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望着狭小的木板床，夜瑾年犯了难。
她想了想还是说，“你睡这里，我打个地铺罢。”
柳钦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说，让他睡在床上……？
“妻主，我脏……”睡不得床榻。
可他话还没说完，夜瑾年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把一条打着补丁的厚棉被铺到了离床不远的地上，一翻身躺了上去。
“快睡罢。”可能是这具身体的酒劲还未消，夜瑾年觉得特别困，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柳钦一直在门口处立着，进退不得，见到夜瑾年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才缓缓挪到房间里，在角落里躺了下来。
等柳钦呼吸平稳以后，夜瑾年才睁开眼，轻轻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一小团，叹了口气。
她把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自始至终柳钦都没有睁眼，夜瑾年却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凌乱，知道他是醒了，只不过在装睡。
她也没出声，回到地铺上便睡了，暗暗想着一定要尽早修个新床铺出来。
柳钦一直都没敢睁眼，清醒地感知着自己被她从地上抱到床榻上来。
身下是比地板柔软了不知多少的被褥，他的头还枕着枕头……
他这辈子似乎还没睡过床……从出生开始他好像就被视为不祥，后来转手于人贩子之手，能在角落里睡个好觉已经是奢望。
也许他真的太困了，听着夜瑾年在一片寂静中平稳的呼吸声，明明很不安，却还是很快睡了过去。
夜瑾年醒时，天色已经大亮。
休息了一夜，她的头痛缓解了不少。
她站起身叠好被子，想着今日得找点活计做，既然这世界是以女为尊，只靠男人干活算是什么。
毕竟她从前生活的世界是男尊女卑，若是一个男人靠着女人来养活，定是要沦为笑柄的，现在这世界只是把男女的地位颠倒过来了罢。
总要慢慢适应这里的，她想着，毕竟……她也不能一直活在前世的阴霾里。
他们的房子离村口比较近，因为原主好赌，把好几亩地都卖了，因此现在房子周围只剩了一小块地是属于他们的。
夜瑾年叹了口气，正合计着是不是该上镇找点活赚钱，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扛着什么东西向这边走来。
柳钦扛的是两桶水，用一根扁担挑着，压的他腿都有些发软。
良栖村比较落后，并没有挖井，要是想取水就只能到村子后边山脚下的河沟去取。
家里的水缸比较大，要是想装满水就得挑着两个桶来来回回六七趟。
柳钦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他才跑了三四趟而已，可是他家离河沟太远了，每次取完水他都要肩痛上个一两天。
好在一缸水够他们用上个十天八天，也多亏夜七不勤洗澡。
这边，夜瑾年看到柳钦满脸通红挑水过来，立刻跟了上去。
“我来罢。”
柳钦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夜瑾年，显然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今日醒的这么早。
“不，不用了……”
他已经累得使不上劲了，挑着水桶的扁担很快就被她抢了过去。
夜瑾年昨日就发现了，她这副身体没什么别的优点，力气倒是很大。
曾经她身为刺客虽然力气并不小，可终究和男人有一定的悬殊。果然以女为尊的世界，女子力气也会比男子大很多。
她还算轻松地挑了几回水，将水缸填了满。
这期间柳钦去做饭了，可她每次进到房间里送水时都会感受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
被盯了好多次之后她终于回过头，正对上柳钦一双纯澈的眸，正盯着她看。
这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有这般干净的眼睛，真是不容易，夜瑾年如是想着。
柳钦见自己偷窥她被发现，连忙惶恐地低下了头。
“妻主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不妥，他这么说好像在暗示她以前起的有多晚一样。
可是话说出口便收不回来，他后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面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夜瑾年不晓得他怎么突然白了脸色，难道是她看了他这一眼？可他分明已经看了她半天。
“这个时辰起，不算很早。”她从前都是天不亮就起来练剑的，天亮时她都已经沐浴更衣完毕了。
她突然又想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来。
她这一手剑法功章都是顾北祁亲手教的。曾经在东宫的武场，他会从衣袖外握住她的手臂，一招一式都细细地教，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学会为止。
顾北祁为人少言寡语，性格也是不近人情，却独独对她有用不完的耐性一般。
那时候，她满心的感动，真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将他教的招法都牢记于心，夜深时还会偷偷出门练习，希望他次日能夸她一二。
她将他偶然的夸奖和为数不多的笑意当做她的全部，可对于他来说却只是随意的施舍罢？
也许他也动了一点情，可也就仅限于一点罢，毕竟养个猫狗尚且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
这边，柳钦没等来预想中的责骂，忍不住偷偷瞧了眼她。
看着陷入回忆的夜瑾年，柳钦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她这两日怎么这么奇怪……似乎自从她昏迷之后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他的错觉吗？她好像变得温柔了一些，虽然常常会发起呆来，可她从昨日到今早都没再打骂他，这样反倒让他愈发不安。
而且，她竟然主动帮他挑水……
柳钦摸了摸手臂上的疤，有的已经结痂很久，有的才刚刚愈合，摸起来还会隐隐作痛，还有一些一碰就疼的淤青。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受苦受累，熬夜干活他都能忍受，只希望她能够别再打他。
很快，锅中的米粥就煮好了。
依旧是和昨晚一样的米汤，只不过今早还多了一小把洗好了的野菜，用盐水拌了拌。
夜瑾年知道这些吃的都已经是来之不易了，刚到坐下来吃却看见柳钦还站在墙边。
她去看了看锅子，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一碗米汤端给了她。
“没有了吗？”她问。
柳钦以为这些不够她吃，因为粮食不够被责骂是常有的事，可是这已经是家里最后的米了。
“镇上，镇上王家的手帕我绣好了，一会儿就能换来钱，到时候就有米了，妻主先将就一下……”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好害怕夜瑾年会将这来之不易的钱拿去赌掉。
“不是。”夜瑾年有些无奈，“我是说，你把唯一的一碗米汤给我了，那你吃什么？”
柳钦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发问。
“我吃过了……”
他用手不安地扯着衣角，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全被夜瑾年看在眼里。
骗人。
“你吃罢，我还不饿。”
夜瑾年说完便离开了，她打算去镇上看看能不能赚些钱。
留下柳钦一个人饥肠辘辘望着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米汤，却迟迟不敢用。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