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有时尽》驳

66、第六十五章 疯傻

　　陈炎炎看了眼不争气的肚子，忍了片刻终是拉下脸来默默打开食盒，吃起盘中清甜诱人的桂花糕。
　　余勇正与陆甲套着话，见李瑞下了马车向他看来，心知李瑞有话要问。“陆小兄弟，我去去就来。”余勇拍了拍陆甲肩头，很是喜欢他的样子。
　　陆甲露出他那少年人明朗的笑容，余勇觉得自己与这少年又亲近了一分。
　　“爷，陆甲这小子身手敏捷，是个好苗子。”半日功夫，余勇就起了些把陆甲招入行伍的念头。李瑞不知道余统领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会觉得一个行商的少东家会愿意跟他去从军。“爷，我都打听到了。陆甲的父亲也曾是一名武官，庆元十年殉了职，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好赖被收作养子，却被上头的哥哥派到边境这里行商，摆明是想让他有个万一，免得他日后分家产。”余勇边说边摇头，对陆甲真是同情得很。
　　“对你倒是推心置腹。”李瑞善意提醒道：“小心被小鹰啄了眼。”
　　“你说他底子不错，能看出什么来路吗？”李瑞余光本锁着陆甲，却瞥到闻耶苏冉奔陈炎炎的马车而来。
　　余勇还在回想，李瑞随口叮嘱了一声，“继续盯着。”说着转身拦住闻耶苏冉。
　　“闻耶将军，有事？”
　　“公主说让陈公子受惊了，这是安神丸。”闻耶苏冉说着将手中的小药瓶掷给李瑞。
　　一个个的无事献殷勤，李瑞反手将小药瓶扔回给闻耶苏冉。“公主留着吧，这一路只怕还会有不少惊要压呢。”
　　闻耶苏冉看了眼李瑞身后那安静的马车，更看不惯陈炎炎缩在里面假装清高的模样，悻悻走了。
　　赶走了闻耶苏冉，李瑞想着陈炎炎总该消气了，可哪知道回了马车依旧被无视。一整车厢的静默从午后持续到日薄西山。入夜前，队伍终于到了入北和境前大齐境内最后一处驿馆。
　　对这百人多的队伍而言，此处驿馆实在是小了些。将士们在馆外露营，驿馆里的几间客房就留给了阿苏纳和李瑞等人。陈炎炎作为残弱病号，分得一间客房。
　　陈炎炎要面子地自己强撑着下了马车再上楼进屋，进了屋便躺倒在床上疼得起不了身。由于之前对李瑞一直冷着脸，下马车时更是挥手把人家推开，关系撇得清清的，他也不好意思再找李瑞给自己换药。闷气是越生越堵得慌。就在陈炎炎反思自己是不是白白生着气，李瑞反在暗地里笑话自己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陈炎炎问道。
　　“公子，您的饭菜我给您送进来？”是驿馆的小厮。
　　“放门口吧。”陈炎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陈炎炎为了自己不至于半夜饿醒，叹着气去开门。门一开，陈炎炎就双脚悬空，被一直守在他门口的李瑞横抱入怀中。
　　“你做什么？”陈炎炎险些惊呼出声，低声问道。
　　李瑞一言不发把陈炎炎抱进屋，一脚踢合了房门。把陈炎炎抱到床边轻放下后，李瑞一手捂住陈炎炎瞪大的双眼，整个人俯下身狠狠地吻了下去。
　　当真是温软，腥甜。李瑞毫不意外自己的上唇被陈炎炎咬破，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舔舐着陈炎炎的利齿，恨不能舌尖也被咬上一口的样子。
　　陈炎炎用力也推不开李瑞，还是李瑞担心他伤口再被崩开，慢慢起了身。
　　“你发的什么疯！”陈炎炎喘着气喝道。
　　李瑞望着陈炎炎憋红的脸蛋，蓄着水雾一般的眼睛和微肿的双唇，险些又要把持不住。“阿炎，你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和一个疯子生气呢。”李瑞一个纵身躺到床的里侧，吓得陈炎炎险些从床边滚下去。
　　李瑞搂住陈炎炎防止他摔落，一边笑着说道：“阿炎，放心，我不做什么的。”
　　陈炎炎就是对他太放心了才会一次又一次被占便宜，这会对这人哪有什么放心可言。“你快下去，不然我真要生气了。”陈炎炎绵软的威胁对李瑞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那这一天你都是在假装生气？”李瑞心底简直乐开了花，被欺负的陈炎炎真是太可爱了。陈炎炎气极，对这厚脸皮的家伙也是真没办法。亏他一直以为堂堂端王爷是位难得的端方君子。
　　陈炎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也由着自己性子，喊了声“疼”！
　　李瑞自认为只轻轻搂着，难道压到他了，一看他胸前的伤口果真是一丝丝小血花红了开来。
　　李瑞赶紧起身去门口取了一早就备好的药和纱布。再走回来的这几步路就想明白了，定是陈炎炎方才逞强自己走动把伤口给崩裂的。不过还是别拆穿的好。
　　李瑞趁着给陈炎炎换药，免不了又小小的吃了几口豆腐，眼看着又要把陈炎炎逼得眼泪汪汪，李瑞适时地收手。陈炎炎只觉得方才李瑞手指触碰的地方有些酥麻似痒，忍得有些辛苦。等李瑞包扎好，总算长舒了口气。
　　“可以不用麻沸散的。”陈炎炎一本正经地提道。
　　麻沸散？这傻子！李瑞心虚地唔了一声，没好意思接话。
　　待换好药，眼看陈炎炎又要逐客，李瑞赶紧说道：“厨房熬了粥，也该送上来了。”说着开门果见一名小厮正从楼下送餐食过来。
　　陈炎炎和李瑞一起用着这清粥小菜，关于他是不是傻，李瑞是不是疯的问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揭过去了。餐后又是喝药，苦口良药入腹，陈炎炎想起那枚火髓丹，便问李瑞，“公主赠的火髓丹可以服用吗？”
　　李瑞看过那丹丸，说道：“确能驱寒毒，但药性凶猛，绝非良药。”岐黄之道，李瑞入门虽晚，悟性极高，自信自己按姚太医的方子改良后的药方才是对陈炎炎最好的。
　　陈炎炎瞒下自己偶尔还咯血之事，突然觉得自己今日无端暗生的气真是可笑。陈炎炎摇着头叹了口气，神色反倒轻快许多，看向李瑞的眼神也更为清亮。只见李瑞的嘴角刚被他咬碎了一点，现在还红着。旁人要是问起来，还真是麻烦。
　　“阿炎可是有话要说？”李瑞先前一番搅和，这会总算等到陈炎炎面色如常，算是明白了，对付陈炎炎还是直接上手管用。嘴上问着话，整个人又不自觉地贴近陈炎炎。
　　李瑞的花花心思陈炎炎多少能感觉到，不太习惯，但也说不上讨厌。
　　“我先给你上个药吧。”陈炎炎指了指李瑞的唇角。
　　“就破点皮，一会就好了。”李瑞本不在意，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若是这会出去碰上余统领，他要是问起来……”说着见陈炎炎并不在意的样子，更加油添醋地说道：“我就说是被蚊子咬的。”
　　陈炎炎无语，余勇再憨也不至于会信这鬼话。“你看那边。”陈炎炎指了指窗口，李瑞依言转头看过去，紧接着唇角极温软的触感，陈炎炎蜻蜓点水地碰了下他受伤的唇角。“这下可以上药了吧。”陈炎炎以为自己这一下投其所好，能让李瑞乖乖上药。
　　殊不知李瑞食髓知味，立马蹬鼻子上脸，反手就是搂住陈炎炎攻城掠地。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舌头打架，待陈炎炎被松开能稍稍喘息了，忍不住问李瑞，“这都要争长短，不累吗？”
　　“阿炎觉得累的话，以后都我来。”李瑞笑着回道。
　　陈炎炎皱眉，觉得李瑞这话怪怪的，他刚才难道不是因为之前被咬而报复的吗，这跟以后有什么关系。
　　知道陈炎炎定不会让他同屋而眠，李瑞自觉地回了隔壁的屋。只不过等陈炎炎睡着后又偷偷溜了进来，在床边守了半夜，天明时分再离去。
　　第二日队伍终于入了北和国境，在到达北和的胡莫尔胡城时，城门外一众北和官员已列阵而待。李瑞知陈炎炎不想应付这样的场面，让他安心待在马车里不用出来。李瑞骑着高头大马随阿苏纳、闻耶苏冉一道与这些北和人说着场面话。
　　没过多久队伍便进了胡莫尔胡城中，城守墨冷把自己的城守府安排给公主等人下榻，此刻便是往城守府而去。陈炎炎透过车厢看着马上英姿焕发的李瑞，心底的欢喜牵动嘴角上扬。以前也觉得李瑞养眼，但现在已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陈炎炎望向李瑞那倾慕的眼神落在陆甲眼中，陆甲没来由地觉得心头一窒。陆甲微皱了眉头，想了想靠近马车，准备跟陈炎炎搭几句话。
　　“炎二哥哥，既已入城，我先去找找药材，晚些时候再去找你。”陆甲要是不来找陈炎炎，陈炎炎险些都快忘了队伍里还有这么个隐患。
　　“都入城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等安顿好让王爷派些人手跟你一起去采办。”陈炎炎自己肯定盯不了，还是得找人看着陆甲一些，免得闹出什么乱子。
　　“炎二哥哥有心了。”陆甲顺着陈炎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李瑞宽厚挺拔的背影，挑明了问道：“炎二哥哥喜欢端王？”
　　陈炎炎被说中心事，原以为这个口他开不了，此时才发现从来就只有一个回答。
　　“是的，我喜欢端王。”陈炎炎的这一声回答不轻不重，落在陆甲耳中，“喜欢”二字听上去让人心旌摇曳。
　　然而听到这话的余勇险些握不稳缰绳。小陈公子这是要跟自己妹子抢王爷？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长得比他妹子还好看的小陈公子想摘月亮，怎么得了！王爷岂不危险！
　　余勇担忧地看了眼自家王爷，正见到李瑞回头朝陈炎炎看过来，突然不确定了，或许是自家王爷也喜欢小陈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