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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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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谢知舟抬手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很快里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透过门缝依稀瞧见门后驻足一道鹅黄色的身影。
少顷,谢知舟又扣了几下门,一下比一下急促,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宵衣立在门后,一袭鹅黄色长裙,五官秀气精致,神色有些冷淡:“你来晚了。”
谢知舟讨好一笑:“等我进去慢慢与你解释。”
宵衣瞟了他一眼,转身往里走。
谢知舟左右看了看,飞快闪进门内:“嘉和县主派了两条尾巴跟踪我,我甩开他们花了点时间。”
宵衣沉默,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的一下笑了:“嘉和县主可是大周第一美人,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知舟挑了挑眉,面上带上一股轻蔑之意:“就是一个草包,若非圣旨赐婚,打死我也不想娶她!”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
门被踹开了。
姜熙狠狠咬住牙关,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谢知舟。
这是她的未婚夫,当初她亲眼看中的男人,诚然对他没有多少感情,但遥想婚后生活的时候,她总会情不自禁地代入谢知舟的脸。
学识平平又如何,才华寻常又如何,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只觉他浑身是光。
现在,这道光将一个女子牢牢地护在身后,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担心,那双坚定的眼睛仿佛在说: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她。
凌荷华扬鞭指向谢知舟,扭头,冲着姜熙大喊一声:“这男人你还要不要?”
“要!”
凌荷华一怔。
姜熙咬牙切齿:“要他的命!”
敢说她是草包,她便将他剁成肉酱做成肉包扔到街上去喂狗!
凌荷华手起鞭落,嗖的一声,凌厉的鞭风直冲谢知舟而去,下手半分不留情。他是这样,陆云也是这样,这些男人都怎么了?
对婚事不满就去努力抗争,别一咬牙应下婚事,转头又心不甘情不愿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人家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心做着夫妻恩爱的美梦。
谢知舟早听说凌荷华鞭法好,却没想到会这么好,一鞭子就将他抽倒在地,疼得他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宵衣想上前救人,手臂被鞭风一扫,一道血痕留了下来,脸色骤然一变,抬脚就往后门跑。
姜熙连忙道:“抓住她!”
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凌荷华手里的黑鞭如闪电般缠住宵衣的腰,转瞬将人卷了回来,一把甩在地上,特别冷酷无情。
宵衣吃不住痛,不禁闷哼了一声。
这一哼,不止上前摁她的仆妇,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愣住了。
竟是个男人?!
声音有些尖细,但男子的音色依然十分明显。
凌荷华不由细细端详,才发现这位美少年的确当得起“雌雄莫辨”四个字,若不是隐藏在立领下的喉结,她根本看不出宵衣是男儿身。
姜熙也是一脸的扭曲。
未婚夫养外室就算了,养的居然是个男人!养男人也就算了,还男扮女装,玩的可真是变态!
错眼间瞥见站在一旁的凌荷华,姜熙顿时气血上涌,抬脚狠狠踹向谢知舟:“你要是养个像白珍珍那样的外室,我索性也就认了,结果你找了这么个玩意儿,这不是埋汰我嘛!我好歹也是县主,你眼光如此差劲,存心让我丢脸呢!”
凌荷华听得目瞪口呆。
姐妹,你搞错了重点,重点在于你未婚夫养了外室,而不是外室的品质好坏。
谢知舟霍然抬头,声泪俱下地开始控诉。
“你说我让你丢脸,你知不知道,最让我丢脸就是你,我知道我高攀了你,身份配不上你,模样也配不上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笑,我都不在乎,唯独有一条儿——我不想被人称呼牛相公。”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嚼舌根的人,那些人不敢当着姜熙的面说三道四,便想方设法地将闲话传进谢知舟的耳朵里。。
姜熙喜欢骑着一头老黄牛到处闲逛,他们就给她取了个“牛县主”的称号,自然而然,谢知舟跟着成了“牛相公”。
“……他们还说,等以后成了婚,我们还会生一堆小小牛……”
单他一人受嘲笑也就罢了,想到会祸及子孙万代,谢知舟哭得更伤心了。
姜熙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谢知舟顿了顿:“我提过一次,你怎么跟我说的,小荷花成天骑着一头小毛驴,就算别人喊她驴郡主,她也不在意。做人要守信,她都在坚持,我怎可出尔反尔!往好的地方想想,你看,至少没人喊我牛县主。他们怎么没喊,只是没当着你的面喊。”
姜熙回忆了下,好像真有这回事。
虽然谢知舟当时说得比较委婉,但,还是有想过跟她好好沟通,这么一说,倒也不能全怪他,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她也有责任。
姜熙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谢公子,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俩的婚约就此作罢,官家那边自有我说话,必不会让谢家因为这件事情而获罪,但今日之事休想要我替你隐瞒,你既有这种爱好就敢作敢当,别存心祸害人家姑娘。”
谢知舟眼中闪过一丝轻松:“多谢。”
凌荷华在边上看得又急又气,分明是谢知舟品行有问题,自个儿没有担当,就把责任往姜熙身上推,姜熙也是个傻的,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时下这世道,着实对男子太宽容了。
凌荷华感叹之余不禁庆幸,她如今已是公主,有君臣之礼挡在中间,楚少容不敢轻慢她。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姜熙洒脱一笑:“小荷花,我们走。”
回程的马车上,凌荷华斟酌了半晌,开口道:“阿熙,要不咱们的赌约作废吧?”
姜熙杏眼圆睁:“那怎么行,我绝不做那等言而无信之辈。”
凌荷华嘴角抽了抽:“我才不信!”
一开始她与姜熙暗中较劲儿,不得不骑着红莲四处招摇,到后来纯粹是因为跟红莲处出了感情,不舍得放手而已。
她十分相信,姜熙也是如此。
姜熙无所谓地耸耸肩:“你随便,反正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凌荷华实话实说:“你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
谢知舟那番话固然有几分鬼扯,可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时候,流言蜚语甚至能将一个人逼上绝路。
姜熙低头沉思片刻,双眼霎时亮了起来:“我找个姓牛的人家不就行了!”
凌荷华:……
在马车外偷听的凌千思心念一动,眉头越皱越紧。
他要是敢改姓,汝阳王第一个不放过他。
如此,有些难办了。
谢知舟养外室的事情很快传开,因为姜熙有言在先,萧峥没有为难谢家,甚至还升了谢知舟的官。
凌荷华得知此事,笑得别提有多开心。
岭南山长水远,就算有命去,也没命回。
汝阳王一脸惆怅:“你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要改回他的本名,该不会脑子坏了吧。”
凌荷华怔了一怔。
凌千思,是她阿娘给大哥改的名。阿爹从前是种田的,给大哥取得名字也非常接地气。
凌铁牛。
想起姜熙说过的话,凌荷华立刻就明白过来。
嘿,还真有人想当牛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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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到好姐妹的终身大事,凌荷华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她躲在假山里头,透过一处玲珑小孔偷偷往外看。
姜熙往前跨一步,凌千思往后退一步,她再跨一步,他再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凌千思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县主意欲何为?”
姜熙仰着脸儿,温热的气息呼在他鼻尖:“你喜欢我?”
凌千思霎时涨红了脸,红晕一直延伸到后脖颈:“嗯……”
姜熙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很是大气地递了过去。
凌千思大眼一瞪,显然看不明白。
姜熙骄矜地抬了抬下巴,啪一下,把银票拍在他胸口:“拿去花,别替我省钱。”
凌千思眸色微冷:“县主好意,在下心领。”
她把他当什么了,竟拿对小倌的那套来对他!
姜熙一慌,连忙加筹码:“我有钱,很多很多钱,你以后跟着我,吃香又喝辣,保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就跟汝阳王一个样儿。”
凌千思眉心紧锁。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他爹胖得跟头猪似的,难道姜熙好这一口?
姜熙继续循循善诱:“我不只能养你,还能养小荷花,你娶了我,绝对不亏!”
“嘭”的一声,欢喜之情在凌千思的胸膛炸开,心跳如擂鼓一般:“县主想嫁给我?”
姜熙一边点头不迭,一边把银票塞到凌千思手里,唯恐他反悔似的。
满京城的勋贵公子,没有一个姓牛的,名中带牛的更加找不着,好不容易出现个凌铁牛,她当然要好好抓住。
姜熙眼巴巴地瞧着凌千思。
情/欲涌上心头,凌千思揽住她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
姜熙轻轻挣了挣,倏尔,主动伸出双手,热情地搂住他的脖颈。
眼瞅着活春宫即将上演,凌荷华脸颊发烫,急急忙忙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