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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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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山在后面跟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喊着:“太子殿下!殿下,不能去啊!太危险了!”
萧祈一拳打在砚山脸上吼了句:“滚!”
四周的禁军见状都上前抱住萧祈,不让他冲进火场。
一太监匆忙上前跪下,把头磕破了,鲜血直流。
他哭道:“太子殿下!梁家二公子也在里面,您可千万不能再进去了!”
“你是说梁贞?”他声音嘶哑,心中震惊不已。
太监继续磕头道:“是啊!”
说完,前院轰然倒塌。
萧祈一脚踢开眼前所有的人,拔剑抵着面前人的脖子。
“谁敢拦我!”
他想着宋夕元时常在后院看书,待到很晚。他想赌一把,堵宋夕元在后院。
于是萧祈奔向了后院,身后的一众人都跟着跑到了后院。
声音越来越大,烧得火星溅射。
后院即将倒塌,门口的圆柱就要折断。
这时从白色浓烟中跑出一道白影,那影子渐渐越来越清晰。是个白衣少年,他身后背着一个散发的小孩。
梁贞背着宋夕元拼尽全力跑了出来,他在见到萧祈的那一刻,终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萧祈迎上去,接住了白烟中的两人。
砚山在身后喊着:“太医!快让太医过来!”
萧祈首先是抱着宋夕元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他没有烧到身上,又一把抓过梁贞,也细细看了一番。见他手腕脚脖子都是红肿的烫伤,除了被衣裳盖住的地方没看以外,他露出的每一块皮肤都被火引袭得通红。
再翻开他手心,还握着宋夕元的手。手上都是血,这血不是宋夕元的。
萧祈忽然懂了,梁贞这是在拿命救他的命。
他将宋夕元抱起,又把梁贞扛在肩上,将两人送到了离这儿不远的太后宫里。
太后见两人平安出来,松了口气,在外间守了两时辰就被萧祈让宫女掺去歇息了。
把梁贞送回去时他还昏着。
宋夕元也昏昏沉沉烧了三日,中途醒过一次,口中呓语喊着:“我跑不动了,小贞,我害怕…唔…出不去了…”萧祈守在他床塌不眠不食,整夜提心吊胆。
后两夜烧退下来了,却还依旧昏迷不醒。
梁贞被送回国公府,他刚醒来就拉着江芜酒问夕元小王爷如何了。江芜酒安抚他,没把宋夕元昏迷好几天的事告诉他,一是怕他担心,二是梁贞很自责怕让他知道了更加跟自己过不去。
“小王爷在宫里有太医们看着,身上没受伤,就是被吓得不轻。倒是你,这手上脚上都被火烤成什么样了。陛下担心你,也很感激你。特赐了太医来看你,这药也是最好的。来,你先把药喝了,我再让太医来看看。”江芜酒抬起一碗药说道。
梁贞眉头紧锁,他坐起来说道:“母亲,我自己来就好。”
江芜酒笑笑,捏住勺柄,舀了半勺药吹凉递往他的嘴边道:“小贞,母亲看得出来。夕元小王爷对你很重要,你很喜欢他对不对?”
梁贞微怔,把眼前半勺的药喝了进去。这药十分苦,吞进喉咙时觉得喉间一阵一阵疼痛传来。
原是那日他带着宋夕元跑的时候,见宋夕元奄奄一息趴在他背上,要昏睡过去。他不停的在他耳边喊着“别睡”“不准睡”“快醒醒”,大声的喊话使他吸入了许多浓烟。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拼命跑过,眼前掉下的书架,横梁,窗帘,什么都不顾上了。他只想保护背上的人,将他安全带出去。
半响他点点头,江芜酒放下碗把他手拉着,又拍拍他的肩道:“你能不顾生死,将他从那大火中背出来。我很是替你骄傲,我儿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你救的不仅是他夕元小王爷,更是救了这整个朝京。若他有什么闪失,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你父亲也给我说了许多,这次宫里书阁失火一定不是单纯的失火,他既是王爷,也是个皇子。没办法对太子下手,那么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这肯定更容易一些。身在帝王家,许多事都无可奈何。你对他一心一意,救了他,也算是替婉乔护了他。陛下和太子一定都会将你的恩情记在心里。于公于私,我想这事发生后陛下也不会再让他待在朝京了,所以…”她顿了顿,看着梁贞的表情有些神色凝重。
“所以,我不能留他在朝京了,若是我开口,他一定会留下来不愿意走。”梁贞接着江芜酒的话说道。
“正是这样,朝京怕是要变天了。你既已认定了他,就要为他将来打算了。”
“我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不为世俗所束缚。他很天真,十分讨人欢喜。也爱笑,话很多,但很贴心。我跟他在一起时,有种宁静安逸的感觉,并不觉得他聒噪。他碎碎念的样子,反而很可爱。”梁贞说着说着展开眉头,似乎想起他的笑脸,心底一阵涟漪。
江芜酒听他说话也不禁感慨,从前梁贞话少,算是个闷葫芦,今日说的话比他往日几天的都多。
知道是宋夕元改变了他,俩人性格互相弥补,一个活泼一个安静,甚好。
她也想起与宋婉乔的情谊,恍惚间回到了从前一样。
“你这几日就好生养伤,每日要涂这个烧伤膏,我就给你放在这儿了。你大哥还给你安排了两个人,前日才从郸州赶过来。以后你要用人的时候多着呢,柳凄凄和柳时夜两人都是很不错的乖孩子,御风要做的事情很多,也有忙不来的时候,我觉得你也是需要人的吧。”江芜酒已经看穿了梁贞的心思,往后他肯定会纠察那日大火的事情,这事儿拦不住他便只能将人都往他这里送。
梁贞竟不知母亲已经给他打算了这么多,心里震惊之余更多一些感谢之情。但他这个人就是说不出“谢谢”“对不起”类似的话,活脱脱憋了半天道出一句:“劳母亲和大哥费心了。”
又过一日,国公府内慌忙响起脚步声,那家仆慌乱无措跑在廊道。不一会儿,梁贞在房中就听见了御风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接着听见有人说府外来了许多禁军,说太子殿下骑着马在门口等着,还说夕元小王爷也来了。
梁贞听见宋夕元来了,他本能的想立即起身去见他,又想起跟江芜酒的对话。便在书房里坐着,他本来在临摹字帖,这会儿连笔都握不住了。他静静站在窗边听着,那风吹得他衣袂翻飞,不自觉向着书房门口走了几步。
他有些后悔,那日进宫不该不告而别,也不该明知自己心意如此,故意把他晾在一边。他确实有些气,气宋夕元为何突然对他疏远,更是气自己为什么总是说话这般态度。如果自己那时能将心里的想法说给他听,如果再一次……
后来他回府后江芜酒身体每况愈下,他照顾母亲便没办法再进宫。又是因为宋夕元再也没差人给他传信,让他在书阁等他。以为宋夕元对自己已经感到厌烦,或者是腻了,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谁也没开口,谁也没主动。
直到那天听见两声惊天爆炸声,他想着秋猎他一定会去,宋夕元胆子小会不会被吓到。翻来覆去在廊道想了半日,最后还是套了马车进了宫。
果然,他一见宋夕元他就扑过来紧紧抱着他不撒手,还委屈得不行。一开口就要流眼泪的样子,他想着他确实是被吓得够呛。心软一下子就把他抱住了,后来俩人走去藏书楼,宋夕元一直拉着他的玉佩不松手。他只好哄着他,拉着他的手一步步爬上书阁。
他兴奋地给他说着自己猎到了两头黑猪,还比划了一下/体/型。又将一件机关小件送给他,说是自己精挑细选的。
梁贞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惊喜,他那小手腕能拉弓射箭,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可爱得不行。
他用手圈了圈他的手腕,一把就可以捏住。宋夕元好似被惊到了一般,立刻弹开,准备拔腿就跑。他跟着跑了出去,还没下书阁,就听见轰隆隆的响声,木头炸开一样,闻见有木灰磷粉的味道。藏书阁的纸窗最先烧起来,接着架子上的书,各处的柱子。火势之快,他来不及想就拉着宋夕元的手开始跑。
后面的事情梁贞不想再去回想,他想想竟十分后怕。
若那一场大火,他们没跑出来怎么办?
宋夕元在国公府门口哭了,梁贞从书房门口跑了出来,离国公府大门仅仅一个廊道相隔的距离。他站在那颗落叶起风的槐树下,不敢抬脚再跑。
若是再一次,再一次,那日我一定等你回来。
如果他在马车上等宋夕元,把话都说给他听……
似乎风也知道什么是离别,所以总是缠着落叶不让它落下。
梁贞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柔软。思绪回到现在,他抬起头对着坐在对面的宋夕元道了一声:“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宋夕元疑惑的放下手中的茶杯,问他:“来得及什么?”
他们此刻正坐在云街的万家灯火酒楼雅间,两两相望,听得楼下噪杂的酒客食客声,络绎不绝上楼下楼的脚步声,还有店小二忙上忙下的喊叫声。
宋夕元见梁贞忽然笑了,那笑如沐春风般的的掠过他,抓心挠肺。
梁贞想,八年,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但无论如何,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
看着宋夕元夹起一片清炒脆藕在他碗里,耳背稍红,他好像知道自己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仅一个笑就能让他红了脸。
来得及我想告诉你,从前我喜欢一个人,一直喜欢到现在,可我不确定他是否也喜欢我。
所以现在,我只想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