继续看着古筝。
　　女生有些懂了，于是回头继续弹古筝。

　　宋宇泽没见过年承旭学习乐器类，所以也没办法举例子，只能跟古筝老师说这个孩子学习能力非常强。
　　古筝老师也不吃这套，家长们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种话她听多了，还有什么我家孩子是神童，是天才，只要你好好教她/他一定会。

　　不得不说，古筝老师已经听腻了。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朋友一进门就一句话不说直接跑去观看古筝弹奏的——就事论事，这并不是一个对古筝感兴趣的普通孩子会对做出来的举动。

　　古筝老师一边听宋宇泽说话，一边疑惑地侧头看着那边一动不动、一眨不眨的年承旭，随即回头道：“那就试一节课？”
　　宋宇泽一听有些激动，连忙点头道：“好啊，麻烦老师你了，那……现在开始吗？你有时间吗？”
　　古筝老师皱眉道：“想学古筝你首先得有一台古筝，我说的试课是考察孩子的音感之类，并不是教他弹古筝。”

　　话音刚落，那边停下古筝弹奏的女生喊道：“老师，这个小朋友好像想弹。”
　　而在女生说话的过程中，年承旭已经伸手拨了拨琴弦。

　　女生一下愣住了——毕竟先不说贵不贵，她很爱护自己的琴，反应过来就连忙伸手去阻止年承旭，可是善良的性格还是使她说出不伤害人的话：
　　“弹古筝需要像姐姐这样，用胶布把义甲——也就是指甲，粘在指头上，你的手很小，用不了姐姐这样大号的指甲，尺寸大小不匹配的话是不利于发力和手型的。”

　　年承旭看着女生的手听完，想了想，小跑到宋宇泽面前，仰头伸两只手看着宋宇泽。

　　“……”

　　这明显就是想学的态度嘛，看不出来的很可能是瞎子。
　　宋宇泽心里骄傲得不行，当即把年承旭抱起来一起和古筝老师沟通：“你看我家小鬼多热情积极，你说你要考察我家小鬼的……音感？咋考啊，考吧。”

　　宋宇泽说这话有些虚，毕竟年承旭不发音，更别提唱歌之类的，而且之前住院那时候听MP3的情景他还记忆犹新，他都觉得恐怖的钢琴曲这小鬼听着没啥反应，尽管从头到尾听完了，可是之后也没再找过MP3。

　　古筝老师不是瞎子，看到年承旭的这些反应，也有也动容了，想了想，对宋宇泽道：“你把孩子放下来，我带他去钢琴那……哦对了，问一下，你家这孩子是男孩吧？”
　　宋宇泽愣住了，那边坐在古筝前的女生也愣住了。

　　“是啊。”宋宇泽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把年承旭放到地上，揉着年承旭的脑袋这才笑起来：“对啊，我家小鬼是男孩，老师你是咋看出来的？但凡问过你这问题的，都以为我家小鬼是女孩。”

　　“男孩？”女生起身小跑过来，弯腰注视着年承旭，眼里藏不住的震惊和喜欢：“我还以为是小妹妹呢，原来是小弟弟呀。”

　　古筝老师没说话，多看了几眼年承旭，转身往钢琴走，道：“小朋友过来吧。”

　　年承旭仰头看了看宋宇泽，随后跟着古筝老师走过去站在钢琴边，又听老师说：“我现在弹几个音，你模仿发音我听听。”

　　宋宇泽正沉浸在“这事儿已经成一半了”的喜悦中，闻言一愣，立刻朝古筝老师快步走过去道：“老师，我们家小鬼不发音的。”
　　古筝老师也明显一愣，坐在琴凳上扭头瞅着宋宇泽。
　　“是这样的。”宋宇泽为难地挠着脑门，“我家小鬼能发音，但是他，他，他不喜欢发音。”

　　年承旭在老师和宋宇泽的脸上来回看，见老师不说话，于是拍了拍宋宇泽，伸手比划。
　　“啊？……哦！”宋宇泽连忙对老师转述，“你这儿有纸和笔吧？能给我家小鬼取一张吗？他要写字。”
　　“用我的吧！”女生小跑过去在书包里翻了翻。

　　年承旭把本子和笔接在手里，左右看了看，因为写的内容比较长，用手掌撑着写不好字，干脆趴在地上写字——
　　[我可以寫下來]

　　古筝老师看着年承旭对她举起来的本子，没太明白。

　　见老师没反应，年承旭又趴回地上写字——
　　[你彈的音]

　　古筝老师有些震惊，但很快回过神来。
　　现在很多家庭的孩子都早早报了兴趣班，而且学校里有音乐课，认识数字简谱，甚至会写，这都没什么可惊讶的。
　　以会写简谱这点来说，她就已经没必要测试这个孩子的音感了，因为这个孩子最起码的是有基础的，不像有些家长送来的那些，连各音高要和什么音名对应都不知道的孩子。

　　宋宇泽看得有些不乐意了——他家小鬼拿着本子乖乖等着，一副认真求学的好学生模样，这老师咋一动不动的。
　　“老师，你弹啊。”宋宇泽催促道。

　　古筝老师结束思考，转头看了看年承旭，眨眼间便规划了新的考察方式，于是说道：“我现在要谈一段，而不是几个音，我会弹慢一点，你写吧。”

　　年承旭点了点头，拿好笔等着，这次倒是没再趴到地上。

　　古筝老师选择了小孩们几乎都听过的《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然后停手，转头去看年承旭。

　　宋宇泽站在旁边早就看呆了——他家小鬼写的不是数字简谱，而是音符。
　　古筝老师把本子接到手里后也呆住了——虽然是没有五线四格的本子，但音符排列整齐有序，甚至都能单单从音符的排列中看到并不完整的五线谱来。

　　短暂的静寂，古筝老师回身将手指放到琴键上，道：“我现在来弹另一段。”

　　回家的时候宋宇泽非常激动，一路上抓着年承旭的胳肢窝，奔跑着让小鬼坐了好几次飞机。
　　“我家小鬼真厉害啊！”

　　宋宇泽一进门就和宋爷爷夸了年承旭一长串，宋爷爷听得比宋宇泽还激动，把年承旭抢过去自己抱在怀里，豪爽地笑着，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宋爷爷本想斥巨资给年承旭买台古筝，但是和宋宇泽带年承旭去一家名叫古风的乐器店时，发现年承旭在看琵琶，当即和宋宇泽愣愣地对视了一眼。

　　“小鬼啊？”宋宇泽心里的感觉除去隐隐激动，还有些奇妙，因为在他从书本和电视积累的印象中，琵琶都是女性在弹奏，“你想学琵琶吗？”
　　年承旭转头看了看宋宇泽，又回头看着琵琶。

　　没点头也没摇头，宋宇泽搞不明白，又和宋爷爷对视了一眼。
　　宋爷爷想了想，转身笑呵呵地和老板聊天：“姑娘，能给我们稍微弹一段琵琶吗？”

　　老板是个年轻女孩，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身穿汉服，手里拿着一面圆扇轻轻摇着，闻言在宋爷爷和宋宇泽脸上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还在看琵琶的年承旭，她淡淡地笑了：“好啊。”

　　等老板把琵琶抱在怀里落座，宋宇泽、宋爷爷和年承旭已经看着老板做了一系列的事情——
　　例如往右手的五指用胶带贴指甲一样的东西，那指甲很漂亮，如果要形容一下，确实很像这家店的名字。

　　老板弹的是什么曲子三个门外汉也不知道，倒是都看得认真，听得认真。

　　一曲毕，宋爷爷和宋宇泽鼓着掌，年承旭眨了眨眼睛，拍了拍宋宇泽，伸手比划动作。
　　宋宇泽连忙问老板：“请问你能给我家小鬼纸和笔吗？他要写字。”

　　纸笔到手，年承旭立刻铺好纸，像是等不及似的写字——

　　[你能反彈琵琶嗎，像敦煌壁畫上的人那樣]

　　看着年承旭举起来的纸，老板和宋家爷俩都愣住了。

　　“……”

　　终是需要老板来回答这个问题，老板轻轻抚摸着琵琶，莞尔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反弹琵琶是出自敦煌反弹琵琶舞乐图，严格来说这是舞姿，小朋友要是喜欢，可以去网上搜索反弹琵琶的古典舞来看。”

　　不知道是不是没看成反弹琵琶的缘故，宋宇泽发现年承旭的情绪一直不高，但反过来一想，年承旭平时也是这样的，所以更加分不清年承旭在想什么了。

　　就和在迪士尼挑选木马无果时一样，宋宇泽带着年承旭挑选古筝，依旧无果，最后只能让老板推荐。

　　因为古筝很大，年承旭很小，每天上兴趣班都是宋宇泽拉着古筝送年承旭去，然后放课再去接年承旭，那种“家里有个弟弟”的感觉越发加深。
　　可是这个弟弟跟别人家的完全不一样，第一天回来就能弹好几首古筝入门曲目——放课宋宇泽接年承旭的时候发现古筝老师明显很激动，没笑过的女人这次却笑了，称回家可以让孩子弹给家里人听听。

　　陈争听说宋爷爷一家回来了，可是提不起去找年承旭玩的劲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又像是压着块大石头，干脆继续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学习和拉琴。

　　比起其他孩子学习乐器的方法，陈争不需要上兴趣班，因为他小姨就是小提琴毕业的。
　　对自己的侄子，小姨可以说是没有一点保留地在教陈争拉琴，已经这些年了，该教的可以说是都教完了，多数时间靠自己练习。

　　而比起专业级别的家人，许星然是需要去外跟老师学习的，但不是去兴趣班，而是去教授家里。
　　许星然到现在都没有考级，说出去就是钢琴0级选手，却能盲弹许多学琴的人练一练就会右手弹到起泡的《钟》。
　　《钟》是李斯特作于1834年的世界名曲，而李斯特也是许星然的偶像——被许星然当作章鱼先生。

　　当然，还有一大部分孩子不知兴趣班为何物，他们的暑假生活和除了上古筝课的年承旭差不多——
　　下完雨在院子里和宋宇泽拿着泥巴往对方身上扔。
　　只要不被尿憋醒就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吃着西瓜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直到被提醒休息眼睛。
　　……
　　宋爷爷享受地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把折扇缓缓扇风，听年承旭弹完一曲，于是把年承旭当作蓝牙音响一样又点歌道：“小鬼，来一首《女儿情》。”

　　年承旭坐在太阳伞下，点了点头，摆好手指又开始弹古筝。

　　“哎哟~老宋啊，又在听曲儿呢？”
　　院墙外传来一个大妈的声音。

　　“哈哈哈！”宋爷爷在古筝的旋律中朗声大笑，“是啊，我弹的怎么样？”
　　大妈也哈哈笑着，调侃道：“你可拉倒吧，听曲儿就听曲儿，还你弹的……”

　　院墙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宋爷爷满足地闭上眼睛，慢慢在摇摇椅上摇着。

　　“爹！”宋宇泽激动地开门跑进来，对年承旭摆了摆手：“小鬼！你先别弹了，我跟你们说！截至今天各省的普通高校招生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我就去打听了一下新疆的！”
　　宋爷爷一下有了精神，坐起来急忙问道：“你跟谁打听的？新疆人吗？靠谱吗？”
　　“哎呀！”宋宇泽摆摆手，走过去把年承旭抱起来，“这种事问问干教育的就能知道啊，再说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干嘛偏要问新疆人。”

　　“哦，”宋爷爷挠了挠头，问道：“那你问出来啥了？我听清北在新疆招四十个人，网上说的一本线200分扯淡的吧？”
　　“那肯定扯淡啊，”宋宇泽抱着年承旭坐到小池塘边，把家里自制的饲料拿给年承旭，“小鬼，你先喂鱼哈，哥跟你宋爷爷说事。”
　　年承旭点了点头，一个个指头地撕开胶布取下指甲，然后从袋子里拿出处理过的桑叶和豌豆之类的摆在石头上，平均分了分，然后一个一个拿着，把手伸进水里，等鱼游过来吃。

　　“网上还说什么新疆600分稳进清北呢，都是扯淡，高考出分那一阵我就在网上看了看，人家新疆本地人说的，有人说得660往上，有人说得670往上，还有说680往上的，毕竟往年的分都不一样嘛，近两年还涨了，大家都是估计，所以就说法不一样，这很正常——”
　　“结果呢？一群外地人还那儿反驳，什么新疆600分稳进清北，什么新疆一本线200分，还有扯上少数名族的，乱七八糟，全是扯淡。”
　　“我看好多新疆人都被反驳乐了，说什么不是200分，考100分就能上211了，200分是浪费，还有的说50分明明就能上985了，100分能上两个985……哎呀，给我看得都乐死了。”
　　“这不，现在招生结束了，人家新疆本地人说的都是真的。”

　　宋宇泽哈哈笑地说着，坐到宋爷爷旁边的摇摇椅上，脱下短袖躺上去，又道：
　　“我打听了，今年新疆考680分的虽然没那么多，但照样有考700分的，而且那孩子班里的其他孩子，最差都是600分以上的，个个学霸，虽然是好学生都集中在一起了，但各个地方都一样啊，都有顶尖的学校啊，新疆孩子哪有网上人说的那么差啊，一个个都把新疆想的那么不堪，现在的人真是给个键盘就通天下了，现在上网说话都带IP的，也不带点脑子，真给自己的IP丢人。”

　　“恩，孩子们接受到的教育不同嘛，”宋爷爷一下下扇着凉风，“分高的那些地方经济文化教育也发达，世面也见的不一样，像北京有些小孩，兴趣班报的都是什么学编程的，这咋比，不过话说回来啊，让分高的那些地方的孩子去新疆接受教育，真不一定能考原来地方的那么多分，家长们都是这样的，一边享受分高的那些地方的高质量教育，一边又说人家新疆的分数低，抱怨自己的孩子享受不了那样的低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