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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二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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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严信回了书院,萧清晏很是过了一阵鸡飞狗跳的日子。
萧清淮平日里分明还能装得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样子,不知为何,见了严信却每每都控制不住脾气。
按着萧清晏私下里想,这大概就是猫狗不合吧,不过这想法定然是不能给萧清淮知道。
“带着你那黄毛老狗离我的兰花远些!”萧清淮气急败坏,指着严信脚下的旺财怒道。
满院子的兰花此刻已然被毁坏地七七八八,狗撕咬过的痕迹格外明显。
旺财狗脸上满是无辜,自觉地向后挪了两步,严信原本有几分愧疚,可是看着旺财清澈的眼神和被萧清淮仆从打伤的前脚,不由得软了心肠,指使着旺财的狗儿女去围攻萧清淮。
萧清淮的仆从见状急忙上前阻挡,严信一夫当关,以一敌五,硬生生挤开几个仆从,几人又在院子中闹将开来。
萧清晏只觉得头疼,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着这两人的缘故,近日里莫名其妙的客人倒是少了不少,这可能就是……麻烦守恒定律?
见两人还算和谐(萧清淮:???),萧清晏坐在廊前看书,全然当学习闲暇时的调节了,虽说是闹腾了些,不过严信此举也并非没有好处,起码就今天而言,脱敏训练实在是卓有成效,萧清淮已然敢追着黄毛老狗到处跑了。
萧清淮正忙着追狗,经过萧清晏身边,突然止步,怀疑转头,看着身旁认真学习的好弟弟,再看看前面疯狂撒欢勾引自己的黄毛老狗。
忽然悟了,这胖子面不善心倒是黑得不行,天天带着狗来找自己。其目的昭然若揭,定然是深藏让自己名落孙山的祸心啊!
好歹毒的心思!萧清淮顺着瞪了一眼旺财,好歹毒的黄毛老狗!
自己竟就这般入了圈套,实在是不应该!
萧清淮不顾面前的黄毛老狗,重拾风度,腆着脸蹭到萧清晏身旁,装模作样问起问题来。
旺财见对手突然偃旗息鼓,自习喜提一记白眼,不禁一愣,啪嗒啪嗒跑到萧清淮脚边,尾巴不住的摇,伸出爪子想要握手的样子。
萧清淮痛苦地闭上眼睛,果真是奸诈的黄毛老狗!萧清淮只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最终还是败退,面上一脸嫌弃,手上却摸上了狗爪。
“江川公子大才,清晏性子有些顽劣,而今能与令公子住一个院子,还需要令公子多加照拂……”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只听二爷谦虚道:“清淮不过是面上功夫罢了,真要比较起来,他弟弟稳重多了。”
两人互相谦让,极有中国式家长的风范,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院内几人猝不及防,萧清淮纤长的手指还搭在狗爪上,周围的狗崽子围成一圈,仆从手中的扫把险些打在严信身上。
萧清晏头一垂埋在书里,暗自哀嚎,完了,谁都摘不清了。
张老先生皱眉斥道:“胡闹!!!”
二爷眼观鼻鼻观心,跟着呵斥道:“胡闹!!!”
张老先生眉头紧皱,转而看向而二爷,不赞同道:“养不教,父之过。虽说几人如今看着不成体统,但江川先生怎能不经了解便加以斥责?纵使犯错,先生也应当先反思自己。”
二爷:excuse???难道不是你先张得嘴?不是斥责这几个臭小子吗?战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礼部尚书的心思果然不好猜,二爷从来没有想此刻一般觉得自己未能入仕实在是件大好事。
若是官场之人都如此喜怒不定,自己还是当个闲散先生来得好些。
二爷憋气,却又无从反驳,只好自省,露出微笑,冲着萧清淮和萧清晏招了招手。
被召唤的两人看着二爷浮于面上的微笑只觉得背后一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严信并未见过几次传说中的江川先生,自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不过对于张老先生,却实在是有几分阴影,乖巧地跟着两兄弟一同上前。
六条狗缀在三人身后,像是察觉到几分气氛不对劲,也没有了刚才的活泼,精神带着些萎靡。
看着规规矩矩的三人和安静坐在一旁的六条狗,二爷一时语塞,清了清嗓子,决定还是先对着熟人开刀,萧清晏这小子从小就蔫儿坏,得罪了他的没有能讨得了好的,虽说现在看着稳重了些,二爷也不敢去赌自己小侄子真正向好的可能性。
仔细打量了一番三人,深觉还是自己没什么脾气没什么心机的傻儿子最好对付。
萧清淮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父子,此时将二爷的心思看得分明,心头涌现出一股子危机感,只见二爷撩了下袍袖,萧清淮灵机一动,仿佛畏惧般,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二爷不敢置信,看着自己儿子分外无辜的神情,瞬间明悟。
果然,张老先生满脸不赞同地看向自己,似是十分为难,还是开口道:“按理说江川先生教子,老夫不该多言,不过身为读书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先生总该是明白的,纵使江川先生出自安平侯府,也不可如此教子。”
二爷只觉得自己掌心有些痒痒,在今天之前,过去的这十几年里,自己十分赞同江川先生这套教学理论,然而今天,二爷突然开始怀疑起这套理论的合理性。
萧清淮听到张老先生对自己爹的指责,不由得有些愧疚,不过想到老头刚才准备欺软怕硬拿自己开刀,这股愧疚便迅速消弭于无形了。
萧清晏拂了拂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自己二哥这实在是神来之笔,原本自己几人方才在院内玩闹,斗鸡遛狗,本该得一份斥责,经过萧清淮和二爷这一遭,估计张老先生和二爷短时间内是想不到这件事了。
至于自己二哥?敢做出这件事自然是有后果的,这后果当然要他自己承担啦!
想必今日二叔已然找到了一个新的教子方法,二爷在安平侯府熏陶了这么多年的武德想必也有了发挥之地。
二爷狠狠瞪了萧清淮一眼,强装镇定,对着萧清晏和萧清淮介绍道:“你二人将要参加乡试,乡试新增了些术数律法内容,张老先生曾任大理寺卿,本朝律令大多出于其手,我请了张老来为你二人指导指导。”
萧清淮听到这消息表情裂开,也不知是为要考术数背上还是因张老先生教授悲伤。
张老先生冲着两人点了点头,似是十分不愉,萧清晏倒觉得有几分奇怪,老先生虽说整日严肃,但动怒之时少有,今日看来,却像是当真有几分怒气。
便小心试探道:“科举考试科目沿袭多年,陛下怎地突然想要整改?”
况且……萧清晏迟疑道:“况且时间如此紧迫,如今公布,众多寒门弟子从何习得?”
除了像萧清晏这般系统大书院教出来的学子,大多数学生对术数几乎都只知皮毛,即便是萧清淮这般出身名门,也未曾过多重视,莫说其他学子了。
术数虽说是君子六艺之一,不过儒学兴盛,在科举中不占地位,专修之人少之又少。
陛下此举无疑是置天下学子于不顾!十年寒窗,修习儒学经典于众多学子已是不易,岂容得下这般朝令夕改!
提到此处,张老先生眉头紧皱在一起,似是强压怒火,二爷眉宇间也带着几分郁气。
“说来这政策也不算来得突然,右相早年出身户部,早便意识到术数的重要性,众多学子进了朝堂却连账都算不清,当时右相便主张在科举中增设术数一科。”
“更何况术数在民间也有大用,纵使举子未能入仕,也算是多了一条出路,故而当时支持者众多。”
“不过因着先帝末年朝中多尸位素餐之辈,科举改革何等大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右相便也没有再提。”
萧清晏抿住唇角,指尖轻轻敲在石桌上,右相大人回乡多年,这政策却突然推行开来……萧清晏忽地抬头问道:“师父将要回朝?!”
二爷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又觉得十分有趣,自己这个侄儿的政治敏锐度实在是难得,自己说到一半边能猜出原因来,简直天生是入官场的料子。
萧清淮一脸茫然,咋地,话赶话一下子就知道右相要回京了?自己是错过什么了吗?自己刚才不是一直在这听吗?
至于严信,对这些更是毫不关心,在发现张老先生无意唠叨后便带着旺财啃兰花去了。
二爷听着自己儿子的问题,不得不认清现实,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萧清晏都看到十步后了,自己傻儿子还得掰碎了给喂嘴里。
萧清晏不知何时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听到萧清淮的问题便顺嘴给解了惑。
“陛下沉迷修行升仙之术,无意官场,朝中大权由左相一手把持,朝中皆知右相曾提出科举改革,如今旧事重提,定然是陛下有意着右相回朝。”
萧清淮疑惑道:“既然是叫右相大人回去制衡,这般突然颁布政令,只会失了民心,岂不更难制衡?”
萧清晏挑眉,“这就是咱们左相大人的高明之处了。”
“想来陛下应当是以科举改革为由召回右相,恰好可将此事交由右相,便于右相大人扶植势力,若是未猜错,乡试后才会通知改革,到春闱时期做个样子,右相大人应当是春闱主考官。”
“不过如今嘛……左相大人提前为君分忧了,将此事提前至乡试,却又借的是右相的名讳,右相大人纵使成了座师,也不是交好,只能与天下学子结仇啊……”
二爷点头,“京中确有传言,陛下有意召右相回京主持科举,我也是从此窥见了一二分真相。”
“清晏远处江南,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实在是难得。”
萧清淮听完,只觉得头痛欲裂,自己果真是遗传了自己爹对官场的厌烦,根本听不进去这些你害我我害你的……
不过萧清晏这个家伙,到底谁才是从京城刚来的啊,京城至扬州相隔千里,消息闭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张老先生愤然,“老夫回乡这十数年,京里竟是一点也未变,党政夺权便罢了,缘何拿天下读书人作筏子!”
“左相自己也是出身寒门,今日却强断了寒门子弟的青云路,心中当真只有那几分权势了吗?!”
萧清晏站在一旁讷讷不敢言,传言左相入仕蹉跎许久,后得贵人相助方才能一展才华,这贵人除了其夫人,更重要的还是张老先生当年的赏识与提拔……
今日左相如此玩弄权术,置国家安稳于不顾,很难想象老先生如今的心情。
不过……如今而言,有更重要的事情,萧清晏思虑良久,还是决定说出来,“陛下数年未曾管理过朝政,今日突然召右相回京……”
二爷手上动作一顿,瞳孔放大,悚然大惊,失声叫道:“陛下……陛下……”
二爷强自冷静下来,萧清晏斟了杯茶递到二爷手边,院内一时之间格外寂静。
众人都知道萧清晏是什么意思,却无人敢说出这个意思,纵观古今,磕药求长生的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丹药重金属超标,不知那些江湖骗子融了些什么进去,自然对身体是有损伤的。
陛下这也吃了五六年了,要说当真出了什么问题,也并非没有可能。
萧清晏无语,死倒是没什么,关键为什么挑在这时候啊?!!!
祁连朔虽说占据嫡子之位,自己姨母手段亦是不凡,嫡长子继承皇位原是理所应当,可如今……
老信国公指不定走得比皇帝还早些,祁连朔又年龄尚幼,前面那六个哥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更何况左相如今把持朝政,让政敌的外孙当皇上还是让自己的外孙当皇上……这根本是一个不需要犹豫的选择题!
张老先生烦闷地挥了挥手,道:“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京都风雨飘摇,于你二人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先过了这乡试!”
正如萧清晏所料,当术数一科突然宣布加入秋闱之时,纵使是书院中也是一片民怨载道,更遑论外面了。
暗地里埋怨的都是客气,更有写文章讨伐右相的,一时间批评指责之声不绝于耳,右相这名声也是臭不可闻。
此时,无论归朝还是不归,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不过萧清晏自认对这位老师还是有几分了解,赵老先生虽说奉行中庸之道,不愿强出头,甚至有戏言调侃其为纸糊右丞相,不过老先生极有原则,先帝及当今对老先生有知遇之恩,纵使是龙潭虎穴老先生也定然会闯一闯。
不得不说有二爷在身边,萧清晏这复习之路都变得多彩起来,毕竟安平侯府为主家训练的暗卫二爷此行便带了三分之一来,与京都之间的交流也密切起来。
萧清晏此时不说站在吃瓜第一线,也决不至于像曾经那般,只配啃个瓜皮吃吃。
二爷细细展开手中的纸,看完后便扔进了身旁的炭盆里,夏日屋内燃着炭盆十分闷热,盆子里还有着烈火灼烧纸张的细细的声音。
萧清晏及萧清淮站在一旁,等着二爷解惑。
“陛下果真病重,二皇子领了户部的差事,确实算是难得的肥差……左相似是囚禁了皇后娘娘,整日里只有贤妃娘娘在侧,皇子公主也只允了二殿下探望。”
萧清淮愤恨道:“那老头也太嚣张了罢,这种种谋划下,分明是剑指皇位,丝毫不掩藏!”
萧清晏此时倒懒怠想左相的狼子野心,如今看来,左相在京中已然成烈火烹油之势,此刻萧清晏最担心的反倒是祁连朔。
皇后娘娘于三年前产下一子,行十三,名为望,祁国自来都有皇子满三岁离母而居的说法,小皇子将将三岁,刚搬进皇子所,不得母亲看顾,祁连朔年幼,未能出外建府,皇后娘娘却又被软禁,这皇宫里惯来是会捧高踩低的,只能是祁连朔照看这个弟弟,不知是何等光景。
二爷见萧清晏眉头紧皱,大抵明了萧清晏忧些什么,毕竟魏王殿下同自己侄子一起长大,想来情分不浅。
便主动道:“晏儿无需担忧,右相已然到了京城,此时怕是已然见过了李鹤铭,依着右相的性格,必不会让贼人欺辱了皇后娘娘和魏王殿下。”
萧清晏轻轻松了口气,世间万物起起落落,原就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只要人确保安全就行。
如今优势必然是在二皇子一边,不过右相回朝,又有李鹤铭多年经营帮衬,祁连朔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自右相回京之日起,局势有了明显的变化,该说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左相将二皇子排到户部,右相便以此为由将成年的皇子们全都安排在六部,既然水已经不清了那便将它彻底搅浑!
萧清晏只觉得今年备考实在是不合适,方才放下了一半心,京里来消息竟然又出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