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有时尽》驳

20、第十九章 学琴

　　余勇一直跟在李瑞身后，见李瑞已经等了一会，而陈炎炎还在舞剑，忍不住喊道，“陈公……子”
　　李瑞捂住余勇的嘴，转头看去陈炎炎已经站定，朝他望来。
　　四目相对，李瑞率先移开目光，问道，“你跑那么高做什么？”
　　陈炎炎尴尬得咽了咽口水，回道，“听说有鬼，我在驱鬼。”
　　“这哪是驱鬼，这明明是招魂。”余勇插话。
　　“你知道？”李瑞不确定余勇是说的真话还是混话。
　　“我见过。当年宣威将军棺木回京，他的一名小妾便在丧礼上跳了这舞，就叫招魂。谢将军魂有没有招回不知道，那舞跳得是真凄美。”想到那日，余勇颇感慨。
　　陈炎炎好奇这人是谁，竟参加过那场丧礼。李瑞则在回想自己为何没有印象。
　　“白衣水鬼，就是他。”先前喊有鬼的侍女在此时来到这里，指着假山上的陈炎炎。
　　“别瞎说，能被你吓走的那能叫鬼吗？”余勇说着把侍女带走。
　　陈炎炎被这两人说得更尴尬了，好在现在是晚上，他脸红也让人看得不明显。李瑞这时走到假山下，支开双手，问道，“要不要跳下来，我接着你。”
　　陈炎炎哪里敢应，扔了手中的枯树枝，慢慢爬下来。李瑞好整以暇地等在一旁。
　　“天色已晚，告辞。”
　　“吃个饭再走吧。”
　　“家中母亲尚等我回府。”
　　“我派人去你府上说一声。”
　　“多谢，不用了。”
　　“不客气。”
　　趁着陈炎炎现在紧张又脑子乱的时候，李瑞抓住机会调侃。“陈公子，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当心路上有鬼。”
　　陈炎炎本急匆匆要回去，突然回过头来问李瑞，“我再去屋里看看，之前恐有什么落在那。”
　　陈炎炎说的那屋自然是他去年的小书屋。就在刚才走过李瑞身边，他好似闻到一股香味，脑海里想起点什么。
　　“你的屋子我早就让人收拾完了，没有看到你留下的东西。”这下换李瑞有些紧张。
　　陈炎炎还是回到那个小屋，一路上回忆起来的画面越来越多。推开门，径直去看那屏风。
　　哪有什么屏风？就是一堵高墙，墙上题着诗文。
　　陈炎炎凑近了看，似乎墨迹未干。陈炎炎正要去问李瑞，一回头不防李瑞也是一副正凑近的模样。陈炎炎的脸便撞上李瑞的脸。好像还有很奇怪的触感。
　　陈炎炎退开，看清李瑞龇着嘴，牙齿有被磕到的样子。陈炎炎方才觉得自己嘴唇有些疼。除了疼，想到自己与李瑞这种情况，陈炎炎顿时有种要吐的感觉。
　　陈炎炎刚捂着嘴，李瑞就已经做出弯腰要吐的情状。陈炎炎反倒忍下这种恶心感，朝着李瑞深表歉意，“对不起！”
　　李瑞心中激荡得很，眼里却满是落寞。他弯着腰似咬牙切齿般说着，“这是第一次。”
　　初吻吗？
　　这不能算吧。不过就是嘴唇撞到嘴唇而已，还磕着牙了。
　　男女才授受不亲。陈炎炎也没想到李瑞会这么介意。
　　“你看小姑娘家，有的喜欢小兔子的，有时也会亲亲兔子什么的。你就当刚才是碰了个小兔子什么的，然后不小心被咬了下吧。”陈炎炎想到陈姗姗有时想亲那兔子，也会有被咬的时候。
　　“如果是兔子咬我，我还能吃了他。可你呢？”李瑞还是弯着腰不起身，语气有些凶狠。
　　乖乖，这么严重！要死人啊！陈炎炎退开几大步，退到门边，“我好像听到我娘喊我回家吃饭。”说着拔腿就跑。
　　李瑞看着陈炎炎落荒而逃的样子，有点好笑，却笑不出来。要不是他先做出那副恶心模样，真正恶心的人是陈炎炎吧。
　　陈炎炎的心里一点都没有他。
　　回到府里的陈炎炎吃过饭后问陈夫人，“娘，如果兔子咬了你，你会杀它吗？”
　　陈夫人说：“兔子急了才咬人，我干嘛跟个兔子过不去。”
　　陈炎炎问陈姗姗，“姗姗，兔子咬你，你会杀它吗？”
　　陈姗姗想了想，说：“我可以咬回去啊！”
　　陈炎炎问谢飞飞，谢飞飞回：“我不会把咬人的兔子给姗姗玩的。”
　　陈炎炎最后问陈相，陈相就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我是会玩兔子的人吗！
　　陈炎炎当晚做梦梦到自己变成只□□，躺在李瑞餐盘中。
　　两日假期结束，陈炎炎又回到博文书院。荷园诗会之后，众人都知道陈炎炎与端王和襄王交好，本来走动不勤的一些同学也都来亲近他，问他有关《空山赋》甚而端王和襄王的一些事况。
　　陈炎炎听到端王两字就会想起餐盘前李瑞要吃他的那副凶狠之色，不胜其烦之下，陈炎炎又休假前往端王府。
　　陈炎炎这次买了一大包小玩意送给李瑞。
　　李瑞没有见他，只让福伯把礼物收下。
　　陈炎炎吃了个闭门羹，反倒心里踏实些。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礼物收了，应该就没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炎炎就安安心心准备太学试。离秋季大试还剩不到半年时间。
　　日复一日勤学苦练，陈炎炎读书习字马术都没落下，唯乐理和术数实难精进。术数陈炎炎不抱任何希望，术数艰深晦涩按他的愚资是搞不明白的。听薛循说雅阁的乐师听雪琴艺高超，便决定前去取经。
　　雅阁之名，陈炎炎是第一次听说。薛循很诧异，“京都达官贵人家中有宴请多会请雅阁的乐师和歌舞去演奏，难道贵府不曾请过？”
　　陈炎炎仔细回忆，前世将军府从未请过雅阁中人。如今陈府从来都是听说陈相或陈夫人被请去喝茶下棋或赏花吃席，家中宴请有印象的也就谢飞飞那场，那天有没有雅阁的人，陈炎炎实在是没在意。
　　陈炎炎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来到传闻中的雅阁。既称雅阁，楼雅人雅景也雅致。陈炎炎走进雅阁，所见的人无不君子般端庄仙子般清冷，所听之乐无不高山流水阳春白雪。
　　陈炎炎站在这里有种相形见绌之感。深吸一口气，陈炎炎硬着头皮问正面走来的一位俊俏儒生，“请问听雪先生何在？”
　　那人向陈炎炎行了一礼，回道，“公子，请随我来。”
　　陈炎炎跟在其后，进入后堂一处清幽小院。泠泠琴声入耳，陈炎炎看到院落中石桌前一人白衣胜雪正在抚琴。满树的梨花打落，美得就像一幅画。
　　陈炎炎驻足听了良久，待一曲毕方才回过神来，院中只剩自己和琴师。
　　陈炎炎向琴师行礼，“听雪先生，晚生陈炎炎，求先生指点。”
　　听雪一双薄情桃花眼看着陈炎炎，“陈公子请。”
　　陈炎炎坐到石桌前，简单拨弄琴弦，简短地弹了一曲。“我想过太学试，请问先生，如何快速提升？”
　　听雪比陈炎炎高一个头，弯腰靠在陈炎炎身后，很自然地抓起陈炎炎的手指带着他拨弄琴弦。听雪的头靠在陈炎炎耳边，清冷的声音有如琴声般清脆，“你的指法不够到位，虽然音准无误，音色却差了很多。像这样……”
　　可能是听雪的手足够冰冷，声音也足够清冷，这次陈炎炎竟没有生出一丝害羞之心。
　　在听雪的带领下，陈炎炎刚弹的曲子明显比之前多了点动听的感觉。
　　陈炎炎喜出望外，“多谢先生。”
　　听雪很自然地退开，示意陈炎炎自己再弹一下。
　　陈炎炎仔细把握刚才的指感，竟大有提升。
　　与听雪约好下次授课的时间，陈炎炎从雅阁走出。
　　就这样在太学试前陈炎炎时隔月余便来雅阁学琴，听雪指导三五次后，陈炎炎的琴艺果有突飞猛进之效。
　　距离太学试还有半个月，陈炎炎最后一次学琴。听雪这次和陈炎炎约在春风楼。不论太学试最后结果如何，陈炎炎都很感激听雪。听闻听雪最喜古琴焦尾，陈炎炎寻了三个月也没有寻到。最后是买到京都制琴名家徐大家早年制的一把仿焦尾。
　　听雪抚着琴，桃花眼看向陈炎炎，笑意盈盈道，“陈公子，听雪不过一介艺人，劳您费心了。”
　　“先生过谦。与先生相交，佑明受益匪浅。交浅言深，敬您一杯。”陈炎炎喝的是不醉人的桃花酿。
　　自从在端王府喝醉后，陈炎炎就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浅，是以只给自己要了一壶桃花酿。给听雪备下的则是春风阁如今尚流行的三清醉，清冽醇香如三春的风。如沐春风，正如听雪的待人接物。
　　听雪回敬陈炎炎一杯，“祝愿公子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酒过三巡，听雪走到琴前，“知音难遇，这曲高山流水送与公子。”
　　高山流水的琴音从春风阁的包厢中传出。
　　“这琴声弹得妙啊。”春风阁里另一间包厢中李霄赞了一声。
　　今日李霄约了云康郡主的胞弟言世子言云聪和李瑞一起喝酒。云康郡主婚期定在年底。李霄约言世子出来为的就是问下郡主近况，在他看来，这是李瑞最后的机会了。
　　云聪世子接话道，“听琴声应该是雅阁的听雪。”
　　“雅阁？就是那个养着歌舞乐人的雅阁？”李霄问。
　　“正是。我娘说那里的人都是表面清高，内里以色媚人的主。”言云聪突然又话音一转，“不过按我说，生就一副好相貌那也是本事。听雪便是一绝色美人，请他出雅阁相会可不容易。陈傻子应该砸了重金。”
　　李瑞只喝酒不说话，听到“陈傻子”三字微微挑眉。
　　“陈傻子又是谁？”李霄问道。
　　“陈相那个废物独子。”言云聪也曾在梅山书院待过，对陈炎炎的观感还停留在当时。“听说最近他都在跟听雪学琴。就他那样，还不是去看美色。”
　　李霄看一眼李瑞，见他面色已经冷下来，知道言云聪说话让李瑞不喜。只是他还是不确定说的是不是陈炎炎，直接问言云聪，“你说的是陈炎炎？”
　　说陈炎炎傻可以，但说他废物，那京都子弟就全都废物不如。
　　言云聪并不知道眼前这两位与陈炎炎的交情，如果知道，他肯定就不会这样说话了。“除了陈炎炎那个废物，陈相独子还能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