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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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熙无法，只得翻身下牛，弯腰半蹲在菜摊前，伸出一只白糖糕似的白嫩小手，轻轻抚了抚老黄牛低下的头。
“黑风乖哦，家里有的是上好的胡萝卜，咱不吃这个好不好？吃多了又要不舒服，又要喝苦苦的药，黑风听话哈……”
绵言细语的模样，瞧得凌荷华一愣一愣。
功夫不负有心人，黑风终于被姜熙打动，温驯地离了小菜摊。
姜熙嘚瑟地睥睨凌荷华：“瞧见没，还是本县主有办法，一帮废物！”
凌荷华瞥一眼小摊，上边的胡萝卜已经所剩无几。
算了，让她高兴一下好了。
姜熙见她面色沉静，凑头过来：“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凌荷华边走边说：“我哪儿不对劲了？”
姜熙盯着她看了半晌，冒出一句：“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陆云吧？”
凌荷华一口气梗在胸口，噎得直翻白眼：“酒还没喝上呢，怎么就开始说醉话了！”
姜熙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遇上这种事，没个三年五载哪能迈过那道坎去，姐姐不能帮你什么，唯有陪你一醉解千愁，走，喝酒去！”
凌荷华百口莫辨，无论她怎么解释，姜熙都一脸理解地点点头。
“我懂，我都懂，你的心情我很了解，别担心，有姐姐在，你很快就能忘了那个混蛋。”
“别自称姐姐，你比我小。”凌荷华眸光流转，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姜熙，“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得了空，最好也查查你那位。”
姜熙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你知道不，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戏文里那些因爱生恨的怨妇，自个儿遭了背叛，就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尝尝跟你一样的滋味。”
凌荷华气结，脚下加快了步伐。
姜熙抬脚紧跟：“怎么着，被我说中了。”
凌荷华头也不回：“金玉良言你不听，吃亏了别赖我。”
姜熙嘿嘿一笑，上前揽住凌荷华的肩膀：“好妹子，我跟你不一样，我们俩是圣旨赐婚，我不信他有这个胆子。”
凌荷华正要说些什么，想了想，改口道：“也是，他不敢。”
姜熙说的对，她们不一样。
姜氏一族，满门忠烈，徒余一个姜熙留存人间。
姜将军和汝阳王一样，同是汾阳旧部。若不妥善安置姜熙，不仅会寒了旧部们的心，更会令那些心存犹疑的前朝老臣改弦易帜。
何况，忠臣之后理应善待。
今上下旨册封姜熙为县主，赏食邑一千户。皇后把她接入宫中亲自抚养，给予的照顾与皇家公主别无二致。
去年年初，今上下旨赐婚。
人是姜熙自己挑的。
工部郎中之子，谢知舟，学识平平，容貌寻常。
凌荷华：“区区五品小官之子，你究竟瞧中了他什么？”
姜熙双手托腮，面若桃花：“他的眼睛很好看，就跟黑风一个样。”
凌荷华：……
居然输给了一头老黄牛，你教那些落选的世家公子情何以堪！
吃了酒又吹了风，凌荷华带着姜熙回了家，走到园子里，迎面就遇见了凌千思。
凌千思眉头微蹙：“又喝酒了？”
凌荷华素来有些怵他这位兄长，吞吞吐吐地不敢吱声。
姜熙用鼻子哼了一声：“小荷花老委屈了，喝个酒怎么了！”
凌千思神色温和几分：“不是不让她喝酒，你们可以命人买来酒，呆在家里喝。”
外头鱼龙混杂，万一哪天遇上个不长眼的，吃亏的终究是姑娘家。
凌荷华唯唯喏喏地应了。
凌千思心知她屡教不改，无奈地摇了摇头，待会他嘱咐跟着的人多用点心好了，转念想到早晨的事，面色一紧，郑重其事地道：“二妹，日后离卫国公世子远一些。”
凌荷华猛地一个激灵：“为何？”
凌千思眸色深了深。
平常他说什么她应什么，鲜少反驳，阿爹说的没错，二妹果真存了那个心思。
凌荷华面露不解：“交个朋友不行么？他克妻又不克友。”
看她一副没开窍的样子，凌千思稍稍放下心来：“这也是阿爹的意思，都是为了你好。”
话不能说透，时间一长，那些少女心思懵懵懂懂地就淡了，否则，二妹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一头栽进去便再也拔不出来。
凌荷华闷闷地点了点头。
待凌千思走远了，姜熙两眼冒光：“这里头明显有事儿，你不想知道？”
凌荷华撇撇嘴：“我大哥什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姜熙拍了拍一马平川的胸脯，“包在我身上。”
话毕，一溜烟跑了。
酒壮怂人胆，为了小荷花，姜熙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
午后的阳光缓缓流动，宛若一条潺潺小溪，流光碎影，飘飘意远。
“壁咚”一声，凌千思被姜熙逼到了墙角。
“县主，这，这是什么意思？”
凌千思双手抵在墙上，面上飞红，喉咙干涩难耐，连忙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姜熙仰着一张酡红的小脸，冷哼道：“我问你，为何不许小荷花跟楚公子交朋友？”
凌千思垂下眼帘：“这是汝阳王府家事，与县主无关。”
也是，她有婚约在身，他不该妄想。
姜熙喝了酒，思绪有几分不清明，下巴往凌千思胸口一搁，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了他怀里，随后摆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恶声恶气：“你说不说？”
少女特有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尖，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凌千思咬紧了后槽牙，强作镇定：“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姜熙嘟了嘟嘴，漂亮的鹅蛋脸皱成一团。
已经如此霸气了，怎么还是镇不住他？
抬眸望一望头顶，但见凌千思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灵光一闪，叫她想明白了关键——
身高问题！
姜熙左右看了看，拉着凌千思小跑到一块齐人高的太湖石前，双手扒着石头就往上爬。石头底下长满一层薄薄的青苔，使劲往上扒拉的小脚不出意外地屡次滑落。
凌千思静静看着她，目光仿佛被粘住。
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从前，他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这姑娘丢人丢到家了，还带坏了他的二妹。
如今，怎么看怎么可爱。
悔吗？
午夜梦回千百度，悔心悔忆悔断肠。
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理智彻底崩塌，凌千思一把将姜熙揽到怀里，低头凑过去，脸颊在她耳畔摩挲，嘴唇紧贴她的嫩肤，喷出灼热的气息：“我扶你上去。”
姜熙浑然不知危险近在咫尺，由着他占去不少便宜。
攀上石顶，居高临下。
姜熙左右挪一挪脚步，让阴影正好投射在凌千思脸上，杏眼圆睁：“快说！为什么不许小荷花跟楚公子交朋友？”
凌千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先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干燥坚硬的青石地面，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
姜熙抖了抖腿。
凌千思伸出手，语调温柔且稳重：“来，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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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将京城作蒸笼，视众生为肉包。
凌荷华站在大理寺衙门前，进退两难。
风七从阿九那里打听到，今晨，楚少容被汝阳王赶了出去。
因为他向阿爹提亲，言称欲求娶凌荷华为妻。
别说阿爹了，换作是她，也要将楚少容赶出去。
你不想孤独终老，就要我来抵命，做梦！
可是，一想到他会难过，凌荷华觉着身为朋友，还是应当来安慰他一下。
在京城，凌荷华可是鼎鼎有名，只有她不认识人家，没有人家不认识她的。
不多会儿，关于她的消息传遍整个大理寺。
楚少容弯了弯嘴角，衣袖生风地来了。
他拉了人到荫凉处，温温柔柔地说：“怎么不打把伞，瞧你，脸都晒红了。”
凌荷华见状，不由松了口气，还好，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你误会了，我脸红不是晒的，是喝酒喝的。”
楚少容靠近了些，鼻尖轻嗅，果然一身酒味，抬眸看她，沾染醉色的小脸灼若芙蕖，微微泛红的眼梢勾兑几分媚色。
想到凌荷华刚才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楚少容眉峰紧拧：“日后，没有我在，不准饮酒。”
如此活色生香的小荷花，怎能被外人瞧了去，只可他一个人藏起来偷偷看。
凌荷华点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少容抿了抿唇，目光阴鸷地盯着她：“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凌荷华登时手足无措，磕磕巴巴解释：“我就是……就是……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没……没别的意思，我先走了！”
楚少容拦住她：“就因为我克妻？”
凌荷华整个人僵住了。
克妻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克妻！
敢情不是让你去死，就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楚少容眸光一闪，正要说什么。
“不是！”
凌荷华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想要的是两心相知两情相悦，楚公子跟我不合适。”
如若楚少容不克妻，嫁给他也未尝不可。但她真的贪生也真的怕死，他这么好，总有一日会遇上个愿意为他奋不顾身的姑娘，在此之前，她不想让他放弃希望。
听着小荷花明明白白地说不喜欢他，楚少容非但不恼，反而目光温润如玉，眼中隐约透着惊喜：“你对我了解不深，怎知与我不合适，来日方长，我可以等，等你喜欢上我。”
凌荷华小脸煞白，内心崩溃到了极点。
别别别，只怕还来不及喜欢上他，她就要魂归九天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凌荷华抬眸望向楚少容，脚一跺，眼一闭，拼了。
快刀斩乱麻，干净又利落！
楚少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凌荷华一把拽过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在他唇上撕咬两口，尔后用力地丢开了他。
凌荷华高傲地抬起下巴：“我阿娘说过，和喜欢的人亲嘴时，嘴里是甜的，心里也是甜的。楚公子，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我们当真不合适。”
楚少容面色绯红，素来幽深的眼眸此刻水光潋滟，目光愤愤地瞪向凌荷华，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恼，像极了被地痞流氓调戏的良家妇女。
“你，不知羞耻！”
说完，他落荒而逃。
凌荷华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流血的嘴唇。
方才没把握好分寸，不小心磕到了他的牙齿，疼死人了。
不知羞耻吗？
凌荷华骑上小毛驴，飞奔而去。
三年前，他也这般骂过她，不，字眼有些不一样，他的原话是——
“恬不知耻。”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6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