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有时尽》驳

36、第三十五章 一团乱麻

　　如陈炎炎所说，陈姗姗玩兔子玩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尽了兴，吵着要去看哥哥猎狼。谢飞飞带着陈姗姗与陈炎炎会和。
　　谢飞飞和陈姗姗赶到时，陈炎炎刚猎到了一只雉鸡。带着陈姗姗这么个小喇叭，陈炎炎发现是无法专心狩猎了。陈姗姗一会采个蘑菇，一会采个野花，一会又喊着要歇息。将近正午，众人也都饿了。刘四叔提议带大家回庄里吃顿热乎的。
　　陈炎炎还想着狐狸，不肯离开。陈姗姗却是对打猎没了兴致。听四叔提起庄子里有处锦鲤池，里头的锦鲤个顶个地漂亮，就说回去看鱼。
　　谢飞飞想让陈炎炎玩得尽兴，便说陪着陈姗姗回去看鱼。一行人便分成两拨。刘四叔带陈姗姗她们回去，陈思陪陈炎炎继续狩猎。
　　陈炎炎慢慢地搜寻着，观察地上是否有猎物活动过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午后渐渐起风，陈炎炎估摸着不久要落雨。陈炎炎坐在一座小石块上吃了点馍饼喝点了水，看向不远处的陈思，说道：“陈思大哥，你也坐下歇一歇吧。”陈思依言靠在一棵树上算是歇着。
　　“你说这山里真有狐狸吗？”陈炎炎问陈思。陈思对这种孩子过家家似的狩猎打心眼里看不上。更是觉得这样一处小山林有狐狸出没乃无稽之谈。
　　“这处山脚离农户极近，狐狸这么狡猾不可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出现。就算不小心误入，也早就逃远了。”
　　陈炎炎抱着的一丝侥幸也被抹灭。
　　往回走的路上，陈炎炎又问了好多问题。
　　“附近可会有山匪？若有盗贼匪徒出没该如何？”
　　“此处虽偏，仍属京都地界。况这也不是散户，这里是陈府的产业。”
　　“何解？”
　　“京都的治安自有京都府衙和驻军守卫。至于陈府的私产。你是往后的陈家家主。”
　　合着全是白问。陈炎炎不死心又问了一句。“这里可容易遇上流寇？”
　　“既是流寇，谈不上容不容易。只看运气好不好了。”
　　到头来陈炎炎从陈思嘴里只问出一肚子气。走到农庄后院，便听到小石头哇哇的哭声。陈炎炎猜想着又是陈姗姗欺负他，赶过去看怎么回事。
　　进到前院，只见司墨用一根木棍甩开了什么物什，许是一根绳子。被甩掉的“绳子”恰落在刚赶到的陈炎炎脚前。陈炎炎还没来得及细看脚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听陈姗姗“啊”地叫唤。陈炎炎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脚下的“绳子”竟动了起来。陈炎炎反手取过一只箭簇将之扎在地上。
　　原是一条绳子般粗细的菜花蛇。
　　“这种菜蛇是没有毒的，不用怕。”陈炎炎捏住地上小菜蛇的七寸，把它拎起来。“晚上让刘婶做道蛇羹。”陈炎炎说着真准备把它带去给刘婶收拾。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陈姗姗看得直摇头。
　　陈炎炎拿着这蛇走到小石头面前，小家伙在陈炎炎出现那刻就止住哭泣。“已经死了，还怕吗？”陈炎炎问他。
　　“不怕了。”小石头带着哭腔说道。
　　风吹得院子里扬起一层轻沙，豆子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落下。刘婶和几位小刘姑娘们收起晾晒的衣服赶回屋里。陈炎炎他们也没有能搭的上手的，几人站在屋檐下尽量不给刘婶她们添麻烦。
　　雨下得越来越大，在外的人都渐渐回到庄子里。刘婶煮好姜汤给冒雨而回的男人们驱寒。炉上还温着几壶黄酒，上了年纪的刘伯和四叔他们更喜欢喝口黄酒暖胃。
　　陈炎炎几人围坐在厅堂里，品着小刘姑娘们新沏的春茶。陈姗姗和谢飞飞玩起了翻花绳的游戏。司墨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小石头趴在陈炎炎膝盖上眯着盹。陈炎炎也眯着眼听着绵绵不绝的雨声。
　　一切都好不惬意。
　　待到傍晚这场雨渐渐息了，刘婶准备了一桌好菜。今日可比昨日匆忙备下的饭菜更加可口。陈炎炎日间打到的雁子烤得香喷喷的，雉鸡熬成一锅鲜汤。刘伯网的几尾大鱼有清蒸也有油炸，看着便食指大动。更有颜色碧绿的小菜配酒解腻。
　　当然陈炎炎不喝酒，谢飞飞品茶，陈姗姗依旧喝着最爱的果子汤。司墨偷偷呷了口黄酒，苦得皱眉头。陈思拎着一坛黄酒当水一般喝。
　　茶满汤尽，酒足饭饱。
　　谢飞飞喜欢上屋子里那个织机，让刘家三姑娘教她织布。陈姗姗看上架子上鲜艳的花环，捧出日间采的一大束花儿草儿让二姑娘帮她编一个。
　　司墨带着小石头去请刘婶和刘大姑娘帮忙裁几件新衣。陈炎炎拎着一盏油灯在庄子四周随意转转。整座农庄不过二十几户人家。家里户户都有主事的男丁。世道太平，大家也就锁了门，并不派人夜间值守。背靠山林的那一侧，树丛里绑着不起眼的小铃铛。白日里并没有这些，想来是入夜时分新系上的。
　　陈炎炎正想试一试这道警铃线，被突然出现的陈思一把拉住。“少爷，夜风凉，回屋吧。”陈思想把陈炎炎劝回去。陈炎炎便问他：“这是你放的？”
　　陈思点了点头。陈相把一家的儿女都交由他守卫。虽说这一趟没什么危险，但有备无患嘛。
　　奈何陈炎炎对这小铃铛好奇得很，就想碰一碰。一只爪子不安分地又想伸出去，被陈思一把抓住。“少爷！”陈思觉得这个不听话的公子哥有点让人头疼。
　　陈炎炎被抓了个正着，只好讪讪地缩回手。陈炎炎回厨房把之前没吃完的点心包了包，又带了一壶黄酒给陈思送了过去。“辛苦你守夜了！”说着陈炎炎顺势卸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陈思，想着半夜可能又会起风。
　　陈思来者不拒都收下了，盼着这人快些回去歇歇。
　　量好衣服尺寸的小石头今晚又要腻着陈炎炎。因着昨夜小家伙的睡相比想像中的好很多，陈炎炎也就没有赶他出去。
　　半夜里陈炎炎做了一个梦，梦到一条大蛇吐着红红地信子朝他扑过来。陈炎炎被大蛇缠住双臂动弹不得。可不知什么时候大蛇便消失了，梦到的是那日太学箭场里自己被李瑞锁住双手时的样子。梦到李瑞目光幽深地望着自己，陈炎炎觉得腰间似有一只手轻轻地探过来抚摸着自己。陈炎炎觉得喉头发干，身上有些热又有些凉。
　　陈炎炎蓦地睁开眼，屋外一点点光亮透进来，已是天明时分。陈炎炎慢慢坐起身，看到股间那一片深色方才确定这濡湿感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陈炎炎心慌得厉害，有些明白又不甚明白。就在这时睡在一旁的小石头一个翻身半个身子枕在陈炎炎腿上。陈炎炎一个激灵害怕这孩子碰到脏的地方，却突然感觉一股温热从身下传来。
　　陈炎炎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哭，这孩子一泡尿把他半个身子都快淹了。松快了的小石头依旧抱着陈炎炎香甜睡着。陈炎炎只好轻轻地推了推他。
　　“小石头，醒醒。”陈炎炎唤了一声，孩子便立马醒了过来，一个起身头直接砸了陈炎炎下巴。
　　陈炎炎痛得“嘶”了一声，小石头这下完全醒了，喊着“大哥哥。”说完又发现自己把陈炎炎的裤子都给淋湿了，一下子委屈得哭了出来。
　　住在隔壁的司墨听到哭声直接推门进来问怎么了。陈炎炎赶忙让司墨把门关上，又再哄着小石头，说这不是他的错，可别再哭了。陈炎炎让司墨给他取套换洗衣服，再让他去问问小石头的新衣可有裁好的。同时陈炎炎把这一床的被褥都卷了起来，羞耻地用小石头的这一场龙王大水掩盖他不可告人的难堪。
　　这一日清早就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度过。然而陈炎炎在沐浴更衣后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之前没有人教过他，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形也无人可问，隐隐觉得往后还会出现，便有种恨不得找个地埋了自己的感觉。
　　如果说吃早茶时的陈炎炎还只是慌张无措，那么饭后晒着太阳回想昨夜之梦的陈炎炎终是察觉到梦里出现的人是个大问题。
　　他怎么，竟然，梦到的是个男人！
　　想到这陈炎炎连晒太阳的心情都没有了。
　　陈炎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见人，坐立不安。陈炎炎试着静下心来又回想了一遍，那个梦其实具体如何已经记不大清，但令他身体异样的感觉还能体味一二。
　　陈炎炎面红耳赤，不敢再深想下去。推门而出的陈炎炎去院子里掬了几捧清水浇脸，待脸上热意褪下来才深深吸了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到一边。
　　谢飞飞递了一方手帕给陈炎炎，有些担心地问道：“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陈炎炎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帕子上有好闻的梨花香。“回头我洗了还你。”陈炎炎把半湿的帕子收在袖中。
　　“何必这么见外，你留着吧。”谢飞飞见陈炎炎面色有些红，有些不放心。“你是不是在发烧，脸色怎么这么红？”说着便想探陈炎炎的额头。
　　陈炎炎心虚，别过脸不让谢飞飞碰到，讪讪地说道：“没事，日头晒的。”
　　自从在陈炎炎面前承认过喜欢他，谢飞飞在与陈炎炎接触时便格外的心思细腻且敏感。陈炎炎这一别头本无他意，但在谢飞飞眼里便多了些生分意味。虽然她心里起誓要收心，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得到的。
　　谢飞飞在心底自嘲了一声，告诫自己守好分寸。“没事就好。”谢飞飞说着走了开去。
　　陈炎炎被谢飞飞那一声脸红又勾得心虚不安，生怕别人看出来他曾起过的念头。自顾不暇，自然顾不上谢飞飞的小情绪。
　　夜色降临，陈炎炎这次主动把小石头带在身边。前半夜焦灼地不敢入睡，凌晨时分渐入梦乡，清早醒来安然无恙。
　　陈炎炎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
　　陈姗姗抱着刘婶送她的一只毛色纯白的小白兔坐上了自家马车。谢飞飞牵着小石头坐在马车一侧。陈炎炎上车的时候只能坐在陈姗姗身边。看到陈姗姗手中的那只白兔，陈炎炎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在端王府的那一碰。
　　陈炎炎闭着眼睛假寐起来，脑海里走马观花。前日夜里那个荒唐的梦往后还是不要再想了。不过是些误会，男儿间的触碰哪有那么多可思量的。到底是自己小心眼了。
　　陈炎炎说服了自己。再睁开眼就捕捉到谢飞飞状似不经意地投来的探寻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