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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血溅牧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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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为心声。王妃新婚燕尔,难道也有什么不快么?”
“谢大学士才高八斗、誉满京师,不妨猜猜看。”
自回门之后,身为义兄的谢明蓝作为苏苏最忠实的‘娘家人’,这个月来看望过她三次了。
“凛王对王妃爱护有加,王府下人也尊敬爱戴主母;王妃烦心之事只怕不是在王府之内了。”
琴声悠然而止。
谢明蓝拂衣入座,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儒雅而温润。
“为兄今日来的目的便是帮王妃解忧的。”
“哦?”
血红的半枚玉佩静静地躺在红绸黄垫的檀木盒里,婴儿手掌大小,正面饰以云国才有的宫廷图案,背面精美繁复的祥云上镂空雕刻着西天庭的守疆土司天时的十八位上神。方寸之间,丝毫毕现,说是巧夺天工毫不为过。
“这是云国宫廷流传千年之物。十五年前和当时年仅三岁的王妃一起被玉真人带到笑忘山。”
“师父的本意肯定不是让凌王殿下这么快就给我吧?凌王殿下真是个大方的人呢!”
“殿下向来是个好主子。”
“让凌王殿下放心吧。苏白白一向是个听话的人,当然更是个听话的棋子,何况还有这么一件大礼呢!”
“那就好。殿下让为兄带给王妃一句话:‘水至澈则无鱼’。王妃冰雪聪明,猜猜主子的心思,显然不是难事。”
“是么?这个也不急在一时,容我日后再想吧。只是此刻不知明蓝哥哥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妹请说。”
“二十四那天,凛王的船是殿下引过去的么?”
“凛王心思难测,心坚志毅,一向难为人所左右,殿下只不过是做了个小小的好的建议罢了。”
“殿下就怎么知道凛王一定会一眼喜欢上苏苏呢?凛王并不是肤浅之人。”
“小妹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小妹的美丽,这世上任何男子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是吗?那殿下呢?”
“明蓝从不妄测主子的心思。不过这块西天半玉珏对于一个有心合作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绰绰有余,不是吗?”
“静亭中的水渍原本就是针对我的吧?不知是紫萱郡主所为呢还是易美人的手笔?”
“亭中之人尚不清楚,局外之人就更加无以得知了。”
“看来明蓝哥哥果然很忠心呢。”
“小妹多心了。凌王妃姿色倾城,在易家颇受宠爱,地位甚高,用人管家都是颇有心得的。紫萱郡主金枝玉叶,血脉尊贵,才貌双全,也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
“凌王殿下先前和我做戏是为了刺激某些人么?”
“王妃果然冰雪聪明,易家权势重大,可惜先前一直持观望态度,旁人却没有那个分量,王妃的出现实乃是上天助主子一臂之力。”
“小妹还有个小疑惑,是小妹问哥哥的,不知道哥哥可否满足妹妹心愿?”
“小妹客气了。为兄的事情自是无不可对小妹明言的。”
“我婆婆姓谢,令尊姓谢,凌王殿下母妃姓沈。哥哥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位居文渊阁大学士之一。如何就明珠投‘凌’呢?”
“明蓝只选择令我折服之人。”
“竟是这样么。谢家士族大家,家规森严;哥哥大性情,令人敬佩。”
“小妹不也是同道中人么?只是初衷不同罢了。”
凤凛渊回来的时候,苏苏正在画画,画的正是他本人,神情专注。兰语和杏歌在旁随侍。听见脚步声,看清来人之后,都悄声退了出去。
脖子上感受到阵阵暖热的气息,整个后背传来厚实的压迫感,铺着画纸的书桌上赫然间多了两只大手。
画像已在最后的收尾工作,苏苏无奈,忍住脖子上的瘙痒,继续工作。
骚扰变本加厉,热气变成了一串串湿吻。密密麻麻。耳朵也未幸免。
“王爷——”苏苏叹了口气,不满地埋怨。
“啊!”耳垂被重重的咬了下。
“好。凛渊——”
“你画你的,我吃我的,互不干扰、各得其所。”往日清晰有力的声线变成了咕哝。
“再等一会好不好,就一小会儿--”
“唔———”
“凛———”
这句话已经没有机会说完,煞风景的小嘴遭到了严厉的封杀。苏苏正要抱怨,身体已经凌空,转眼被放在了床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两人尽兴,已是夕阳西下。
饭桌上有苏苏最爱吃的麻辣水煮鱼、凉拌黄瓜海带丝和每餐必备的乌鸡红枣汤。
“来,多喝点汤。”凤凛渊盛了一小碗汤放在了苏苏手边,“你气血虚弱,体力不足。该多喝点汤养养。”
“餐餐都有,顿顿得喝,都养了三个月了,也该补得差不多了吧?”再好喝的汤连喝三个月,是个人都会厌烦的。
“女孩子身体娇弱,要好好爱惜自己。多补补总不会错的。你今天下午不是比洞房时要坚持地久吗?”
“凛渊———”某人脸颊绯红,声若蚊吟。这个也能拿出来说么?
肇事者却依然若无其事,一本正经。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瞒都瞒不住。
“还害羞啊?这儿又没有别人。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洞房时——”
“凛渊—”某人欲遁走。难得一见的娇态一丝不落的落在了虎视眈眈的某阴谋得逞的王爷的狼眼里。
“好,好。我不说,放在心里就是。呵呵。”
“都喝了三——个月——了。”某人撒娇。话题被成功的转移。
“真的很不想再喝了么?”
“你自己喝三个月试试!”
“可是听说身子弱的女人生孩子很辛苦的。”
“————”
“要么你早上跟我一起舞舞剑?或者散散步?如果辛苦的话坚持一盏茶功夫就好。御医说晨起活动对强生健体、预防百病很有益处的。好么?”
“————”
“要不我们先试试?不好的话就再接着喝这美味的乌鸡红枣汤。”
某人抬起脸,正好看到某狼人嘴角未收回去的奸笑。晨起舞剑,说的好听;根据某王爷的德性,只怕晨起活动最终会演变成床上活动。哼哼!以喝汤来威胁么?
“————”
“好,就这么定了啊。从明天开始。小懒猪可不要赖床哦。”
某人心内愤懑:有她说不的权利么?这三个月某王爷的表现充分让她认识到:人不可貌相,人言不可信!那个冷心淡情、寡言少语的凛王在哪里?在哪里啊?!
第二天的晨起舞剑果然在坚持了一炷香功夫后,最终演变成了“露天活动”,对!不是床上活动,就是“露天活动”!
某人娇艳欲滴,某王爷眉开眼笑。
“舞剑不错。宝贝,以后我们天天舞剑吧。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啊!”某王爷浑身通泰,神清气爽。
某人恨恨地横了他一眼,刚才的树皮硌的她背疼,是落苏园内那棵百年老梨树。不会是某王爷见某人经常看树的时候比看他多,心生嫉妒,以这一绝招来将他和树联系在一起,看到树就会想起他、想起他很愿意让她想起的这一令人脸红耳热的幕幕吧?不是她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实在是居心不良一向是某王爷的铁杆作风啊!
“宝贝,会不会骑马?”
某人以眼神鄙视他。她十五年都在山上,哪里来的马儿让她骑?
“正好。六弟新得了一批异域好马,正说要送我两匹呢。今儿得闲。吃完饭后我们就去挑马去。我教你骑马。”
澈王、骑马、水至澈则无鱼。某人心思涌动,欣然应允。
澈王府有个很大的驯马场。澈王好宝马,如同澄王爱牡丹、凌王喜梨花、太子嗜玉、凛王偏兰、澜王酷竹都是街知巷闻。
“三哥,正想着差人去叫你呢。三嫂。”凤澈渊一身黑衣劲装,英姿飒飒,很有那么点游侠的味道。
“给我挑匹老实温顺的,我要教你嫂子骑马。”
“我的眼光三哥还信不过吗?跟我来就是。”
凤澄渊挑的是一匹白色的年龄比较大的母马。眼神很是温顺和善。据说很性格善良,难得是极通人性,日行千里不怠,是苍吾马中的极品。苏苏很喜欢,凤凛渊也很中意。
也许是苏苏有天赋,也许是马儿很配合,加上凛王殿下这一马术高手的细心指导,苏苏花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可以慢慢的绕圈走了。因着今日要骑马,凛王殿下早早地就准备了一套漂亮的红色骑马装。唯一不快的白马红衣的苏苏显出另一股子风情,引得心动不已的某王爷以授徒之名行偷香窃玉之实。
“三哥,咱好久没比试了。今日赛一场吧!我就不信今天还会输给你!我新得的‘闪电’可是苍吾宝马中的宝马,就不信仍赛不过你的‘影杀’!”凤澈渊坐在一匹绛色大马上,豪情万丈。那匹马就是他的‘闪电’吧,马如其名,毛色骨架气势都透出千里马的气派。
“去哪里?”
“老地方,四季牧场。”
“彩头?“
“你赢了就把‘闪电’送给你。我赢了就让嫂子给我画一幅像吧。据说嫂子妙笔生花,一画千金呢!”
凤凛渊的眼神微闪,“好。就让你嫂子做见证人吧。别到时候输了不认账。”
“放心,愿赌服输。我凤澄渊言出必行。只是三哥,话别说的太早了,当心等下在嫂子面前丢脸!我再好心提醒一次,我的闪电可是苍吾宝马中的宝马,举世难寻。”
四季牧场。
“老规矩:先取回杨树叶者胜。”
“好。苏苏,看到没有?那儿有一片杨树林,等会儿先取回杨树叶者就是赢家。”
一望无际的草原西北角上有一片杨树林,从这望去只可看见黑黑的一小团。
“都是杨树吗?”
“外面是杨树,里头种了一些银杏。”
“银杏啊?你们次次都是摘杨树叶啊?!”
凤凛渊轻笑了下,冷厉俊朗的面容一下子柔情四溢,如三月春风。凤澈渊傻眼,嘴巴大的能塞下荷包蛋。
凤凛渊无视他,“想要银杏叶吗?那我们这次就取银杏叶。”
“书上说银杏很漂亮。我---”
“没关系。正好我们次次取杨树叶也腻烦了。你就在这等着银杏叶吧,看看是不是和书上说的一样漂亮。很快的。六弟,听到了吗?先取银杏叶者胜。准备好了没?”
“就等着你呢,三哥!”
两匹马如离弦之箭,疾疾奔向西北。风般的速度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一盏茶过去了,一炷香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超过了预计的时间,西北边的草原上仍然没有动静。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一旁的牧场下人和王府仆从都有些躁动起来。
“王妃,你看?”牧场管事神色焦虑。
“他们已经去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
“平时他们大概多久回来?”
“半个时辰左右。”
“怎不早说?!”
“卑职只是觉着这次两位王爷要去林子深处,估摸着花的时间要长一些---”
“赶紧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一起去找。”
“是的,王妃。”就等这句话了,管事擦擦汗,抬起头,却见凛王妃已骑马奔西北而去。急行中的身形有些不稳。身边只有凛王的小厮小肆的大喊声“王妃,小心!您也才刚学骑马呀!”
外围的杨树种植的很有规则,并不难走,苏苏一路急行,穿林而进。前头已可隐隐约约地听到利箭划空的声音和打斗声,苏苏心头一紧,弃马纵跃而起。
银杏林中,厮杀正惨烈。凤凛渊身中两箭,浑身挂彩,鲜血浸衣;凤澈渊情况更惨,踉踉跄跄回避着四面而来的箭和剑,满地红色。两匹宝马已经伏倒在地,嘴角吐着血沫。围攻他们的黑衣人大概有十来个,武功诡异;四周的树上还有五六个人,不时放着暗箭。
“凛渊、六弟!”苏苏抽出腰上的决绝,飞到他们身边,共同抵挡周围的攻击。
“你怎么来了?快走!”凤凛渊焦怒大吼,大意间肩头又中了一箭。暗红的血瞬间湿透外衣。
心中一痛,来不及体会第一次被凤凛渊吼叫是什么感受,飞身而起,银针撒出,惨叫声接连响起,树上放箭之人纷纷栽落下来。
又是闷哼声,凤澈渊腿上又被划了两道。
场上使剑的黑衣人的功夫比树上的那些好多了,苏苏尽力护着两位皇室贵胄,心内暗暗叫苦:牧场的人怎么这么慢!
很显然,在十来位高手的围攻和两位重伤者的情况下,苏苏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不一会背上已经见红。凤凛渊双眼血红,目眦欲裂。
“快走!苏苏!快去叫人来。”
“凛渊、六弟,你们再坚持一下,牧场的人马上就来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救援迟迟未到。苏苏的红装被鲜血浸透,两位王爷都已经是强努之末,凤凛渊更是在帮苏苏挡了后背一剑时被刺中了胸口。
千钧一发之刻,马嘶声响起,却是苏苏今天新得的马儿寻主而来。
“凛渊、六弟,快上马!”苏苏冲到凤澈渊前,拚上几道新伤,将他推给凤凛渊,给他们开路。
“不,苏苏,你带六弟走!快,听我话!”
“不,三哥,你和嫂子——啊——”膝盖被刺中,凤澈渊重重扑倒在地。
“六弟——”
“凛渊,快点上马!我还能坚持。你不要六弟的命了吗?”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凤凛渊顿了一下后,在苏苏的掩护下,抱着凤澈渊,跃上了马背,将苏苏和最后五个黑衣人丢在身后。
凤凛渊并没有再看苏苏一眼,掉转马头。
马蹄声远。
只听到凤澈渊嘶哑模糊的声音:“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