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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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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萧清晏歪在床边看同一本游记。
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萧清晏当即警惕了起来,这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开门的。
萧清晏匆忙拦住一脸迷茫向门外走的唐玉,唐玉疑惑看了一眼萧清晏嘴角抿出一抹笑,摇了摇头回了厢房。
谁知这敲门声却久久不停,萧清晏皱了皱眉头,敬言之不至于这般厚脸皮吧。
萧清晏听着门外颇有节奏的敲门声小心翼翼打开院门,这都被敬言之刺激出ptsd了。
院门打开后萧清晏却是惊了一瞬,竟是山长造访。
山长身披一黑色斗篷,遮住了身形。
花白的发丝不经意间从斗篷中掉出来。
虽说自己作为知名关系户,但确实也未曾见过山长几面。
真要说来,这老头儿还坑了自己一次,凭借自己之力,怎会考不进这寒山书院。
便是那日莫名邀请,扰地自己平添多少麻烦事。
山长笑容和蔼,不待萧清晏邀请,便自如走进了院内。
唐玉在屋内看了一眼,眼见着萧清晏将院门打开,却走进了一个不甚熟悉的老头,不免有些疑惑。
萧清晏亦步亦趋跟在山长身后,却不知这老头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唐玉看两人一脸严肃,倒好茶水便离去了。
萧清晏有些无奈,你们寒山书院夫子都有熬夜习惯是吧,下次得介绍敬言之和山长熟悉熟悉,如此下次敬言之念及“怀民亦未寝”时想必不会再想到自己。
山长喝了一口茶,探究似的看着萧清晏,沉吟片刻道:“听闻前日晚,萧公子同敬夫子一同出外赏月?”
萧清晏暗道不好,这老头怎地连这都知晓,不知这老头是奸是善,实在是不能轻易暴露。
萧清晏含糊道:“敬夫子却有来过落梅院,只是不知山长从何得知?”
无论如何,这主动权需得在自己手中。
山长见此,哈哈大笑道:“萧公子莫要紧张,不过是老夫侍童在外,恰好看到二位公子罢了。”
萧清晏攥紧手下衣衫,强笑道:“清晏于乐理一道一贯有些兴趣,仰慕敬夫子才华,故而来往密切些,这是阖院皆知的事情……”
山长摆了摆手,直接道:“老夫不关心旁的,老夫只想知晓,你二人是否去了山上。”
这……这该如何回答,最好的结果自然应是从未去过山上,可谁又知晓山长那位不知真假的侍童是否看到了些旁的。
萧清晏暗下决心,道:“确实是去了,传言山顶有一小池,极适合赏月,故而敬夫子带在下去了此处。”
好的谎话便该是七分真三分假的。
山长不置可否,笑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方玉佩。
萧清晏暗松了一口气,万幸昨日靳云留了一手,把这玉佩放了回去,虽说不知是否是私进暗室一事被发现,但这玉佩总归同自己无甚关系。
山长问道:“不知清晏可曾见过这玉佩,老夫昨日去山顶庙内,在造像后面发现了这玉佩,便是老夫眼拙,亦看出些不凡来,误以为是公子所遗,便来问问失主。”
萧清晏心脏抽了抽,合着您老失物招领的法子便是一袭黑衣,半夜前来,讲话云里雾里,丝毫不提失物?还挺奇特啊。
看着浓眉大眼的和善样子,这怎地还步步藏奸呢?
萧清晏装模作样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肯定道:“清晏更喜白玉,从不佩戴青玉,更莫要说是如此品相的了。”
山长听到此便理理袍子,起身道:“既然萧公子并不知情,老夫便也不叨扰了。”
送走这人萧清晏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还不知这老头是否放下戒心了。
不过……单凭贺之境平日里挥金如土的做派,想必很快便能想到这人身上了。
如若贺之境未曾去过那暗室,想必依这老头曲折迂回的问法也不至于被冤了去,若是去过嘛……那便也不能算是给自己背锅了。
不过是来求学,自己也未曾做过什么事情,怎地这平平凡凡的学习人生突然变得莫测起来。
萧清晏辗转良久,深觉有些事情还是早解决为妙,下床在衣橱中扒拉出一套世子爷所赠的夜行衣。
敬言之夜半睡意正浓,突地察觉似是有人看着自己,迷蒙间睁开眼道:“靳云,怎地还不睡觉?”
萧清晏一阵恶寒,自己似乎知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萧清晏一把摘下面罩,两人对视一眼,敬言之表情逐渐惊恐了起来,拉起被子蒙住脸喃喃道:“这是梦……这是梦……”
萧清晏忍无可忍,一把掀开敬言之的被子,微笑道:“这才是现实,靳夫子来才该是先生做的梦吧。”
敬言之生无可恋,一脸尴尬看着萧清晏,还有什么比夜半做梦被学生捉到更尴尬呢。
那一定是这个梦还不怎么正经。
敬言之从床上起来,拿起茶壶含着壶嘴直接喝了一大口,方才道:“你这身着装是干什么?这般见不得人的样子。”
说着一脸怀疑看着萧清晏道:“莫不是前日之事你今日跑来报复我?何至于此?”
萧清晏无奈,自己便像是这种人吗?
两人坐在床前的矮几上,就着一壶凉茶开始探讨人生。
敬言之听闻山长夜半造访后捋了捋光洁的下巴。
沉吟道:“若是为此事,那山长确实未曾寻过我,说来这山长着实神秘了些,如你这般几月见了两次的都能称一句绝无仅有,便是我来这这么多年……也不过有一面之缘。”
萧清晏听到此却觉得更为奇异了些,竟是这般?这老头此次未寻敬言之反而先找自己大抵是认为……自己年龄尚幼,更好套话些。
萧清晏不禁摇了摇头,此次这事……山长来找敬言之这个傻白甜指不定更靠谱些,可惜了。
“既然你已经糊弄过去了,那便到此为止了,总之咱们几个除了下了暗室,什么也没动,便是真的有什么事,你我也一概不知不是吗?”
萧清晏笑了,倒是自己着相了,不过单看这山长如此谨小慎微,甚至不惜主动来寻自己……估计绝非小事。
萧清晏无心掺和这些事情,便是同自己有关,其中有天大秘密,也绝非如今自己可以探寻的。
更何况除了山长和靳云夫子,书院再无人知晓自己乃安平侯府嫡孙,自己也不愿去赌这可能性。
此地非久留之地,只有尽早有了能力,才能摸清一二谜题。
萧清晏打定主意仔细备考,无论如何,还是闭门谢客为妙。
时日过得极快。
萧清晏已然在这寒山书院经历了两次季考,自那日之后,山长那玉佩“失物招领”也没了讯息。
不过看着贺之境似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大抵暂时是无事了。
眼看着便要院试,萧清晏不禁有一丝紧张,而今这也算是数年寒窗苦读,将有一个小结果了。
院试一过,无论如何好歹是个秀才,也算是有了功名。
原本这朝廷规定,“县案首”可毋须参加之后的府试院试,直接得个秀才功名,却不知为何,学政竟是格外提点,着萧清晏下场考一番这院试。
萧清晏不知这是自己年纪尚幼的原因还是什么,不过自己也未曾想过这般年纪便去考乡试,既然是闲来无事,左右再考个院试也1不妨什么。
是以这院试之时便只有萧清晏,李明同敬言之同往,贺之境不知是何原因竟是放弃。
而孙阳及另一位地字班的却是折戟府试,无法同来。
萧清晏靠在马车侧边的榻上,头枕着敬言之,脚搭在李明腿上。
敬言之无奈道:“怎地如此困倦,今日院试,倒也不算容易,不可过分懈怠了。”
萧清晏迷糊间应了,却还是歪在敬言之腿上不动。
敬言之拍了一把萧清晏的脑袋,低声道:“这还真是少爷了,这一辈子还未有人在我膝上睡过觉。”
萧清晏懒懒道:“我这不是为靳云夫子试试嘛!”
敬言之听到此,脸当即红了一大片,愤愤道:“说什么呢?八字没一撇。”
李明看着坐在车角闭目养神,听到此却明显呼吸顿了一瞬。
萧清晏蒙着脸轻笑,这八卦果真是人类的本能。
难得李明还能忍住,给敬言之留了点脸面。
院试的贡院显见得比县试更大些,年龄层次也更广泛些。
县试毕竟只是科举第一关,若是几十年都熬不过这个坎,那便也没有必要走这条路了。
而这院试便不一样了,院试一般都为各省学政主持,因学政又明提督学院,院试便因此得名。
说来这位学政也算是老熟人了,毕竟萧清晏这半年前的县试也由此人主持。
出的题目嘛……确实是有几分难度。
萧清晏站在场外等候,发现自己同李明这竟算得上是在场最年轻的了。
有那十二三岁来考院试的便能被称一句聪颖了,更多的是弱冠之年仍在院试这道坎上消磨的人。
范进中举可决不只是故事而已,中国人对考公务员的坚持可是由来已久了。
萧清晏见着那白发苍苍的也来应试。
更甚者有揪着敬言之问这考个院试怎地还将弟弟一同带来了的。
敬言之而不语,也未曾辩解,只是示意萧清晏及李明二人尽早收拾。
“你二人参加过县试了,这院试考试流程同县试府试也都没有太大出入,我便不过多交代了。”
说着警告似的看了一眼萧清晏,道:“不知学政大人缘何着你再考这一遍院试,万不可被人抓到把柄,切记小心小心再小心。”
萧清晏正经应了,侧头看着李明笑道:“李兄今次可是未曾穿那蜀锦罢。”
李明便有些恼了,捶了萧清晏脑门一下便道:“可别提那事了,真真是难堪,一场县试考得竟是得了风寒,在院内躺了几日。”
敬言之方才听闻这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这院试是在夏日,便也无须穿得太过厚重,也没什么要查验的东西。
虽说人是多了些,但这进场时却快了许多。
不同之处便在于,院试进场之前学政大人亲自道考场外点名进场。
萧清晏对这一环节可是期待已久,毕竟这千八百人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叫下来,着实是有些辛苦的。
谁知这点名环节竟然是学政大人身旁的衙役代劳了。
萧清晏不由得大失所望,果真这古代官僚阶级是万万不会为难自己的,也是,辛苦数十年终究是成了这人上人,哪会再为自己寻些不痛快。
萧清晏纵使是在现代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
如今想想,当年阅读《武训传》一书时,难以明悟缘何这故事不过是讲了武训竭尽全力只为开办学堂救助贫苦人家的事迹竟是被无数人批判。
而今身处这个时代,倒是确实有些明悟了,说得高级些,便是武训如何为贫苦人家着想,可这改变的方式,这思想终究是旧日的。
武训认为自己的苦缘自未读书,于是坚定读书考取功名便不用吃苦,单看如今朝中这一帮蠹虫而言,此话倒也没错。
不过是通过读书由被压迫阶级变为了压迫阶级罢了,压迫阶级又怎会吃苦呢?
单看如今的左相,出了圣上,还有几人能让其低头便可明悟了。
萧清晏自嘲笑了笑,今日懂得这些有何用呢?自己总不能将马克思主义引进进来。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任务罢了,自己所能做的便是以自己之能,照拂一方百姓罢了。
“扬州府 萧清晏!”
萧清晏猛地抬头,急急过去递上手中的识认官印结。
作正时萧清晏不禁慨叹,这通天之路确实也难走,一个秀才功名来地也着实不容易。
李明恰好排在萧清晏斜前方。
考场内一时寂静,萧清晏见自己前方那头发灰白的老头身体已然开始微微颤抖。
学政大人正坐在大堂之上亲自写试题,考试主要为八股,试帖诗及《圣谕广训》百十字。
这坐在考场等待的时间着实是长了些,便是原有些紧张而今也不紧张了。
当然这个不紧张只针对自己。
起码这等的时间愈久,自己前面那位似是越发紧张了,原本只是些微抖动,此刻已然抖若筛糠。
萧清晏倒不甚在意这人是否会影响到自己,不过单看这程度,说句不好听的,萧清晏当真害怕这位大爷倒在自己面前。
别的不说,便不是很吉利了。
万幸这大爷虽说是从头抖到尾,终究是撑了下来。
萧清晏走出考场时由衷祝愿这位大爷能顺利考过。
毕竟下届……可就在两年后了,看大爷如今这状态……真未必能赶上。
考完之后萧清晏满脑子都是前面那位大爷,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只觉自己如今似是还在缝纫机上。
李明原本似是有些开心,看着萧清晏面无表情,便也讪讪闭嘴,便是敬言之,上下打量萧清晏一番,也摸不清这位少爷这是个什么状态。
莫不是失利了?
却也不应该啊,李明这小子都笑得出来,按理说这题目大抵都无甚超纲,便是超纲了,萧清晏也不该是个这模样啊。
李明:你礼貌吗?
萧清晏看着面前两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免有些无奈,突然笑了一声。
李明见萧清晏笑了,当即松了一口气。
敬言之笑骂道:“做什么?好好的,上车摆了个冷脸,搅得不得安宁。”
萧清晏自觉无辜,是你们两个人想太多,关自己何事?
这院试阅卷不同于县试,县试尽皆由县令一人全权负责,便慢了些。
院试阅卷则是经五百里外的书院山长或幕友来评测。
故而院试虽说人多了些,这出榜的速度反倒是较县试快上许多。
反正对于李明来说,这在书院还未休息好,这第二日刚睡醒,便有来通报说将要放榜了的。
李明直接从睡梦中惊醒,醒来那一瞬间,想了想消息,竟是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既然这已然出来了,那也毋须特意下山一趟了,在山上安心等消息便是了。
此次寒山书院参考院试的共十余人,半数尽皆落榜。
莫要认为这最好的书院半数落榜乃名不副实。
要知道这院试统共也只录这十分之一。
得了秀才的十余人中以萧清晏及李明来得最为突出,没有旁的原因,这两人一同参考,一个榜首,一个倒一,确实是戏剧性了些。
李明却丝毫不在乎这倒一不倒一的,总归是过了,那没过的嘲笑自己便是羡慕!
若说李明刚来这寒山书院时,心中还带着股子傲气,事事争先,不愿服输。
可这在寒山书院也待了有半年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遇上萧清晏这等妖孽,李明早便认清了现实,故而此时纵使得了个倒一,也难掩兴奋。
急急便去落梅院寻萧清晏,那么问题来了,万众瞩目之下,院案首人呢?
待到萧清晏从梦中转醒时,便明了了什么叫做报应,敬言之,李明,唐玉,萧其,四个脑袋排成一排直勾勾盯着自己。
萧清晏被吓了一跳,看着面前四张脸迟疑道:“有何事?”
李明拽住萧清晏的中衣,一把撤下半个肩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
萧清晏彻底清醒,满脸警惕望着面前几人,从小世子夫人便道自己容貌远超常人,行走在外,要小心恶人,虽说面前几人自己都算信任,萧清晏依旧捂紧了被子,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李明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和一派贞节烈妇样的萧清晏,一瞬间竟是怔愣了。
敬言之用扇子掩面,不忍直视,唐玉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院试出榜了,您是案首,已然传到书院了。”
萧清晏懵了一瞬间,这学政大人……效率这般高的吗?
便是今日便阅完了,这学政亲自核查筛选也需要些时间的,怎地便如此迅速了。
听几人说完,萧清晏当即躺平,翻身,背对众人。
几人看着萧清晏迷惑道:“怎地是个这般反应?”
萧清晏懒懒道:“既然成绩都出来了,也毋须下山看榜了,我如今也知道了,你们……想必也该走了吧?”
敬言之看着面前乌黑的后脑勺不禁摇了摇头。
轻声道:“睡醒了之后准备准备,该升班了。”
听到此,萧清晏却是睡不下去了,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皱眉道:“什么升班?”
李明解释道:“过了秀才试之后便可以升入秀才班了,不必在童子班继续待了。”
萧清晏艰难爬了起来,有气无力道:“竟是这般着急吗?”
敬言之毫不见外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笑道:“还有一件事,忘记同你说了,前两次季考你均排在童子班榜首,眼下便要升班了,恰巧第二次季考成绩刚刚出来,仪礼夫子有意为你办场送别会。”
萧清晏表情逐渐凝固了,不必如此,当真不必如此,我只是从一个课室移到另一个课室,甚至两个课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百步,还办场欢送会?
自己同这仪礼夫子应当是无甚愁怨吧,为何要这般陷害自己!
敬言之看着萧清晏的神色,笑骂道:“何至于此?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莫要误了老先生一片好心。”
敬言之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个荷包递给萧清晏道:“送你一个礼物,总有要用到的时候,切莫离身,切莫提前打开啊。”
萧清晏一脸迷惑,拿着那方荷包,这是什么?手感摸着也不像钱啊。
算了,萧清晏此时只想躺着休息,可恶,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有幸成为寒山书院山长,必要废除这些冗杂恶习。
这个想法在萧清晏为了升班来来回回跑了半个下午之后愈发坚定起来。
萧清晏看着面前的老夫子大声道:“先生!学生来升班!”
那老先生将耳朵凑到萧清晏嘴边道:“啊?你说什么?什么生?谁生了?”
“学!生!来!升!班!”
“什么?奥,升班啊,谁来升班?”
萧清晏彻底崩溃,到底是哪位天才将这位爷爷派到此处处理事谊的!
怪道每次有师兄提起这院子便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萧清晏沉思良久,突然想起敬言之塞给自己的那个荷包,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会是这个意思吗?
萧清晏拿出荷包,抽开仔细瞧了瞧。
果真!是一张纸条!
萧清晏不免松了一口气,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了。
打开后上书,“学生季考甲等,院试已过,烦请先生办理升班事宜。”
敬言之,真是大恩人。
不对,既然这人早知如此,缘何不直接提醒自己,显见的是想看自己笑话,可恶!
敬言之守在院门外,斜靠在老树旁,看着萧清晏自院内走出,掩饰不住的笑容。
萧清晏有些迷惑,这人刚坑完自己便来自己面前?怎么敢的啊?
敬言之神秘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行的是萧清晏方才上当受骗,对敬言之信任度为零,警惕道:“不知夫子要带我去哪里?”
萧清晏仔细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莫不是?那所谓的欢送会便在今晚?”
敬言之有些讶异,微笑道:“清晏当真是聪慧可嘉呢。”
萧清晏甩敬言之袖子,转身欲走,能不能给人一点休息的时间啊!这时间安排的,恕小爷不奉陪了。
敬言之看着萧清晏的背影,张口道:“清晏当真是不去了?那言之便只能给已然准备充分,满心期待,的六位夫子,和一众同窗,说一句抱歉了,都是言之的不是,没法让清晏随我一同过来。”
“确实,清晏不过短短半年便已升了秀才班,想必不需多久便可从我们这破书院离开,何曾会在乎我们这些俗人呢?”
萧清晏忍无可忍,转头愤愤道:“敬言之!你可真是……”
敬言之见萧清晏回头,便知道这人心软了。
在前方带路,两人一路走到一处无人的院落外。
掩面笑道:“清晏,以后找姑娘切记找个端庄贤淑的,稍稍有些手段,便把你全然拿捏了。”
萧清晏横他一眼,“此事且不劳夫子担心了,清晏日后的妻子,无论是何等模样,于清晏而言都会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
敬言之惊异道:“没看出来啊,竟是这般会说话,这张嘴随意哄骗几句,想来也不愁婚嫁了。”
两人将将踏入院落之际,萧清晏微笑反驳道:“自是比不上夫子,将近而立之年,竟还是孑然一身。”
敬言之深觉被背刺了一枪,投降道:“全是我的错,且当我未曾提过这些。”
说完嘟囔道:“虽说我未曾成亲,但这爱慕我的姑娘可不在少数。”
“哦?不知敬夫子可否介绍一番,容靳云认识认识。”
只见靳云夫子难得着了一身裙装,上衫青色下裙深绿。
清新中带有一丝俏皮,竟与往日那般不辨雌雄的着装截然不同。
敬言之听到声音,惊了一瞬间,回头看到靳云,暗道不好,仔细打量一番,却有些被惊艳到。
萧清晏看着身旁愣住的敬言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瞧瞧这不值钱的样子,人家说一句话便愣住了。
萧清晏拱手作揖道:“见过夫子,此地偏僻,不知夫子来此,所为何事?”
靳云笑了笑,颊边陷下去一处酒窝,笑道:“听闻清晏将离童子班,靳云便也来凑个热闹。”
萧清晏有些惊讶,正不知所言时张老先生手中抱了满怀桃子走了过来。
远远便喊道:“清晏小子,还不过来接一下老夫,累煞老夫了。”
萧清晏看着张老先生怀中的桃子一时之间眼眶一热。
那桃子看着便知定时精挑细选过最大最红的,老先生走了一路山路,远远抱过来,也未见几个破损。
几人看萧清晏竟是哭了,不免都手足无措起来。
张老先生急着想为萧清晏擦泪,却苦于手中都是桃子,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就哭了呢?不过是些桃子罢了,何至于哭了?”
萧清晏觉得有些丢脸,抬起袖子随意抹了抹眼泪,张老先生看到这不合规矩不甚雅观的举动,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是轻轻抚摸着萧清晏的头,敬言之道:“莫要哭了,你这哭了张老先生怎么好受,你可是第一个能让老先生主动分桃的人呢。”
张老先生听到此却横了敬言之一眼,扔给敬言之一颗稍有些破损的桃子道:“别眼红了,你才是老夫第一个分桃子的人。”
敬言之不满道:“您那里那么多桃子,怎地就给了我这破损的。”
张老先生皱眉道:“不如你还给我?老夫大老远拿过来还嫌弃这嫌弃那的……真是……不知所谓!”
敬言之一时哑火了,无话可说。
萧清晏却是笑了,怼人这方面还是得看张老先生,对付敬言之简直句句直戳心窝子。
敬言之转移话题道:“知道你爱吃,大家都为你做了一道菜……”
萧清晏眼泪憋了回去,我是爱吃,不是爱见阎王,那一群公子哥做的菜哪个敢吃!
待到几人走进课室,萧清晏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光有同窗,唐玉和萧其也在其中,萧清晏不免有些潸然。
前世作为不断跳级,不断保送的其中一员,自己甚至从来没有机会过过一场毕业季,生活,金钱,总是有许多东西迫这自己向前走。
今世亦然,自己步步皆早一遭,未曾想这些同窗竟是为自己准备了这场欢送会。
纵使嘴边曾有多嫌弃,而今却只剩下感动万千。
细细说来,虽说只有半年,但这班内竟是无一人自己不熟悉的。
李明红着眼眶道:“多谢清晏每次季考前的算学小课堂。”
余下人也都纷纷道谢,萧清晏不免失笑,原来这些自以为的小事,竟是会有人认真记在心底。
算学夫子此时却来煞风景了,指着李明恍然大悟道:“怪道我说你平日里这算学成绩哪有那般高,次次考试时却又像开窍一般。”
李明脸红道:“这课室里哪个清晏没划过重点!又不止我一人。”
仪礼夫子笑道:“难怪难怪,老夫就说今次这天字班水平竟如此不一般,原是背后有人啊!”
众学子听着李明三两句话便将众人卖了,不免笑了起来,算了,这种日子,想来夫子也不会计较。
令萧清晏惊讶的是,这群公子哥做的菜……看起来似乎也没用那么不堪。
李明指着萧清晏面前那碗羊肠汤道:“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学的。”
说完哭着小声道:“怕是回沧州再难见到清晏,今日便请了你吧”
萧清晏笑道:“你这水平如何比得过别人老板的,可别想赖掉,下次去沧州,这汤,我是必定要喝的。”
李明哭着哭着鼻子上冒出了个泡泡,敬言之指着李明笑了起来。
张老先生瞥了敬言之一眼,“多大人了?看孩子笑话?”
……
萧清晏抬头看向院外的青山翠竹,白墙青瓦,隐约可见的马头墙,忽然觉得时间停在这里也无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