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短篇合集）》喵星卧底

71、异人二

　　三个月后，塞西转移计划正式开始。
　　鉴于804研究所可能已经被极端恐怖组织势力渗入，经上层讨论，通过对塞西转移计划提前的提案，转移过程将仅允许804研究所34名核心研究员同步转移，转移方式为海下隧道和海上航行双线并行，转移目的地为红色研究院“深海之都”。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海上卷起又闷又热的风，拂过脸颊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水面波光粼粼，不远处还有前来觅食的大型鱼类，一声空荡悠扬仿佛回到了从远古传来的声音响起，一条硕大的鲸鱼在海面上露出半具身体，随即又重新卷入海里。
　　赵莘长时间待在地底不见阳光，习惯于冷白白炽灯的光线，久违地来一次地面，不，是海面，只是晒了几分钟太阳，她就觉得浑身不适应，被阳光接触过的皮肤泛起不易察觉的红。
　　但是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脆弱的皮肤。
　　被夺走控制权的舰船随时都可能会在敌方的操纵下毁坏坠海。
　　但凡是装有警报灯的地方，无论何处都闪烁着红光，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共同舞起一曲混乱之舞。人们在夹板上跑动，不明情况的核心研究员被武装人员拽走保护起来，赵莘也被转移至舰船深处。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一个不明的来电似乎预示这场恐怖袭击的开幕，仅仅不过几分钟，舰船上的智能网络瘫痪，但凡是连得上网的，但凡是AI控制的，全部都在网络安全墙被攻破之时陷入罢机状态，就连支撑赵莘行走的智能机械辅助器也瘫痪，没有了行走动力，赵莘在楼梯上猝不及防地摔下来，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她就被胡桃一把抱起转移。
　　在防护门合上的时候，赵莘从胡桃的身后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就像苍蝇一样朝她们冲来，幸好防护门及时闭合，赵莘只来得及听见子弹射入防护门的声音。
　　全部网络被控制，通讯被齐齐切断，转移的舰船在辽阔的海域成为了失去目标的孤舟，联系不到外界，外界也找不到他们。
　　“现在是什么情况？”
　　胡桃抱着赵莘和徐睿汇合，这次转移计划里她和徐睿被秘密安排保护赵莘，袭击发生之时她迅速转移，和赵莘一起来到舰船深处，这里有着和804研究所地底媲美的防护圈，但是在网络入侵的袭击下，恐怕这里的独立网络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恐怖袭击。”赵莘冷下脸，她想站起来，但是没有辅助器她根本无法移动，只好让胡桃抱起她来到操作台。
　　屏幕上全是红色的警报信息，赵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跃，几乎快出了残影，但是屏幕上的警报信息却不减反增，赵莘的脸色越来越白，又过了几分钟，她头疼欲裂地停下动作。
　　徐睿：“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我现在出去找擅长网络数据的研究员过来。”
　　“别去。”赵莘白着脸，艰难道，“这次转移计划的路线被分为海下隧道和海上航行，就是为了扰乱敌方的判断。军用海下隧道建成七十年从来没有出过意外，更是在数次恐怖袭击中获胜。但是相比于它，海上航行的安全系数就差了些，这次行动在舰船上部署的兵力也不如海下隧道。显而易见，用海下隧道来转移塞西是最佳的选择。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极端分子会来袭击这里，而非海底隧道？”
　　“可能是他们两边都下手？”
　　“确实会两边都下手，但是如果只是迷惑我们而袭击的舰船，这个力度是不是有点过强了呢？”赵莘冷笑，“入侵全部网络，控制舰船，真是大手笔，这种恐怖袭击所投入的准备史无前例的充足，而且做到这一步，他们只花了五分钟三十一秒。”
　　胡桃艰难的问：“你是说，我们之中有人背叛了？”
　　赵莘咬着牙不说话，她抬头去看满是警告窗口的电子屏幕，不受控制的警告窗口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满满当当几乎要挤出整个屏幕。这些网络攻击并不难化解，难的是无论是软件杀毒还是人工回防，其速度都赶不上攻击的病毒的产生速度。
　　病毒产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赵莘根本无法抵挡。
　　是谁？
　　到底是谁？
　　赵莘有点后悔自己在研究所里独来独往了，如果她和其他研究员相处融洽，事发前说不定能看出谁有什么端倪从而阻止这张恐怖袭击，现在也不至于一个可疑人物都想不出来。
　　未知的敌人往往是最可怕的，因为你对他一无所知，而他却对你了如指掌。幕后的人连赵莘的腿部机械辅助器的干扰都考虑到了，说明他一定接触过本人，那也就意味着他清楚地了解她是塞西的监管者。
　　赵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情况太糟糕了。”
　　“教授？”
　　“对方切断我腿部辅助器的连接，是为了拖延我的行动，有两个可能的目的，一个是为了拖延我，以免我出现在他们转移塞西的现场，从而使用某种手段刺激塞西来阻拦转移。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不确定塞西被藏在哪里，当恐怖袭击发生时，监管者为了确保特例的安全必定要亲自察看特例的情况。”
　　赵莘激动道：“我们上当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徐睿顺着赵莘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合金门，这是舰船的中心，里面就藏着这次转移计划中最重要的特例，胡桃也同样担忧，她问：“我们该怎么办，教授？”
　　赵莘弯腰从腿部辅助器里取出一把袖珍手枪，为了减少重量和缩小体型，这把袖珍手枪仅有巴掌大，且仅有一枚子弹，但是手枪真的太小了，子弹在射出的同时，高能量的爆发极大可能会连手枪也一起毁掉，这无论是对瞄准的的人还是被瞄准的人都相当危险。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三人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响亮，赵莘说：“其实还有一条路，早在塞西转移计划被提出前，这条舰船就已经进行了秘密改造，直到今天上船前五分钟这个机密才一对一地传达给我。”
　　“是什么？”
　　“放置塞西的房间里，有一条直通船底的运输轨道。胡桃，你是特例，变成异人后肺容量比普通人更大，能在水里潜行半小时以上，我需要你带着塞西的运输仓从这条运输轨道秘密离开，将其送到深海之都研究院，记住，一路上不能相信任何人。”
　　她又看向徐睿：“徐睿，我知道你的实力不止是甲级，塞西的运输仓旁边有一套纳米潜水装备，氧气供给能保持三个小时，我需要你护送胡桃前往深海之都。塞西一旦离开房间里的环境，很容易会苏醒，从而不知道做出怎么样的反应。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做，毕竟这很危险。”
　　胡桃愣住：“难道说五年前让我和徐睿进行水下特训，就是为了……预防今天的袭击？”
　　徐睿垂下眼：“大概吧，那个老头总是瞻前顾后得让人可怕。那你呢？”
　　“我要留在这里，拖延时间。”
　　徐睿：“你拿枪的手在发抖。”
　　赵莘笑了一声，用左手摁住发抖的右手，说：“目前为止我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怕死，很正常。道别的话就免了，快走吧。”
　　“好。”徐睿顿了一下，“别轻易就死了，老姐。”
　　赵莘闻言愣住，半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她低声地说：“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认我了。放心吧，我的运气，一向比大哥的好。”
　　滴一声，门开了，赵莘仓皇间抬头看了一眼，塞西静静躺在运输仓内，为了防止转移过程塞西出现暴动，赵莘提前给运输仓里注入了特殊安眠药，剂量足够麻倒成群大象，但也因此，赵莘没能看到塞西的眼睛。
　　短短一瞬，门合上，并按程序锁上，每秒更新三千位数密码，连赵莘也不知道如何解开，除非是超级天才，否则短时间内无法破解。
　　忽然，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呼叫机断断续续的声音：“赵……研究员，我是……网络……嗞嗞——来蒽……嗞嗞——请求……入内——嗞嗞——”
　　赵莘立刻举枪对准入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赵莘的手心冒出了汗，电子屏幕上的警告弹窗以几何倍数的速度迅速消失，将她的目光吸引过去，直到最后一个跳窗关闭，同一时间，门开了。
　　“什么人？”
　　来人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身后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卫，他戴着眼镜，看见赵莘手里的枪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无害，“冷静点，赵教授。”
　　赵莘看到他的工牌：“来蒽？”
　　来蒽放下手，松了口气说：“终于找到你了赵教授，我是网络信息部研究员，此次网络袭击我已经基本掌握了局面，现在舰船上的网络设备已经能正常使用，但以防万一，我是来确认放置塞西运输仓的机舱是否安全。”
　　“我的机械辅助器还在故障中。”
　　“啊，那个，我来弄一下吧。”来蒽走到赵莘的面前，半跪下来检查，“似乎高度运行的芯片烧坏了，没关系，让我给你重新替换。”
　　“你懂机械？”
　　“略懂略懂……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教授？”来蒽缓缓抬头，额头抵上黑漆漆的枪口，眼镜反光，看不清镜片下的眼睛。
　　赵莘冷冷地看他：“是你对吧？”
　　来蒽看着她。
　　“策划这起恐怖袭击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