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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花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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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这孩子我今日也就不带回去了。若这孩子往后犯了错,还请不要苛责。”洛夫人最后看了王小石一眼,便不再提这茬,与林菱又聊了些会无关紧要的话后离开了。
洛夫人走后,林菱把陈炎炎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孩子什么来头?”
陈炎炎将心中的猜测告诉母亲。种种迹象看来,王一娘的那位情郎很可能就是洛府的少爷。那王小石可能就是洛府的小少爷。
“现在他母家那里急着把他带回沧州。洛家应该还会上门,现在就看他想跟着谁了。”陈炎炎头有些痛,他自己的事还没想明白,又来想这些事,昨晚又因为那红豆,也没休息好。
“娘,这事您也别操心。过两天我回太学把他带上,他们总不敢到太学去闹的。”说着陈炎炎越发觉得头痛,准备回去歇歇。
“你不要操心才是,咱府上也不是他们能造次的。说到太学,你爹不是又给你请了半个月的假。明儿博园有个茶花会,你陪我去看看。”
林菱听陈炎炎提到太学,也才想起昨日陈相跟她提到的这个茶花会。陈相让她带陈炎炎多出去走走,有机会也多见见这京都里的花儿们。
林菱最要好的朋友便是柳絮,自柳絮去后,能说体己话的人也没几个。近些年邀她赴宴的帖子不少,可大多她都婉拒了,所有的时间就在府里打发。好在有谢飞飞这个贴心的小棉袄陪着,陈姗姗这个小丫头也长大些许,不那么闹腾了。日子过得无波无澜,平和安静。唯一让她操心的就是陈炎炎。跟转了性子似的拼命读书,竟还通过了太学试。
好虽好,就是他在身边的日子太少了。孩子大了,心思也摸不准了。如今陈相提出来让陈炎炎多去外面看看,她心里自然明白,陈炎炎也到了年纪,做父母的该操心他的婚姻大事了。
可是,她心里最喜欢的还是谢飞飞。
带陈炎炎出去看看京都的其他花儿,这一步走出去,就仿佛扯断了她心里那根红绳。
她替谢飞飞苦。
飞飞这丫头,这些年的心思不是断了,只是藏起来了。
林菱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
陈炎炎对这茶花会并不熟悉,只当是赏花品茶,觉得无趣,回道:“娘,还是让飞飞陪你去吧。我明日想在家歇一歇。”
“那就你和飞飞陪我一起去。就这么说定了,今日早点歇息去,明儿别起太晚。”
陈炎炎忍着头痛,应了声“是”,赶紧回自己屋里。回到屋里,窝在床上,头痛好了一些,就这样合衣睡下。傍晚时分司墨见他还睡着,给他温了些饭菜在厨房,准备等他醒来再给他送来。等到半夜,陈炎炎还没有醒,司墨也便去睡了。
清晨时分,陈炎炎一觉醒来,悲伤地发现自己又做了荒唐的梦,只是这一次梦得很模糊,他连梦中之人的样子都没有看清。
陈炎炎冲了个凉水澡,胡乱套了身衣服,匆匆忙忙把昨夜的那一身给扔了。做完这些,正巧司墨来唤他起身。
陈炎炎已穿戴整齐,在司墨看来自家少爷对今日的茶花会很期待。
“少爷,去年过年的这身新衣穿着真好看。只是袖子好像短了些。你也不常在家,夫人想着这几年你身量长得快,给你备了好多衣服。”司墨说着替陈炎炎打开柜子,从短到长挂着满满一柜子的衣衫。
陈炎炎当然知道这一柜子衣服都是母亲替他准备的,只是由司墨说出来,方才发觉自己这几年陪在她身边的时间确实少了些。陈炎炎决定今日好好陪一陪母亲,重又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衫。
这几年陈炎炎的皮相从清秀渐落成俊逸之貌,今日又用心打扮一番,当真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风姿。
当谢飞飞陪着林菱走到府门口,见到陈炎炎如青松般的身姿,芝兰玉树,诚不欺也。
“阿嚏!”等在门口的陈炎炎突然打了个喷嚏。谢飞飞暗笑一声,这人真不禁夸。
候在一旁的司墨递来一件宽大的披风。陈炎炎看了看天色,今儿是个大晴天,日头要热起来呢。
“这么热的天,用不上。”陈炎炎让司墨收起来。
林菱从来都觉得自家宝贝儿子长得最是好看,所以陈炎炎今日面色红润格外俊俏的模样在她眼里跟平日也没太多区别,不过就是更好看了些。
林菱更为满意的还是谢飞飞。平日里穿得太素静,今日拗不过她在一旁替她拾掇,一身淡粉纱裙配上平日常戴的那支梨花簪,清新可人。
今日是陈炎炎和谢飞飞头一次参加茶花会,当然也是林菱第一次带儿女出席。再往回看,那还是林菱二八年岁随母亲前往,彼时以为赏花便是赏花,品茶便是品茶。直到在那里遇上年少时的陈相,第一次心动,才回过神来,眼中瞧的是花,入心的却是比花还要好看的人。
这茶花会呀,最让人神往的便是在花海间瞧见那一个让自己挪不开眼的人。
此时的陈炎炎和谢飞飞一同她当年,林菱也不打算此刻说破。所谓心动,妙在出其不意被撩动的心弦。
博园位于京都繁华地带,难得的是闹中取静,尚未入园,便能闻到淡淡花香味。
林菱带着这二人走进博园,入口处便是一片花海,姹紫嫣红,令人眼前一亮。
沿着花海往里走,便有一处巨大的莲花池。莲花池上铺着水榭长廊,隔着数座八角小亭。
走到一方小亭,亭中有侍者候在一旁奉茶。林菱见此处尚无别家,寻个位置坐下来。
“我这年纪大了,也逛不动,我就在此处喝茶。佑明,你陪飞飞去转转。”林菱想起当年,她母亲也是这般哄她自己玩去。这般年纪的少年,自然是欢欢喜喜乘兴而去。
然而陈炎炎只想陪在林菱身边。“娘,我陪你。”陈炎炎也坐了下来,一边替林菱沏茶,一边唤着谢飞飞,说道:“飞飞,这茉莉花茶,好香呢,你也来尝尝。”
谢飞飞闻言也坐在林菱身边,举起茶杯闻了闻,确实是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陈炎炎这般乖巧,林菱也不好说他。只好小品了一口茶,抬步再往里看花去。陈炎炎和谢飞飞紧随其后。
再往里走,五颜六色的大片花海渐渐少了,更多的是成片的名花奇草,养眼得很。
陈炎炎于此道不通,在一旁听林菱如数家珍般介绍这些花花草草。正听得入神,突然听到身后似有人唤他。
“陈公子?”
陈炎炎转身望去,果有一人静静地立在他身后,面带微笑地同他打招呼。
“鄙人洛桐,想请陈公子移步一叙?”洛桐自报家门,邀陈炎炎一叙。
这位洛公子,长身玉立,生就一副好相貌。只是眼中郁色甚浓,减了许多神采。
所为何事,陈炎炎略猜一二。既然这人特意寻来,今日也便做个了断。
“好。”陈炎炎应下,回头对林菱和谢飞飞打了声招呼,“我去去就来。”
陈炎炎一走,林菱带着谢飞飞继续看这些花花草草。此刻她已不似先前那般只准备喝茶静等,完全被此处的名花异草给迷了眼。
谢飞飞陪在一旁,耐心地听她讲这些花草何等美丽何等娇贵。听着听着竟渐渐糊了眼。她的娘亲柳絮也是爱花之人,若是……
若是今日她也能在……
“飞飞?”
“娘,风大,有些糊眼。”
“我先去前头坐一会。”林菱递了手帕给谢飞飞,留她独处感怀片刻。
林菱走远后,谢飞飞心底的思念便如出闸的流水越来越汹涌,眼泪从绷不住到止不住。
谢飞飞哭得站不住蹲下身继续哭。等到眼泪能收住,心中的悲思宣泄至平静,才慢慢起身。
蹲得久了,饶是她平日里身子康健,站起身时也有片刻的腿麻眼晕。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动静,谢飞飞顾不得尚无力的双腿,伸手向后方挥了过去。这一挥力道有些收不住,下盘不稳,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谢飞飞的拳头打到一人胸口,听到那人闷哼一声,紧接着便是腰间一紧,被人托住不至跌倒。
谢飞飞睁着那一对红肿的双眼看清来人,讶然问道:“徐公子?”
来人正是徐长安。好巧不巧,今日林学正安排了太学诸生来博园赏花。太学诸人来得最早,在园中各处游衍。徐长安走着走着便听到有哭声,好奇一观,便见到一名女子蹲在花丛中独自啜泣。
后来谢飞飞起身时身形有些不稳,徐长安便想着托一把。托倒是托住了,只是没想到挨了一拳。徐长安见到这女子样貌,颇眼熟的样子,听她喊自己“徐公子”,想来应该是熟人。
脑海里搜寻一番,才想起这便是陈炎炎那位义妹。
“你没事吧?”徐长安看着哭红眼的谢飞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家,只干巴巴地问了这么一句。好歹也是陈炎炎的妹妹,看在与陈炎炎同学一场的份上,就不计较刚才那白挨的一拳了。
谢飞飞不光眼睛红肿,此刻脸上也是羞愧难当。“抱歉。”谢飞飞指了指徐长安的胸口,接着又回道:“我没事,眼睛吹了风。”
当然这不是风沙糊眼能说得过去的,但谢飞飞说没事,徐长安就当她无事。
“你哥呢?他还病着?”徐长安看了看左右,并未发现陈炎炎。听学正说这人还得再休假一阵子,徐长安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那日他寻进宫的法子,是为何?加之那日陈炎炎面色极差,像是生了场大病,而他没能帮上忙,便有些在意。
“哥哥已经大好了,刚有人找他,过会他会来找我们的。”谢飞飞这话中的我们自然是指她和林菱。然而徐长安听着便以为这是邀他同行的意思,便回道:“那好,好久没见到他了,我们去前头小舫上等一等他,顺便讨口茶喝。”
谢飞飞顶着红肿双眼,不想见人,听说前头还有小画舫可以躲一躲,跟在徐长安身后寻去。
陈炎炎随洛桐走出好长一段路,走到一处假山石后,终于再次问道:“洛公子,此处无人,有什么事便说吧。”
“我与云康郡主的婚约解除了。”洛桐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陈炎炎还在等他的下文,却只见到这位洛公子双目放空,魂不守舍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陈炎炎只好又问道。
“听说他叫小石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说着洛桐朝陈炎炎行可个大礼。“洛桐感谢陈公子这些时日对我妻儿的照拂。昨日我母亲登门叨扰,于此事有所隐瞒,容我替她赔个不是。”一谢一歉礼数周全,接着又说道:“小石头是我和依依的孩子,希望公子能让我见上他一面,我来请他回家。”
陈炎炎这才想明白他一开始说的解除婚约一事,这是不打算藏着掖着,要给王一娘和王小石正名。
陈炎炎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望向远处那偌大的池水,点了点头。“好,明日我带他在天香居等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洛桐得了陈炎炎的准信,像是落了一块心头大石,眼中郁色减轻些许,准备就此回府。
可没走出几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竟是云康不知怎的寻到了这里。
陈炎炎还在假山后,未见着云康,云康也只见到洛桐一人。
“你是洛桐?”云康问道。
见到迎面而来的乖张热烈的女子,洛桐便猜到她的身份。
“是。”洛桐轻声应道。
“婚约,要退也是我退!”云康当着洛桐得面将曾经的一纸婚书撕裂。
陈炎炎静静站在假山石后,虽然他无意窥听,可这会走出去只怕三个人都尴尬。等了一会,听到有人离开的动静,陈炎炎才慢慢绕过假山石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