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飞鸟当然没空回去，她现在正在享受有人帮忙擦头发的至尊待遇。
“已经很晚了，外面还在下雨，小飞鸟今天想留下来住一晚吗？”
放下手中的毛巾，江华看着外面渐晚的天色，向还舒服眯着眼睛的小姑娘提议。两个孩子刚刚顶着大雨跑回来，衣服全被打湿了，还护着怀里的小兔子。于是先后被江华指挥进浴室里清理了一番。
飞鸟歪歪头，平常大家除了阿伏兔也没人关心她的去向，而且他们也不是明天就走，似乎没有什问题。
“好啊！”她现在也不和人客气了，平日里没人给她温柔的擦过头发，现在她很亲近江华。
神乐很应景的发出欢呼声，同时热情的表示自己可以把哥哥睡觉的位置让给她。
“要让让你自己的。”神威安顿好定春，进门就听见妹妹这么一句话，生气地将神乐从后边抱起来晃了两下。她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到他的腰部了，硬要抱起来还有点费劲。
他们一家的卧床非常宽，可以躺很多个人，似乎是大家都在这里休息。旁边的那个小卧室连被褥都没有。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平常都是江华躺中间，一边搂一个，神乐在内侧休息，以免睡觉掉下来。
现在迎来了一个客人，分配位置就成了一个问题。
他其实有点不乐意让位置，这样他就靠不着妈妈了，可是他觉得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会很丢人，所以也只是口头抱怨了几句，最后还是变成他躺在最外边，飞鸟挨着江华休息。
刚刚因为淋雨的原因两人衣服全被打湿，所以飞鸟现在穿着神威的衣服。刚刚洗完澡，头发也已经被擦干，她困意十足，只是第一次在正常的卧室休息时两边都有人躺着，让她有些不适应。
神乐已经睡着了，江华看着飞鸟一脸努力想要休息的样子，轻笑出声，伸长手将外侧的两个孩子都往里带了带。
感觉到自己正紧紧靠在江华身边，飞鸟睁眼看向她，朦胧的夜色正从窗外照进屋里来，在江华脸上打上一层柔光，她微笑着看着自己。在这一瞬间，飞鸟感受到自己的依恋，同时感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悲伤，因为她到这时才隐约意识到自己错过些什么。
自己已经没有妈妈了。
“她睡不着，我就带她在院外再坐一坐吧。”神威的声音从飞鸟身后幽幽响起。
“别胡闹，都赶紧睡觉吧。”
“……哦。”
飞鸟转头，看见神威幽怨的表情。于是小声说道：“阿姨，我确实睡不着，想出去转转。”
江华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只好收回自己充满母爱的臂膀“去吧。”
烙阳星总是阴天，所以晚上也看不见星星，两个人搬着小板凳走到门外，也不知道要干啥，只是吹风干坐着。
“回去咱俩换位置。”飞鸟简短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知道自己的小伙伴还算识相，神威舒服了。扭头注意到飞鸟略微破皮的双手，一看就是在打人时磨破的，他默默低下脑袋：“谢谢你。”
“明明你打得过。”听他向自己道谢，飞鸟咕哝。明明他打得过，却不打，还要朝她道谢，真的很别扭。
“……老爸他和我说，我要变强，真正的强者是不会欺负弱者的。”
“是他们在欺负你。”
“因为我比他们厉害，所以不能反击。”他照着神晃对他说的话朝对方解释。
“什么啊，这算哪门子道理。”飞鸟双臂交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难道你真的是个笨蛋？”
“……”
“额，我不是认真的。”
“我其实也不懂”神威依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为了所谓的公平而放弃反抗，这样怎么保护家人……什么叫做强大，我已经不知道了。”
“飞鸟，”他终于抬起头，满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疲惫“我总感觉自己很累，好多事情我都做不到，而且……”说到这里神威捂住脑袋，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像是被什么回忆刺激到，泛出异常的光亮“看见他们，我其实很想出手，尤其见血的时候……”
飞鸟张张嘴，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惜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她觉得神威做的已经很好了，除了不反击别人这一点以外。
“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她最后决定照着自己的想法实话实说。
神威听后只是摇头。看着阴沉的黑夜，良久才重新开口。
“要是能和你一样飞的很远就好了。”
他突然不想待在家，想要跑得很远很远，远到这些缠人的困惑和悲伤追不到自己为止。也许自己不待在原地，在外面奔波一会儿，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就能将一切解决。
你能带我走吗？他想这么问，但是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能决定的，不想再示弱更多，刚刚那一瞬间情感的投注就够了，如果再接着说下去，他害怕自己会真的没勇气接着面对现在的那些压力。
殊不知这本不是十岁的孩子会想到的事。
“将来你也会一直待在第七师团吗？”话到嘴边，变成这么个问题。她似乎没有这些压力，之前没问过这些，现在他却想知道。
要是以前有人问飞鸟这个，她大概会不假思索点头回答没错。第七师团没什么不好的，有饭可以吃，有地方休息，还可以到处飞来飞去，她可是凤仙的徒弟啊……可是他给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有的时候她看不清凤仙在想些什么，总感觉他心情一直不好，除了让自己看着日轮姐姐，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交流了。
没有人把她当回事过，阿伏兔有时会给予她一定的关心，但她清楚这些并没有转变这个人把自己看成麻烦的本质。有时在舰队的食堂穿行，她打着饭，周围都是高大的夜兔，她就像是在一片黑袍纠缠的暗流中被推搡行走的树叶。
即使是在吉原，那种灯火辉煌的地方，格格不入的感觉也是那么清晰。
之前她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日子有什么问题，因为自己一直是如此生活的，可是想到自从认识神威以后，每次来这里出去玩都有人等着他们回家，桌子上还摆着水果。会有人温柔的帮忙擦拭被雨打湿的发丝，还有进入梦乡前被人护在身边的安全感，她突然没法说自己想一直待在春雨。
不待在春雨，也无处可去。
甘愿全心全意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早就死了。
“不知道。”她模棱两可的回答，驴头不对马嘴地又接上一句“我现在也有点想爸妈了。”
“……？不许和我抢。”神威警觉。
“这怎么抢啊？？”他是个笨蛋，飞鸟现在可以确定。
雨已经停了，随着天空中最后一滴雨水坠入地面，淅淅沥沥的背景音消失在晚风中，两人对视片刻，然后各自别开脸。一个是感觉自己对家人依恋完全暴露后的羞耻，另外一个则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把对方的和自己的母亲重合的心虚。
困意终于重新席卷而上，他们十分默契地将凳子收回，轻手轻脚地躺回去。这回位置换回来，飞鸟只挨着神威，他的头发比自己长，辫子上的碎发因为身高相近的原因搭在她的脖子上，有一些痒，她皱眉推他，反被对方回击一般的往边上挤。
“给我留点位置！”她小声抱怨“你的头发老是往我这边挠，这怎么睡得着。”
神威听后将身体转到飞鸟那一边。
“这样头发就碰不到了。”他甩给飞鸟一个不耐烦的眼神，闭上眼睛。
随着他动作带来的是一阵衣服上的皂角香。
飞鸟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小少年，他的脸第一次贴得这么近，甚至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耳朵渐渐泛红，她不自在地把头往被子里缩，渐渐也进入沉睡。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除了刚刚被飞鸟揍过一顿的混混们。
“可恶！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了！”绿色皮肤的天人不甘心地将手锤在墙上。
“他们可是夜兔。”
“再怎么样也是小屁孩，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四处传播病毒还把我们踩在脚底下吗？”
“呜呜呜呜呜呜！”这个是下巴被踢脱臼的那位，他现在整张脸都肿了，刚刚打好绷带，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哥也是做佣兵的，下次让他……”
几个人一合计，露出危险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