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谋》猫皇殿下

5、失子之痛

　　苏苏醒来时，正对上兰语惊喜的脸：“王妃，你醒了！”
　　“妹妹，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苏苏侧过头，视线投向谢明蓝的大姐，苏苏的干大姐，谢明珠，户部侍郎杨进的正室。回门的时候她也在，是个温和善心的女子，和苏苏挺投缘，对她很真很诚。
　　“王爷怎么样？”
　　“凛王爷没事，醒了一次，第一句话也是问你呢。现在正睡着。”
　　“六弟呢？”
　　“澈王爷也没事。在家休养呢。你就先顾好你自己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就是有点头晕，没什么力气。”
　　“流了那么多血，能不头晕、能有力气吗？对了，兰语，赶紧去叫御医来啊，都昏迷五天了，叫他们再好好看一看，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给苏苏把脉的是御医院的两位院正，一位姓胡，须发皆白，神采奕奕；另一位大约年四十左右，姓赵，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两位院正，妹妹怎么样啊？没留下什么病根吧？”
　　“嗯。。。”两位院正面面相觑，皆神色犹疑，沉吟不语。
　　“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呀！”
　　“说呀！”谢明珠只差没推摇两位院正了。
　　还是沉默。
　　“出什么事了吗？”谢明珠一向高亢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冷场。
　　“两位院正就实话实说吧。”苏苏眼神平和，语调沉静。
　　“那老朽就明说了。”胡院正捋捋胡子，“王妃身子底好，前段时间又大补，这次受伤主要是刀剑伤，伤口不深。虽然大量出血，身体倒是无大碍。只是、只是——”
　　“说吧。”
　　胡院正看了看苏苏平静的神色，叹了口气，“只是王妃拼死搏斗，两个月的胎儿终究没有保住。”
　　“什么？孩子没有了？！”
　　“杨夫人，王妃刚醒。切忌吵嚷。”赵院正话音出口，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苏苏依然是面无表情。
　　胡院正再次长叹一口气，“而且王妃腹部中剑，怕是、怕是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八月的房间瞬间像是到了寒冬。
　　苏苏连眼神都已经木然。兰语一脸忧伤，赶紧上前扶住苏苏，担忧地轻喊了一声：“王妃——”
　　苏苏再次晕了过去。
　　沉沉迷迷、恍恍惚惚间，房间里来过很多人，有人不停地叫她，给她灌药，有人和她说话，可是她却不愿醒。放弃宝宝她已经很伤心、很难过了，难道还要她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吗？这是老天对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的惩罚吗？宝宝的确是她不要的，可是她从没想过永远没有孩子啊！也许，这是宝宝的怨恨吧。也好，既然是报应，她就永远睡过去吧，永远睡过去。
　　“苏苏，你快醒吧。你一向是最听我话的。最次可不要不乖啊。”
　　“王爷，您的伤还没有复原，今天已经和王妃说了一个时辰了，王妃肯定都听到了。您赶紧去休息吧，要不然她醒来之后要担心的。我会照顾王妃的。”
　　“兰语，你说王妃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的。院正不是说了王妃身体已经好了，只是伤心过度，不愿醒来。”
　　“那你说，她既然听到了我的话，怎么不醒来看看我呢？”
　　“王妃只是一时想不通。您和她感情这么好，她又那么聪明，一定会很快就醒的。”
　　“是啊，她只是没想通而已。她习惯什么都不和我说，都放在心里。我多么期待她能真正信任我，依靠我，让我为她遮风挡雨。不过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挺过去的。一定会挺过去的。”
　　“是的，王爷。王妃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美丽的女子，她一定会挺过去的。您去休息吧，您身体好了才能照顾王妃啊。”
　　“苏苏，你还记得你我成亲时的誓言吗？执手白头。你答应了和我一起白头的，怎能食言呢？我知道你一直没有真正的相信我，你一直有自己的秘密，不过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我等着你对我敞开心扉。孩子的事你不要太难过了，都是我没用。你有孩子了我也不知道，还要靠你来救我，我真没用。孩子怨的是我这个没用的父亲,你不要太自责了。我们都还年轻，一生还很长，难道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过以后的风风雨雨吗？胡院正说了只是可能，我是皇子，父皇已经下令全天下寻求奇人异士、奇珍妙药，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但是首先肯定要我们自己不放弃对不对？我们自己都没有信心了那就一切都不可能了啊。父皇还下了旨，普天之下，只要有你看的中的孩子，就可以收作我们的嫡子。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好不好？六弟已经醒来了，他来看过你很多次了。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难道你要我们愧疚一辈子吗？你就醒来好不好？醒来看看我。”
　　“苏苏，赶紧睁开眼睛吧。我还有好多话和你说，好多事要和你做。你赶快醒吧，我们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们可以一起看看花，你可以弹琴、画画，你上次给我画了肖像画、给父皇母妃都画了，却唯独忘记画你自己了。你这么美丽聪明的女子，怎能不留下一幅自己的画像呢？和你成亲三个月了，我都不知道你还有武功，而且还这么好，平时我还在你面前舞剑真是班门弄斧呢，你有没有在心里偷笑啊？你的剑是传说中的决绝吧？这么好的剑你忍心让它没有主人么？”
　　“苏苏，我又炖了你不想喝的乌鸡红枣汤了，御医说你大量失血，需要好好补血呢。不过兰语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麻辣水煮鱼和凉拌黄瓜海带丝了。想吃吗？想吃就赶紧醒过来吧。”
　　“已经第七天了，苏苏。也该睡够了哦，宝贝。”
　　“第九天了，苏苏。御医说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再不醒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今天晚上你还不睁开眼睛的话，我明天就和你死同穴吧。”
　　“苏白白，还记得你的夙愿就醒过来吧。”
　　对啊，我还有十八年的愿望没有完成呢。还有人在苦苦地等我呢。心中一动，用尽全身的力气撑开重逾千斤的眼皮。模糊的视界中一大群的人影，和几乎震聋耳朵的欢呼声：
　　“王妃醒了。”
　　“苏苏，你终于醒了。”
　　“……”
　　视线终于清晰，坐在床前的是凤凛渊，只不过通红的双眼周围是大块青黑的眼圈、脸颊深陷。旁边立着的兰语一脸狂喜。不远处站着的是同样一脸惊喜的谢明珠和凤澈渊、凤泠泠和太子妃。以及神色莫辨的凤凌渊和易家欢。知道她夙愿未了的，肯定是凌王了吧，只有他听玉真子提起过。不过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说了这句让她醒过来的话，不怕凤凛渊和易家欢有什么想法么？

　　距离苏苏苏醒已经一个月了，牧场刺杀事件终于落下帷幕。主谋者是苍吾人，刺杀对象是六皇子凤澈渊，以报宝马被夺之仇。牧场中混有他们的人，随时传递澈王爷的行踪，以做好埋伏，那天的银杏林里便是如此。在二皇子凤凌渊的追捕下，刺客全部被俘招供，打进死牢。可惜在那一场精心谋划的刺杀中，六皇子膝盖重伤，从此瘸了后半生。盖因他仗势欺人，引起京畿动乱、三皇子差点重伤不治，元气大伤、三皇子妃小产且永不能生育，身为京畿卫统领的他以身渎职、力不胜任、后果严重、罪不可恕，被罚在家思过三年。三皇子护弟可嘉，且被无辜牵连，失去嫡子，京畿卫交由三皇子凤凛渊统领；二皇子查案有功，能力突出，委以京城知州，此职亦是原来六皇子担任。于是，朝廷势力三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各占一分。太子是当今王皇后嫡子，王国丈是三朝元老、威望甚高，皇后之兄王国舅官拜右相，居一品，领百务，太子妃徐心蕾是定国公孙女，定国公也是三大三朝元老之一；二皇子是前皇后沈氏溶溶嫡子，沈皇后在他五岁时故去，之后他由现皇后王皇后抚养，二皇子妃易家欢本身是锦城第一大美人，父亲易毅领威远大将军，居一品，二哥易家恒拜禁卫军统帅；三皇子乃敏妃谢颦之子，三皇子妃苏苏为谢家义女，三皇子妃义父三皇子娘舅为御史卿谢玄，二哥谢轻蓝、六哥谢明蓝俱是文渊阁大学士，祖父谢老休闲在家。三人俱有势有名有军，势力相当。老诚亲王凤天南与定国公徐铭、国丈王审言并忝为三大元老，是精忠的保皇派，目前动向不明。

　　落苏园内，苏苏神情木然，立于树下。
　　“天气已开始转凉了，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兰语干什么去了？”后背一暖，凤凛渊已抱住她。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京畿卫的事情已忙的差不多了。留你一人在家不放心。”凤凛渊的头搁在了苏苏肩上，长舒一口气，“你从醒来之后就没有笑过了，苏苏。”
　　“是吗？应该没有吧。看，我这不笑了吗？
　　————
　　“算了，我原本就不该勉强你的。”
　　“六弟还好吧？”
　　“嗯，情绪挺稳定的。还特地叮嘱我说，他的命是你救的，却害你至此，他很抱歉，若有什么他可以帮的上忙的地方，请一定给他机会，要不然他会负疚终生的。”
　　“不，错在我，负疚的也应该是我才对。我实在不应该提议你们去银杏林的。”
　　“苏苏——我再次郑重告诉你，六弟和我以及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六弟的人里被混进了奸细，制造机会刺杀是迟早的事，你的提议只不过是必然中的偶然罢了。你要再多想，实在是寒我的心了。你知道的，丢下你一人硬撑我有多后悔，当时——”
　　凤凛渊啊凤凛渊，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所谓的内鬼是我，我是故意引你们进地形复杂好设伏的银杏林的话，你将会怎样看待我呢？如果你再知晓我故意藏拙，拖延时间，让你和凤澈渊受伤更重，又会怎样呢？如果你再知道我明明可以避开刺客的刀剑，却故意隐藏功夫，趁机失去你心念已久的我们的宝宝，又将如何？或许聪明如你，已猜到某些端倪了吧？毕竟你的演戏功夫并不比我差，对不对？
　　“好了。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你做的很对，换成是我，也会如此的，毕竟只有那样，我们三人才会都得救，不是吗？”
　　“只要你能开心，怎么样都好。苏苏……”
　　“什么事？”
　　“二嫂有孕了。”
　　…………
　　“哦。真是个好消息。几个月了？”
　　“两个月。”
　　“那就应该是明年五月出生吧。府里还有好些我们养伤剩下的人参鹿茸，赶紧送些过去吧。”
　　“苏苏……”
　　“怎么了？”
　　“相信我，我们会有孩子的。你知道白衣神相吗？”
　　“嗯。神相冠绝天下，行走江湖三十年，从无失算。”
　　“不错。我小时母妃曾请他给我算了一次。”
　　“哦？结果呢？”
　　“翔龙在天，遇苏情缠；心至精诚，膝下长欢。”
　　“白衣神相铁口直断，你一定会大展雄才的。”
　　“苏苏，不要回避。”凤凛渊站到苏苏对面，抬起她的下巴，双眼直直望进她的瞳仁里，“你知道的，那些都不重要。遇苏情缠、遇苏情缠，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水中救起你时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的那个“苏”，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女子。事实果然如此。白衣神相名不虚传。所以我既然后半生膝下长欢，定然是我们的孩子，要不然我怎么会欢？所以苏苏，相信白衣，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相信天下所有人，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聪明又可爱的孩子的。”
　　“凛渊，你确定那个传说中的冷漠寡言的凛王爷是你么？”苏苏抬起眼眸，眼儿微弯。
　　凤凛渊微楞，随即朗声大笑。目光灼灼。
　　苏苏两颊微热，轻轻侧身。耳畔已经传来低沉而坚定地话语。“你笑了，苏苏！真美！至于你的疑问，千真万确，我平日的确不太爱搭理人。让我改变之人，唯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