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有时尽》驳

60、第五十九章 寒毒

　　闻耶苏冉寻了半日刺客行踪，并无所获。这里毕竟不是北和，最熟悉凉州城的还是府城卫，他和他的北和亲卫，很多地方不便搜寻，接下来还是得等城卫的消息。说到底他只是担心刺客很可能会对公主不利，实际上真正被刺杀的还是那位王小姐。
　　王小姐若身死，他与阿苏纳代表北和与大齐刚刚建立的合作很可能中止。不过随行而来的大齐端王不是那么容易被挑拨的人，只要解释清楚，再者听说那位王小姐并无大碍，刺客的打算暂时是落空了。
　　是以回到城主府的闻耶苏冉，才进门就被李瑞一脚踹到地上，整个人是懵的。这蛮不讲理的端王，是喝醉了撒酒疯不成。
　　闻耶苏冉看到李瑞身后站着的王安然，见她臂上缠着纱布，难不成给这位大小姐出气，他就该挨上这么一脚，端王下手之重，几乎要断他肋骨。
　　“最好给我一个解释。”闻耶苏冉站起身，当着这么多亲卫和大齐人的面，难道他大将军的面子不要的嘛！虽然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李瑞。
　　“需要什么解释，难道刺客不是来自你们北和？”李瑞看也不看闻耶苏冉，只冷冷地看了眼刚赶到的阿苏纳。要不是对方是女子，他连阿苏纳也想揍一顿。
　　阿苏纳被看得心头惊叹，惊那位陈公子在端王心中的地位，叹北和外患未息，内忧也不少。
　　“刺客的来历还未查清，王爷怎能断定是我北和国人！”阿苏纳虽然心里清楚刺客很可能是那位旁支的世子派来的，但是她作为北和的公主，在大齐人面前，不能就这么承认。
　　李瑞将陈炎炎胸前取下的箭头掷向闻耶苏冉，擦着闻耶苏冉脚面落在他脚边。闻耶苏冉身后的亲卫立马想要冲上去，被闻耶苏冉拦住。捡起划破他鞋面的那支箭头，箭头精工打造，上面刻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圆形徽记，确实是他军中的利矢，而且是弩箭手专用的那一批。
　　“我会调查清楚。”闻耶苏冉沉声说道：“公主，我们何时启程。”虽是问话，实际上已是催着阿苏纳立马回北和境内。
　　闻耶苏冉还不知道陈炎炎受着重伤啊。
　　“明日启程。”阿苏纳当然也想尽快回北和，在凉州城逗留这两三日，已经引出蛇来，再待下去徒添事端。“王爷如有不便，明日只需送我们入境便可。”
　　虽说常理上李瑞需将使团送至皇城，拜见完北和国王才算完成护送任务。不过大齐皇帝命李瑞护送北和使团回国，将他们送入边境，也算使命完成。阿苏纳此行最重要的一环已经落实，其他的也就无关紧要了。
　　李瑞听过陈炎炎说的王小石一事，自然不会再以为闻耶苏冉有要杀陈炎炎的理由。是以闻耶苏冉只是受了一脚而不是被揍死的下场。但陈炎炎因何被袭，还是个谜。
　　“送佛怎能不送到西。余统领，明日启程。”李瑞朝着余勇吩咐一声，刚说完就触到王镇投来的目光，王镇眼中似乎带着不解。
　　王安然自王镇来到这府门口，就退到了她爹身后。她对闻耶苏冉的那点小心思，自认为藏得很好，当然不能在她爹面前流露出来。
　　“诸位，既然明日启程，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本官提。”王镇说着朝闻耶苏冉和阿苏纳微一颔首，转向李瑞问道：“王爷，那位小朋友伤得如何？安然得他相救，我还没当面道谢。”王镇说着看了眼自己女儿，“安然，跟爹一起去看看吧。”
　　厢房里陈炎炎醒过来有一段时间了，除了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确认自己应该是在城主府里，已经闭目沉思了快有半柱香的时间。一旁守着的丫鬟没有看到陈炎炎睁眼，还以为他还昏迷着呢。
　　陈炎炎想了这么久，天马行空想了不知多少事。他想了这么久也许是想拖延一下与李瑞见面的时间。他不知道李瑞会不会还逼着他说那样的话，当然听李瑞说那些话，虽然别扭，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除了这些，陈炎炎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想得都有些头疼了。总有种他心悦李瑞并不稀奇，上辈子他也偷偷喜欢过李瑞的感觉。难不成是梦中没有喝孟婆汤，就有了两世为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朦胧，但又让他觉得很真实。
　　陈炎炎甚至幻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个女人，喜欢李瑞而不得，这辈子哪怕作了男人还是要喜欢他。这样想一想他心里好受些，虽然这样也很变态。
　　陈炎炎在把自己想象成变态的道路上越想越投入，连推门声都没有听到。
　　“还没有醒么？”李瑞问丫鬟荷香。荷香给李瑞和王镇父女行过礼，摇摇头，回道：“公子一直睡着。”说着退了出去。李瑞靠近看到陈炎炎微微抖动的睫毛，原来他在装睡。
　　“师兄，还没醒，等他醒了，我跟他说下你和安然小姐来看过他。”李瑞侧身挡住了王镇的视线，让王镇看不到陈炎炎拙劣的演技。
　　“也好，就不打扰陈公子休息了。京都那边？”王镇与陈相没什么太大交情，就看李瑞要不要告诉陈相他儿子受伤的消息。
　　“陈相大人那里，我自会派人解释，师兄不必费心了。”李瑞一副送客的模样。
　　“好。我在书房等你。”王镇本打算看过陈炎炎后就与李瑞商讨一下北和之行，但看李瑞还要在此守一会的样子，不由得对陈炎炎生出一丝好奇。李瑞对闻耶苏冉动手，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安然受的那点小伤。这位陈公子，就算是有太学生和陈相儿子的身份，也不足以令堂堂端王这么看重。这位陈公子独身一人出现在凉州，也是稀奇。莫不是追着什么人一路跟过来的。
　　王镇看了眼自己的掌上明珠，也是到了心里藏人的年纪，喜欢谁不好，偏偏对闻耶苏冉另眼相待。就这一个就够头疼的了，其他人还是少操心的好。
　　王镇领着王安然走后，李瑞把余勇叫了进来。
　　“去准备一辆马车，铺软一些，但又不要太热。这方子上的药材再多备一点。一路上闲得慌，你去买点蜜果子，要甜一点的。再去书局买几本最近流行的话本子……”李瑞吩咐得有点多，余勇记了一半，实在没办法打断道：“爷，我脑子笨，还是找徐世子一起来记一下吧。”
　　这些日子徐长安跟余勇称兄道弟，余勇这会第一个想到找徐长安帮忙。
　　还是福伯贴心。李瑞想了想，让余勇去准备零嘴什么的，说不定买回来的都是干粮。找徐长安估计要多心，阿炎与自己独处时尚且放不开，更别提让徐长安知道了。
　　“记不住的就算了。但有一点，马车一定要舒服，药材按方子抓。”
　　余勇如释重负，点点头赶紧跑出去，就怕跑得慢了，忘得更多。
　　陈炎炎再装不了睡，李瑞与人说话也没放低音量，看来早就看出来了。
　　“王爷是打算带我一起去北和，什么时候启程？”陈炎炎问道。李瑞刚吩咐余勇准备那么多东西，可不是说给他听的么。
　　李瑞当然是说给陈炎炎听的，必须得让陈炎炎知道自己对他有多用心，免得又胡思乱想。
　　正午时候虽说下了场雨，天还是热的。陈炎炎身上的伤更不能捂着。之前荷香见陈炎炎额上冒着细汗，趁他睡中替他将袖子撩起，露出手臂上的纱布透气。陈炎炎之前装睡，也不好动作，也没在意自己一小截白花花的手臂露在外面。李瑞走近坐到床头，本是要替他搭个脉，一眼望去只见一段瘦削细长的手臂，白嫩的皮肤下透着青筋，通透似白玉，看着脆弱得仿佛一折就能断。
　　李瑞盯着陈炎炎的手臂看了会，看得陈炎炎心里发毛，举起手臂准备把袖子撸下来。
　　“天热，伤口要透气，不能闷着。”李瑞抬手握住陈炎炎手臂，想的是要不要再推上去一些。说着看向陈炎炎胸口，真想把他胸前的衣襟也扒拉开一点，给伤口透透气。陈炎炎迎上李瑞的目光，另一只手假意挠了挠脖子，实则把领口收拢一些。他也不想做出这么一副好像小姑娘家担心自己仪态不整的模样，可谁让眼前这位是个喜欢男人的。虽然他自己也是，但陈炎炎保证自己对李瑞绝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我不热。”
　　陈炎炎另一只手臂被李瑞握在手中，触手微凉，似乎印证着陈炎炎不热的说法。
　　李瑞心头又是一跳，转手搭在陈炎炎腕上。
　　“你从什么地方染上的寒毒？”李瑞不能不吃惊，虽然这寒毒还轻微，但陈炎炎年初受惊后身子就没完全调理好。如果寒毒没有及时祛除，只会渐渐加深，成为顽疾。陈炎炎今年才十八，本是最勃发的年纪，再过两年这身体却是要比五十老翁还不如了。要是真的再过两年甚至再久一点才找到陈炎炎，他是不是要直接替他收尸了。
　　“你为什么从来不好好爱惜自己！”李瑞又吼了出来。他气陈炎炎，更气自己。为什么自己会喜欢这么个傻子！
　　“你什么时候会看病的？”陈炎炎的重点抓得有点偏，但这问题问得也算合李瑞心意。在李瑞看来，陈炎炎这是在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