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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料峭红梅染血夜 ...

  •   紫宸宫千重楼,战褚岳孤身立在飞檐之上,俯瞰整座帝王城。

      远远的,他一眼就看见了上官栖梧。

      战褚岳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栖梧他这一夜会心神不安,也许会狂躁纷乱,还可能翘首以盼……但偏偏他没想到,上官栖梧竟然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仰躺在红梅树下皑皑雪中。

      明晃晃的黄是帝王的专属,这颜色从前战褚岳倒不觉得有何特别,如今看了竟发觉这颜色与上官栖梧是如此的合称。

      战褚岳几个羚跃便站到了上官栖梧的面前。

      上官栖梧仰躺在雪中,战褚岳的脸突然出现在他头顶上方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颤!

      一个呼吸的功夫,上官栖梧心中已然闪过诸多念头。

      上官栖梧似惊似喜地弹坐起身,戏谑又熟络地说道:“战卿,你不是吧?这么快就交代了?啧啧,亏你还号称全境战神。”

      见上官栖梧起身,战褚岳正准备躬身行礼,却被栖梧君托起手臂拦住了。

      “别搞那些虚礼,又没外人。战卿,洞房花烛夜啊!你怎好将诺儿独自抛下跑我这儿来?”

      战褚岳轻撩衣袍,挨着栖梧君席地而坐,随即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说了句:“来给陛下送酒。”

      “送酒?哦,是了!朕还没喝到你跟诺儿的喜酒。”

      栖梧君说着接过酒壶,掀开盖子一仰头直接灌了一大口。

      栖梧君胡乱拿袖子抹了一把嘴,颇为豪爽地赞了声:“好酒!”

      “合卺酒。”

      “什么?”

      “臣与诺儿的合卺酒。”

      “咳!合卺酒你拿来给朕喝?”

      “不是陛下说有好东西要平分么?臣想来想去总觉得诺儿就是最好的,但诺儿又不能平分,不如就分了这壶合卺酒。”

      “胡闹。”

      栖梧君一边笑骂他荒唐一边抬手不轻不重地锤了战褚岳手臂一拳,熟络得就好像二人是一个战壕里的同袍。

      同袍吗?他与他之间岂止一句同袍就能概括的了?二十二年出生入死,刀山火海里他为他荡平了帝王路……

      “酒送到了,陛下也喝过了,臣要回去入洞房了。”

      “战卿。”

      “嗯?”

      “诺儿她可称你的心?”

      “幸好诺儿她是陛下的妹妹。”

      “哦?怎么讲?”

      “陛下与臣自幼默契,喜好也总是一模一样,若不是亲妹,真怕陛下会来跟臣抢妻呢!”

      “说得是……诺儿身娇,战卿疼惜些。”

      “好。”

      目送着战褚岳消失在眼前,上官栖梧颓然地合上了眼眸,紧绷的下颚里咬着的是剐心般的剧痛!战卿他总是这样来去自由,好像这天地间从不会有能束缚住他的囚笼。而自己呢?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层层宫墙却把他牢牢困住。

      “战卿……”上官栖梧心中喃喃。

      “朕从来信守承诺,说了与你平分天下就会与你平分天下。九疆领土可不就是一半的国土。诺儿她当然是最好的!所以——活着归你,死了……归我。”

      上官栖梧拾起一旁的酒壶,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随即大笑出声:诺儿的合卺酒果然分外好喝!

      明黄色的寝衣被雪淋透,冷风一吹彻骨的寒。那料峭枝头盛放的红梅像极了美人的碧血——染红了上官栖梧的双眸。

      “来人!”

      “奴才在。”

      “召今年新晋的秀女到倾心阁侍寝。”

      “奴才斗胆,敢问陛下要召哪位娘娘?”

      “没侍寝过的,都叫来!”

      “都来?”

      “都来!”

      ……

      战褚岳枕着手臂仰躺在倾心阁的屋脊之上,闭目听着上官栖梧的疯狂。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十八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流水似地被抬出了倾心阁,个个粉腮带泪……

      上官栖梧红着眼眶,将美人碧血染就的床单扯了个粉碎……

      满树红梅,没有一朵比她美……

      倾心阁,他亲手题的匾额。

      诺儿自小怕冷,他便命人建了这座暖阁给她做寝殿。他将她捧在手心娇养了整整十年。

      “何苦来哉。”战褚岳暗自摇头,轻叹一声,离开了紫宸宫。

      战王府内,云诺将喜袍褪下挂上了衣架,拆解了凤冠披散了满头青丝。

      墨发如瀑铺满龙凤塌,云诺目光空洞地看着架子上的喜服。最好的嫁衣亦是最好的殓装,栖梧给她的从来都是最好的。

      战褚岳该不该死,云诺不知。但上官栖梧要他死,他就得死,就像栖梧要用她的命她就必须给一样。栖梧是君,战褚岳是臣;就像他是主,而她是奴。

      她早在十年前那个冬夜就将自己卖给他了啊!

      “叫什么名字?”

      “昙儿。”

      “昙儿?不好,听着就薄命。”

      “求主人赐名。”

      “允诺……云诺……就叫云诺吧!”

      “谢主人赐名,云诺记住了。”

      “好诺儿,乖。”

      ……

      房门被推开,一道冷风灌进来。云诺胡乱抹了一把腮边泪,哀怨娇嗔地望着战褚岳。

      “诺儿怎么还没睡?”

      “空房太冷。”

      “是本王疏忽,竟忘了诺儿平常都是住椒房的。天亮本王就命人照着宫里的倾心阁建一座一模一样的寝殿给诺儿住,可好?”

      云诺闻言,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战褚岳抢在她之前抬手抚去了她眼中落下的清泪。

      战褚岳蹲下身,将云诺冰凉的双手包入掌中轻温。抬眸看着她,目光灼灼。

      “嫁给本王,诺儿心中委屈?”

      云诺负气般将目光瞥向一旁,讷讷地说道:“洞房花烛夜被夫君抛下,没有姑娘会不觉得委屈。”

      “这不是回来了,好诺儿,帮为夫更衣。”

      云诺颤抖着手帮战褚岳褪下了外衣,整个人因着他刚刚那句再建倾心阁而五内俱焚。

      倾心阁——栖梧一手设计,彼时她以为的爱巢,如今去看,不过是个金笼。

      战褚岳瞧着云诺呆滞的目光和苍白的面庞,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她的演技是多么拙劣,为何上一世自己就是看不穿呢?

      云诺乖顺地依偎在战褚岳怀里,战褚岳扯开喜被将彼此盖得严严实实。

      许是内功深厚的原因,他的身上很暖,大概是幼年差点被冻死的缘故,云诺很怕冷。此刻她乖乖缩在他的怀中惬意得像只慵懒的小猫。

      战褚岳大概也觉得她像只乖宠,不觉便抬手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

      “刚刚本王去了趟宫里……”

      云诺闻言,脊背一僵。缩在战褚岳怀里甚至不敢抬头。强压下心头的酸楚,云诺懒懒散散地回道:“莫非宫里有王爷相好的?”

      “哦,有那么一个。”

      “天亮本宫就诛她九族。”

      “云诺……”

      “嗯?”

      “你还记得本王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五年前,百花宫宴。”

      “嗯,你那时候才……这么高。”战褚岳说着还在自己腰间比了比。

      “哪有!”

      “你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战褚岳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

      “本宫订下战褚岳了,长大了就嫁给他,哪个敢同本宫争,本宫就要皇兄灭了她满门。”云诺一字一句地说着,她怎么会忘,这句话,栖梧教她背了好多遍。

      “哎!”

      “王爷因何叹气?”

      “公主殿下的一句戏言,害得本王在全境也找不到女人。”

      “谁说是戏言,本宫这不就嫁给王爷了。”

      “诺儿,你害本王孤单了这么多年,如今总该许本王纳两房美妾了吧?”

      “不行。”

      “公主善妒,所以本王刚刚特意去了宫里想请栖梧君评评理,你猜怎么着?”战褚岳刻意顿了顿,才重又开口说道:“栖梧君他在你的倾心阁一连召幸了十八位宫妃,见他太忙我就没进去打扰。”

      战褚岳能明显的感觉到,云诺的身体变得冰凉冰凉,可她口中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样?皇兄是天子,雨露均沾才是后宫之福。”

      “就是这个理。所以啊云诺,本王纳几房美妾又怎么了?”

      云诺一时心中苦涩难当,整个脑海都回荡着那句:“栖梧君在你的倾心阁一连召幸了十八位宫妃。”

      云诺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她越是想控制住不去颤抖就越是抖得厉害。

      战褚岳揽着怀中抖得厉害的小美人,心头却比她颤抖得还要甚。

      “诺儿,怎么不说话?”

      云诺狠咬下唇,强提一口气,冷冷地说道:“他日若是诺儿身怀有孕不能伺候王爷,自然会给王爷纳两房美妾。”

      听了她的话,战褚岳猛然合上眼眸,双拳几乎要将鸳鸯锦被攥碎。瞧瞧!他的小娇妻,时时刻刻不想着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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