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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长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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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飞飞这些天都在陈府照顾陈夫人。今日陈相回来,谢飞飞才抽空歇息片刻。午饭时谢飞飞派人来说有些乏,不与大家一起用饭了。陈炎炎自然能想到这几日她过得有多担心。
陈炎炎用过饭就去找谢飞飞。谢飞飞以前都是跟陈姗姗住一起,后来认了义父义母,陈夫人便替她安排了一处小院。在陈炎炎去找谢飞飞之前就听陈姗姗说了很多她飞飞姐姐有多担心,甚至偷偷抹泪的事儿。
陈炎炎听了有感动,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明白之前为何会说出与她只有兄妹之情这样的话。以前是年纪小不懂这就是喜欢。当李瑞说起娶妻的话头,想到的便是她。可是,要说喜欢,要说求娶,心底又会冒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好在这种奇怪的感觉在陈炎炎见到谢飞飞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了。
陈炎炎见到的谢飞飞,施着薄薄一层粉黛,面容明媚秀美,眼中似凝着淡淡泪光,好一双亮晶晶的璀璨明眸。
记忆中还是个骄傲的小丫头,转眼已长成明艳动人的少女。陈炎炎生出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再细看便能看出她眼底淡淡的一层黑圈。那是被尽心遮掩起来的疲惫与担忧。
此刻陈炎炎什么都没想,他一把拉过谢飞飞将她拥进怀中。
“我回来了。”陈炎炎温热的话语飘在谢飞飞耳边。谢飞飞脸刷地红了。
谢飞飞一把推开陈炎炎,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陈炎炎,陈炎炎,陈炎炎……”谢飞飞一边哭一边喊着陈炎炎的名字,每一声都透着浓浓不舍。
“我在。”陈炎炎有些慌了手脚,他第一次发现谢飞飞这么能哭。
谢飞飞喊了数十声,渐渐收了哭声。抹干脸上的泪,朝着陈炎炎重又喊了一声“哥哥”。
谢飞飞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几日她每每入睡便会做到的那个梦。梦中她站在悬崖边,被人推了一把。可就在她以为会坠崖之际,有一人把她拉回崖边。救她之人替她坠入万丈深渊。而她却站在崖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像只脱线的纸鸢飘落而下。
这样不吉的梦一直折磨着她,直到昨日她在梦中对着明月许愿,只要他安好,她便彻底放下对他的情思。之后这噩梦终是散去,紧接着便有了他的消息。陈相把他接回来了。
不管他刚才抱她是何种心思,谢飞飞都不敢想,不敢起一点念头。
陈炎炎猜不到谢飞飞心中百转千折,这一声“哥哥”却是勾起他久远的记忆。
“我年岁长于你,小时候我一直想你喊我声哥哥,但我知道你是瞧不上我这样的人做你兄长的。你心目中的兄长,是要像你爹一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我只会蠢蠢地捉弄你。”陈炎炎自嘲,“我自小便笨,长得也不讨喜。你大抵是很烦我的。”
“那次游湖,害了柳姨。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当你哥哥。”陈炎炎陷入深深的自责。这些陈年旧事今日想起来似乎格外清晰。
谢飞飞都快忘了以前是有多讨厌这人。曾经她是瞧不起他,看不过他的任性妄为、莽撞无礼。但那时她又何尝不是任性娇纵,心比天高。
直到爹娘去后,才晓得任性不是坏事。有人宠着才敢任性呀。
谢飞飞记得小时候总想成为爹爹那样的大丈夫,所以瞧不上陈炎炎。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真正像的是娘亲,发现自己其实很软弱。
人总是会长大。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谢飞飞早就原谅了陈炎炎。这些年的温暖不是虚的。
年少时的情谊如今早已化作亲情。能做你的兄长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陈炎炎在心里暗暗念道。
“少爷,襄王来访,请到花厅了。老爷在书房正有事忙着,您看是不是您去看一下。”陈伯一路小跑着过来,站在院外问陈炎炎。
“哥哥有事先去忙吧。”
“好。等我回来。”
谢飞飞轻轻点了点头。
陈炎炎一进花厅便见李霄在张望着。
“王爷安好。”陈炎炎行过礼,不解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陈大人病了。今早九哥也来看过,却没叫上我,我只好自己来了。”李霄指了指身后侍从手中捧着的一方锦盒,“这是天山雪莲,给陈大人补补。小宁,给陈公子吧。”
侍从走上前将锦盒递过来。陈炎炎最先见到的是一双白嫩柔滑的玉手。陈炎炎不由地看向这名侍从。虽然着了男装,但并未好好修饰一番,眉眼依旧是女儿姿态,让人一眼便瞧出端倪。
陈炎炎想了一想,退后一步,错开身说道:“公主所持,恕某不敢受授。”
侍从愣了一下,开口道,“你怎知我的身份?”声音清脆如鹂。
“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李霄也很好奇。
陈炎炎早几年就带着谢飞飞女扮男装,于此道自有心得。至于公主的身份,原本也是猜的。有李霄陪着,名字又带一个“宁”字,也许就是传闻中的长宁公主。
“我也是猜的。不知王爷带公主此来所谓何事?”陈炎炎对这位长宁公主只有耳闻,今次得见,心里诧异得很。
长宁把锦盒放到桌上,退到李霄身后。李霄也没想到一下子便被陈炎炎识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宫里太闷,我带长宁出来透透气。正好春风楼新出了春风醉,喊你一起去品一品。”
陈炎炎更是诧异,“你要带公主去酒楼?”
“所以才来找你嘛。若是被我九哥知道了,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找我有什么用?”
“可以陪我一起挨骂呀。”
陈炎炎被李霄气笑了,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把飞飞也叫上,给公主作个伴。”
陈炎炎又看了眼长宁,建议道:“公主若不嫌弃,还是换一身衣裳吧。”这样的装扮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春风楼里李霄点了两壶春风醉,一脸郁郁。“说好了来品酒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只喝茶。那还不如去茶楼了呢。”
陈炎炎自知酒量浅,小小桃花酿都能喝醉,这次决定滴酒不沾。
陈炎炎不饮酒,谢飞飞也不饮。至于长宁公主,她本就是为了见一见陈炎炎才出宫的。陈炎炎不喜饮酒,她也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跟着谢飞飞一起喝茶。
“你喜欢的春风醉,管够。”陈炎炎给他酙满,又替谢飞飞和长宁倒茶。
四人选的包厢临街,陈炎炎打开窗,窗外的热闹便传了进来。
陈炎炎大病还未愈,这一日几番应酬,听着外头熙熙攘攘,心神松懈了些,竟有些精神不济,靠在窗边慢慢打起盹来。
李霄一脸满足地品着春风醉。春风楼的新品自会送到他襄王府,但在春风楼品酒另有一番滋味。李霄抬眼看到陈炎炎眯着眼靠在窗边,笑道,“你又没喝酒,这是醉了?”
陈炎炎闭着眼,尚余一丝清醒,回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生逢盛世,我心逍遥。”
谢飞飞大致能觉出陈炎炎的疲累,不想破坏他片刻小憩,便与长宁小声说着话。女儿家交谈起来便是聊也聊不完的话题。最后便是李霄一个人品酒,竟喝出了几分闷酒的滋味。
春风醉,遇上春风便是醉。李霄酒量不浅却也喝醉了。陈炎炎小憩片刻,蓄了几分精神,扛着醉醺醺的李霄出了春风楼,算是体会到照顾一个醉鬼的辛苦。
谢飞飞要搭把手,陈炎炎笑着婉拒了。
长宁在一旁歉声说道:“十哥是因为我才喝成这样,反倒让陈公子辛苦。”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十哥今日是偷偷带我出宫的。我得在宫门下钥前回宫。”
陈炎炎心一沉,李霄醉成这样是送不成了。“公主是以什么身份出宫的?”陈炎炎问道。
“我扮作十哥的随从出来的。本来十哥说好再带我回去。可现在……”长宁有些懊恼地看着李霄,却发现他朝自己眨了眨眼。
长宁有些紧张地看了眼陈炎炎,确定他没有看到李霄的小动作。
陈炎炎扛着李霄,沉甸甸的一人靠在他身上,感觉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有要崩开的趋势。陈炎炎一边忍着痛一边想着办法。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李瑞。管他李霄被骂成什么样。
可念在李霄这么信任自己的份上,陈炎炎又不忍心。
陈炎炎把李霄送上襄王府的马车,把长宁留在了陈府马车中。
“飞飞,我要去找个人。我让车夫先把你们送到宫门附近,你陪着公主。我会很快来找你们的。”陈炎炎拜托谢飞飞。
“哥哥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公主。”
陈炎炎刚送走李霄,李霄便不再装醉,他让车夫去追陈府的马车。自李霄发现长宁对陈炎炎有意,便想办法让两人见上一见。陈炎炎之前无故晕倒后又受伤的事陈府和李瑞瞒得很好,李霄也被蒙在鼓里。今日听说李瑞拜访陈府看望陈相,也只当是陈相病了。
李霄寻思着他也该探望下陈相,既然有机会去陈府,便进宫把长宁带了出来。他装醉也是想让长宁有更多的机会与陈炎炎一起。按他想的是他晚些再醒好酒,然后把长宁带回宫。
只是李霄没想到陈炎炎性子急,自己想办法要把长宁送回宫。
李霄追上陈府马车,把长宁和谢飞飞拦了下来。
“长宁,我送你回宫。”李霄接着对谢飞飞说道:“劳烦飞云郡主替我向陈炎炎赔个不是。”
谢飞飞得知李霄装醉让陈炎炎受累,心里恼他。“哥哥与我约了在宫门外相候,我自是去那里等他。”
皆因长宁而起,此刻长宁颇觉尴尬,挽了谢飞飞的手对李霄说道,“我想与飞飞妹妹一起等。”
“飞飞妹妹?”李霄揶揄地看了眼长宁,这妹妹认得可真快。
长宁听出李霄话里的调侃意味,羞红了脸。谢飞飞也品出了长宁的娇羞。怪不得襄王带公主出宫却偏偏来请陈炎炎作陪。
李霄把长宁拉到一边,悄悄问着,“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长宁小声回道,“陈公子愿替我奔走,我自然是欢喜的。”
谢飞飞坐在马车角落里听着那头轻言轻语,心里不是滋味。马车徐徐行着,很是平稳,谢飞飞却觉得心里七上八下,觉得有些酸有些苦。
陈炎炎担心长宁赶不及回宫,若是在外留宿,若是闹大了去,恐怕她和李霄都要吃苦头。心里着急,便牵着马想快些穿过闹市,离了闹市再驱快马到太学。他其实并没有想到办法,只是记起徐长安的姐姐乃宫中贵妃,说不定徐长安有法子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