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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今夕何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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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把齐建控制起来,那么顺着他再找他身后的关系就更容易了。
梁贞坐回桌案,带了一身寒气。
“渝州就让我的人去吧,殿下此番,先稳住朝局要紧。陛下不在朝京,风口浪尖上的事情还很多,全都等着你去处理。至于渝州,就交给我罢。”
他一向胸有成竹,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安排的妥妥当当。
萧祁颔首:“你安排便是。”
“这段时间,殿下若有要事相商,飞鸽传书给我即可。或是先与孟先生商谈,我再来。”
萧祁想了想,看着外边儿大雪,心中了然。再过不久,就是国公夫人江芜酒的祭日了,他自然是要回去的。
“二公子,待他日真正的太平,我请你吃酒!”
梁贞有些惊讶:“太子殿下不恨我吗?”
“恨你?恨你什么?”
他缓缓道:“阿元去替我大哥了。”
萧祁沉默一会,翻起卷宗:“爱屋及乌罢了。”
梁贞心中一颤,看着太子脸上面无表情的翻着手中卷宗,微微一愣。
因为他是哥哥,他爱弟弟。弟弟心爱的人,他怎么能去讨厌呢?
何况,梁子霁也是梁贞的血亲,同样是血亲,大家都是一样的。他自驻守边疆,守护一方百姓,宋夕元要去换回梁子霁,那也是他应该要去做的。所以,不能凭一己私欲,剥夺他人的亲情。这一点,萧祁在宋夕元执意请命要去北戈的时候,便领悟到了。
若换做往日的他,他自私,他薄情,他才不愿意自己的胞弟去往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知道他的,一旦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轻易再改,这一点与父帝,一摸一样。”萧祁饮了口茶。“你呢?你…如何看他?”
梁贞沉默不语,他性子就是如此,往日江芜酒在的时候他也不会对谁敞开心扉。除了宋夕元,谁也没有过。现在他不在,面对太子的疑问,他选择沉默。
他明白萧祁为何执意问他,因为他想要有个人护着宋夕元。他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护得了他。或是,想知道对宋夕元的心意是否也像他那样。
萧祁看着他,慢慢又道:“恐是我多虑了,二公子别介意。”
梁贞回道:“殿下,我想早日处理好一切,不日便动身前去北戈。”
萧祁蓦地回神:“二公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因边疆战事忽然改变了军防布置图,那图是兵部所画。可我看了后发觉还是多有漏洞,若敌军攻入朝京,很难防守。这方面你最是擅长,你来看看。”说罢,他拿起一卷地图摊开。
梁贞站起身走过去,后又盘腿坐下道:“我猜你不想让我去。”
萧祁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会,索性坐下,依旧整理边角。
“范闻州会死吗?”梁贞忽然发问。
萧祁一听这个名字,就掩饰不住心慌的神情,他抬眼盯着梁贞道:“不会。”
“殿下为何如此笃定?”
“他常年征战在外,号称战无不胜。若是这点困难就将他击溃,还做什么平定一方的侯爷?拿什么让军中万人相信?”
梁贞又道:“言之有理。”
梁贞停顿了一下:“听说,他府上养着平阳公主的遗孤?”
萧祁迟疑片刻:“是。有何不妥?”
“殿下。”梁贞看向他,眼神露出不可深测的样子来。俩人视线交汇,竟没有一个人的气场弱下去。
“顾清明与太后是何关系?”
萧祁道:“中书是太后娘家人,应是…顾彦年的舅母?”
“舅母?”
“嗯,顾彦年唤太后为舅母。”
梁贞慢慢道:“既是舅母…那顾清明便叫舅奶奶,这也不算远亲…反而血脉相近。你说陆相依养在范府,阿元说他自小腿有隐疾,不能出府。西沙奸细要刺杀太子殿下和阿元,而火药是李岩屠换来的,齐建与火药…吏部,中书,平阳公主的遗孤?”
他说着说着有些断断续续,萧祁被他说得糊里糊涂。
“怎么了?你在怀疑什么?”
忽然,只见梁贞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无比。似有什么一下子吞掉了他的血色,贪婪的吸噬着。
“殿下,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只许你一人知道,无论真假与否,事实与否。我未曾有证据证明我的推断,但脑海中却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若是要证明我是对的,着人暗查一番便可知。”
萧祁从他的只言片语似乎也领悟到了什么,顿道:“二公子,请说。”
梁贞的脸色慢慢恢复颜色,神情同往日一样令人深不可知。
“夺太子之位,杀萧帝!”
“?”
“阿元曾对我开了一个玩笑,那日我问他,除了你兄弟二人能继承皇位之外,是否还有人可以。他说,陆相依从小在外府,没有实权,即使是范侯,也不会这样做。那便只剩下一人,顾清明。可他又说,顾清明这个人,胆小怕事,遇事便慌,做不了主全靠他父亲,中书侍郎顾彦年。就算是中书会谋权篡位,顾清明也不会。他这么一说,我也只当作个笑话,并未放在心上。可我们经过画像一事,分析出当年藏书阁失火案时,当场应是有第四个人。那便是顾清明身边的陶寒之,萧帝为了太后,隐瞒了顾清明在场的事实。而顾清明,隐瞒的是陶寒之。而为何太后让我去娶中书家的女儿?”
萧祁问道:“让你娶顾莺莺,会不会是因为你们国公府的地位?”
梁贞回道:“想来不是,殿下也应该知道我家是何情况。父亲云游四海,对朝廷中的事一概不问。国公府也未曾掌握兵权,只是空有一个先帝时太傅荣誉的空壳子罢了。顾彦年想要权利,选我必定是不行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应该不是他的垫脚石,你是一块巨大的阻碍。铲除不了你,那就找个法子,将你困住。太奶奶向来喜欢热闹,出于对儿孙们的喜欢,再加上你母亲情份上,她自然愿意给你指婚的。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顾彦年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与太后说了什么,太后才会那时候忽然要给你指婚?若你和中书府之间有了姻亲关系,那你即使知道了什么,碍于顾莺莺的面上,也不会出来说什么。”
俩人说完,又是一阵沉默。今日二人之间,是这几年来唯一一次说得最多的一次话,讲得他们都有些口渴了。
萧祁抬手,唤了双儿进来换茶。一番过后,梁贞拿起茶杯,足足喝了半壶。
萧祁笑道:“喝得习惯吗?这是阿元最喜欢的荷叶茶。”
梁贞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这个味道他再清楚不过。
“太子殿下分析的不错,所以我想了想,那婚姻是个幌子。真实的目的在于隐瞒我所知道的事情,我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利。”他摸着茶杯。“那军事布置图就让陶寒之进宫修缮吧,我觉得他,应该很想知道图上的内容。”
萧祁噗嗤一笑:“二公子果然是个算计的高手,听你一番说来,我倒是懂了。”
梁贞让陶寒之进宫修缮军事布置图,那一定是将陷阱圈好了。盘来盘去,撺掇皇位的有可能是中书侍郎顾彦年。真正的幕后黑手,会是他吗?
“为了应证陶寒之,先命人去查一下他的身份。”梁贞道。
萧祁点了点桌案,只见他未雨绸缪般敲了下茶杯道:“你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我比你想得更早些。”他说完便唤了离心进来。
“上次让你查陶寒之的情况,如何了?”
离心跪在一侧,回道:“回殿下,和着那几名琴师一起查的。发现陶寒之是当年陶阁老游历饶州时带回来的,那时西沙干旱,许多难民逃荒至绕州。当中,便有他。”
梁贞扣了茶盖,取了二十四州的地图,道:“饶州如今是谁在管?”
离心道:“是秦明月。”
萧祁跟着问道:“那琴师呢?”
“琴师是西沙女子,是李岩屠精挑细选的,专门送去给秦明月的。说是,给他儿子冲喜…”说着,离心又急忙解释道:“听闻秦明月唯一一子,身患重病,找了江湖道士去看,要什么冲喜才能冲去晦气,还说必须要西沙女子。所以才…”
“胡扯!”萧祁斥道。“分明就是为了往饶州塞奸细,那现在人呢?”
离心道:“已经全部扣押在水牢了,因是女子,受不住酷刑折磨全招了。可她们只说是李岩屠指使的,别的人一概不提。”
梁贞道:“也许她们确实不知道。”
“陶寒之是西沙人…陶阁老应该是知道的。”
“嗯,他不仅知道,而且以陶寒之来看,他定不是普通人。眼下招他入宫要紧,我得立马安排人去往渝州。”梁贞立刻站起来,向着萧祁行礼。
“我要亲自去一趟渝州见一见陶阁老。”
萧祁颔首,转头对着离心道:“你去清点一下朝京城卫兵,以及禁军人数。再有,父帝的暗卫也一并传令,把守皇宫,日夜巡查交替,各宫清算人头,核实是否人与名字对得上,千万别让什么奸人混进宫里。”
离心接过命令,转身出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