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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书童 ...

  •   太学生人数比陈炎炎想象的要少得多。林严领着他与众生员见礼,陈炎炎一一见过,名字能记个七七八八。
      太学每隔三年选拔生员,三年学成后诸生可参加科举,大多能有不错的前程。之前的太学生已经入仕,现在诸生则是半年前太学试新进的生员。
      与诸生打了个照呼,林严便送他回到住处。陈炎炎与李瑞同屋,其他人的房间则在他俩屋子的左右。
      此时已近日薄西山,林严自去屋里换了身常服,然后邀陈炎炎一道去饭堂用餐。
      太学的餐饭菜色很简单,味道也是清清淡淡。
      晚餐用毕,陈炎炎便准备回屋去温书,只是被林严叫住。“佑明,今日旅途劳顿,我陪你去澡堂好好沐浴一番吧。”
      陈炎炎略迟疑,但也明白这是林师兄在陪他熟悉太学的点滴,只得硬着头皮应道:“好。”
      一进澡堂,雾气氤氲。陈炎炎过了一会才看清里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温泉里有五六人已然在泡澡。
      林严用手肘推了推陈炎炎,不无得意之色地说道:“咱太学的温泉可不赖呢,泡一泡解解乏。”说着便解开衣衫。
      陈炎炎连忙紧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人少的一侧快速解下外袍,尚着一件内衫便钻进温泉。
      林严有些诧异地看着陈炎炎,而后下了温泉游到他附近,问:“佑明,你这是?”
      陈炎炎很是尴尬,解释道:“我从小未曾在他人面前沐浴。”
      “都是男子,有什么好害羞的!”林严说着便要替陈炎炎解下最后的里衫。陈炎炎感觉到林严又要走近,赶忙自己脱下里衫,然后把头埋进水中片刻。
      林严笑了笑,也不再勉强他,只道这师弟面嫩得很。不过第一次进公共温泉沐浴,有些拘谨倒也正常。林严猜想陈炎炎家中不曾有兄弟,才会如此害羞。
      陈炎炎埋头片刻,待憋不住气只得再浮上来。在水下尚能闭着眼,这刚浮出水面,睁开眼便见一人站在他对面的温泉边不着寸缕。
      陈炎炎只得再次埋头,心中不断的默念:“都是男人都是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陈炎炎匆匆洗过后,与林严打了声招呼,赶紧回了屋。
      彼时温泉里,有人问林严打听道:“这位新来的小师弟什么来头?”
      与陈炎炎相处半日下来,林严心里已然有数,此刻忍不住卖了个关子。“小师弟姓陈,你猜猜看?”
      那人了然地一笑,接话道:“前阵子听闻相府公子落了水,好像与他同在梅山书院的礼部尚书之子有关。听说许公子被许尚书打得几天没能下床。”
      “毕竟是闹出人命。听说死了宣威将军府的一名女眷。”又有几人围上来讨论起来。
      “接触下来,感觉这位相府小公子没有风评中说得那么骄奢。想来陈相大人的家风还是不错的,恐是外人传得夸大了去。”林严最后提道。
      陈炎炎回屋后,掌了灯却看不进书。虽然现在也是男儿身,可前世数十年的男女大防不是这些天就能消除的。自己的身体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可旁人的……陈炎炎只要想到刚才温泉里的场景,便面红耳赤,实在不敢再有下次。
      陈炎炎喝了几口冷茶,压下心头的臊意,方才取出包里的笔墨纸砚,想着给谢飞飞写信。
      才落笔,陈炎炎便发觉不对,这字迹与原本陈炎炎的字迹相差甚远,若让谢飞飞瞧见,岂不起疑。于是换过手,试着用左手写字。
      “谢小飞,见信如晤。吾已入太学。之前太学于我而言,实高不可及。今日恍如梦中。”
      磕磕绊绊写完,陈炎炎长吁一口气。看来得练出一手新的字迹来。
      陈炎炎将信收好,原本想着不日寄给谢飞飞,然转念一想,这般丑的字,还是不要污了她的眼。
      陈炎炎自书架上寻了一本书法字帖,自今夜起便练起字来。
      时值半夜,陈炎炎看了看对面的床铺,桌上的烛光透过床帘,里面空荡荡的并无人影。下午翻找书架时便发现书架上有一层薄灰。看来九皇子有好些日子没有住在这里,陈炎炎又松了一口气。就今日看来,除却沐浴不便,这下榻之处还是挺好的。
      陈炎炎吹熄蜡烛,躺在床上有些期盼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清晨,一众书生走到学堂前看到陈炎炎正捧着书站在门口。陈炎炎正温着书,听到脚步声后将书收起,向众人问好。“各位师兄,安好。”
      “小师弟,安好。”众人昨日已见过陈炎炎,初觉其面相白净,性情温和,今日见他如此勤勉,更觉此子可亲也。
      林严与陈炎炎接触最多,当下上前几步走到陈炎炎身边。“佑明,寻个位置坐下吧。”
      各位书生多有固定的席位,陈炎炎待众人入座后方才寻了个位置坐下。陈炎炎刚坐下,便有位老夫子走进学堂。
      众书生皆起身,行礼问安,齐声道:“曾夫子,安好。”
      曾夫子走到案桌前坐定,回了声“安”。众人方才入座。
      曾夫子今日所讲乃战国诸雄争霸之种种,陈炎炎听着晃了神。遥想起前世,坐在小院中听父亲谢英讲述战场拼杀。
      堂前的曾夫子讲学已毕,陈炎炎尚沉浸在回忆中。突然,曾夫子发问道:“瑞小九还没回来?”
      最靠近曾夫子书案的一名学子弱弱地应了声,“尚未。”
      “昨天不是给他找好书童了吗,新来的书童呢?”曾夫子突然大声问道。
      陈炎炎在曾夫子第一问的时候已然回过神来。昨日起新增的人口只有陈炎炎一个,不待众人看来,陈炎炎立马站了出来。不过到底还有三分不确定,底气不足地问着,“夫子,我是新来的,您是说我吗?”
      曾夫子略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既是新来的,那就是了,赶紧去把瑞小九带回来!”
      陈炎炎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怎么找。”
      “找不到那就按老规矩办。”曾夫子抛下这么一句话便大步走出学堂,面上一片冷色,陈炎炎吓得也不敢多问一声老规矩是什么规矩。
      曾夫子走后,陈炎炎觉得松了口气。不止是他,周围的学生也都松了口气。
      原来以为的小师弟竟是夫子得意门生瑞九的书童。瑞九的身份,众人多心知肚明,是以他能打破太学一贯的规矩,不足为奇。反而是陈炎炎,众人更为好奇,难道他不是相府公子?看他今日反应,也是刚知晓自己只是书童的模样。
      就算是在太学,门第之见也是存在的。不然何以这么多人向往科举入世,求取功名。难道堂堂相府公子给人当书童,会不生气?
      陈炎炎吃惊是有的,生气是真没有,反而心里舒坦了些。本来以他此刻的学识,怎担得起太学生的名头。做个书童,于堂侧听学,挺好的。
      陈相一开始没跟陈炎炎说明,是想以此磋磨他的锐气。以往陈府上下都宠爱陈炎炎,陈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总想着万一哪天这孩子就遭了劫数。只是陈相大人没想到如今这儿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
      就像一拳头出去打在棉絮上。
      这感觉正同林学正如今的心情。
      林学正是陈夫人兄长,陈炎炎的亲舅。只不过陈夫人自嫁了陈相,与林家便往来不多。别说如今的陈炎炎,就是正主见到林学正,也认不出这是小时候曾抱过他的大舅舅。
      林学正从来都觉得陈炎炎被宠爱过甚,性子尖锐不够谦谦君子范儿。是以陈相在信中说要磋磨磋磨陈炎炎的性子。林学正便安排了这一出。
      只是想象中陈炎炎暴怒大闹学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据仆人来报,陈炎炎在曾夫子离开后,只是简单问了下老规矩是什么,然后有人告诉他瑞九可能在一家酒楼,他便出去寻人了。
      当时的情形实际上是这样的。陈炎炎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弱弱地问了旁边一位书生,印象中好像唤作刘浩,“刘师兄,老规矩是什么?”
      刘浩从陈炎炎落座的席位下取出一本高枕般厚的书册,解释给陈炎炎听,“曾夫子的老规矩就是抄写《樊论》。这便是《樊论》,里面记录的樊夫子就是咱曾夫子的夫子。”陈炎炎翻看了数页,这分明是那位樊夫子的起居录啊。某年某月某日行了多少路,用了几餐,阅了哪几册书刊,又与学生论了什么道。此书著成前,这位樊夫子是被著书人监视着吗?
      陈炎炎看得后脊发凉,立马合上了这本巨著。
      “需抄写三遍。”刘浩又好心提醒了一声。
      陈炎炎无法,朝着众人鞠躬作揖,“诸位师兄,还请帮忙告知瑞九的下落。”
      “去春风楼找找看。”
      “可能在杏花楼。”
      “肯定在远香阁。”
      ……
      陈炎炎听得头大,好像全是酒楼的名字。
      “难道没有可能在茶楼?”陈炎炎轻声嘀咕,然后被旁边一人听到,那人笑道,“不可能,瑞九三天三夜未回,难道是在茶楼醉了茶!”
      闻言,陈炎炎谢过众人,一路小跑着向城里的酒楼寻瑞九去了。
      “小师弟见过瑞九吗?他怎么也没问问瑞九长什么样?”刘浩走到林严身边问道。林严摇摇头,“不清楚,也许见过呢。”
      “小师弟也是惨,竟要做人书童。这样我们还能称呼他小师弟吗?”刘浩又问道。
      “不过我觉得喊小师弟挺好的,我就爱这么叫他。”不待旁人回答,刘浩又说道。
      陈府,陈夫人给陈相砌了壶茶,如昨日一般叹了口气,“唉,也不知炎炎在太学受没受苦?”私底下陈夫人和陈相都喜欢唤“炎炎”这个名字。
      陈相看了眼自家夫人,想着今日陈炎炎应该知晓之前告诉他的“听学”是怎么个听学法了。可能在太学闹呢。闹到林学正那的话,估计此刻正受罚吧。陈相对陈夫人向来无所欺瞒,此番隐瞒让他心生愧疚,忍不住坦白,“其实吧,炎炎这孩子受些苦也是可以的。所以,他这次去太学,其实是去当九皇子书童的。”
      “什么,你让炎炎给人当书童!”陈夫人当下就出门喊到,“司墨,静儿,快,你家少爷这两日就会回府,把院子收拾起来!”
      陈相有些头疼地想,要不要提醒下自家夫人。“夫人,莫忘了,舒勿是如今的太学正。”
      “大哥,哎呀,我怎么给忘了。你也是的,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提醒炎炎一声!静儿,收拾收拾,我要回林府。”闻言,陈夫人又吩咐下去。
      “夫人啊,别闹了,不至于气成这样吧。”陈相有些急了,出门劝道。
      “谁生气了,我是去见见我嫂嫂,让她在哥哥跟前说说好话。咱家炎炎小时候好歹给他抱过的,别给管束得太狠了。”陈夫人说完急匆匆地走了。陈相扶额苦笑,夫人还是不够了解她兄长为人。这样做只怕会管束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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