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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爱欲纠缠 ...

  •   在客房内安顿好后,秦慕云就拿出那本《焚剑谱》,在烛光下一页页地翻读,见书册内最初所录有七八门各派剑法,她一一默记于心,各招数的变化看后也基本了然于胸,武学修为已和从前大为不同。正沉浸于其间,突然一个人影从客房窗户一跃而入,秦慕云一惊,看是吕远清跳了进来,接着轻声对她说道:“这些丐帮的人一直跟着,看样子还要继续坐船去淮阳,这太慢了,恐怕到少林寺已救不了多少人,看你内力也很精深,不如我们一路轻身跑去淮阳,比坐船快多了。不过那些丐帮的人对你很好,保护得你很周到,你一个人和我走夜路怕不怕?”

      秦慕云立时秀目一瞪,道:“我自小学医,最不懂的一个字就是‘怕’,自己一个人晚上跑去乱葬岗剖尸都不怕,还怕跟你一起走夜路?”吕远清一笑道:“那就好,你一路全力跟着我,运气于身,不要看脚下,就当自己没有脚一样,这就是轻身术的要领。”两人小心地从客栈里出来,吕远清在前疾跑,秦慕云暗自运气于全身经脉,虽挎着一沉重的医箱,但立时觉得身轻若飞絮,不紧不慢地跟在其身后,始终不离太远。一时间,两人在黑夜中沿官道疾行数十里,直至天已将明,一眼便看到前面路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武人的尸体。

      秦慕云走到那几具尸体前,凝神察看,见都是被一梅花型毒镖打入要害之处,甚是毒辣。就在这一刹时,六枚毒镖呈品字型从前面路旁的草丛中朝秦慕云飞来,直击咽喉,胸腹等要害,她心随念转,正要躲避,身后的吕远清已一手揽住了她的腰,飞身而起,躲开了毒镖,但随即又有六枚梅花镖呼啸着朝两人凌空之处打来,眼见避无可避,吕远清左手长袖一挥,镖便被卷入袖中,随即拂袖朝草丛里甩出那六枚毒镖,竟是比来时更加迅捷。那草丛中的黑衣人见镖竟被人在半空中接住并回射回来,也不禁大惊,忙往后急速而逃。吕远清落地之后,看着那个施暗算的黑衣人逃走,只是若有所思地站着,也并没有追赶。秦慕云见他一直搂着自己,并未有放手的意思,也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不觉斥道:“我本来可以躲过的,谁要你过来救啦?”吕远清这似才回过神,放开了手,道:“刚才情况紧急,我怎知你躲不躲得过,只好先救了再说。我看这道上必还有其他阻截的倭贼,不然这个也不会就这么逃走。”秦慕云小心地用块布包着拿起那梅花毒镖,从地上捡起来仔细看了看,道:“又是这种毒,见血之后若不及时闭穴截脉,恐怕很快就会毒气攻心,比江湖中最毒的如七色膏、断魂花等厉害多了。他们在前面还有埋伏吗?”

      吕远清也不答话,继续迈步疾行,秦慕云也只好跟在身后,知道前方必还有拦阻之人,心里似也有一些无可名状的不安。两人都小心戒备,但再行了数十里,也没有看见阻截之人,眼见离淮阳越来越近,在一岔路口,两人缓缓停了下来,只见从路口处四男一女五个普通江湖武人慢慢地迫近,行到近前,当中一人尖声细气地说道:“听说你是王廷相苦心调教多年的弟子吕远清,主公特意叫我们从少林赶来,希望吕公子交出三样东西。如若可行,黑龙门将立刻停止对少林的攻击,不知吕公子意下如何?”吕远清朗朗一笑,道:“黑龙门果真神通广大,居然这么快把我的来历摸得一清二楚,你们的主公实在是一很了不得的人物,难怪家师近些年反复察探竟都没什么结果,隐藏得如此滴水不漏,也确实很难为他。不过你们知道我有这三件东西,竟然还敢来要,那也实在有些可笑。”那人神色不变,继续说道:“我们知道要让吕公子交出这三样东西实很难办到,而且吕公子有这三物,我们这五人也绝打不过你,但黑龙门向来知其不可为而为,所以我们只好拼死来抢了。”说完,五个人慢慢地散开,成扇状缓缓逼了过来。

      但这五人逼进到吕远清身前丈许,便停下来,眼光俱都凝聚在其腰间,竟无人再进一步,此时已是正午,阳光炽烈,五个人额头都渗出汗来。秦慕云一直注意着其中的那个女子,见其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不觉微微皱起了眉,似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这时,吕远清身形转动,在五个人中间急速掠过,指指打打,五人见其招法怪异,俱往后退,同时挥刀疾劈,动作整齐划一,但见整片刀幕迅速覆盖了吕远清全身,似乎一只苍蝇都已无法从其中飞出,但这时吕远清出剑了,这五个人都在等这刻,但都没想到这剑竟是直接从刀幕中划过,五柄刀立刻断成十截,随即他欺身剑指齐发,连点五人,瞬时五人便瘫倒在地。吕远清把剑插回腰带,不再看那五个刀手,转身对秦慕云道:“打架的功夫其实很简单,越是直接越好,我的剑能断他们的刀,那么直接这么做就行了,若是想在他们的刀法中找破绽,一个人能行,但五个人就来不及了。所以,我只不过胜在比他们的武器锋利,能够把他们的刀斩断,这就已经足够。”秦慕云见到吕远清很快就把五个黑龙门刀手击倒,并未露出什么愉悦的神色,对他说的话似乎也没在意,迳自跑过去把那唯一的女刀手抱起,见这个女子已经晕过去,忙把她抱到路旁的一凉亭内。

      秦慕云搭了搭那女子的腕脉,脸上浮起了一些笑意,接着从医箱里取出了一根细针,扎了扎其头部的几个穴道,那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时,她看清了眼前施救的人,竟然扬手一掌,斜劈在其胸口。秦慕云全心在想这个女子的情形,看她醒了,正要问一些话,却见她突袭自己一掌,待意识到什么,已全然来不及防备。吕远清在凉亭外,一直没明白为何秦慕云对那个倭女刀手这么关心,正琢磨间,看那女子在被救醒后,突然掌劈秦慕云,竟是掌刀的杀招,一时大惊。只见秦慕云被一掌劈翻在地,他急忙过去抱起,看她脸色已有些慢慢泛黑,不过神智倒还清醒。秦慕云淡淡一笑,低声说道:“还好,她怀了孕,力气不大,还打不死我,不过又是这毒,解起来倒是比较麻烦。”

      但随后秦慕云看到那女子嘴角已慢慢渗出黑血,显然已是咬毒自尽,不觉攥紧了拳头,心里的痛似已比这劈的一掌更加剧烈。她喃喃说道:“你已经有宝宝了啊,为什么还要这样呢?为什么啊?”她久久看着那个女子,直到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才又清醒过来,对吕远清道:“要赶紧找个客栈,做些准备,我有办法解这毒,不过要费些周折。”吕远清看她说得轻松,知道这毒其实厉害异常,若不赶快排解,后果怎样,很难去想。于是他不再犹疑,背起秦慕云,迅速向淮阳急奔而去。

      很快到了淮阳城,日已渐渐西下,吕远清赶紧在城中找了一间最好的客栈,先叫了间客房,扶着秦慕云进去,然后秦慕云从医箱里拿出一个白色锦盒,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吞服下去,紧接着盘膝而坐,凝神静气,待药力慢慢发散。过了大概半柱香时间,她睁开眼,道:“那女子有三个月的孕在身,可能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劈我一掌力有不继。而且我有真气护身,掌伤并不太重。这药是疗伤圣品,吃一颗这内外伤基本可无虞。只是解这毒。。。”说着秦慕云低头想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吕远清,继续道:“我想来想去,也唯有这个办法,倒也只能便宜你了。”吕远清有些不解,问道:“你自己想办法解毒,我又有什么便宜?”秦慕云立时脸色绯红,低声说道:“你去找店家弄二十坛酒和二十桶水进来,然后我告诉你怎么做。”吕远清很是奇怪,但也只能照着她吩咐的,去找掌柜的买了二十坛酒,准备二十桶水,接着让小二抬进客房内。这事甚为怪异,但吕远清出手豪阔,给了掌柜一大锭银子,并叫他不要多话,那掌柜也只得叫小二迅快做好。

      见酒和水已准备好,秦慕云便叫着吕远清,一起走进客房里间的洗浴处,指着那大木桶,神情肃然地说道:“这毒散于经脉各处,须由肌肤处排出,化于酒水之中。这木桶里加水和酒各一半,我要坐在里面凝神运气排毒,心不可旁骛,所以你须在旁边看着,见到毒液完全铺满水面时要立刻放水,不然其毒反噬,立时就会攻心而亡。然后再加水和酒,再放水,如此反复五次,差不多毒就可以排尽了。这个方法是最好的,可以完全把这毒化解,当然,你不要乱想,一切照我说的做,若稍有差池,送了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吕远清听到她所说的解毒之法,也不免觉得脸热心跳,他自小习文练武,到奉师命下山前从未结交过什么女子,到金陵后找到秦慕云,这一路相处下来,见其性情平实,和善可人,确已不知不觉间被其吸引。不过他心志甚高,倒也并不怎么在意这等儿女之事,看秦慕云如此不拘,也不再有什么顾虑,抱着一坛坛酒倒入木桶一半之处,然后继续把水灌满。秦慕云把身上衣衫除尽,慢慢泡于木桶之中,直至水没其颈,开始运气于各经脉,毒液随即缓缓排出。吕远清见此情形,也自觉心跳如鼓,不敢正视。大约半个时辰后,黑色毒液渐渐铺满了水面,便按其所示放掉桶里的水,接着继续灌酒和水,反复五次后,见毒液渐稀,知道她体内的毒终于排净,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被汗湿透。

      最后一次放干木桶里的水后,秦慕云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此时毒虽已排净,全身却再无什么力气,湿淋淋坐在桶里,细弱的声音对吕远清说道:“快把我身上擦干,扶我出去,医箱里那红色盒子里的药丸,我要吃一颗才行。”说完后便瘫在木桶里。吕远清见此情状,手忙脚乱地拿着一块白布巾,飞快地把她全身擦干,随后轻轻地扶起,但觉凝脂过处,心神激荡,目眩神迷间已不知身在何处。待把秦慕云扶于床塌之上,从医箱里找到那红色锦盒,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跟着小心地放进她的口中。看见在烛火映照下,她睫眼低垂,面若桃红,哪里还把持得住,两手颤抖着捧住秦慕云的脸,随即深深地吻在她的唇上,而后轻袖一挥,烛火便已灭。

      秦慕云虽很是惊惧,但苦于全无力气抗拒,也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自知事已不可挽回。她自幼学医,对男女之事自是熟知,但自己真身临此境,却也如一般少女心情,各种絮念杂然而生,倒也有些茫然无措之感。

      长夜过后,但见一缕朝阳从窗棂斜斜照于房内,秦慕云看了看倚在她怀里熟睡着的少年,阳光淡淡地映在他俊秀的面庞上,便如初生婴儿般洁净无暇,她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慢慢起身穿好了衣衫。因服了她自制的灵花解毒丹,身内所中之毒已是尽解,略一运气,知道已经全部复原。她坐在床沿,低头看着那个俊秀的少年人,这时候吕远清也已慢慢醒过来,两人目光相接,都不免脸色晕红,吕远清慌乱地说道:“秦姑娘,我。。。”秦慕云随即捂住了他的嘴,嗔道:“还叫我秦姑娘,做过了什么想不认帐?快把衣服穿好,这样好看吗?”吕远清急忙慌慌张张地胡乱把自己的衣服套上,秦慕云见他这么狼狈,也不禁欣然一笑,道:“不要这么害怕,我和其他那些姑娘还是不一样的,不会要死要活缠住你不放。不过我是苗家女子,苗女大都会下蛊,我自小学医,自然更精此术,你昨晚对我那样,便已中蛊,以后若是变了心和别的女子。。。”吕远清听得惊疑不定,见她就此打住不说,忙问道:“这世间真有下蛊这种邪术?我不信,更不会相信你会用。”秦慕云森然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你有胆就去试试,看会不会全身溃烂,毒虫乱爬,死得惨不忍睹。”吕远清见她说得认真,竟不似戏言,心内竟有了些寒意,忙岔开话题,道:“我们耽误了一些时候,要赶紧到许州,那儿有很多少林俗家弟子,向他们问清楚少林目前的情况再做打算。这段路是官道,要骑马去,我先出去买马,你跟着来吧。”说完,也不等秦慕云答话,便急急离开了客房。

      在客栈内,吕远清买了两匹马,等着秦慕云出来。此时,他已知道为何连自己师傅都对秦慕云这个女子这般看重,自己虽已与她极尽亲密,但不知为何,总觉有一种深深的惧意,似乎自己从今后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已被这女子尽数把握。他志存高远,这般突如其来的爱欲纠缠,实并不是心中所愿,渐渐的,心中竟有了逃避之念。过了小半个时辰,秦慕云挎着医箱从客房里出来,吕远清把一匹马牵给了她,也不再说什么,自己一跃上马,扬鞭而去。秦慕云看他已是处处在躲着自己,心内暗自有了一些极为烦乱的思绪,也不欲多想,翻身上马,紧跟着吕远清,沿官道往河南府重镇许州奔去。

      这一路上各色江湖人士逐渐多了起来,或骑马,或行路,大都神情急迫,看所行的方向都是中原武林的圣地少林寺。吕远清策马行至一岔路,忽然从南来的道上三匹马急速冲过来,眼见就要撞上,急忙一拉缰绳,双退一夹,眼见马前蹄上举,就要停住,奔在最先那马上的素衣道士从鞍上飞身跃下,一掌击在吕远清坐骑的肚腹处,马竟然腾空而起,落在丈外之地,而落下后马只是嘶吼数声,看似并没有什么损伤。吕远清见那道士展其神技,心念一转,便已想起一人,立刻下了马,抱手道:“能有如此收放自如,出神如化的武当太极功力,如我所料不差,道长应是武当萧掌门的大弟子孙志先。”那道士满脸狐疑地看着吕远清,问道:“你是何人?眼光倒是不错,也是去少林助战吗?”

      吕远清恭声道:“在下吕远清,初入江湖,正欲奉家师之命,待少林事了,便上武当拜会萧掌门,家师常对我说,当今武林,论武功计谋,洞悉和判断力,萧掌门都是首屈一指,要我在诛灭黑龙门之役中,尽奉萧掌门号令行事。”孙志先听完后不禁开怀大笑,然后连着向吕远清的肩拍了三下,而这三掌拍下去,就和一般朋友之间拍拍肩以示亲切一样,并没多少异样,这时,孙志先的笑意没有了,他这三掌,分别加了五、七、九成内力,估摸着吕远清要么闪避,要么卸力,甚至内力反击回来也不会吃惊,但这般重如千钧的掌力加在这个少年的肩头,就如打在一块没有血肉的败革之上,这让他着实难以置信,随即他凝神一想,便知为何,对吕远清说道:“原来你就是阳明先生临终所托的传人,由廷相老师亲自传其‘太玄罡气’的那个绝世少年,难怪如此厉害,我临下山前师傅才告诉我这事,并让我到少林特别要找到你,想不到还没到少林就已相遇,倒也少了一番周折。”说完便又拍了拍吕远清,这次倒没加内力,显也是真心的欢喜了。

      此时,孙志先也注意到旁边那个容颜秀美的年轻女子,见她的眼光一直没离开过吕远清,对自己全然没怎么在意,便对吕远清道:“此次少林虽然面临空前的劫难,但方丈元空大师想来自有妥善应对之道,再加上武林各派都已派精锐前去救援,倭人绝难得手,我和两个师弟先去寺里看看,你们跟着来吧。”说完,也不等吕远清答话,便一跃上马,招呼着另两骑疾奔而去。

      吕远清见孙志先为人豪迈,实想就此和武当的门人一同前行,但见他似乎也觉察到什么,先行而去,却也觉得有些烦闷,默默地上了马,想和秦慕云说些话,但又说不出什么,便一抖缰绳,策马向许州奔去。秦慕云牵着马在道上静立,只觉千头万绪已是纷扰而来,凝目看去,吕远清此刻在马背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心中竟是一阵酸楚,她骑上马,茫然地前行,似已全然不知自己将会身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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