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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回归太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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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炎炎回到太学先去向林学正问安,之后前往学堂,学堂里只见一名侍从在收拾。陈炎炎上前问道:“今日已下学了?”侍从闻声看过来,见是陈炎炎,回道:“陈公子,他们都在校场。”
那应该是韩夫子的马术课。陈炎炎回到自己在太学的卧室先收拾起来。一转头看到李瑞曾经的卧榻上铺着枕席,这才想起来之前听徐长安提过李瑞成为太学九先生一事。
休假近月余,如今这屋子还纤尘不染,虽说平日里应该有侍从打理,但是连书架上都除尘了,想来是有人吩咐过从里到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想到李瑞还会住在这里,陈炎炎说不上来心里是有些喜欢还是有些忐忑。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陈炎炎立马回头望去,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人。
是同窗范书俊。
“佑明!你终于回来了!”范书俊见到陈炎炎格外激动,恨不得上前抱住他诉苦。但看到陈炎炎一身素净的月白长衫,顿时收了手。“看我这一身臭汗!”范书俊摸了把额头的汗珠擦在袍子上,说道:“我来是要替先生取下衣衫,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拜托你帮忙送一下吧。我也好赶紧去沐浴了,否则赶不上晚课。”
陈炎炎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范书俊已经跑了出去。
“大……炎哥哥!”范书俊一走,原本随在他身后的小不点这才露出身形。
陈炎炎一呆,是王小石。
“炎哥哥,瑞哥哥的衣衫在柜子里,你能帮我取一下吗?”王小石拉着陈炎炎走到衣柜前。这活陈炎炎自然不陌生,不一时便取好衣袍。
在王小石带路下,陈炎炎来到那熟悉的后山温泉小池,与之前不同的是在亭子旁竖了块“私人领地,闲人勿进”的石碑。
陈炎炎把叠好的衣袍让王小石捧着送进去,不一时便听到里头李瑞的声音。
“腰带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翻找。陈炎炎往里走了些,果看到腰带一角落在石板路上,想来是王小石没拿稳,把腰带给掉了下来。陈炎炎上前捡起腰带,向里望了一眼,唤道:“小石头,在这呢。”这一抬头便看到夕阳下李瑞长身如玉,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在这的模样。
李瑞接过陈炎炎手中的腰带,“猜到是你。帮个忙吧。”说着张开双臂,请陈炎炎替他系腰带。陈炎炎站到他身前,双手环过李瑞腰身,替他将腰带束起。两人靠得极近,陈炎炎感觉自己都能闻到李瑞衣服上的清香。以前当书童时也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陈炎炎脸有些红,暗自说服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
“缘何说猜到是我?”陈炎炎替李瑞缠好腰封,好奇问道。之前只与他提过月底,而不是确切的日子。
“这小家伙一脸喜不自禁的样子,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能让他这么开心的人了。”李瑞不光是从王小石的神情猜出来人是陈炎炎,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王小石捧进来的这一套衣衫,叠得整整齐齐,一眼就能看出是陈炎炎的手法。
那日王小石没有回到陈府,陈炎炎自然问过陈相,陈相只说这孩子留在京都。陈炎炎只当他是跟了洛桐,没想过是被李瑞带了回去。刚才来的路上简单问过,才晓得这孩子为了能看到自己,跟着李瑞一起来太学。
只是这么小一个孩子,李瑞也好意思支使他办事,走来的路上陈炎炎已憋着一股气。
“这么小的孩子,你竟然让他替你干活。”就算陈炎炎知道李瑞懒散,也还是看不过去。
李瑞也不反驳,只是问王小石,“你可是自愿的?”
王小石使劲点点头,只要能时时看到炎哥哥,做什么都愿意。
陈炎炎把王小石护在身后,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唤我就好。”
“小石头,既然你跟了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如果这位叔叔有什么事吩咐你,你告诉我就好。”“不是叔叔,是瑞哥哥。”王小石纠正道。
陈炎炎被这孩子认真的表情给萌化,笑着附和,“好,瑞哥哥。”
李瑞听得陈炎炎这一声浅笑轻语的“瑞哥哥”,心里受用极了。恨不得一把揽过这人,轻抬他下巴然后听他酥酥地唤上一声。
李瑞稳了稳气息,只见陈炎炎牵着王小石走出亭子,突然起了一念,在后头唤他。“阿炎,我不在的那些日子,你可有偷偷用过这里?”
陈炎炎脚步一滞,生硬回道:“没有!”
“说谎可是会带坏小孩子的!”李瑞赶上来,摸了摸王小石的脑袋,“问问你炎哥哥,他可有说谎?”
王小石别过脑袋,靠紧了陈炎炎,说道:“我相信炎哥哥。”
陈炎炎脸上发烫,转移话题,问道:“九先生,先生们都有自己的寝居,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不是什么正经先生,你那屋住得挺好,不用换地方。”李瑞才舍不得搬出去呢。
晚课时,陈炎炎的出现令一众学子欣喜不已。月余未见,同窗们可都念着他呢。
“佑明,你知不知道端王,啊不,九先生为什么来太学替韩夫子授课啊?”
“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扎马步扎得我腿现在都在发抖。”
“听说你与九先生关系好着呢,能不能帮忙劝劝,我们就是书生而已。”
……
众人三言两语,陈炎炎听下来就是李瑞把这群书生当新兵练着呢。
直听了一晚课的抱怨,陈炎炎带着众人的请愿往回走。李瑞已在屋里掌灯,陈炎炎进屋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
“阿炎,听太医说你身子虚,要好生调理。这是晚上熬的,趁热喝了吧。”
陈炎炎原本听了那么多抱怨也没觉着李瑞做得有什么不对,直到看到这碗药,顿时有了切身感受。这人怎么能强加给旁人不愿做的事呢。
陈炎炎摇头,“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喝药。”
“哦,是吗?既然如此,明日你的功课跟其他人一样,一桩也不能少。”李瑞说着将整碗药倒在窗外。陈炎炎不惧明日的功课,只是李瑞把药倒了多少令他生出歉意,当下问道:“这药是你熬的?”
“王小石已经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李瑞没有否认,陈炎炎顿时明白自己刚才是糟蹋了他的好意。
“抱歉让你白忙活了。不过我真的没事,往后不用替我熬药。”陈炎炎说着点燃安神香,熄了烛火。
之前数日李瑞把王小石带来太学,便是在陈炎炎卧榻外新安了一席小铺。今夜陈炎炎住下,睡至半夜觉得有什么攀附上自己的胳膊。陈炎炎睡得浅,借着窗外黯淡的月光依稀能辨出这是王小石。小孩子黏人,竟是偷偷爬了上来,陈炎炎也由着他睡在自己身边。
王小石睡梦中觉得自己身上热乎乎的,迷迷糊糊抱紧了怀里的手臂,直到热得有些发烫。王小石突然惊醒过来,他记得有一次阿娘身上也是这么烫。
“炎哥哥,炎哥哥!”王小石惊呼的声音吵醒李瑞。
“怎么了?”李瑞揉了揉眉心,今夜的安神香似乎分量比往日要足,他竟睡得有些沉。“瑞哥哥,炎哥哥病了!”王小石笨拙地轻轻推搡着陈炎炎,想要唤醒他。
李瑞掌烛掀开床帘,只见烛光下陈炎炎面色苍白一片,额上渗着一层薄汗。李瑞放下烛台,探到陈炎炎额头微烫,四肢微颤,双眉紧皱,脉像果如细弦。
“阿炎,别怕。”李瑞握紧陈炎炎的手,温热宽厚的右掌抚在他微凉的胸口。
“没事,阿炎这是心悸,等梦魇消散他就好了。”李瑞让王小石回到他的小铺上休息。王小石也是个倔脾气,趴在床头一双小手替陈炎炎拭去额头的薄汗。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陈炎炎的呼吸渐渐平稳,李瑞轻舒一口气,把累趴在一旁的王小石轻轻放在小铺上。
阿炎,那一日的遭遇可会成为你一生的梦魇?
天将明,李瑞熄了烛火,回到自己榻上。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清晨鸡啼声起,陈炎炎掀开床帘,一眼望去李瑞榻上已无人,王小石也不在屋里,自己竟是最晚起身的。
也许是昨晚安神香的缘故,陈炎炎觉得这一夜睡得还不错。至于夜里的惊悸,竟是半分都记不得。
李瑞一早给陈炎炎煎了药,料到他今日又要嘴硬,待陈炎炎用过早点,只让王小石将药端到他面前。王小石得了李瑞吩咐,不与陈炎炎说起昨夜的事,一双小手稳稳地捧着托盘来到陈炎炎身前。
“炎哥哥,该吃药了。”王小石小小的个儿捧着药碗递给陈炎炎,餐堂里其他书生看着,纷纷关心问话。
“佑明,哪里不舒服?”
“这小石头怎么给你端药喝?”
陈炎炎面皮薄,当着众人和王小石的面,怎好意思再说什么不喝药的话。一口气喝干,嘴里的苦味立马散开。陈炎炎紧皱了眉回众人,“没什么,就是些补药。”陈炎炎不想引来过多的关注,牵过小石头,“跟我上学去。”
上午半日课业后,便是要迎来午后的半日操练。校场上众人一改昨日晚课时的唉声叹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默。这便是敢怒不敢言吧。当李瑞出现在众人视线,便无一人敢露出颓丧之态。当然也有例外。徐长安兴致高昂,一脸崇拜和期盼的神情望着李瑞。
韩夫子虽讲兵法,但太学诸生都是文弱书生,往日的操练并不多,不论是马术还是箭法对学生的要求也都不高。但李瑞来了以后,一改韩夫子的教学风格,真真是把这帮书生当作新兵磋磨。
陈炎炎自认有些底子,半日下来也是累到脱力。徐长安多少知道陈炎炎大病过一场,待其他人三三两两携伴回屋准备沐浴更衣之际,上前问道:“怎么样?吃得消吗?”陈炎炎一手扶着一旁的栏杆,点点头,“放心,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往后晚课你俩不用去了,还是到校场来。”李瑞要给这两人开小灶。选中徐长安自然是因为他确实有将才,而陈炎炎,十足是他的私心。
春末夏初,夜晚偶有蛙鸣蝉噪。陈炎炎扎着马步听一旁李瑞与徐长安“纸上谈兵”,脑海里闪现一幕熟悉而温暖的画面。陈炎炎努力捕捉回想,画面里那人一身戎装由远及近,身后那一片晚霞温暖极了。那人的容貌,逆光下看不太分明。
“陈炎炎,你一脸春情在想什么?”徐长安这一声打断陈炎炎的回想,那人的容貌捕捉不及。陈炎炎凝神静气,回道:“我看是你春心荡漾才会如此看人!”
“九先生,你评评理,就他刚才那样,我有说错吗!”徐长安拉着李瑞去看,可此刻陈炎炎脸上哪还能看出如沐春风的暖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