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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七章 原来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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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耶苏冉听陈炎炎唤得亲热,殊为恼恨。
“谢姑娘是不是郡主,与我喜欢她没有半点关系。”
陈炎炎立了许久,此刻已有些站不稳,勉力强撑着。闻耶苏冉看到陈炎炎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皱眉讥讽:“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论谢姑娘。你与她无半分可能,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闻耶苏冉明言喜欢,陈炎炎哪里能放下心来。“自古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军与谢小飞无三书六礼之约,还望将军莫将此莫须有之事挂在嘴边。”
这事除了与闻耶苏冉一母同胞的闻耶柳眉,在闻耶府上真没几人知晓。闻耶柳眉也是好奇心重,没忍住才在陈炎炎面前刺探。
但在陈炎炎面前,闻耶苏冉才不想承认这事他一厢情愿的成分居多。尽管还未曾谋面,但他确实曾幻想过远在大齐京都的那位姑娘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会时不时念起对方。
“庆元元年,腊月初一。”闻耶苏冉报了一个日子,陈炎炎不用想,就知道说的是谢小飞出生之日。
“去年腊月初一鹿岳城下了场雪,很是清冷美丽。听说庆元元年那日你们京都也是雪花纷飞。我娘说这样日子里出生的姑娘注定冰雪聪明。”闻耶苏冉戎马上争命,这一点内心难得的柔情竟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然而在陈炎炎听来却仿佛是闻耶苏冉在说这女子我看上了,你能奈我何。陈炎炎气得攥紧了手心,几乎站不住,退了几步坐到身后的椅子上。这一坐下,又气得急,忍不住咳出声来。陈炎炎咳得面红耳赤,再要说什么都没了气势,心底的一口气泄了下来,为自己的无能深深哀叹。
力不从心。
待气顺了些止住了咳,陈炎炎沉默地走出了门。闻耶苏冉没想到陈炎炎就这样突然哑了声,见他垂头丧气模样,却一点也没有斗赢的感觉。
“这事我会让柳眉也不再多提。”闻耶苏冉想了想,也算是退了一步。
陈炎炎得了这样一句回复,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脚步只顿了顿,又一言不发地走了。
来时有闻耶柳眉带路,也没有留心这路是怎么走的,陈炎炎对这府邸陌生极了,方才又有心避开人声寻了僻静小路在走,现下也不知走到了什么犄角旮旯,当真是半个人影也无了。
陈炎炎在这僻静角落坐了会,本想凝神回忆一番,可一如往常,只要深想一些,就头疼甚至恶心难受。暂时走不动道,陈炎炎吐了口闷在胸口的浊气,索性不去用力回忆,任由思绪随意飘散。倒还真有些许不经意的过往闪现。
“佑明,来吃糖糕。”柳姨温柔地唤着,眉眼含笑地揉着谢小飞的小脑袋,“你看你,瘦得像个小竹筷,要像佑明这样白白胖胖的才好。”
谢小飞做鬼脸吐舌头,嘲笑道:“小胖子!”
陈炎炎吃得多,但从不觉得自己胖得过分,反而笑话谢飞飞:“哈哈,小竹筷!”
尘封的记忆偶尔漏出一星半点,恍惚中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陈炎炎还是谢小飞。这是几岁时候,陈炎炎稍一动念,头突然炸裂般疼痛,整个人几乎疼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陈炎炎忍着头痛欲裂跌跌撞撞走起来寻人呼救,奈何之前走得太偏,这会更是不择路地跌撞。不留神,也实在无力留神,一脚踩空,滑到一片小池子里。
池水不深也就一人高,若是平日,陈炎炎还不至于慌神到无法自救,然而此时此刻灌了半肚子池水,挣扎的力气都要没了。整个身子没进池水中,陈炎炎恍惚间看到有人向自己游来。是谁?
是谢小飞吗?
她什么时候学会凫水了?
当陈炎炎手脚并用浮上水面,脑海中一直模模糊糊难以窥破的那些画面逐渐清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陈炎炎爬上岸后,痴痴地坐在岸边,待水面平静,瞥到自己水中的影子。水中这个倒影,既不是当初那个小胖子,也不是当初的小竹筷。
他这到底算是第几次重新活过来呢。他拥有了这一世陈炎炎的记忆,就在方才又找回了前世谢飞飞的记忆。这尘世对自己真是够宽容的了,竟没有人识破自己这么个异类。呵呵,应该谢那殿判官阎罗的厚待,没有把自己真的变成个痴傻之人。
不对,这莫不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陈炎炎叹了声气,看来自己还是终究难活过十八岁这一年。等自己死后,是入陈家还是谢家祖坟?
啊呸,谢小飞还活的好好的,自然是入陈家祖坟了。等到了地下,切莫再喝那什么安魂汤,说不定就是个掺了水的孟婆汤。最好也别让他去见陈家或谢家的祖宗,两边都要磕头,怕磕不过来。再者,真正的陈炎炎应该已经投胎转世了吧,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变成了他的样子活了这几年,活成这副模样,又该有的笑话了。
这小半年,他可什么坏事也没干过,还救了个小石头,下一趟十八层之行总也该少吃许多苦头。
细算下来,借这副身躯作陈炎炎的这几年,也没几个交心的朋友,待大限一到,他们应该也就伤心一阵子。娘和谢小飞此生命数已改,会挺过去的。
这样算下来,唯有李瑞了。他原该与云康郡主结秦晋之好的。招惹的这笔风流债,但愿剩下大半年能还得了。
可怎么还呢。
陈炎炎都想到自己死后埋在哪里,还没琢磨明白怎么让李瑞的姻缘回归正途。
从水里出来他一下子想起来太多,而后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地疯想,浑然未觉自己浑身湿透,就那么痴痴坐着任由池边的风刮过自己这湿透的衣衫。
邪风入体,箭伤未愈,也不知他是怎么撑着坐了许久的,就在他想着什么时候去吃一碗以前最爱的桃汁儿,整个人终是倒了下去,迷迷糊糊地梦到了小时候爱喝的那一碗。
李瑞听说陈炎炎去找了闻耶苏冉,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待他找上闻耶苏冉,才知道陈炎炎早就离开了。
在这府里找了好一会,都说没看见陈炎炎。李瑞险些想把这宅邸翻个底朝天,终于在偏得不能再偏的旧院里发现了陈炎炎。陈炎炎被找到时,衣服和头发都已经干了,是以李瑞第一眼看到时还只以为他就是在池边树下毫不讲究地睡着了。直到李瑞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才知道他已经烫得像个火炉。李瑞回到院子里,把徒劳无功的余勇骂了个狗血淋头,众人也才知道这位险些失踪的陈公子不知怎的就落了水着了凉,昏在那偏院。
陈炎炎这风寒发得急,又是准备热水又是请大夫,又是熬汤熬药的,李瑞着人忙活了许久,才算消停。然而对陈炎炎而言,他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后的陈炎炎睁开眼,痴痴呆呆地盯着头顶的床梁,问出的第一句话是“如果我说我不是我,你信吗?”
李瑞摸着他温凉的额头,烧自然是退了,可人却像是真傻了。李瑞没有从闻耶苏冉那打听出来他与陈炎炎谈了些什么。
李瑞只顺着陈炎炎的话问下去:“你不是你,那你是谁?”
陈炎炎自哂一笑,“我就是我,还能是谁?”
“阿炎,发生了何事?你找闻耶苏冉,说了些什么,可是受了委屈?”李瑞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到的那处偏院,又是怎么落水后又回到岸上的。如果李瑞记得不差,三年前陈炎炎就险些因落水而丧命。
但后来陈炎炎是会水的,李瑞记得有一次陈炎炎在他府中险些被当成水鬼。
水鬼?
水鬼勾魂,借躯还魂?
李瑞方才就听到有人这般窃窃私语,说是那处原本住着的那名小妾,四年前在那院里寻了短见,尔后便频频传出闹鬼的流言。陈炎炎无故闯进了那院子,惊扰了亡魂,说不定就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了身。
李瑞以前是不信这些的,但自从见识过青云道人替陈炎炎回魂,多少信了一些。而陈炎炎又突然这般神神叨叨的自问自答。李瑞心里一咯噔,忐忑地问道:“阿炎,你可还记得你我相识那日是何时?”
陈炎炎顺着这一问回想起来,“庆元十五年四月初三,春风向暖的日子。”
李瑞放下心来,思绪却也飘到了那一日,忍不住又问道:“可还记得那一日我们说了什么?”
陈炎炎现在脑中一片清明,那是他重生后最初的日子,过得格外珍惜,那一日的场景回想起来,如在眼前。
“我们说了那么多话,都要再说一遍?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陈炎炎觉得李瑞原本关心的不是他和闻耶苏冉的谈话吗,怎么就回忆起太学初见那一日了呢。
“我去找闻耶苏冉,是因为我听说谢小飞与他有长辈定下的婚约,前去求证虚实。”陈炎炎不想瞒着李瑞,往后的日子太短,谢小飞的余生他照看不上,如果李瑞愿意帮忙,自然是好的,若是李瑞不愿,也不强求。比起前世的自己,这一世谢小飞的命途已是好上许多。
“只是口头之约,谢小飞应是不知晓的。但闻耶苏冉似乎挺当回事,我就有些气,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会,回来时不小心踩空,好在那年落水后我偷偷学了泅水,没再淹死。”
李瑞听到陈炎炎又是为了飞云郡主折腾出这一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问道:“你为什么要气?就算她与闻耶苏冉真有婚约,有你爹娘在,她若不愿,闻耶苏冉还能强娶不成。”
“不错,她是你义妹,你自然是关心她。但我问你一句,等有一日她真的嫁与旁人,你可能接受,你当真不是心里有她?”李瑞唯有这一点看不透陈炎炎,猜不透他对飞云郡主的关心明显越过兄妹界限,可却又不完全似男女之情。
陈炎炎不知该如何解释,就算他都说出来,李瑞能信吗。就算李瑞真信了,那他怎么看待自己。让他知道他喜欢的人其实是个变态怪物?
最长也不过大半年了,还是给他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吧。
陈炎炎决定以一个亲吻结束这场无法再进行下去的对话。
陈炎炎没什么技巧,只知道两片唇瓣贴上去,是挺温软的触觉。
李瑞吃了一惊,突然送上门来的陈炎炎,只坐实了一件事,陈炎炎在心虚。
还能心虚什么,人家心里确实给他那位好妹妹留着一点地儿。你最多占了他心里一半的位置。李瑞想着便气,对主动送上门来的陈炎炎一点都不想怜惜。搂住这个三心二意的坏家伙啃了几口,从唇啃到下巴,再到白皙粉嫩的脖颈,啃了几口还不解气,不轻不重咬上一口,只感觉陈炎炎喉结滑动,唇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李瑞一下子像被人揪紧了心口,心口砰砰直跳,喉间干涩难耐,顺着脖颈往下吻到陈炎炎衣襟里隐隐透出的漂亮锁骨。
陈炎炎觉得身体慢慢泛热,李瑞碰过的地方尤甚,伴着酥麻疼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