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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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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让人再去把饭菜热了一热,陈炎炎又等了片刻才算吃上饭。陈炎炎吃饭只求温饱,但他做的饭菜还算可口,毕竟前世那户农户人家口味都还挺挑。
陈炎炎吃饭很快。三两下便吃完。李瑞觉得这人怎能这般无趣。亦或者在外人面前陈炎炎善于把真实的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李瑞酙了一杯温好的清酒给陈炎炎,“喝了驱驱寒。”
陈炎炎本想拒绝,但见李瑞不甚痛快的模样还是接了过来。且就陪他喝一遭。酒量练着练着应该就会好些。总不至于每次都失态。
陈炎炎自喝下第一杯清酒,后续的第二第三第……杯酒便没了拒绝的理由。李瑞想灌醉陈炎炎。所谓酒后吐真言,李瑞要问一问,他到底在忧愁些什么!
让陈炎炎喝醉实在是极容易不过的事儿。才几杯酒下肚,陈炎炎便晕乎乎。加之近来身心俱疲,陈炎炎很快就倒在了桌上。李瑞竟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李瑞把醉后的陈炎炎抱回屋里。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李瑞心痒痒得难受,同时又心虚得厉害。“陈炎炎,陈炎炎。”李瑞唤了两声,陈炎炎没有反应。
想来陈炎炎是真的太累了,李瑞忍住心中的燥意,替他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出了屋。
陈炎炎睡得很沉,时至半夜渐渐蜷缩起身子。他做噩梦了。
梦中陈炎炎极为害怕,黑暗中有一只不知将会从何处射来的弓箭紧紧地追着他。他不停地奔跑躲闪,而后又落入一处如深渊般的陷阱。他在深渊下无处脱身,不知那只冷箭何时便会落下。
蜷缩着的陈炎炎骤然惊醒,睁开眼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是何人何物。一个翻滚倒在地上,冰凉的地面如同冷寒的地窖。陈炎炎将自己抱作一团,昏沉沉地忆起自己好像是谢飞飞,正被刘婶关在地窖,至于做了什么错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心中只念着忍一忍熬一熬,会过去的。
翌日清晨,李瑞打开客房的门。他在屋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陈炎炎过来“赔礼道歉”。昨夜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几次三番想回自己屋里,大不了就假装也喝醉了。
可是他更怕自己控制不住,硬生生地憋了一晚上准备今早再向陈炎炎讨些利息。
等得他都不耐烦了,陈炎炎还是没有出现。“陈公子还没起身吗?”李瑞问一旁的侍女小荷。“奴婢不清楚。”小荷怯懦地回道。李瑞想起来,昨夜他吩咐他们不许进去打扰。
李瑞决定自己去看一看。走到半路,余勇便迎了上来。“这是相爷府一早送来的书信。昨夜他们那边与咱们这边起了点冲突。相爷也真是的,陈公子在咱们这还能出事不成。”余勇一边把书信递给李瑞一边说着,“这陈公子也挺奇怪。一大早披着个大斗篷出门,怎么跟见不得人似的。”
李瑞只听进去后面那句,“你是说他一早就出门了?”这不像陈炎炎的处事风格。
“是啊,陈公子天刚亮就出去了,许是睡得不好,看着气色挺差的。”余勇回想在门口见到陈炎炎那一幕,陈炎炎披着一件貂皮的斗篷,虽说清晨有点凉。但也不至于冷得要披貂皮。不过他也就奇怪了一下,并未深究。余勇昨晚把那匹被他打伤的马送回太学,回府休息片刻就有下属来回报说有一处暗卫被人伤了。他追查下去,才弄明白是陈相那边见陈炎炎半夜未归,想从王府把人劫回去,是以起了冲突。
李瑞撕开陈相的书信,上头只写了一行字“请将竖子送归。”
李瑞有些恼,他还什么都没做呢,陈相那个老狐狸难不成看出什么来了!
话说陈炎炎一夜噩梦缠身,又着了凉,天蒙蒙亮时听到外头似有动静,醒来时已是发了高烧。
陈炎炎身上冷得很,仿佛冷到骨子里,冷得他忍不住他翻了翻李瑞房里的衣柜,取了件貂皮的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自行出了端王府。他不是故意不告而别,本想留张纸条,可屋里并无笔墨。今早醒过来的陈炎炎虽然头疼得厉害,但好歹想起来自己是谁,对自己这样的状态也算熟悉。染了风寒,发了高热,看上去吓人,实际上能吃上两帖药再熬一熬就会好的。陈炎炎不想麻烦李瑞,也不想回陈府吓着陈夫人,他只想找个医馆配上两帖药,再寻个客栈住上两日等烧退了再回去和陈夫人商量谢飞飞的事儿。
陈炎炎走在路上,脚下有些不稳,心想也许是这两年太过养尊处优,如今的身子骨竟然比前世还要不如。区区发热便让他这般虚弱。
陈炎炎好不容易看到一处医馆。医馆前已有好些人排着队等大夫就诊,陈炎炎依序排队。然而他身上的貂皮大衣旁人一看便晓得这人非富即贵,纷纷好奇这人是谁。
站在他前头的一位大娘回过来瞧了陈炎炎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哎哟喂,我的大姑娘啊,你这额头烫的可以烙饼了。”大娘说着一把扶住陈炎炎,“前面的都让让,让这位姑娘先看吧,再烧下去可是要烧傻了。多水灵的一个姑娘家。”
“凭什么让他,我这腿也疼了半个月呢。”
“那不一样。你看这一身貂皮穿着,脸上却一滴汗都没有,这姑娘烧得厉害。”
陈炎炎长得清秀,如今因烧面若桃李,便被人当成了女子。陈炎炎被周围的声音吵得头疼,说道,“我等一等就是,反正也死不了人。”
“呦,这不是个姑娘呀,是个爷们。”
“是爷们就等着。谁就比谁金贵了去。”医馆大堂闹哄哄的,引得后堂一名小厮出来瞧发生了何事。“吵什么!安静些!”这名小厮训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然后便看到了陈炎炎。赶忙回到后堂,过一会便有两名学徒从后堂走出来,走到陈炎炎身边扶住他,“陈公子,跟我们走吧,许大夫今日在。”
原来最先出来的那名小厮是许大夫的小徒弟,许大夫常年给各府贵人请平安脉,这小徒弟也见过陈炎炎。一见到陈炎炎这副模样便回去告知他师傅。
一听陈炎炎生病,许大夫当下便让人把他请进来,同时派人去通知陈相。
陈炎炎挣开那两名学徒的搀扶,说了声“我能走。”反正就配两帖药,配好他就离开,陈炎炎此刻已转不动脑子,跟在那两人身后走着。走着走着陈炎炎觉得眼皮有些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陈公子,快,快把人抬进来。”许大夫正好看到陈炎炎倒下,命人把他抬进屋。
当李瑞接到暗卫密报说陈炎炎在回春堂医馆昏倒的消息时,陈炎炎已躺在病榻上有半柱香的时间。与此同时,陈相已经在赶往回春堂的路上。
陈相赶到时,只见陈炎炎躺在那儿,面色苍白如纸,这副模样比之几年前从水里捞起那会还要吓人。“他这是怎么了?”陈相问道。
“公子风邪入体,高热不退。驱寒退热不难。只是公子似常年心有郁结,时常会梦魇。我刚探了脉,发现他心脉微损。往后安神凝心便无事。但若长久郁结心惧,恐伤心脉根本。”许大夫也有些懊恼,这样的心损往日里他竟没瞧出来。见陈相面色不愉,赶忙出去写方子开药去了。
此刻陈相心头巨震,心器乃人之重器,心脉损则人损。陈炎炎以前活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怎么就常年郁结了!
恰此时李瑞也赶到了回春堂后院,推开门来看陈炎炎。昨夜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晕倒了。陈炎炎外表看着柔弱,但还不至于弱不禁风到这般地步。
陈相看到李瑞,心中有气,陈炎炎昨日便该回家,却被他拐了回去。陈相也顾不得李瑞的身份,质问道,“你昨夜对他做了什么?”
李瑞憋了一晚上的邪火还没处发出来,被陈相这么一问,竟口不择言,“我倒是想做些什么!可我又能做什么!”
“你想?”陈相仿佛听到一个晴天霹雳。所以,他一直以来的猜测竟是真的!陈炎炎郁结,何来的郁结,岂不就是因为眼前这人!
话已出口,李瑞也不打算遮掩,陈炎炎这人他是要定了的。赶来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陈炎炎三番两次逃走,他就不该对他那么小心翼翼。到嘴边的肉就该吃完再去哄。陈炎炎这么个傻子,到时还不被他哄得团团转。
可是,李瑞真没想到陈炎炎这次病得这么严重。李瑞摸了摸陈炎炎额头,烫得让人心惊。“他这是怎么了?大夫怎么说的?”
“心脉受损。”陈相一字一字吐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李瑞被骇到。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陈相反问。
“两位,病人需要静养,你们还是先出去吧。”许大夫进来赶人,“陈公子只是心脉微损,不伤及根本。切莫心急。”
陈相和李瑞被赶了出去,两人都心头有气,一时间怒目而视。
陈相颇为懊悔,当初就不该送陈炎炎去太学,不该让他遇上李瑞这个不务正业的混小子。以往陈相对李瑞那是欣赏得很,觉得此人胸有大才,高风亮节。此刻在他心里李瑞就变成了不务正业,歪风邪气之人。
李瑞向来觉得陈相为人圆滑如狐,又在他面前袒露了对陈炎炎的心思,也就不打算装什么正人君子。但凡陈相敢阻他,他便与其斗到底。
陈炎炎此刻又梦魇了。这一次他梦到自己被雷劈中那时,魂魄离体漂泊无依,茫茫然似听到一阵阵咿咿呀呀敲锣打鼓的声音。像喜乐又似丧乐,她随着乐声一路飘着,远远地似看到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
眼看着那两个人影就要回过头来,陈炎炎突然醒了过来。原是许大夫给陈炎炎施了一套针灸。
“陈公子,醒了?心口还疼吗?”许大夫问道。
陈炎炎皱着眉,感觉过了好一会才真正醒过来。“许大夫,你怎么来了,这是哪儿?”说完慢慢想起来是他自己走到回春堂来的。陈炎炎起身,自己摸了摸额头,感觉不是很烫。“好多了。多谢许大夫。”说着从榻上下来,准备出门而去。
守在门外的李瑞和陈相听到动静,推开门正好看到陈炎炎摇摇晃晃往外走的模样。陈炎炎见到这两人颇意外,问道,“父亲,王爷,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来看大夫,是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