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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乌蓬 ...

  •   也许是心里有些惆怅,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陈炎炎默默叹了口气,低头见一道影子斜着映在前边碎石小路上。
      陈炎炎抬起头,那道影子的主人已经转过身来。
      云康听到脚步声转过身见到假山石后走出的陈炎炎,有惊有恼还有些气。“是你?”云康识得陈炎炎,之前围在李瑞身边的小跟班。
      “怎么哪哪都有你!”云康气愤地说道。之前受李瑞冷落被他瞧见,今次与洛桐退婚又让他听见,真是晦气。
      陈炎炎晓得此刻云康心情差极了,索性只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准备走开。
      “站住!”云康叫住陈炎炎。“向你妹妹转达一句。好好珍惜殿下。”云康看也不看陈炎炎,丢下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陈炎炎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康以为他这是便宜还卖乖,愤愤道:“刚才来的路上,你那好妹妹与徐家那小子一同上了一艘画舫。既然与殿下两情相悦,便不该与旁人过从亲密!”
      “徐家小子?徐长安?他怎么会在这?”他不应该在太学么,陈炎炎好奇的是这一点。
      云康更气了,与陈炎炎说话,真是驴唇马嘴。“罢了罢了,与我何干!”云康这一年来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李瑞,尽管她还放不下,也一直装病拖着婚事。如今婚约解了,心头一桩大事放下,反倒心里敞亮起来。往后自是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罢。
      气极而静,云康心里的气被陈炎炎这番打岔竟去了大半。云康这才正眼看了下陈炎炎,才发现他面色红得很,奇怪道:“你脸红什么?”
      陈炎炎昨日忧思过甚,今早又冲凉受了寒,此刻有些发烧。只是他这人对身体发烧疼痛的一些异状惯会忍着,身上有些发冷也只当是被风吹着而已,并未意识到自己病了。
      云康指出他面色红润得异常,他也没听进去,只问道:“郡主,画舫在何处?”
      云康随手一指,陈炎炎便朝那个方向寻去。看着陈炎炎急切离开的背影,云康懊恼地自责了句。“我管他脸红作什么!”说着自己脸上竟也泛出一抹红晕。云康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道昨夜便不该看那话本,男子喜欢男子这种深情故事,也就话本写写的,当不得真。陈炎炎那定是关心他妹妹,跟徐长安能有什么关系。
      陈炎炎沿路走着,打了个喷嚏。走得急头有点发昏,这时见到湖边停着一条乌篷船,便喊那艄公,“老丈,你这船上可有人了,能否载我一程?”
      那艄公戴着一顶帷帽,闻言隔着帷帽看过来,点了点头。
      陈炎炎从船尾上了这小舟,谢道:“谢过老丈。可否往湖心行一行?我妹妹在一艘画舫上,我去寻一寻。不过您慢着划,我只需远远看一看,不想打扰她。”
      艄公又是点点头,慢慢摇起桨来。不过陈炎炎还在船尾,并未见到他点头。船突然动了起来,陈炎炎脚下一个踉跄跌坐下来,抓紧船身。
      听到船尾的动静,艄公探了半个身子瞧过来,陈炎炎不好意思地挪进矮篷中坐稳。不过这艄公一言不发,陈炎炎暗想这人莫不是哑巴。眼角暼到那人持桨的手,是一双年轻修长又好看的手。
      刚才唤人家“老丈”,实在是冒失。陈炎炎懊恼,紧忙道歉:“抱歉,我刚才没看清,这位大哥,莫要见怪。”
      那艄公“唔”了一声,算是应了。陈炎炎不再说话,揉揉了发胀的眉头,斜靠在船尾探着头望向湖中。湖中有一二画舫停着,奈何离得远,舫中人也无人立于船头船尾,陈炎炎压根看不清哪个是谢飞飞那一艘。
      吹着风,陈炎炎的头愈发地疼,揉着太阳穴亦不得解。身上也冷得很,整个人瑟瑟缩缩地蜷在船尾,瞧着便不大好。艄公放下桨欲走过来瞧一瞧,突然小乌篷被撞了一下,船尾的陈炎炎哐当一下头撞在船沿,顿时眼冒金星。
      船身不稳,船头的艄公也只得先扶住自身,再去看陈炎炎。陈炎炎眉头紧皱,疼得龇着扶额。
      “撞得很疼吗?”艄公急切地问道。
      陈炎炎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一旁肇事的画舫中传来厉喝声。“怎么回事,会不会划舟,此处水路狭窄,怎还划得这么慢!”
      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陈炎炎站定望去,瞧见的却是熟人。
      “襄王殿下?”陈炎炎吃惊地看着对面画舫上的李霄,不知他唱的是哪出。
      “襄王殿下?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只是个侍卫吗?”李霄身后站着一名女子,闻言吃惊地问着。
      李霄恨恨地看了看陈炎炎,怪他多嘴,立马一脸惶急地向那女子解释道:“玲儿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你才说过不会骗我,你个骗子!”
      “玲儿你听我说,我今天便是要跟你坦白这事。”
      “我不信,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唤作玲儿的这位姑娘气性挺大,纵身一跃落在陈炎炎身边,对着另一头的那名艄公唤道:“快走,我不想见到他。”
      李霄自然是要追过来,陈炎炎为了给他让路,索性上了他俩所在的画舫,李霄便顺势来到小乌篷上。
      船头的艄公见状索性也不划了,玲儿姑娘便自己上前取过船桨。比划了好几下,乌篷没有划开多少,倒是头尾换了个,艄公便识趣地上到陈炎炎已在的画舫。
      陈炎炎此刻忙着看李霄和玲儿两人的好戏,已然忘了这艄公方才问了他话。
      只见李霄上前便握住这姑娘的手,诚恳地说道:“玲儿,你再信我一回。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的。”
      “那你之前为何要骗我?”玲儿见他追来,又言辞恳切,委屈地问道。
      李霄此刻只顾着哄姑娘开心,顾不上一旁看戏的陈炎炎,便说道:“那日你说不喜权贵,绝不会与贵族子弟往来,比如说那徐国公府的公子。我便不敢跟你说我是皇子。后来我又封了爵位,更不敢跟你说。”
      “那你今日真的打算说出实情?”
      “绝无虚言。我已告知母妃,请她向太后言明,待年后孝期一满,便上门提亲。在这之前我自然要跟你坦白。哪怕你怨我气我,我都娶定你了。大不了我就不当这王爷,与你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
      李霄这话刚说完,陈炎炎身边的艄公便咳了两声。李霄顿时一个激灵,转头看过来,尽管那人戴着帷帽,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九哥!你怎么在这!”
      这下换做陈炎炎大吃一惊,这人是李瑞?
      “瑞九?”不知为何,陈炎炎如今想到李瑞,脑海中最先跳出的便是这个称谓,觉着不妥,才又问道:“端王殿下?”
      李瑞收回帷帽下紧盯着陈炎炎的目光,将帷帽摘下,盖在陈炎炎头上,替他遮些风。“你刚才说什么?要放弃荣华富贵!你怎知她就愿与你餐风露宿?”
      “只要与相爱之人在一起,我不怕餐风露宿。”玲儿抢先回道。
      李霄见状紧忙把玲儿护在身后。
      “那好,我这就去请今上削了你的爵,革去你的职。”李瑞一脸平静地说着。
      玲儿姑娘气愤地问道:“他犯了什么错,凭什么削爵革职!”
      “他自然没犯什么大错,不过你嫌贵爱贫,我这也是为了成全你们。如今他尊贵为王爷,你还愿嫁他不成?”
      “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我自然是愿意的。”这话一出口,玲儿才算反应过来,李瑞刚才都是在诓她说出这番言语,顿时恼羞成怒。
      “你们,你们!都是骗子!”
      “玲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李霄一脸喜不自禁的模样,拉着姑娘的手再不松开,生怕她一生气又跑了。
      李瑞看着一脸傻笑的李霄,又看了看一旁有气无力的陈炎炎。这人今日没吃饭不成,娇弱成这般模样。李瑞一把揽过陈炎炎的腰搂着他快速地走进舫身中。
      入手便察觉到他异常的体温。掀开纱帷,见到的便是一张面颊红得发烫,嘴唇却苍白无色的脸。
      “你又发烧了!”李瑞说不上心里突然泛出的是不是害怕。前几次但凡陈炎炎发烧,都会出些状况。这一次……
      李瑞心里正泛着隐隐不安,就听到陈炎炎不以为然地说道:“昨夜没睡好,头胀了些,没什么大碍。”
      陈炎炎说着不经意地揉了揉刚才被李瑞搂过的腰,驱散心头的一丝异样。
      “你怎么这副打扮?”陈炎炎把头上的帷帽取了下来,走到另一边坐下。
      “我送你回去,回去后好生歇着。身体没养好前不要乱跑了。”李瑞欲吩咐外头的船工向岸边行进。
      陈炎炎立马回道:“我娘难得出来散心,不用这么早回去。况且我待会还得去找飞飞。说到飞飞,那次进宫解围我自是感念。只是如今连云康郡主都以为你们,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陈炎炎说着见李瑞撕下身上一块布料,去船头沾了些湖水。
      陈炎炎虽然头昏脑胀,还是立马猜到他要作什么,哪好意思等着他将沾湿的纱布送来。跟在他身后,接过略拧干的纱布搁在自己额头,顺势躺在船板上,望着湛蓝的天空问道:“你还没答我。”
      李瑞坐在他身边,问道:“你是希望我喜欢她?”
      “要教你失望了,没有令我心仪的女子。”李瑞望着微澜的湖面,声音低低地说道。听起来沉沉的闷闷的。至于李瑞现在还不喜欢谢飞飞,陈炎炎也没办法强求。陈炎炎闭着眼安慰道:“你也别无病呻吟。总有一天会遇上喜欢的人。我啊祝愿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恰此时船儿划过一片荷田,李瑞随手折了一杆大荷叶,给陈炎炎遮荫。“承你吉言。”李瑞瞧着陈炎炎脸上的红晕淡了许多,宽心了些。
      陈炎炎睁开眼瞧见头顶的荷叶,笑道:“当初在太学都是我替你铺床叠被,没想到你这么个懒散闲人也挺会照顾人啊!”
      “你一个纨绔竟然勤奋好学,吃苦耐劳才真叫人吃惊。难道你往日都是那般亲力亲为?”回想在太学的那段时日,当时只觉得这小书童好使唤得很,如今倒是想念得很。
      不过那段日子陈炎炎每日过得勤劳刻苦也没生过一场病,后来反倒身子骨变弱了。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我在梦里学会了那些。又或者是如今的我活在梦中。昨日你说的,我还是想不起来。除了那几日我不记得,我还感觉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陈炎炎一想这些头又疼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既然你对飞飞无心,改日还是要跟太后说清楚。若要收回飞飞的郡主身份,也无不可。”
      其实李瑞之前进宫便在太后那做了解释,太后最是疼他,被他哄了几句也就气消了。至于飞云郡主的封号,赐便赐了,以谢英在前朝的功绩,给他女儿这般身份也不为过。
      “天天操心别人,你是不是太闲了。你不好好在家养病,今天来这里又是打算见谁?”李瑞这一副教训的口吻,倒教陈炎炎听出了话里一丝关心的意味。
      陈炎炎揭下额头的湿巾,坐起来第一次仔细打量李瑞。李瑞的容貌自是俊逸不凡,印象中他向来都是从容淡然的模样。可也有那么几次,好像焦躁不安,记得往日碰上他脾气不好,便心惴惴,不敢多言。今日许是头脑发胀,陈炎炎竟然觉得不十分害怕,有心仔细瞧一瞧。
      李瑞原本盯着陈炎炎看,只见他突然起身望过来。李瑞紧皱眉头,这般被陈炎炎瞧着,令他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瞧见李瑞目光闪烁又转过头去,陈炎炎只觉得心一突,他在害羞什么!
      看他眼下有乌圈,也是夜里睡得不好?
      他不会真的这么嫌弃那张被他躺过的床榻,以致在自家寝室打地铺?
      以他那乖张的性子,有几分可能,但以他处处图舒坦的性子又绝不可能。可他今日还能穿成这副模样窝在一个小乌篷上也不像他的做派。
      “你今天这样才奇怪吧。你这是在躲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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