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有时尽》驳

57、第五十六章 遇袭

　　“喂，你等等。”少女从茶楼里追了出来，问道：“我叫王安然，你叫什么？”
　　“我叫陈炎炎。”陈炎炎回道。“王姑娘，方才多谢了。”
　　“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刚才那人有手有脚还干这偷偷摸摸的勾当。”王安然似乎有意帮陈炎炎一起找荷包，问道：“丢的东西贵重吗？”
　　“我弟弟送我的护身符。是我太不小心了。”陈炎炎自责道：“如果找不到，我真不知下次怎么见他。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
　　王安然“呀”了一声，不过对于陈炎炎和他弟弟不是同一个母亲这事也没多问。倒是陈炎炎有些不好意思提起这样的话头，便岔开说道：“我也不喜欢方才那说书人说的故事。只是你怎么知道闻耶苏冉就在凉州？”
　　“闻耶苏冉十三岁就上沙场，能当上大将军是他的本事。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但背后嚼舌人家的父母，太不体面了。”王安然说完不由得反问道：“你不知道北和公主和闻耶苏冉到凉州的事吗？官道都清了好几天就为的迎他们入城啊。”
　　陈炎炎是真不知道。他离开京都的时候还没有北和使团返回的消息。这一路北下都在伟托的监视下，且一路疾行，城外驻扎的时日更多些。就算住客栈或是驿馆也听不到多少关于北和使团的消息。毕竟人们茶余饭后聊的更多的还是身边的家常。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伟托受阿苏纳之命，尽量不让陈炎炎听到关于使团的事。阿苏纳担心陈炎炎若是知晓了李瑞也在使团的消息，就不能乖乖地陪着小石头北上。
　　陈炎炎如今得知阿苏纳只比他晚了几天到凉州，而小石头已经前往北和境内。更加肯定原本的猜测。不过猜的比不上当面问的来得确切。
　　“使团是住在驿馆还是城主府？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北和公主吗？”陈炎炎看得出王安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应是凉州哪家大户的小姐。她身边虽然只带了一名丫鬟和一名随从，但她周身的气度颇有几分像言国公府的云康郡主。
　　“就在城主府。”王安然好奇问道：“你想见北和公主？为什么呀？”
　　“实不相瞒，我有件事希望向公主证实。”陈炎炎突然想起这里不是京都，王安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继续解释道：“我是一名太学生，与北和公主在京都时有过一面之缘。”
　　王安然听说陈炎炎是太学生，顿时瞪大眼睛，羡慕地说道：“我爹说京都的太学可了不得，那里可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才子。”
　　陈炎炎听得很是受用，他还不知道自己和徐长安已被太学除名一事。“师兄们确实都很厉害，我才入太学，学艺还不精，不敢自夸。”陈炎炎说得自己都有些脸红，及时转回刚才的问题，重又问道：“不知城主府如何去？”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带你去城主府。你说是我长得好看还是那位公主好看？”王安然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陈炎炎被问得一愣，不知该怎么答。
　　王安然身后的丫鬟轻笑出声，被王安然瞪了一眼，止了笑与她家小姐轻声说道：“小姐，你说你讨厌闻耶将军，却又听不得别人背后嚼他的舌根。你今日特意穿了男装，却又要问你与那位公主哪个好看。”
　　陈炎炎还在一旁，丫鬟的话虽然说得很轻，难保不被陈炎炎听去，王安然嗔怒地瞪了眼丫鬟，不许她再说下去。丫鬟的话陈炎炎没有听分明，但从主仆二人的神色中猜出一些，避嫌地望向别处。
　　“你这书呆子，你只管说我家小姐好看便是。只要跟着我家小姐，你自然找得到城主府。”丫鬟给陈炎炎支招。陈炎炎听得这话，立马猜到王安然是城主的千金。
　　初见闻耶苏冉时，他便对自己带着浓浓敌意。陈炎炎虽然不是自恋之人，但观那日猎场情形，怎么想都有可能是闻耶苏冉喜欢他家公主，从而暗恨自己。当然也不排除是闻耶苏冉和阿苏纳一起作戏，故意为之让人误会。这位王姑娘似乎心系闻耶苏冉，就算如今北和与大齐修好，只怕城主也不会把他的掌上明珠嫁到邻邦去。
　　然而纵使他人情路再坎坷，恐怕也比自己好上许多。他与李瑞，那才是无法跨越的鸿沟。陈炎炎恼恨自己又胡思乱想。眼下还是找到小石头留给自己的那颗石头要紧。
　　“世人都爱好颜色，王小姐与北和公主都是好看的女子。北和公主俏丽秀雅，王小姐英姿飒爽。”陈炎炎不太会夸人，好在他说话总是温柔的，让人听着并不反感。“当然人与人相处，也不只图好看的皮囊。伯牙子期，得觅知音方是人间幸事。”陈炎炎说着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了看，就在方才，他似乎觉得有人暗中窥探。
　　“你若说那位公主好看，我自然是不想听到的。你说我俩都好看，却又等于没说。”王安然嘟囔着，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闻耶苏冉要喜欢谁没有人能左右得了。
　　陈炎炎突然转到拐角处，向内一看，把躲在那的济善堂小厮给吓了个正着。“你跟着我干什么？”陈炎炎认得这人。
　　“少爷让我出来找您。少爷说您摔下马，应该让刘大夫给您看看。”小厮慌张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躲着，只是刚看到你们打人。”言下之意是被王安然刚才的样子给吓到了。陈炎炎不知道陆甲是什么人，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过多牵扯。“你家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没受伤。回去告诉他，我与他两清，不必再找人寻我。”
　　经这小厮提起摔马之事，陈炎炎觉得怀里的荷包很可能就是那会掉落的。城门处人丁繁杂，只怕这会过去不一定能寻着。陈炎炎做好为此再多留几日的打算，倒不急着去见阿苏纳。
　　陈炎炎打发了那小厮，又回到之前的茶楼，向茶楼掌柜借了纸笔，写了一封信，然后问王安然。“王姑娘，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帮我带这封手书给阿苏纳公主。”陈炎炎暗想这样的小事她应该不会拒绝。
　　“可以。你不打算去城主府了？”王安然也没想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以为陈炎炎担心进不了城主府，说道：“我跟我爹说一声就是了，保证能让你见到你那位公主。”
　　只怕王安然有些误会他与阿苏纳的关系。只是也非一两句能解释清楚，况且小石头的身份还有待落实，毕竟还只是他的猜测。陈炎炎只简单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炎炎又问了去往城门处的路线，准备与王安然就此别过。就在这时，陈炎炎听到利箭破空之声，来不及想一把拉过身旁的王安然。电光火石间，一道箭羽刺中王安然左臂。
　　“保护小姐。”
　　王安然左臂受伤，已被守在一旁的随从护在身后，四周又出现几十名侍卫把她和丫鬟围在中间守卫。众人望向茶楼对面的客栈，其中一间客房窗户半开，便是冷箭射出之所。已有护卫上前查看。
　　斜对面的另一处高楼上，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听着楼下的动静，道了声“可惜”。
　　“我提醒过你，不宜过早动手，以免打草惊蛇。”商人对面的另一名男子站起身准备把虚开的窗户缝合上，这时那商人透过窗户缝儿正看到人群中的陈炎炎。
　　“是他。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中年商人反将窗户打开一些，确认没有看错，对另一人吩咐道：“趁王镇还没增派人手，现在立刻杀了他。”
　　“谁？王镇女儿？这么多城卫护着，我们的人手不够。”
　　“是那个少年，阿苏纳的福星。国师说过，没了福星，阿苏纳的气运很快就到头了。”
　　“只要没有城卫护着，那名少年活不过今天。”显然另一人并不打算现在出手。
　　“不行，他若跟着进了城主府，很难找到机会。就现在。”商人催促道，“我再加黄金百两。”
　　“成交。”
　　茶楼附近突然又冒出四五个刺客，王安然身旁的一名城卫问道：“小姐，放信号吗？”
　　王安然手臂吃痛，咬了咬牙，“万一是声东击西。”
　　正当城卫们如临大敌，突然冒出的刺客却是直接扑向陈炎炎。陈炎炎方才全凭直觉拉了王安然一把，见她没伤到要害，又有众多护卫跑来护着她，心里正松了口气。眼见着又冒出来的刺客持着明晃晃的长刀径直砍向自己，根本来不及全然躲避，抬起的右臂受了一刀。
　　雨洗过后的天特别蓝，一道红色的焰火在蓝天下炸开。
　　城主府里一众城卫赶往焰火升起之处。薄醉的李瑞也似乎立马清醒，赶到前厅。
　　“发生了何事？”李瑞很清楚方才那是鸣号求助。
　　“安然遇袭，我已派人去了。”王镇又召来一队城卫，让他们赶去阿苏纳身边。“就像你说的，出了凉州就是北和，要想我们与北和开战，他们肯定会在凉州动手。”
　　“为免调虎离山，师兄镇守城主府，我去跟安然小姐汇合。”李瑞看得出王镇很是担心。
　　“帮我把她安全地带回来。”王镇很清楚王安然的性子，若非性命关头，不会轻易鸣号。
　　“师兄放心。”李瑞很快上马赶去。阿苏纳那边徐长安跟着，若有情况也定会发送信号。况且闻耶苏冉就在阿苏纳身边，李瑞反倒不甚担心。
　　事实上李瑞也有几分心慌，他虽然让王镇放心，可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当看到空中那道红光，他就心慌起来。王镇安排在王安然身边的城卫不少，王安然还是鸣号，只怕是遇到了她应付不来的场面。凉州城确实藏着一些北和与西疆的细作，潜伏着一些杀手，但这些人都应该破不了王安然身边城卫的防护。
　　到底会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陈炎炎身上中了一刀后，原本只护着王安然的城卫便有几人替陈炎炎抵挡那些刺客。只是这几名刺客只管取陈炎炎性命，毫不在乎城卫的攻击，以命博命地砍向陈炎炎。陈炎炎何曾遇过这样拼命的场面，纵是他有些身手，还是受了数道刀伤。王安然眼见陈炎炎衣衫染血，立即发了信号。
　　远水解不了近火。尽管王安然让身边的城卫去帮陈炎炎，城卫不敢也不愿全都去助这不认识的少年，刺客攻得又急，直到王安然亲自上前助陈炎炎刺杀刺客，陈炎炎前胸后背都已染血。
　　性命关头，陈炎炎已是将李瑞教他的防身之术用尽，尽量不被伤到要害，是以他身上伤虽多，还不致命。
　　高楼上的两人看着楼下的刺杀接近尾声。刺客已所剩无几，陈炎炎还未倒下。“一群废物。”中年商人愤而出声。另一人脸色也是铁青，他本就不同意此刻出手，白白折损了几名好手。
　　“福星，哪是那么容易除的。后面的黄金百两我不要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走出房间，只余那名中年商人继续观战。
　　中年人眼看着刺杀失败，陈炎炎就要被城卫护送离开。突然掀开腰间衣摆，一张暗驽露出来，冰冷的箭弩朝着陈炎炎胸□□去。
　　弩箭刺空而来，击中陈炎炎胸口。陈炎炎被这只箭弩击倒在地。他清楚地听到玉碎的声音，清脆悦耳。随着这玉碎声，弩箭还是刺入胸膛，陈炎炎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跟着裂开的声音。
　　那是他唯一的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