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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章 下不为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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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炎炎对自己的身体有数,离开京都,断了每日要喝的药,他就经常会有无力的感觉。起先可能是伟托的确在饭菜里下药导致的。后来就是他身体的原因了。所以在城门口跌落马下,除了最初的受惊,他也没有觉得太奇怪。
想到这,陈炎炎不禁想到了陆甲。看李瑞还铁青的脸色,这时候还是别提的好。
“总不会是因为我学的医术吧。”陈炎炎难得跟李瑞开个玩笑,暗想这算不算调笑。
不是为了你,难道还真的是为了宫里几十个太医照看着的太后她老人家。
李瑞轻轻“嗯”一声,又问道:“你的寒毒到底怎么回事?”
这“嗯”一声是承认的意思?
陈炎炎又一次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以前以为想多了的现在可都证实是真的。这一刻陈炎炎心跳快得很。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寒毒,也许是多年前落水留下的病根。”陈炎炎记忆中那次落水,是他的人生转折点。自从落水醒后,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三四年前的事儿,想起来已经是陈年旧事的感觉。
恍如隔世啊。
“发什么呆呢?”李瑞给陈炎炎仔细搭好脉,见他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样子,是不是就遇不到你。就算遇到了我们也不会有交集吧。”陈炎炎把胡思乱想说了出来。
按着以前的样子,活蹦乱跳的小胖子长成油头粉面的大胖子?
李瑞顺着陈炎炎的话想了想,瞬间觉得现在的陈炎炎瘦是瘦了点,但绝对顺眼得很。
“你是不是还想问当初要是我没有把你留下来当小书童,又会如何?或者你就是想问我对你是一时起意还是会与你长长久久?”李瑞自认为对自己看中的这个傻子还是很了解的,现在陈炎炎脑子里想的恐怕就是这些有的没的。
“我没有想过长长久久。”陈炎炎以为李瑞要取笑自己妄图与他长久厮守,开始口不择言抢白。
倒也不是完全口不择言,无论怎么想,长长久久都是不可能的。若只能与他相伴一两年,陈炎炎顿时觉得时间真的太少,不该再浪费。
“九哥,在你遇到心仪的女子之前,你的心里只能放我一人。”陈炎炎撑起半边身子坐了起来,嘴角含着一抹浅笑,眼神清澈明亮,头一次坦坦然然看着李瑞,那眼里满盛着毫不掩饰的情意。
李瑞心头巨震。他的阿炎眼睛这么亮,这样笑起来,好看极了。
他的阿炎,终于承认了!
等等,什么叫没有想过长长久久!
“这里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你不嫌弃,下辈子都与你约上。”李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也会说出这般肉麻的话,只要那个人是陈炎炎。
陈炎炎能感受到自己掌心贴着的衣襟下李瑞心弦的蓬勃跳动。这一刻他几乎忘了伤口的痛,只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与李瑞的心跳,跳得一样快,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李瑞突然凑近,陈炎炎几乎不假思索地把手挡在李瑞面颊上。情到浓时,李瑞不由自主地想要亲一下陈炎炎,没想到被一掌捂住了嘴。李瑞想到陈炎炎逃走那天,火气顿时击溃他的理智与自持,一把揽过陈炎炎腰肢,把陈炎炎紧紧贴到自己胸前。
陈炎炎感觉自己本就没有结痂的伤口又在流血了,疼得闷哼一声。李瑞心里憋着暗火,自动屏蔽了陈炎炎这一声不适。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瑞在陈炎炎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才慢慢松开手。
陈炎炎以为李瑞是在气自己方才推了他这一下,所谓的下不为例,难不成以后他想亲便给他亲。似乎不妥得很。
但应了他似乎也无不可。陈炎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若是知道李瑞真正说的下不为例指的是端王府里那一次,陈炎炎这会绝对不会默默点这个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到陈炎炎伤口又渗出血丝,李瑞才发觉方才用力大了些,欺负一个伤员实在是不人道。李瑞轻轻吻了下陈炎炎额头,叹着气说道:“阿炎,信我。”李瑞要陈炎炎信的是他许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李瑞只蜻蜓点水般碰了下额头。陈炎炎感受额头的温热触感,以为李瑞说的信他指的是不会再毛手毛脚,心情放松地嗯了一声,“我信。”说着竟回馈般轻点了一下李瑞的下巴。谁让陈炎炎够不着李瑞额头呢。
原来阿炎这般喜欢自己。李瑞心满意足,抿着嘴笑得含蓄,怕笑得太放肆惹陈炎炎害羞。
“我们明日启程。寄给陈相大人的家书……”李瑞可以替陈炎炎左手写家书,但字迹的变化总要有个理由。
明日便启程,倒是仓促得很。陈炎炎想着最近一封家书应该几日前寄到家里的,离开京都月余时间,身边并没有陈府中人暗中保护自己的感觉,看来父亲大人是真的放手让自己历练。
又或者那些暗卫是被引到了家书里写的千流山去了。陈炎炎心中五味杂陈,有欺骗家人的愧疚感,又有不愿让家人担忧的顾虑。
“不能找人模仿我的字迹,我爹一眼就能看出真伪。就说我玩得累了,正好有人代写家书,觉得好玩才找人代写的吧。我这胳膊再过半个月也就好了,下一封信就能自己写了。等下一封寄回去我爹看到后应该不会太生疑,只当我真的贪玩。”陈炎炎之前为免家中担忧,约好半月左右寄信回去。
李瑞没打算向陈炎炎坦白自己曾派人半路截下他家书一事。犹记得陈炎炎刚离开京都,陈相登端王府时的诘问。陈相问李瑞,究竟要把陈炎炎逼到何种地步。李瑞那时还觉得一走了之的陈炎炎才是逼人的那一个,逼着他追不得,又放不下。所以李瑞只是想看看陈炎炎会跟家里人说些什么,可有一言半句地提到他。事实也跟李瑞想的一样,陈炎炎在家书里只字不提离开京都的真实原因。字里行间还都是游山玩水的恣意,把李瑞气得够呛。
“阿炎,出门在外这么久,有没有想过给我写信?”李瑞有自知之明,只是突然忍不住想问。
陈炎炎真没想过。所有的小心思都藏得很深,在今日之前都没有勇气露出一丁半点。
“没有。”陈炎炎不善撒谎,尤其是当着当事人的面。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炎炎轻声说道:“我有想你。”
陈炎炎说完就看到李瑞渐趋黯淡的眼眸瞬间恢复神采。
“有多想?”李瑞追问,“与你那位谢家妹妹相比,你是想我多一些还是想她多一些?”
“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对谢小飞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是喜欢她喽?”李瑞总觉得陈炎炎对那位谢三小姐的关心超出所谓的兄妹情谊,总是不由自主地吃味。
陈炎炎无奈叹道:“莫要开玩笑了。王大人还在等你,你先去忙吧。”
李瑞心里有些不爽,在陈炎炎心里谢三小姐还是特别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再来陪你。”李瑞扶陈炎炎躺下,暼见陈炎炎白皙干净的脖颈,暂且压下心底关于挂坠的疑问。
李瑞刚离开,荷香就走了进来。“公子喝点水吧。”荷香给陈炎炎递了杯茶水。
“我想喝鸡丝粥。”陈炎炎没有接过水杯,半起了身,睁大了眼朝着荷香轻声说道,似乎藏着害怕被拒绝的可怜。
陈炎炎无辜可怜的神态令荷香无法拒绝。“我去厨房看看。”
荷香刚把门关好,陈炎炎立马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咳出声来。掌心一抹红,方才喉头的腥甜味果然不是错觉。
陈炎炎愣了一会,撑着下地找到屋里的水盆洗净了手。就这么几步路,胸口的伤又开始渗出血丝。陈炎炎躺回床上,脑中一片空白,但胸口强烈的痛感不停地告诉他,他还活着。
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这一年遭遇的生死关头多得让陈炎炎有种活不过今年的感觉。醒来至今他甚至还没认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刺杀。倒是有过一个念头,青云道人和那位闻先生,算的都不准呀。他的劫根本没有结束。
“陈公子?”门外传来阿苏纳的声音。
这一天未免也太长了一些。
陈炎炎没有力气起身,甚至连回话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只听得门开的声音,阿苏纳走到近前。陈炎炎不得不唤了一声,“公主。”
阿苏纳瞧着陈炎炎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满心歉疚。“陈公子,玄阴石你带在身边多久了?”阿苏纳拿出今天得到的玄阴石。陈炎炎眼神微动,“被你们掳走的那天小石头留给我的。”
阿苏纳并不否认,“我没想过会这样,我只是要把那孩子接回去。我没想到我阿姐把玄阴石留给了他,却没跟他说明此石的来历。”
“玄阴石只对巫尔特的血脉有益,旁人佩戴玄阴石有害无利。”阿苏纳回想小时候,她的玄阴石丢的那一次,被一名小宫娥偷偷藏起来。没过一个月,那名小宫娥就染上寒症没了。
“小石头的阿娘果真是北和长公主?”陈炎炎开始担心王小石的处境。阿苏纳花这么大功夫把他接回北和,说不定是要把他卷入北和皇室的纷争。
“他不是我阿姐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弟弟。”阿苏纳语出惊人,解释道:“国师曾说过,玄阴石寒气过重,便是皇室的男子长时间接触,也有可能会有些不好的影响。阿姐应该是不想让人看出这孩子的真实年纪,才把玄阴石给了他。他看上去是不是只有三岁的样子,实际上他应该四岁了。”
“你们的弟弟?”事情超出陈炎炎的想像,陈炎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阿苏纳利用了陈炎炎让他陪着王小石一路北下。陈炎炎受刺,还有这玄阴石的寒症,都是她未曾预料到的。眼看陈炎炎现在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阿苏纳顾不得其他,趴在床沿处握着陈炎炎的手问道:“你怎么样?”
陈炎炎默默把手抽回,咳了一阵才缓过气来。他不知道是该先问王小石的事还是问问这玄阴石究竟危害几何。
“国师研制的火髓丹可解玄阴石之寒。”阿苏纳从怀里取出一枚黑色的丹丸,意欲喂陈炎炎吃下。
陈炎炎哪里敢乱吃阿苏纳的东西,说不定又是什么坑人玩意。当初在猎场她就胡诌什么托梦的说辞,陈炎炎现在完全不能判断阿苏纳说的到底有几句真话。“我身上有伤,还是等我养好伤再解寒毒吧。”陈炎炎别过脸,手上接过阿苏纳几乎快放到他嘴边的火髓丹,想着回头先让李瑞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