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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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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时盯看手腕上的表盘,又要来不及了。
公司在中环,赶到儿子的幼儿园需要半小时,想着然然一脸沮丧的样子,她加大了油门在滚滚车流里拼命挤。正前方的红灯亮起,她随手摁下调频,收听路况信息,这时电话便响起了。
“萧悦?”
“嘿,我在飞机场,半小时后登机,你还在忙?”萧悦朗朗的笑声传来,周遭还有秘书助理的谈话声。
“我刚从公司出来,在去幼儿园的路上。”她不耐烦地敲敲方向盘,这电子计时器走得也未免太慢了吧。
“我给然然带了礼物,小家伙一定喜欢,还带回了一些糕点给你尝尝。”萧悦语气一贯的温和。
“嗯,谢谢,事情都谈妥了?”萧悦带着部下去了澳门,满箫晨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萧悦笑开来,“有我在什么搞不定!”
满箫晨捋捋刘海,小声嘟嚷了句“贫嘴”,她都能想象出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声。
“嗯?我听见有人说我坏话了哦。”萧悦啧啧两声,满箫晨手里握着方向盘,嘴角微微上翘,
“好了,我要专心开车了。”
“嗯,路上……”萧悦的“小心”还没来得及说,满箫晨就被忽如起来的撞击大力震了一下,低低吼叫了一声。
绿灯一闪,她立马拐弯,这时右侧拐出来的保姆车忽地就磕上了车子,那辆车的速度很快,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箫晨?”
满箫晨拾起掉落的耳机,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幸好有安全带勒着,要不就该装玻璃挂彩了,
“萧悦,车子擦边了,别担心,我先挂了。”
“……好。”萧悦闭眼躺回沙发里,心里不禁有点失落,这个女人总是这么独立,他倒宁愿她无措惊慌一些向他求救撒娇……
她卸下安全带,找出便签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和姓名,准备下车交涉。
保姆车贴着墨黑的膜片,漆黑的窗面看不清里面的人影,这时从副驾驶座那边也下来了一个娇小的女孩。
正是车流高峰期,两辆车挤在中间一起占了三个道,后面的车子不一会就排起了长龙,喇叭嘀嘀作响,不时传来催促和谩骂的话语。
满箫晨也顾不得察看自己车子的损伤程度,把写好的字条塞给女孩,“修车费用我出,给我打电话就行。”
丢下一句话,匆匆上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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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愣了一下,迅速回到车上。其实是对方车子损伤程度比较大的,而且他们闯了红灯其中责任在于他们,原想说是他们负责,没想到来了个傻大款。
“柳小姐,没事了。”女孩挥挥手里的纸条,“老王,慢点开。”
后座的女子应了一声,黑色的大檐帽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公众人物最怕的就是车祸事件了,她呼了口气,好在没什么问题。
接过柳念语递来的蜂蜜水,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老王,这个人好像蛮有钱的啊,甩下话就走……”女孩捏着黄纸细细瞧,字体柔中带刚,谈价钱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俨然是一个淡定的气质美女。
老王接过话茬,“你把它撕了,看里边有没有金箔什么的,我们去敲一笔。”
“切,人家不追究我们的责任都算走运了,我们还自己惹祸上身么。”女孩啜了一声,“难道是少数民族,满,这个姓很少见哪。”
柳思言在后座听得不清楚,顿了好几秒才问:“什么姓?”
“满。”女孩回头答。
“小公主,又怎么了?”柳念语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柳思言摇头,满,她也认识一个姓满的人,不过那个人早已经不存在了。
“又在想雷少呢?”
柳念语是柳思言的经纪人也是她的堂姐,柳思言的公关事务和行程安排都是她处理的,两人之间一向没什么秘密。
柳思言心不在焉地拿着手机摆弄,“哎……”要不要给毅打个电话呢,诶,这个榆木疙瘩。
“好了好了,我先把手机收起来,等到访谈结束以后再还给你,现在好好准备稿子。”
柳念语把手机塞进包里,柳思言张了口又闭上,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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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箫晨坐在驾驶座上感叹这辆车的安全系数实在不错,但是现在想起来不禁有点后怕,若是对方车速再快一点,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安全抵达幼儿园时,满箫晨看了看表,刚好六点,还不算太晚。
她循着楼道上楼,侧身躲在窗户后面,发现儿子正在给三五个小盆友讲故事,说的是昨晚她给说的兔子的故事。
然然背着手心一副小老师的样子,小盆友们听得聚精会神,教室里只有儿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然然似乎很享受被众人瞩目的感觉,满箫晨在门外偷看了好久,他也没发觉。
没等故事结束,满箫晨忍不住轻唤了一声,“然然。”
然然抬起头,双眼放起亮光,立刻撒丫子朝她奔去,“妈咪!”
小孩子们立马齐刷刷回头,看向他们。
牵着满箫晨的手,然然扬起下巴,一副得意洋洋地介绍:“这是我的妈咪,很漂亮吧,是不是个大美人呢?”
小盆友们都羡慕极了,奶声奶气的赞叹着。
满箫晨笑着说了声“嗨”,让然然去收拾书包,转身与班导聊起然然最近的情况来。
“然然,那我是美人吗?”小丫头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拉着然然收拾书包的手神色认真地问。
“浅浅,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呀。”然然其实哈浅浅很久了,班里的男生(然然告诉妈妈,干爹说有小弟弟的小盆友才是男生)都认为浅浅是最漂亮的妹妹,于是见到了她就忘了干爹家里的安安和莫莫。
丫头很乖地“木马”香了一个啵儿,然然乐得笑开花,连声夸奖道,“浅浅,你最美了!”
老师笑呵呵地看看然然,又扭头问满箫晨,“然然又活跃又可爱,不知是遗传了妈妈还是爸爸?”
满箫晨摇摇头,很是无奈,自己是个闷葫芦,他爸爸就更别提了,叹了一口气,“咳,可能是然然干爹教导有方吧。”
一路上,然然说说唱唱,满箫晨不时应和,从后视镜看着儿子帅气的小脸,眉眼弯弯,笑得两颊红扑扑的。
这样挺好,挺好的啊。
到了超市,满箫晨把然然安放在车里的儿童座,一边推走一边挑选需要的食品。
牙膏,纸巾,洗衣液,水果,满箫晨点着清单,买的差不多了,走进零食区,满箫晨正想拐弯,不料然然扭过头来,语气弱弱,“妈咪,然然想吃那个。”
满箫晨捉住儿子胖乎乎的食指,儿子喜欢吃薯片,她假装不知,问道,“什么?”
然然瘪瘪嘴,比着两个手指,“妈咪,就要两盒,好不好?”
满箫晨挑眉,“一盒怎么样?”
然然耷拉下脑袋,做沮丧样来乞求,“两盒啦……”
满箫晨晒,“三盒呢?”
小脑袋噌地抬起,点头如捣蒜般,嘿嘿地窃笑,“Yes!”
满箫晨从架子上拿下三盒,“只能一天五片哦。”
小家伙咧着嘴笑,嗯嗯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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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满箫晨在玄关脱鞋子,然然踢了小皮鞋趁着妈妈不注意,抱着三盒薯片便往自己房间跑去,还没走两步,满箫晨在后面咳了一声,然然两只小腿拐了个弯,不情愿地进了厨房。
小家伙,满箫晨念道,好气又好笑。
她脱下外套、挽起袖子便开始洗手做羹汤,然然把幼儿园用的课本教材摆在餐桌上,她做饭儿子温习功课,这样,两人便一问一答地聊着今天的趣事。
满箫晨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了。
亲人一同分享家庭琐事,无所不谈,真正融入彼此,这才是家。记忆里的家便是如此,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父亲和她趴在木桌上手把手教写大字,有时候他们会吵吵嚷嚷,但更多的是和乐融融欢声笑语。
满箫晨忽然记起一句话,节日就是让幸福的人更幸福、不幸的人更加不幸的日子。
今儿的物是人非,但她却很庆幸得到了这个宝贝。
多么难能可贵。
“嗞嗞——”油花乱溅,手背一阵刺痛,她回神来,听见然然在身后喊,她开水冲手回头说:
“宝贝,妈咪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熄了火,将菜盛进盘子里,然然这时也把自己的书和笔收好,放在一边。
豆豉蒸小排、薯仔牛肉、焯苦菜和蛋花汤,三菜一汤陆续呈上饭桌,小家伙馋了,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块肉塞入口中,烫得直吐舌,“哇,好好吃,妈咪好棒!”
虽然只有两个人用餐,但是菜色一定要丰富,菜量小一点便不会浪费,儿子在长身体时期,营养一定要充足,满箫晨为了儿子的健康还特地让营养师定做了一份食谱。
晚饭过后,然然乖乖去洗澡,满箫晨开始洗碗,收衣服,整理家务。
待到一切忙完,满箫晨从浴室梳洗完毕,已是将近九点了。
然然穿着起司猫的连身睡衣,倚在枕边不时点头打盹,听到脚步声,又是打起精神来看她,蜷成一团埋怨,“妈咪,你好慢。”
“宝贝,让妈咪闻闻,有没有洗干净啊?”满箫晨坐在床沿,挠挠儿子的肚子,然然打了个哈欠,困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还嘟嚷着,“然然很香的。”
“妈咪,你要给然然找新爸爸了吗?”然然忽然没由来地问。
满箫晨怔然,瞪大眼看他,儿子最近不太对劲是因为不能接受Jacarri么。
“叮叮和阿翔告诉我的,他们有四个爸爸和妈妈,妈咪,这样好奇怪哦,这么会有四个?然然只喜欢妈咪和原来的爹地。”
满箫晨知道那个爹地是谁,就是照片上的雷承毅。
她缓了缓,问:“宝贝,你想要新爸爸吗?”
“妈咪,你喜欢Jacarri么?”儿子没答,这句用英文问得很直接。
谁说孩子不明世事,满箫晨觉着他比谁看得都清楚透明。
满箫晨点点头,这是如此,不避讳地答:“Jacarri不好吗?然然不是也喜欢他吗?”
儿子咕哝一声,抱着熊猫反复扭了几下,“……OK,晚安,妈咪。”
满箫晨没继续逼他,在额头亲了一口,“宝贝,不管妈咪喜欢谁,你永远是妈咪的最爱,独一无二的宝贝。”
小扇子般的睫毛颤颤,他唇角弯了。
此时,她心中计划好了的念头晃晃动摇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