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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我总觉得,我这么一哭,就像是把上战场这几个月以来的所有恐惧,所有委屈都哭干了。
      我不是没见过别人受重伤,更不是没见过战友因失血过多最后牺牲,但是,就他不行,我见不得他受伤,更见不得他现在,差点儿在鬼门关走一遭的样子。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早上不是很热,隐隐约约有些鸟鸣,天大亮时,我才从卫生营里出来。

      今年,日军在战场上不断失利,到最后,他们竟开始大规模地动用细菌武器。
      伊戈尔受伤,暂时在卫生营治疗。
      这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又打了一次仗,局势正顺之际,日军的增援飞机赶到,投下了数十枚炸弹。
      “他奶奶的,狗日的小鬼子用的是细菌弹!”
      “快让伤员先撤离,让伤员先撤离!”
      瓷片在火花中碎裂,伤员已先行撤离,而我们还留在原地和日军殊死拼搏。
      细菌弹是目前我所认为的最残忍的武器。中弹的土兵们,活不过十天,他们每天都钻心剜骨的疼,那样的场面,让我此生都不忍想起。
      苏军的飞机与日军在空中对峙,枪林弹雨从未有分毫的停歇。
      他们说这场仗打得赢得很是艰难,牺牲的人有很多,受伤的亦有很多,军装上都是血,仿若劫后余生方迎黎明。
      这次的战场上有两个新兵,年纪很小,据说只有十五岁左右,刚上战场便是如此猛烈的炮火。
      那两个孩子都是浙江来的,其中一个叫小盼的,差点儿就死在这儿了,日本人在高地下了埋伏,亏我及时发现将他扑倒。
      那枪子儿打在了我的背上,日军的飞机还在往下投掷炸弹,我正欲用手将身体支撑起来,却不想一枚手榴弹正巧落在我右方的空地上,我还来不及反应,手榴弹炸开的沙砾泥土已经将我掩埋,我无法呼吸,听不见任何旁的声音,只有耳鸣像个可恶的人,在我的大脑里叫嚣。
      我是被人抬回去的,是小盼和他的小同乡一起扒开掩埋我的沙土,然后合力将我抬回了卫生营。
      我背上的伤口不致命,缝了五针,疼得整个人都发僵。
      醒来的时候,卫生营的病床上早已躺满了人,都是伤兵,其中不少都中了细菌弹,疼得哀嚎,听得人心里痛彻。
      伊弋尔的手臂上缠着绷带,他的床位让给了其伤得更严重的伤员,他的手伤让他暂时无法上战场。他就在卫生营里帮着做些杂事,例如倒水拿药之类的。
      他每天晚上都趴在我的床边儿上睡觉,每天都按时给我的伤口处上药,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生怕我疼似的,偶尔还给吹吹。
      我背上的伤虽不致命,但也有点深,疼得历害,晚上难以入眠。伊弋尔就给我唱歌,唱《红莓花儿开》,唱《喀秋莎》,还唱他学的中文歌,我说我听腻了,他就给我讲故事。
      夜里惊醒,睡不着,卫生营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还有外面树叶的沙沙声。
      我喜欢看月亮,寂静如水,这是此间难得的闲适,难得的悠然,倒是让我想起,以前读到的一句诗,“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我本是想翻个身的,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我尽力让自己的动作更轻些,以免吵醒了床边上的人。
      伊戈尔睡得很熟,我方才折腾这一会儿并没有把他吵醒,他只是牵住了我的一只手,呼吸依旧平稳。
      我是想看月亮的,但此刻这人在眼前,倒觉得,也无需看月亮了。
      有他在,怎么都是安心的,什么都不用怕,一切,都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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