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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章 好欺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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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博取端王的信任,阿苏纳几乎没有保留。阿苏纳甚至细述她这次明为出使大齐,实则暗中寻回皇室血脉的缘由与过程。
王小石真正的身份是北和皇子,大约五年前北和皇帝醉酒后强了一名宫女才有的血脉。那名宫女是依依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唤作碧珠。碧珠受辱后企图自尽,被依依长公主拦下,没过多久长公主就以侍奉不周的错处将碧珠和另外一名宫女贬出宫墙,另外被贬出宫的正是王三娘。
碧珠和王三娘离宫后直接离开了北和国,几经辗转到了大齐。约一年后长公主借国师掩护死遁离宫,经国师指点前往大齐的沧州。在那里遇到了王三娘,和已产下一子的碧珠。
长公主刚逃离那场酝酿中的政治联姻,就一头撞入青涩而又热烈的真爱。与洛桐私奔后的那段静好的岁月,不只被不停寻人的洛府打断,还有沧州送来的密信。忍痛与洛桐分道扬镳的长公主回到沧州,得知王家已搬离。只遇见了送信的碧珠和她急待托孤的幼子,那是北和皇室迄今为止唯一的小皇子。
再之后,化身为王一娘的依依长公主就在大齐都城的墙角下,把这弟弟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直到自己快油尽灯枯,才悄悄地想尽了办法联络上了王三娘。在王三娘的帮助下,依依和阿苏纳这对姐妹计划了后续的一系列故事。
陈炎炎只是被姐妹俩拉进这一串故事里的一枚棋子。
无端做了棋子的陈炎炎,在听完阿苏纳讲述的这段故事后,毫不意外地沉默着。虽然他是被利用了,但他对小石头付出的感情是真的,他是真心把这个聪慧的孩子当作弟弟看待。回想几日前的分别,小石头应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即将踏入怎样的权利漩涡,才会让陈炎炎在这大齐最后的地界脱身离开。
李瑞知道陈炎炎还需要时间消化,总要他自己想明白自己做的是不是傻事。阿苏纳看似合盘托出,实则许多细节还藏着掖着。李瑞作为大齐皇室一份子,能理解北和皇宫里阿苏纳没有说出来的那些尔虞我诈。
“玄阴石的寒毒又是怎么回事?”李瑞现在更担心的是陈炎炎身上的寒毒。
“我那弟弟,端王应该见过了,据说看上去还只像三岁的奶娃娃。”阿苏纳还没见过王小石,只看过画像,画像上那张小脸像极了她阿姐依依长公主。若非阿姐密信里道明他的真实身份,阿苏纳也肯定只会认为那是阿姐的孩子。
“上苍不怜,从祖父那一代起,我们巫尔特皇族一脉就开始血脉单薄。玄阴石本是我皇族圣物,向来传于选定的继位者。直到二十多年前,国师发现此物性极寒,我父皇长年配之,于身体有微损,最适合佩戴的应是巫尔特一脉女子。自我阿姐降生,玄阴石便传于我阿姐。我阿姐从小体弱,尽管国师再三确认此物对阿姐有益无弊,父皇还是有些不放心,命能工巧匠把玄阴石一分为二。玄阴石在我身上没有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而我得了玄阴石后表现得比以前更聪慧灵巧。父皇才真正信了此物最适合留给我们姐妹。”阿苏纳对玄阴石是又爱又恨。爱之是因为她身上的这一枚与依依的那一枚本是一体,戴着它仿佛阿姐就在身边。恨之则是因为它能杀人,小时候那名小宫娥就因为贪心而丧了命。
“那孩子比他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小一些,是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佩戴玄阴石。若非我巫尔特血脉,只怕活不过三个月。但我没有料到他会把玄阴石转赠给陈公子,应是我阿姐没有跟他提过玄阴石的秘密。”
“很多年前,有宫人偷了我的玄阴石,一个月后就染寒毒死了。自那以后,国师研制出火髓丹,可解寒毒,以免伤及无辜。”
阿苏纳多次提到的国师,令李瑞很好奇。
“贵国的国师听上去无所不能。”如阿苏纳所言,北和皇帝,长公主,包括阿苏纳本人在内,对那位国师都是言听计从。一个能左右整个皇室的国师,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提到国师,阿苏纳不愿多言,只说道:“国师所言,未曾有虚。还望陈公子早日服下火髓丹解寒毒。”
“招陈炎炎为驸马,也是你们国师出的主意?”
阿苏纳计划出使大齐的时候,虽然陈炎炎已经把小石头带回陈府了,但要把一个刚入府不久的小厮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陈府拐走,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像伟托把小石头从太学带走,就不费吹灰之力。李瑞必须弄清楚她们把陈炎炎拉进漩涡的真实目的。
当阿苏纳得知王小石被陈炎炎领回家后,便向国师探问陈府的底细。国师便说这陈相之子非常人,有气运傍身。王小石返北之路他若能随行,可事半功倍。至于怎么把陈炎炎也带上,主意是阿苏纳出的。在猎场提出招陈炎炎为驸马,成则已,不成则把陈炎炎一并拐了去,再放出陈炎炎避婚跑路的风声,拖上一拖。
至于陈炎炎自己收拾行李还休书一封给到陈相,让阿苏纳省了许多力气,这是阿苏纳之前没有料到的。却正应了国师那句,陈炎炎是她福星的箴言。
“国师大人可不管姻缘的。”阿苏纳看向自己的福星,俏皮地问道:“如果我打算横刀夺爱,你觉得我能有几分胜算?”
陈炎炎被问得呆了一呆。似乎想了一会,才一本正经地回话。“应该没有胜算,端王殿下貌似不喜欢女人了。”
阿苏纳被逗笑了,朝李瑞不无羡慕地说道:“王爷被人看得很紧呢。看来我确实没有机会了。”
“不过,我昨日说的话依然有效。”阿苏纳说着一脸揶揄,转身下了马车。
虽然没有从阿苏纳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但陈炎炎那句没有胜算已让李瑞满心宽慰。
“阿炎,你想好要怎么对我负责了吗?”李瑞蹬鼻子上脸,按照某人刚才的说法,可是某人害得他不喜欢女人的呢。
陈炎炎脸皮没有李瑞的厚,酸咂咂地回了句,“公主都打算横刀夺爱了,只要你愿意,我……”
“我不愿意。”李瑞打断陈炎炎的话还觉不够,凑过身去直接堵住陈炎炎的嘴,品咂一口后才说道:“不会给她拔刀的机会。”
“不过,阿炎,你的桃花未免太旺了些。”李瑞感觉自己都快掐不过来了。
“我从小讨人嫌的。”话说到这份上,陈炎炎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喜欢你傻傻的好欺负啊。”李瑞开玩笑地说着。
陈炎炎本想反驳,可他被阿苏纳耍得团团转,岂不就是傻。可就算李瑞说他傻更像是在调情,但被李瑞说傻,陈炎炎忍不住生气。陈炎炎慢慢推开李瑞,默默走到马车前。
“阿炎,怎么了?”李瑞问道。
陈炎炎淡淡地回道:“出去透透气。”
下车走了几步,陈炎炎环顾四周。徐长安,他不在这支队伍里。四周都是生面孔,能一起说说话的人实在是少。陈炎炎再转头,暼到人群外的陆甲。陆甲见陈炎炎要望过来,不由得别过头收回落在那人身上的视线。是以陈炎炎只看到默不作声望着别处的陆甲。
为什么自己要孤零零地站在这里。梦中的恐惧孤单渐渐袭来,陈炎炎眼眶红了起来。他想哭但不能。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在害怕。
余勇端着食盒来到车前,看到陈炎炎静静地站着,突然觉得陈公子看上去可怜极了,悄声问李瑞:“陈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瑞没有回余勇,只是把食盒拿了过来,走到陈炎炎身边,小声哄道:“阿炎不傻,是我说错话了。”
听到李瑞这话,陈炎炎莫名觉得委屈。他知道,京都的人背地里都喊自己陈傻子。旁人说陈炎炎傻他管不住,但是李瑞不行。没有人会喜欢傻子,如果李瑞是觉得自己好欺负才与自己玩玩,那他怎么受得了。
李瑞这一声哄反使得陈炎炎越发气了,又气又怕。他这人面子薄,哪怕心里惊涛骇浪,在人前都还保持平静,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表露。只有离得最近的李瑞能清晰看到他微红湿润的眼眶。
李瑞不好在人前太过亲昵,怕再惹陈炎炎生气,假装若无其事地打开食盒看看,问道:“阿炎,肚子饿吗?跟我回车里吃点东西吧。”
陈炎炎暂时不想跟李瑞独处。可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也实在没法见人。陈炎炎低着头准备回马车里,想着大不了把李瑞堵车外,他也好自己静一静。
有鸟惊飞,陈炎炎刚感知到一丝破空之声,整个人已被李瑞紧紧拥住。“阿炎,听话,不要出来。”李瑞揽过陈炎炎将之推入马车中,陈炎炎踉跄着跌坐在车厢里。
“敌袭,列阵。”余勇急促号令。齐整的拔刀之声令闻耶苏冉侧目。这次端王带的是凉州的精兵。
“保护公主。”
闻耶苏冉这边的北和使团同样严阵以待。
数十支利箭穿林而来,伴随利箭而至的是黑衣白刃,数十名看上去极有组织的杀手,场面立马陷入厮杀。
无人驾驰的马儿受惊,颠簸了车厢。陈炎炎后背撞上车座,一只手触到车座底下的暗格。将暗格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精巧的袖箭。陈炎炎透过车窗向外观望。几乎所有的杀手都在攻向阿苏纳所在的马车。他们的目标是那位北和公主。
李瑞守在陈炎炎所在的马车边,余勇已带人支援闻耶苏冉。使团人多势众,尽管来的似乎都是死士,竟未能再近分毫。
眼看这场刺杀就要落幕,陈炎炎老老实实地待在马车里。装好无意中翻到的袖箭,陈炎炎便开始翻查车座下其他的暗格。这一翻就翻出一整格外敷内服的瓶瓶罐罐,十几本闲话杂本……余勇那会说记不清楚,这准备得不是挺齐全的嘛。陈炎炎突然心中一动,如果不是余勇备下的,那岂不是李瑞亲自准备的。
有些许感动。
李瑞若看出他因此感动,会不会更觉得他傻没见识好欺负?陈炎炎这般想着,心底刚升起的感动就消散了。
这场刺杀以最后一名刺客服毒自尽而告终。未免再遇上不期而至的危机,队伍很快整装出发。马车里陈炎炎好整以暇地坐着,手中持着一本闲书看得津津有味。自打李瑞上这马车,陈炎炎就是一副不搭理他的样子。李瑞开了几个话头都被无视,碰了一鼻子的无趣。
车厢里的静默被陈炎炎不识趣的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打破。李瑞憋住笑扫了一眼,陈炎炎那张被他挡在书后的薄脸只怕又快要红透了。李瑞把食盒放在陈炎炎手边,寻了个借口出去找余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