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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怎样信任 ...

  •   电话接通,舒桐的声音微微嘶哑,带着些不确定:“临风?”

      梁临风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是我,我们在银悦1103房间,都还好。”

      舒桐似乎是大大松了口气,立刻说:“好,你等在那里,我去接你。”而后就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声,“去银悦。”

      梁临风举着电话,从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起,就有委屈慢慢从心底里浮上来。她再镇定,这毕竟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直面阴谋和危险。

      在面对周倜然的时候,她还能保证自己不至于失态,现在却再也压不住那种恐慌和无助,声音开始发颤,又重复了一遍:“舒桐,我没什么事。”

      沉默了片刻,舒桐轻声开口:“临风,不要怕,我马上就到。”

      结束了通话,梁临风还是把手机紧紧握在手中,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些力量。

      周倜然也已经打了两个电话,他靠在墙壁上,笑笑看她:“这个事情恐怕还会波及舒桐了,真是抱歉。”

      梁临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报记者,那么还好,但她偏偏又是舒天总裁的妻子,要想八卦记者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简直是不可能的。

      恐怕杜昊华就是看准这点,才会选她做丑闻的另一个主角,可惜她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就这样简单地掉入别人的陷阱之中。

      梁临风摇摇头说:“没有关系。”然后发现他靠着墙壁,将一只手按在胃部,身体也不自然地微弓起来,忙说,“周老师,您胃病犯了?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一些,周倜然额头上渗出不少薄汗,神色却还是不变:“我们还是先等舒桐过来,保护现场。”

      本来梁临风也打算在房间里等舒桐过来,最好等警察过来侦查一下之后再离开。但看到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犹豫了一下:“我们锁上门先到楼下去,待会儿让人先送您去医院。”说着就要扶他。

      周倜然没有把手伸给她,反而笑了下:“小梁,这时候你应该跟我保持距离,而不是再和我有身体接触。”

      梁临风愣了愣,看到他抵在胃部的拳头又往下陷了陷,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肩膀撑住他的身体:“我们问心无愧,怕这些干什么?”

      周倜然这段时间本来就胃炎发作,加上昨天被那样折腾,这会儿胃的确是疼得厉害,实在没有力气来拒绝,只好将身体的重量分到她肩膀上一些:“谢谢。”

      梁临风将自己的包带上,又锁了房门,搀着周倜然下楼。

      他们在大厅里等了没多久,梁临风就看到了匆匆走进来的舒桐。

      周倜然已经被她扶到一旁沙发上坐着休息,她快步迎上去,拉住他的手。

      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舒桐张开手臂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临风。”

      梁临风顾不得会被很多人看到,也用力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足足过了有几十秒,她才抬起头来:“具体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说,先把周老师送到医院吧。”

      舒桐过去问了下周倜然的情况,让司机先送他去医院,然后就和梁临风一起回那个房间里等警察来。

      梁临风这时候才知道,昨晚舒桐在家里迟迟等不到她,打她的手机又一直关机,所以他不到夜里十二点钟,就已经做了报警处理。

      按理说失踪24个小时以上才会立案,但舒桐动用了他的关系,从凌晨两点多开始,就已经有警力投入到了追查中。

      梁临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包括昨晚如何被迷昏,还有今早醒来之后从周倜然那里听来的线索。

      舒桐只是静静听着,等她说完,就冲她笑笑:“不要担心,我报警在先是事实,就算媒体再恶意歪曲,也掩盖不了。”

      梁临风听到舒桐早就报警的时候也松了口气,毕竟先一步报警,他们这边的主动权就会多一些。

      注意到舒桐的神色有点憔悴,梁临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不由心疼:“你一夜没睡吧?累不累?”

      对此刻的舒桐来说,累不累都是次要的,能看到她安然无恙,就顾不得别的事情了。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他反倒问梁临风:“麻药过了没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对方可能也是害怕舒桐报复,下药的时候留了几分余地,用的是不太损害身体的药物,药剂量也不高,要不然梁临风也不会一度恢复知觉了。

      梁临风摇摇头,除了有些轻微的头疼之外,她没有什么不适。

      坐在舒桐的腿上,她抱着他的身体,片刻离开。

      当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表现自己的软弱,这个地方昨晚留给了她非常不好的回忆,以至于现在只是在这里坐着,她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舒桐……”搂住他的脖子,将头紧贴着他,梁临风小声说,“我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做的梦,我最后为什么把那颗子弹卸掉了。我是想如果连你都变成怪物了,我干脆变得跟你一样算了。”

      侧头在她头发上吻了吻,舒桐笑着,语气坚定:“我不会变成别的什么,我一直在这里。”

      警察赶来得略晚了些,看到梁临风缩在舒桐怀里,显然是受惊还没有恢复,就让一个女警察给她做笔录。

      等回答完那个和气温柔的警花的问题,梁临风总算有了点胃口,舒桐带着她,就在酒店的西餐厅一起吃了点东西算作早餐。

      看时间过了上午十点,梁临风这才想起来还要去报社上班。舒桐笑着说:“刚才你做笔录的时候,我已经和你们社长通过电话了,替你请了三天假。”

      今天是周三,三天的假直接就请到了这周末,梁临风听到愣了下:“不用请这么多天吧?”

      “接下来几天会是舆论最激烈的时候,你留在家里比较好。”给出这样一个解释,舒桐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笑了笑,“临风,这次交给我就好。”

      选择了相信舒桐,梁临风干脆关掉手机,在家里闭门不出,除了通过网络了解下外面的情况,她几乎与世隔离。

      只是舒桐的一些安排,让她有了被软禁的感觉。

      为了防止她单独出门,舒桐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备用钥匙,甚至还安排了一个人,专门在上班时间等候在小区外,说是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可以让那个人代劳。

      梁临风在见了那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一面后,就从他的言谈举止里辨认出来,他恐怕是专业的私人保镖。

      也许是舒桐做了努力,梁临风在家里的第三天,才在本地报纸的娱乐版里看到了一篇没有配图的报道,标题是《知名记者夜会神秘情人》,里面指名道姓地说出了一方的主角是某经济类周刊的著名主笔,倒是对另一个主角却神秘地遮遮掩掩,只说是某豪门新婚少妇。

      看完这个新闻,梁临风立刻打电话给舒桐。

      第一次,在等待的铃声响了之后,舒桐并没有立刻接起她的电话,而是直接挂断。

      梁临风握着电话愣了半天,以往不管有多忙,只要开着机,有时候甚至是在开会,舒桐都会在第一时间接她的电话。

      这么挂掉她的电话,还是头一次。

      也许今天他只是实在分不开身。这样做了自我安慰,梁临风就在家里枯坐着等待舒桐回电话。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舒桐才回了电话过来,说今晚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对刚才挂了她电话的事情只字未提,他像往常般笑:“在家无聊吗?不要上网太久。”

      “还好,闲着看了会儿电视。”梁临风回答。

      她停顿了一下,正要提起刚才看的那个新闻,舒桐就突然开口:“抱歉,有个会议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回家再聊?”

      梁临风只好说:“那好的,晚上我等你回来。”

      舒桐笑笑,跟她道过再见后结束通话。

      他既然不回家,梁临风也没有了往日做饭的闲情逸致,晚饭煮了碗面随便对付一下,就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客厅那面挂表走动得仿佛极为缓慢,她一直熬到时针指向了十二点钟,舒桐还是没有回来。

      一个人洗漱好上床,梁临风关了灯合上眼睛,却没有一点睡意。

      就这么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家里的门被打开,一阵窸窣后,舒桐的脚步声很轻地走近。

      在卧室前站了片刻,他就又转身走向另一个洗漱间。

      水声哗哗传来,持续了不短时间,才停下。

      脚步声终于又回到卧室,房门被小心地推开又关上,舒桐没有开灯,就这样走到床前,躺在她身边。

      一直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熟,梁临风感觉到她散在枕头上的头发被轻轻地抚摸,接着温热的双唇落在她的额上,怕惊醒她一样,迅速移开。

      他在床的另一侧躺好,翻身尽量远离她,极低地闷咳了几声,就再也没有动静。

      梁临风静默地躺着,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深夜的静寂中,她进入了熟睡。

      接下来的舆论走向,几乎全在梁临风的预料之中。

      那些普通人看来似乎瞬息万变的舆论事件,在从业人员的眼中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立刻引起广泛关注的,不是周倜然,而是那名神秘的豪门少妇。

      短短一天之内,就有人做出了各种版本的猜测,甚至有网友将讨论这个豪门少妇身份的贴子发到了本城浏览量相当高的一个论坛上。

      很快各种流言就出来了,网友先是排查了近期结婚的豪门公子哥儿,然后逐一讨论可能性。

      所幸的是由于舒桐为人低调,除了那次澄清和吴菁雅的绯闻之外,他已经结婚的事情也没有再过多地进行宣扬。

      所以除了寥寥几个网友怀疑是他的妻子之外,其他更多的人,都认为是最近刚嫁入豪门的一个女明星。理由是两年前周倜然曾经被某时尚杂志请去,写过这个女星的专访。

      如果不是事关己身,梁临风看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讨论,真的要忍不住发笑。

      这样陈年烂谷子的事情都能被掘地三尺挖了出来,只怕连周倜然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写过这样一篇采访。

      网友尘嚣甚上的讨论也就持续了两天,期间周倜然没有对外发表过任何言论,纸媒也没有再对这个事情穷追不舍。等到周日的时候,网友的热情就已经消退,转而关注其他最新爆料的八卦了。

      梁临风这时才大大松了口气,但就算梁临风再不想承认,她也知道,这次事情的后果,基本上是被周倜然一个人承担下来了。

      在这种不实报道被发表出来的时候,周倜然完全可以站出来声明说自己是被陷害的,警方对此有立案,他的说法不用怎么调查,就会被证实。

      但一旦他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话,势必要将梁临风也扯出来,所以周倜然的沉默,在保护了她不受伤害的同时,也让他自己染上了这样一个无法洗净的污点。

      梁临风不知道是舒桐找到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还是他主动承担起了一切。她所知的只是,她被很好地保护了,用得却是一种伤害别人的方式。

      而促成这种结果的人中,舒桐很可能占着最大的一部分责任。

      她暂时理不清自己的心情,干脆就不去考虑,还是像以前一样,在家里等他回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看电视,相拥着在床上睡去。

      总算是熬到了周一,眼看已经风平浪静,梁临风起了个大早准备去上班,却在门口被舒桐拦了下来。

      还是轻笑着,舒桐接过她手里的包:“我又替你续了一周的假,今天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舒天。”

      梁临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上周不让她上班,她能够理解,这周却是他又擅自做主,替她请了那么长的假。

      带了些气,她笑了一下:“好吧,你用什么理由跟我们社长请的假?”

      舒桐回答得非常快,唇边还带着笑意:“我说我身体不舒服,希望你能在家照顾我。”

      梁临风此刻真恨不得揍他一拳,翻了个白眼连气带笑:“你不舒服,不舒服在哪里?”

      舒桐仍是含笑的口气:“如果你不陪着我,我大概就会不舒服了。”

      梁临风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身体上的一些不适,是可以被夸大到这样利用的。她想不出更有力的反驳,只得冷笑一声:“舒桐,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一定常装肚子疼请假吧?”

      “我是保持过整年全勤的好学生。”她这种挠痒痒一样的讽刺,对舒桐当然没有丝毫杀伤力,他还是笑得优雅,“你可以选择在家,或者跟我去舒天。”

      在家继续被那个私人保镖监视?梁临风劈手夺过了自己的包,率先开门出去。

      舒桐笑笑,在她身后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舒桐停车的地方,梁临风也不和他说话,打开车门就坐在了后座上。

      直到舒桐将车倒出,将要开出小区的时候,她才望着窗外后退的景物,用陈述的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舒桐,你的控制欲其实很强,这次完全表现出来了。”

      借着后视镜看了看她的身影,舒桐唇边浮上丝笑意,没去接她的话。

      心里带着气,梁临风也不会对舒桐有什么好脸色。

      两个人一起来到舒桐办公室的时候,周敏看到他们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站起来:“小梁今天来了?”

      舒桐向周敏点了点头,说了声“周姐早”,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梁临风将包放在周敏桌子旁,向她笑了笑:“周姐,我今天在这里待一天,有什么能消磨时间的没有?”

      周敏行动起来办事效率极高,先是帮她拿了几份杂志,又在一间闲置的助理室里给她找了台电脑。

      安排好了问她:“小梁,你和舒总吵架了?”

      要说吵架,还真没有。舒桐从来都是四两拨千斤,不发怒也不说重话,只会不动声色地把她逼得跳脚,上次公布婚讯的时候如此,现在更是这样。

      梁临风想着,就咬牙:“没,你们舒总气量大着呢,怎么会跟我吵架。”

      周敏看这样子就知道她还在气头上,笑笑说了句:“没吵起来就好,舒总这几天忙得够呛,你帮他注意下身体。”

      不愧是跟着舒忆茹历练过的王牌秘书,梁临风的满腔怒火,被这话浇成了灰烬残渣。

      浑浑噩噩地呆在助理室,梁临风一坐就是一上午,期间周敏进来两次给她送水和小零食,她一次也没出去。

      中午的时候舒桐自己过来了,站在门口冲她笑:“想吃点什么?”

      梁临风连头都没回:“什么都行。”

      舒桐靠在门口站着,因为逆光,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看不清楚,沉默了一下说:“临风,你对我不满我能理解,不过这次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积累了许久的怒气,梁临风也有些火了,站起来看着他:“理解什么?理解你擅自替我请假不许我去上班,还是理解你独断专行什么都不问我的意见?

      她口气不好,舒桐脸色变了一下,勉强开口:“临风,我从来没有想过不尊重你。”

      “尊重?”梁临风冷笑起来,“尊重就是用手段逼我承认已经和你结婚,来满足你的成就感。尊重就是把我关在家里几天,让保镖监视我不让我出门,还不放心把我带到你的办公室来,恨不得拿个铁栅栏把我圈在里面?如果你觉得这就是尊重,那么我建议你还是去宠物市场挑一只听话的宠物来养!”

      紧抿着嘴唇站直了身体,舒桐没再说话。

      梁临风正在气头上,虽然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也并不想收回,看了他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当经过舒桐身边时,他终于有了动作,抬手拉住她的胳膊,似乎是调整了下呼吸,开口还是那种温和的语气:“临风,关于这个分歧,我们吃午饭的时候可以再聊一聊。”

      梁临风觉得自己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讨厌他的态度,失控的一直是她,在各种权衡间左右为难的也是她。

      在他那里,永远都是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心平气和的微笑。

      用力挣开他的手,梁临风冷笑了一下:“不用,我马上到医院去,看周倜然。”

      梁临风当然不会傻到就这么横冲直撞,大摇大摆地去医院给那些埋伏在那里的狗仔队拍。

      她从舒天大厦出来后,想了一下,就打了个电话给某个她一般不会主动联系的人。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那个隔着话筒仍旧慵懒的妩媚声音:“舒夫人平时那么忙,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我往常不是怕影响你拍戏?”叹息了声,梁临风说,“吴大明星,你在B市不在?帮我一个忙吧?”

      需要帮忙就意味着有热闹看,吴菁雅的慵懒仿佛立刻就没有了,颇有些兴致勃勃:“正好,我昨天刚回来。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关系到你家舒桐?”

      梁临风连忙澄清:“不是,跟舒桐没什么关系,我想到医院去看一个人……想让你帮我引开狗仔队。”

      一听不能见舒桐,吴菁雅马上就又兴趣缺缺:“帮你引开狗仔队?你为什么认为我有心情去帮你做这些事情。”

      “实在很麻烦你……”梁临风说得诚恳,“不过我一时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我要去看周倜然。但在这风头上,我怕被狗仔队捕风捉影,让舒桐很不好办。”

      吴菁雅沉默了一下:“好吧,看在你是舒桐老婆的份儿上。”她突然又明显兴奋起来,“我要去看周倜然!这种奚落他的好机会不能放过!”

      她既然感兴趣起来,就行动迅速。

      等梁临风刚打车到了市立医院门口,就看到她开了辆紫色的敞篷跑车,在门口连停都没停,就一路嚣张着直冲到病房大楼下。

      把车交给副驾驶上的助理,吴菁雅拉下挡着眼睛的大墨镜,明目张胆地在逐渐聚集过来的目光中走进病房大楼。

      梁临风用大花篮稍微挡住自己的脸,在门口站着假装等人。

      她透过玻璃门看到,大厅内先是因为吴菁雅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动,接着有两个带着专业相机的人就从角落里凑了上来,开始跟拍。

      吴菁雅频频袅袅进了电梯,那两个狗仔当然不肯放过,跟了上去。

      梁临风舒口气,看到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提着花篮乘另一部电梯直奔周倜然的病房。

      她进去时,护士刚给周倜然拔下输液的针管离开。

      他靠在床上坐着,精神还算不错,惊讶地说:“小梁,你怎么来了?”

      把手里东西放下,梁临风笑笑:“其实早就该来的。”

      这是他们事发后第一次见面,除了一丝的尴尬之外,梁临风还有很多的愧疚。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影响了周倜然的清誉的,在此之前,周倜然虽然因为言辞刻薄树敌不少,但因为他为人正直严肃,想要报复他的人往往无从攻击,顶多骂他两句“刻薄”、“尖酸”之类的而已。

      但现在,恐怕那些早就等着周倜然倒霉的人最是幸灾乐祸,以后更是有事没事都要把这个翻出来对他进行一番谩骂了。

      看着她的神情,周倜然笑了笑:“小梁,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我为了自己能洗脱干净,拉你一个弱女子跟我一起趟这浑水,那么我周倜然就不算是男人了。”

      短短一句话,却带着在这个时代很珍贵的豪侠之气,梁临风想冲他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周倜然对她来说,既有赏识之恩,又有朋友之谊,现在看到这样一个人为了保全自己背上不堪的恶名,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周倜然停顿了很久,还是勾了唇角:“你放心吧,我最近身体不好,正想休息一下。”

      梁临风点点头:“这也好,周老师您休了长病假?”

      “直接辞职。”周倜然说得轻描淡写,“我们社长要留我,不过我想要的休假超过了三个月,他没办法批。”

      说是这样说,但促成他辞职的原因,大部分还是这次缠身的丑闻吧?

      梁临风没办法再接下去,好在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尴尬:“周记者就住这里?这也太简陋了吧?”

      吴菁雅带着手捧果篮的小助理,款款走进来。就算是来探病,她也不肯打扮得粗糙,脸上施以淡妆,身上是一套Chanel套装,这样盛装出现,普通的病房都被她走出了秀场的感觉。

      用手支住下巴,她笑看着病床上的周倜然:“周记者脸色真差啊,在医院里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真可怜。”

      其实周倜然住的虽然不能算是豪华病房,但好歹是单间,环境也清净舒适,给她这么一说,好像他是凄凉躺在医院里无人问津的倒霉蛋。

      不过周倜然毕竟是周倜然,即使病着,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没什么力气,也能用一句话把对手打得丢盔卸甲。

      面对眼前的吴菁雅,他只是简单地转头看着梁临风,淡淡问:“这个人是谁?怎么进来的?”

      吴菁雅咬碎了一口银牙。

      《圣慧天下》第二十七章“宫中一梦长”节选:

      也许是天子亲征鼓舞了士气,也许是匪徒仗着熟悉地形强撑几个月,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不到一个月,匪首就被擒获,朝廷在西南的战事总算告一段落。

      浩浩荡荡的天子御驾重回京师之日,圣慧在迎接的仪仗之前下辇,并从里面扶出了一身白衣的苏如慕。

      当着满朝臣工的面,她字字清晰:“朕欲立苏太傅为皇夫,与沈皇夫共封亲王,一般无二,众卿以为如何?”

      一片寂静,圣慧微眯了眼眸,一一扫视过去,不期然地,看到正站在御辇之下的沈桐。

      他那么沉默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瞳仁中无喜亦无悲。

      然而这样的目光却像烫到了自己一般,圣慧不敢再看,飞快从他脸上转开。

      既然公布了要再次册立皇夫,圣慧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将苏如慕安排到了宫中居住。

      地底带有天然温泉的临水宫殿,整个皇宫中只有一处,现在自然是女皇金屋藏娇的不二场所。

      自从苏如慕住下之后,圣慧几乎连自己的宫殿都不大回了,每天就是围绕在他身前。陪他看书,督促他吃药,偶尔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偷个香,都能让她开心上一整天。

      每日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如坠梦中,她只愿就此长醉。

      直至她在某次早朝之后,看到了僻静的宫道上,站着等候的沈桐。

      回来之后圣慧只是匆匆和他打过两三次照面,现在看他居然有了些陌生的感觉,当下令御辇停住,下来对着他:“皇夫有事找我?”

      静静凝视着她,沈桐轻笑了下:“陛下,漠北战事不妙,我想请缨出征。”

      漠北的战事无非就是匈奴骑兵又开始扰边,此地朝廷的守将打也打不赢,跑也不能跑,只能严防苦守。圣慧不是没想过将他们远远赶走,但无论派多少名将过去,最后都是铩羽而归,难道沈桐一个吏部出身的官员就能肃清边塞?

      想着就有些不耐烦,圣慧只当他是突发奇想,挥手说:“你想去,那就去吧。”

      说完也不等他再说话,又上了御辇喝令快走。

      沈桐留在原地,静静望着那队远走的御驾,轻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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