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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当断则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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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飞飞对陈炎炎而言总是特别的,李瑞在心里暗叹一声。不过他对陈炎炎,是不是也变得有些特别起来。犹记得那日李霄说了谢飞飞一句,陈炎炎可是气得立马就走。
李瑞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患得患失的一天。
“乏了。”李瑞揉了揉眉心,问道;“你这里可有安神香?”
陈炎炎自然记得李瑞的偏好,睡前一支安神香不可少。陈炎炎房中林菱也曾备着,陈炎炎取了一支给李瑞点上。李瑞平日用的那都是宫中赏赐的贡品,陈府用的自然会差上一些,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要埋汰一番。陈炎炎可不想听他抱怨,赶紧出门替他换上一壶滚烫的热茶,便于他半夜起身还能喝到一口温热的茶水。
陈炎炎不自觉地忙活了一阵,等到司墨抢过他手上打的热水,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朱雀轩。
李瑞方才说的那几句,陈炎炎还是听进去了。夜色渐深,也不便再去看谢飞飞。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发过誓,做谢飞飞的家人,会照顾她一辈子。
言犹在耳。
谢飞飞成了他的家人。但结果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好。
印象中那个自信飞扬的小姑娘双眸依旧染上哀婉。
陈炎炎只觉得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倾诉给谢飞飞。又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缩在客房床榻一角,陈炎炎理着心头千丝万绪。
凝思片刻后,准备吹熄烛火,看到门口有半道人影。陈炎炎推开门看去,果是司墨守在门口。
“怎么还不去睡?”朱雀轩平日里也没有要人守夜的规矩。
“我守在门口,少爷你可以好好睡,放心睡。”司墨这是想替陈炎炎尽一份心。
“这是小时候我娘哄我独自睡觉的话,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拿这话哄我?”奈何陈炎炎劝不动司墨,便与他一道坐下来。
“司墨,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谢小飞?”
司墨点头又摇头。“少爷,这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啊。”
陈炎炎轻叹一声,“我是不是错了?”
司墨没有听明白,“少爷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睡不着,随我来吧。”陈炎炎说着走起来,司墨不明就里的跟上。
客房离得不远,李瑞的耳力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听得脚步声,李瑞想了想没有跟去。自打进了朱雀轩,李瑞就隐隐发觉四周藏了好几个暗卫。陈相府邸清清冷冷,只有陈相这单薄的一脉。在外人眼里,那是因为陈家的旁支早在陈老太爷过世那年与本家闹得不愉快,被赶出了京都。李瑞却清楚,实则陈府从先帝在位时就替皇室养着暗卫。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陈相掌着这一支暗卫,自是皇室心腹,但同样也得替自己谋后路。陈府旁支早些年搬离京都实为此故。
恐怕陈夫人与林府疏离得很,也有此番考虑在内。
替皇室养的暗卫,护在自家儿子身边,若不是今日来的人是李瑞,只怕会多想。不过也正因为是李瑞,陈相才让暗卫稍稍露出行藏。若不想让宫里发觉,那么李瑞必得安安份份地待着,不得做出格之举。
李瑞心里暗骂陈相老狐狸。拥着一床薄被,想着身下是陈炎炎同眠的床榻,心底泛起温柔缱绻的情思。便是没有安神香,李瑞也已安然入眠。
陈炎炎带司墨来的是后厨。夜深了,厨房里正温着一盅要拿给陈相的参汤。静儿来取时只见陈炎炎活着面,司墨在一旁生火。
“静儿姐姐,不要跟我娘说,免得她担心。”
“明日给小姐们带在路上吃的?”静儿问道。
“明日姐姐只说是从外面买来的可好?”陈炎炎央求着。
“我明白。”静儿笑着点点头,她也不想让夫人担心。
月至中天,司墨打着瞌睡,陈炎炎轻轻唤他。
“司墨,司墨。”
司墨醒过来,看着眼前三只食盒,努力睁了睁眼,确实是三只,没有看错。
“这是给姗姗的,做得甜一些。这是给谢小飞的。这一份给殿下送过去。”陈炎炎叮嘱司墨,“姗姗和谢小飞的你都先给静儿姐姐,她知道怎么做。殿下的这份,等殿下起身后你送过去,便说是我娘送来的。可记住了?”
司墨掀开食盒看了下,给小小姐的是小兔子糖糕,给飞飞小姐的似乎是绿豆糕,粉绿粉绿的煞好看。给端王殿下的就是普通的糕饼,跟夫人常买的不说一模一样,至少看不出多少差别。要不是他这半夜都陪在厨房,当真会以为这就是门口摊子上买回来的。
司墨心底暗笑一声“活该”。昨夜李瑞提到飞云郡主时他便识趣地退出了屋子,后面的谈话他在门外听得不太分明,只隐约知道自家少爷被那位殿下给气着了。
司墨宿了这小半宿,既然已经醒了,索性提起精神,又去生火给陈炎炎打水洗漱一番。陈炎炎累极,抹了把脸又叮嘱了司墨几句,回屋便躺倒。
李瑞向来觉浅,听到陈炎炎回屋的动静醒了过来。三更的梆子已过,也不知这人是忙活什么去了。李瑞知道暗卫铁定还在,只得耐得心痒,一壶凉茶入腹,重又躺回去卧等天明。
五更过后,李瑞听到司墨走动的声音,陈炎炎似乎还没醒。李瑞推门而出,只见司墨提着两个食盒走出朱雀轩。陈炎炎半夜忙活的原是这些。
当司墨回到朱雀轩时,李瑞已是坐在院子里喝茶。
“你家少爷只怕要睡到日上三竿。你把小石头带过来吧,我带他去天香居。便不与你家少爷当面告辞了。”李瑞这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让司墨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陈炎炎那份敷衍的谢礼。
司墨带李瑞去了前厅,待李瑞用过早膳,静儿正正好把小石头送了过来。李瑞一早要离府,陈相与他寒暄几句,而后送行。
出门时,端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陈府门口。昨夜余勇得了陈相的传信,一早便候在此处。余勇见到李瑞,立马上前接他上马车。
“王爷,您怎么会留宿陈府的?”余勇深知李瑞为人,若是说端王眠花宿柳他信,可宿在陈相府上,刚听到这个消息,余勇甚至想过李瑞是不是被陈相给绑了。
“驿站的人去请了?”李瑞昨夜便让余勇去驿站传信。
“请了,估计也快出发了。”
当然今日天香居之约,还有些事情要问问清楚,“让朱宁在天香居等我。”
余勇应下,退出马车。这时司墨已带着小石头候在一旁。“上车吧。”余勇说着把小石头抱进去。
司墨一手提着的食盒也给递了上去。“这是我家夫人给殿下备着路上吃的,还请殿下笑纳。”
余勇打开食盒看了下,就是盒普通的糕饼,当下便打算取一块尝尝。正拿在手里的一块糕饼突然被马车里的人抢了去,连带着食盒也被夺走。
“去天香居给你点一屉肉包子。”李瑞庆幸自己眼疾手快,看着食盒里方方正正摆着的方糕,一点也不嫌弃式样普通。
余勇有些诧异自家王爷怎的爱吃糕饼了,不过肉包子更香,不是吗?
到天香居后,李瑞让余勇陪着小石头,另寻了一处厢房与朱宁会面。
厢房里朱宁跪在李瑞身后,内心极忐忑,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对,惹着主子了。
“把这几日的事详细说说。”
这便是事无巨细都要交代了。
朱宁汇报得详细,李瑞听得也细致。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朱宁总算说完了。
“陈思已经发觉你了?”
朱宁点点头,每次跟在陈公子身后,陈思都会往他所在的方位看上一眼,自是警告。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无需再跟着。”李瑞得知陈炎炎已知他自己被人暗中护着一事便晓得不能再派人看着他了。陈炎炎能忍受陈相暗护,但肯定不会接受端王府的“监视”。
李瑞回到厢房时,只见余勇拿着一只肉包喂那个叫小石头的孩子。小石头看到李瑞回来,突然皱眉落泪。“叔叔,你和大哥哥是不是都不要我了?”小石头哭着问道。从昨夜起,他便这么想了,是不是陈炎炎也不要他了,所以才把他交给另一位好看的叔叔。今天这叔叔又不见了,把他交给了一位凶巴巴的大叔。他心里害怕,看到李瑞回来,哪里还忍得住。
小孩子哭得凶,李瑞可没有陈炎炎那样的好耐心,也不懂怎么哄孩子。皱眉问余勇,“你凶他了?”
余勇一脸无辜,他可是对这小娃娃用尽了耐心,还给他喂包子吃。“他刚还好好的,见着您就哭了,怎么能怪我呢?”
小石头见这两人吵起来,更害怕了,哭得更凶。这时候无比想念陈炎炎的,除了小石头和李瑞,又加了个余勇。
小石头哭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哭累了停下来。李瑞松了口气,说道:“没有人不要你。反而是抢着要你。待会呢,见见你父亲和你三姨,你想一想,选一选要跟着谁。”
先到的是从驿馆出发的王三娘和谭大郎。午时洛桐方才到天香居。待这两方都到了,李瑞方才请他们进到厢房中。
洛桐本以为来人是陈炎炎,见到李瑞的那一刻多少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被李瑞身旁的小石头吸引住目光。这孩子,跟他母亲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眼便能认出。
王三娘这时见到洛桐,顿时红了眼,替她阿姐不值。谭大郎在一旁劝她,把小石头带回去才是要紧事。
李瑞是真的想不通陈炎炎为什么要管这茬子事。家务事向来最磨人。
“你们的来意陈公子都告诉我了。陈公子也交代了,这孩子愿不愿意跟你们当中一人走,都随他自己。”李瑞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听你们吵吵,你们直接问这孩子愿不愿意。如果他不愿意,从今往后,这事就不要再提,也不要再去寻陈公子说道。”
王三娘之前在王小石这碰过钉子,其实心里已有准备,暂不开口。洛桐这是他自己第一次见到儿子,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要问。
“我叫洛桐,是你爹爹。你娘有跟你说起过我吗?”
小石头摇头。
洛桐并不意外。“你娘喜爱梅花,过冬的时候可会摘一束红梅放在屋里?”说罢便自个摇摇头,“你们住的地方没有红梅,想来是不会有的。”
小石头和王一娘相依为命,自然也会羡慕那些有爹的孩子。王一娘从没提过他爹一句,却挡不住这孩子心里对爹爹的幻想。洛桐说是他的爹爹,王小石心里是愿意相信的。且洛桐说话的样子有些像陈炎炎,让他生出一丝亲近感。
“阿娘画过红梅,我很喜欢。只是后来朱砂没有了,阿娘就再没画过。”王小石接了话。这让洛桐欣喜不已,原以为这孩子会恨自己。
“你是我爹爹,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阿娘很想你的。”
“是啊,纵是我阿姐瞒着你离开,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寻过她。”王三娘叹道,“到底还是你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