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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托孤 ...

  •   “飞飞,这次没能让你玩得尽兴,下次我们……”陈炎炎还没说完便被谢飞飞打断。“没有不尽兴。”谢飞飞不想听他说些下次如何如何。
      “姐姐,你别不开心。是我不好,惹大哥哥生气的。”不得不说小石头人虽小,但能感觉到谢飞飞的不痛快。
      “哥哥,你又做什么惹我飞飞姐姐伤心了?”陈姗姗一副替谢飞飞抱不平的样子。
      陈炎炎被问得一头雾水。谢飞飞有些窘迫,没想到被一个孩子看破心思。
      “哥哥回去后就该去太学了吧。下次再来恐怕得来年了。”谢飞飞失落的一半原因也源于此。
      “每年秋收时候娘都会从府里带人来帮忙。那时你和姗姗就随娘一起来小住一段时间。”陈炎炎以为谢飞飞舍不得的是这农闲野趣。
      “回去后大哥哥就不住家里了?”小石头紧张地问陈炎炎。
      陈炎炎点点头。“你以后好好跟着司墨哥哥。”若是你娘愿意在府上做工,你们母子也就不用分离了。陈炎炎在心里暗念。两天过去了,也不知那位王娘子有否想通。
      马车缓缓停在陈府门口。守在门口的陈伯立马迎上前,见到陈炎炎便开口问道:“少爷,一路可安好?”
      陈炎炎注意到门口有两名着官服的衙役等在一旁,皱眉问陈伯:“家里出了什么事?”
      陈伯还未回话,那两名衙役便走上前打招呼。
      “陈公子,莫误会。我乃京都府衙的张京。”“吴松。”
      两人各自报了名号,然后看向正从马车里跳下来的小石头,说道:“我们是来找这位小朋友的。”
      陈炎炎让陈伯先带小石头他们回府里。
      待人进了府,陈炎炎才向那两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张京回道:“昨日有人在湖边发现一具女尸,仵作验过系投湖自尽。已经她家属认领带回去火化了。”
      吴松接下去说道:“听说她有一个儿子,三四岁大。前两天有人看到她当街卖儿,据说是卖到了府上。”
      “人都没了,你们来此作甚,让孩子去认一眼他娘的骨灰?”自发现尸身至今日不过一日时间,竟已火化,不由得人想到毁尸灭迹这四字。
      张京听陈炎炎话里已是认了这孩子与那位女子的关系,反而松了口气。“这自然不由我等来安排。我们此来是带这孩子认亲去的。既然这孩子还有亲人,陈公子,便把这孩子交由他家人照顾吧。”
      “既然有家人能照顾他,之前他娘又怎会发卖了他。”陈炎炎不信这突然冒出来的家属。
      “陈公子若是不信,不妨带上这孩子去认一认。他家里人如今住在驿馆。”吴松提议道。
      “那就去会一会吧。”陈炎炎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特别心疼石头这孩子。
      “那孩子?”吴松看向陈府大门,恨不得冲进去把小石头拎出来。
      “是人是鬼还不清楚呢。我随你们去就是了。”陈炎炎正说着要走。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回头看去,是陈相走了出来。
      陈炎炎喊了声“爹”。
      张京和吴松立马向陈相行礼。
      陈相皱眉问陈炎炎。“才刚回来,你这又是要去哪儿?”
      “京都府衙不好好办案,倒替人管起家事来了?”陈相看向张京吴松二人,接着说道:“你们此来宋大人可知道?”
      张京笑着回陈相:“正是奉我家大人之命来请贵府的那位小朋友去认亲,不想竟扰到相爷和公子。若是不方便,我们明日再来。”
      “爹,娘那边您帮我回一声,我去去就来。”陈炎炎想着自己揽的摊子早些收拾完,过两天还得回太学,免得小石头的事往后惹爹娘心烦。
      陈相将一封书信交于陈炎炎手上。“两日前有人送信给你。有空看看吧。”
      陈炎炎接过来,信上是陌生的字迹,写得颇秀气。陈炎炎猜这是王娘子送来的。拆开一看,是一幅画。画的是一株枝苗。陈炎炎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植物,下方也无落款。
      陈炎炎不明所以,拿给陈相看。陈相看后轻轻说出两字“红豆”。
      一株相思枝,聊寄相思意。
      陈炎炎顿时觉得这封信烫手。又想不出是何人所寄。
      这时陈伯凑近也给陈炎炎递了一封信,说道:“少爷,这还有一封您的信。也是两日前的。”
      又是端庄秀气的女子小楷,与之前的红豆枝非出自同一人之手。然陈炎炎心有余悸,这次没有贸然打开,先收了起来。
      “早去早回,你娘等你回来吃晚饭。”陈相朝陈炎炎挥挥手。
      陈思自回府以来一直守在门口,此刻见陈炎炎要随张京和吴松去驿馆,便跟了上来。
      路上陈炎炎突然问起张京。“你可知那位妇人姓甚名谁?”
      “陈公子问的可是死者?据其妹妹而言,这位妇人乃沧州人士,姓王,家中排行老大,唤作王一娘。”张京又说道:“王一娘早年间孤身离家,这些年她家里一直打听她的消息,终于打听到她身处京都,此来便是要接她回沧州的,没想到晚了一步。”
      “可知她为何自尽?”陈炎炎继续问道。
      “凡自尽者,各有各过不去的坎。”
      “那你们可查清她过不去的坎,万一是有人要让她过不去呢。”
      张京和吴松闻言对望一眼,张京问道:“陈公子是觉得此事有隐情?”
      陈炎炎反问道:“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张京和吴松没有接话,状若沉思。过了会张京才说道:“陈公子,前头就是驿馆,咱们先听听里面的人怎么说吧。”
      进到驿馆,便听到嘤嘤哭声。张京敲了敲房门。屋里的哭声顿时止住,吱呀一声门打开后,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见到张京和吴松,立马喊道:“两位官爷辛苦了,可是有我家外甥下落了?”
      又走出一名妇人,双眼哭过眼圈通红。脸上泪痕已经抹干净了。她看到落在后头的陈炎炎,厉声喝道:“你!你还有胆来!拐了我阿姐,却让她身死客乡!”
      陈炎炎遭这妇人没头没脑地一顿喝骂,还有点懵。
      “你胡说什么?看清楚了再说话!”陈思见这妇人泼辣,上前喝道。
      妇人之前哭得厉害,双眼朦胧中见陈炎炎面容俊秀,行止不凡,便把他当成了那位拐走王一娘的贵公子。被陈思凶狠语气吓到,赶紧仔细看,才发现陈炎炎比那位公子更年轻也更俊逸。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这位公子看上去像极了……”妇人声音弱了下来,说道:“当初他就像你这般往我阿姐跟前一站,便把我阿姐的魂给勾走了。”
      这话说得既似恭维又似骂人,让陈炎炎不知道怎么回。
      陈炎炎找了张椅子径自坐下,而后问道:“你就是王一娘的妹妹?”
      “我行三,叫我三娘就是了。”王三娘说着也坐了下来,盯着陈炎炎又看了一会,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王三娘身边的男子给陈炎炎递了杯水,问道:“您可是我那小外甥的主家?”
      王三娘与王一娘长得有五六分相似,陈炎炎对她的身份已不作怀疑。至于眼前的男子,张京看出陈炎炎的疑惑,介绍道:“这是王三娘的相公谭大郎。”说着又向王三娘和谭大郎介绍道:“这位是陈公子。”
      陈炎炎问谭大郎:“你们是如何断定王一娘是自尽的?”
      谭大郎闻言疑惑地看向张京二人,似乎不明白陈炎炎为什么要问这些。张京苦着脸替谭大郎回道:“一来是仵作验明死者溺水而亡,二来是在她的住处找到一封遗书。”
      “遗书是写给谁的,写的什么?”陈炎炎又问。
      王三娘从怀里取出一方书信,说道:“这是给我那外甥的。我们看过这书信才知道阿姐竟将那可怜孩子给卖到别人家里做工。”
      陈炎炎只看到一只空白信封。
      “既然留书给了小石头,为什么不直接送到我府上?”
      “阿姐盼着这孩子长大后找回来再发现这信。现在没打算告诉他。若是这信被旁人看了去,落不到孩子手里,也只当这是命。”王三娘解释道。
      “信里写了什么?”陈炎炎又问了一次。
      王三娘把信直接给陈炎炎递了过去,信里也没什么不可为人道的秘辛,只是对孩子将来的一些愿景。
      陈炎炎仔细看了看信,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突然想起陈伯给自己的那封信。陈炎炎取出袖中的信拆开来看。
      信封里没有只言片语,竟是一堆银票。
      看到这些银票,陈炎炎突然就明白了,王一娘那天哪里是卖儿,那是托孤。
      陈炎炎此刻是真的信了王一娘乃自尽而亡。至于为何自尽,他也不想窥探。
      “节哀顺变。”陈炎炎放下戒心,对王三娘和谭大郎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王三娘看到那些银票,顿时又红了眼圈。“阿姐你糊涂啊,竟指望一个外人也不肯回家。是那人负你,阿爹阿娘这些年一直等你回家呢。”
      陈炎炎将信中的银票留给王三娘,说道:“她应该不曾想到你们会找过来,这银票你们收了吧。”说着已有了去意。
      王三娘见陈炎炎要走,急忙喊住他。“等等,我们随你去接我阿姐的孩子。”
      “我何时说过把孩子交给你们?”陈炎炎反问。
      王三娘急了眼,哭着喊道:“你要多少银子才肯把孩子还给我们?”
      竟把他看作以孩子为筹码勒索之人。陈炎炎不怒反笑:“我看着像缺银子花?”
      谭大郎比王三娘冷静许多,便问:“陈公子,那你这趟过来是为了什么?”
      “好奇而已。”陈炎炎这时又看向张京二人,说道:“王一娘曾被一名男子威胁让她离开京都。我怀疑她是被人所害,所以来看看。”
      张京问道:“那人何在?”
      “伤得挺重,应该还在回春堂。”
      张京和吴松对视一眼,吴松这就赶往回春堂去找陈炎炎说的那人。
      “你的意思是我阿姐有可能是被逼自尽的?”王三娘吃惊地问道。
      “我又不是官差,此来不过是替小石头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找过他。”陈炎炎又说道:“虽说你们的确是小石头的亲人,但他被他娘卖给了我,自是我府上的小童。就是他娘活过来要把他赎回去,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阿姐啊你怎的这般识人不明,竟把孩子托付给这种不讲理之人!”王三娘恨恨地捶着自己胸口,蓄着一股郁气。谭大郎抱着三娘,轻抚她的后背。在座几人也只有他懂王三娘心中的怨痛。
      沧州王家本是沧州富户,日子过得富足安康。四年前家中长女突然人间蒸发。不久便传出王一娘与人私奔的传闻。沧州虽地处边陲,但礼教甚严。王家出了这等传闻,不仅生意一落千丈,家中的女子也被人看轻。否则他也不可能娶到三娘。
      以前总觉得商人重利轻义,自打认识了三娘,才晓得这王家重情重义。这些年王家一直托人打听一娘的下落,只盼着她能平安归家。
      半月前听人说在京都见过失踪多年的王一娘,他与三娘连日奔波赶到京都。可没想到见到她阿姐的第一面竟也是最后一面。
      “陈公子,你说孩子卖与你,可有签订契约?”谭大郎比王三娘冷静许多,有张京在场,他也不怕陈炎炎不讲理。
      陈炎炎面色一僵,当初就是口头之约。“没有。”陈炎炎生硬地说道。
      “既然没有身契,那我家外甥自然得跟我们走。”谭大郎揪住这一点,不肯相让。
      “古来君子一诺,千金不毁。他母亲临终前的托付,我是应下了的。”谢飞飞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众人看过去,先是见到面色沉痛的谢飞飞,再而发现她手边牵着王小石。
      “我要跟着大哥哥。”见到陈炎炎,王小石便松开谢飞飞的手,跑到陈炎炎身边。一双大眼戒惧地望着王三娘和谭大郎。刚在门外他听到一些,听他们喊自己为外甥。
      王小石看到王三娘,接着看到她身后的柜子里供着的一方小瓮,眼泪刷地一下流出来,跑过去跪下来哭着唤“娘!”
      王三娘蹲下身守在王小石身边,带着哭腔问他:“孩子,这些年你和你娘过得好吗?”
      “我娘说过不回沧州,死都不能回去。”王小石站起身踮着脚尖要够那小瓮。谭大郎靠得近,先他一步把骨灰取了下来,藏在自己怀里。“人都是想落叶归根的。我们会带她回去,也会带你回去。跟我们走吧。”
      王小石听得这话立马又跑到陈炎炎身边。陈炎炎刚看完王一娘交给谢飞飞的那封信。原来王一娘真正托孤的人是谢飞飞。
      那天遇上并不是偶然,王一娘选在回陈府的必经之路上,赌的就是谢三小姐会可怜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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