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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新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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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岑载雪七月一从岑家搬走。
本来没想过这么早,但是昨天反应迟钝时被余同愁半哄半骗着同意了今天。
一觉醒来,飞机和人都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反悔迟了好几个小时。
岑载雪木着脸,从房间里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装进行李箱,一边吩咐管家之后再按季送几套衣服到新居。
岑万山跟在他身后帮着挑挑拣拣,一会儿嫌弃他的书太沉,一会儿又担心只带这么些衣服会不会不够穿,毕竟再制定也需要一定时间。
“万山。”岑载雪无可奈何打断他,“如果我真的生活不下去,还是可以回来的吧?”
岑万山被他问得有点懵。
是哦,谁规定嫁的人占有欲强一点就不能回娘家了。
想通了这一层,他又开始嫌弃行李箱太沉太麻烦,既费手又占空间,万一磕到碰到容易伤到哪。
岑载雪被他说笑了,揉着眉心反问他:“你当我是什么,万山。”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哥哥啊。
这是可以说的吗。
岑万山笑嘻嘻帮他把行李提到楼下,登机前用力拥抱着他不肯放手。
将近两周的别扭过去了,又恢复成以前黏人的样子。
可能这就是小朋友吧,岑载雪心说。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余同愁倚着舱门,忽然闲闲来了一句。
语气平常,说不清什么神色,只是略略站直了一些。
余湛看懂了。
默默和这个是非之地拉开了距离。
岑万山不惯他的做派,仗着“弟弟”这一名头,自诩比和情爱有牵扯的人受宠几分,故意气他似的又多抱了两分钟。
他越抱越紧,抱到后来手臂都在颤抖,又好像不是玩闹而是真情。
“哥哥。”
岑万山忽然说,声音压得很低,气息似有若无撩过岑载雪的耳廓。说话时胸腔略微共振,听上去有种脱去少年感的沉。
“不会让你失望。”
岑载雪还没说得出话,岑万山就松开了手,笑意明媚又热烈,好似刚才的认真只是错觉。
手腕被人扣着,余同愁牵着他往前走。
好不容易可以出发,余湛神情严肃颤巍巍举起的手,问:“我以为你们走前至少会安排一下我的去处。”
岑载雪看向余同愁。
余同愁毫无心理负担:“忘了。”
余湛:“……”
思考几秒后,余同愁往外抛了一张卡和一个钥匙,安排得明明白白:“你回南渝的公寓,如果有什么事到了非要叫监护人的地步再联系我。”
余湛:“我可以……”跟你们一起住吗。
余同愁拒绝得非常利落:“不可以。”
他的表情从期待到沮丧转变太快,岑载雪对他安抚性一笑:“多出去走一走,阿水。”
余湛蔫头耷脑应了一声好。
可是社恐就是不想社交,这又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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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居坐落在斐卡达的郊区,地上三层地下两层的结构,地上部分采用跌落式组合。黑色为主色调搭配原木风框架,入目是环绕别墅的无边水色和青苍藤木。
前庭是静水瀑布和苔藓微景观为主,后院错综黑木浮水桥,踩着过去就到达回廊,枝连着假山、鱼池和花圃。
即使现在是夜间,灿金色带和浓淡相宜的景观灯相配合,也别有一番风致。
主屋余同愁已经让人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消了好几次毒,又害怕岑载雪不适应,亲手布置了一些无火香薰。
刚走进门岑载雪就闻到了这浅淡的味道,和他在岑家随手摆的那种很像,也不知道这人是用了什么方法还原他亲手调配的香。
“喜欢吗?”余同愁问,“起先是以草木做核心理念,但你说喜欢水,又匆匆改了结构。这段时间也不单是忙公司的事,主要还是在这边。”
他环视玻璃外的水景:“原先室内也想给你环一圈水,也已经和设计团队想了几个方案。后来去拜访一些已经退休的设计师,也去拜谒了屈老,一致认为湿气太重怕你身体接受不了。”
“香还喜欢吗?我本意是给你一个惊喜,每次从岑家出去,就会封好那身衣服,找调香师照着调,只能调出后调的味道。”
余同愁事无巨细地介绍:“只不过现在你在身边,对照着闻一闻,好像还是不够想,似乎偏甜偏浓了一些。”
岑载雪被他哄得心情很好,回了句玩笑:“你想说我冷淡大可以直白一点。”
在去到卧室之前,余同愁先带着岑载雪去负一层的运动室转了一圈,最后连哄带抱让岑载雪上了体重秤。
“也没有太轻,是吧?”岑载雪轻声缓和严肃的氛围。
“不是。”
余同愁板着脸盯着体重秤上和正常甚至轻微偏瘦体重相差甚远的数字,直到数字闪了几下后彻底消失脸色依然没有缓过来。
“所以——”余同愁略略拖长语调,显得非常严肃,“我希望我聘请的厨师和营养师团队能对你有帮助,也希望你好好配合,努力变得健康一点。”
讲到这个话题,岑载雪下意识想逃,却被早有预判的余同愁死死拽住,两个身高超过一八五的男人在体重秤前各自发愁。
“关于医生。”余同愁想了想,“很抱歉没有提前和你商量,岑万山已经把乔林的合同转到我手里。目前来看,他是最适合你的医生,大概三四天后,等他处理好在尤斯的一些事,也会搬到斐卡达,住在我买下的公寓楼里。”
岑载雪的身体情况脆弱又复杂,换一个新的医生可能双方都不太放心,就和最开始调任的乔林一样,所以尽可能用熟悉一些的。
对于这点,既然岑万山对于调遣自己的私人医生没有意义,岑载雪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商量到此,余同愁终于打算放过他:“走吧,去看看卧室。”
客房都大同小异,两间主卧风格差异却巨大。大一些的那间是配合着别墅的整体风格,所有规格都是双人模式,包括两通浴室的衣帽间都是左右双道。
而真正让岑载雪有些惊讶的是小一点那一室,无论是朝向、规格、布局还是装饰,都与岑家他的房间别无二致。
仔细看了几眼,唯一不同的飘窗上那一盏灯。
这细微的差别让岑载雪有些好奇,他坐在飘窗上,按亮那盏灯,余同愁很配合地用遥控关闭了房间的大灯。
较高饱和的橘红色撒落下来,从远处开像一场永不沉没的日落。
“还记得吗?”余同愁笑起来,“你给我拍过飞机上的灯,亲口夸的好看,现在还喜欢吗?”
如果他不提起这件事,岑载雪恐怕很难想起来。但那只是他随口一句敷衍,只有一两分认真。
……不过面前这一盏色彩要丰富和饱满许多,不论是谁都会喜欢的。
最后的环节就是挑选卧室。
岑载雪最终还是选择了与自己原来的住处相似的那一间,余同愁对此也没有异议。
时间还早又没有别的事可做,岑载雪犹豫着想去洗澡然后休息,余同愁还是伸手勾住他的衣服后领,好似很正经问。
“乔迁是不是该有点什么仪式?”
岑载雪不太理解。
茫然睁着眼睛看他。
余同愁想了想:“比如去隔壁邻居家串门之类的?”
岑载雪沉默着往外眺望。
四面除了水就是花草树木,哪有一点邻居的影子。
“有的。”余同愁却信誓旦旦,松了手顺顺他后背,“我们等个东西。”
余同愁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准备了一些巧克力和蛋糕,用精美的礼品袋和礼品盒装着,放进车的后座。
岑载雪扣好安全带,侧过头看了一眼,有点担忧盒子自身的平衡能力。
“这样放着真的没问题吗。”
余同愁尝试着用安全带做个简单固定,好在礼盒质量过关不至于变形。抬起头,岑载雪还在认真地观察他的手法和礼盒的边角。
借后座为数不多的空地屈跪一只腿,伸臂拨了拨岑载雪颊边头发。
“放心了吗?”
……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放心也得放心。
需要开车拜访邻居的体验不管怎样都是挺新奇的。从半山别墅一路下坡,才看见繁华热闹的别墅圈,家家都亮着灯。
余同愁一手提着蛋糕,一手勾住拎着糖的岑载雪。走到一户人前,才松手按下第一户人家的对讲系统,说明来意。
出来迎接是个活泼可爱的五岁小女孩,一头长长卷卷的金发,穿着漂亮的小白裙子飞奔到大门前,隔着栏杆看了看他们手中的礼物,又歪头对岑载雪眨了眨眼。
下一秒,她兴奋地跑回正在开门的父母身边,开心地说:“我有看见仙子哦!”
母亲摸摸她的头:“什么仙子?”
她手舞足蹈比划着:“门口有黑头发的仙子和她的骑士!”
“宝贝。”女孩父亲牵着妻女往门口走,笑着逗她几句,“骑士应该和公主在一起。”
前庭不大,所有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岑载雪脸上缓缓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余同愁握拳抵着唇,非常明目张胆地偷笑。
走到门口这对年轻夫妇才发现女儿口中地“仙子”是个高挑瘦削的男人。父亲没忍住蹦出一个语气词,随后笑得满脸通红向他握手道歉。
母亲也不好意思极了,微微张大嘴反复强调是个误会,他是女儿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人。
岑载雪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而后抿着唇看了一直在笑的余同愁一眼。
不轻不重一个眼神,余同愁却从中品出一点委屈的意味,收敛了笑意,对他做出一个堵住自己嘴的手势。
交际花或许自己意识不到,那样完美一张脸上的小表情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非常、非常容易让人把持不住。
递上礼物时主要是余同愁在说话,多多照顾什么的听上去很正常,但他们两个同频颔首又让岑载雪觉得有点奇怪。
……至于具体哪里奇怪。
“你们是新婚吗。”女主人问,毕竟在一些文化中新婚是会向亲朋好友送糖的。
余同愁气定神闲:“是乔迁,不过我们四月底才结婚,也可以这样理解。”
女主人了然点头:“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余同愁:“感谢您的祝福。”
岑载雪:“……”
一直送到最后一家,岑载雪还是没从这“新婚快乐”的噩梦里逃出来,蔫蔫拎着礼品袋,靠余同愁的拉扯找到方向。
“打起精神。”见他闷闷不乐,余同愁说,“最后一户邻居了。”
郊区夜里寒气重,余同愁怕他感冒,随手抽了一件外套让岑载雪穿好。
现在没想到还能有别的作用。
岑载雪立起领子,低下头把小半张脸都埋进领子,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防备:“你不要再乱说话。”
余同愁很无辜:“我哪里有。”
岑载雪移开眼不理他。
过了片刻,余同愁扯扯他的袖子试探。
“阿覆?”
“载雪?”
“交际花?”
“……”
余同愁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故作委屈说:“你怎么真的不理人啊?”
交际花不想说话。
“那这一户给你说?”余同愁打着商量。
交际花优雅至极整理好领口,矜贵颔首道:“一言为定。”
岑载雪按下对话键,慢声细语解释起来。那边显示接通,但邻居却久久没有说话。
就当他准备询问情况的时候,一个女声传来:“明月?”
岑载雪一怔。
即使有些失真,但从语调中依然可以听出这是他的第一任房东太太。
她有轻微的口吃,明明叫“载雪”更容易,却偏要和他的校友学着叫“明月”。
最开始总是磕磕绊绊喊他“明明月”,然后一脸懊恼地说:“真是抱歉,我又说错啦。”
岑载雪说:“明明如月,也很好听。”
她就会笑起来,和他聊几句家常。
余同愁站在他身边,笑着看他表情变化。
岑载雪眨眼:“这是我的第一任房东太太。”
余同愁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问他:“开心吗?”
岑载雪:“开心。”
女人也捧着一些糖出来,倾倒进岑载雪外衣的口袋里。然后岑载雪弯下腰,她搭上他的肩,左右脸各亲昵地贴一贴。
余同愁淡淡挑了下眉。
年轻男孩牵着女朋友的手跟在母亲身后,小小声地交头接耳。
女朋友说:“他真漂亮。”
男孩得意地扬了扬眉:“这可是我的美学启蒙。”
女朋友在他腰侧小小地拧了一把。
男孩不躲,小声求饶:“拜托,是你先夸的哎。”
女人往儿子背上拍了一把,满怀歉意转过脸开玩笑说:“年轻情侣就是腻得很烦人呀。”
“对了。”她往他们两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是……”
余同愁接话:“是四月的事了。”
女人一怔,然后反应过来张圆了嘴巴,祝福道:“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余同愁笑着道谢。
岑载雪:“……”
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幸福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