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10章 请多微笑 ...

  •   按着平时的时间回家,舒桐转动钥匙把门打开,迎面就扑过来一团人影。

      梁临风一直在支着耳朵,听到门口的响动赶紧跑了过来,一招猛虎扑食,牢牢把人抱住,张狂大叫:“美人!想死我了!”

      舒桐被她搂紧了脖子吊在身上,连侧身关门都有些困难,就去捏她的鼻子,笑:“你能矜持一点不?”

      梁临风眨着眼睛装无辜:“矜持是神马?能吃吗?”

      舒桐拿她没办法:“不矜持难道可以吃?”

      梁临风顿时贼笑了起来:“不矜持能吃美人啊。”说着就老实不客气地一口啃在他的唇上,“美人,美人……”

      被她非礼的美人只好配合着被她乱吻,等她吃够豆腐退开了才叹息:“我知道你很想我,我们还是先吃饭怎么样?”

      梁临风这才大笑着放过他,一溜烟跑去餐厅布置餐桌。

      她准备的晚饭还是像往常一样的清淡菜色和杂粮粥,因为时间充足,还用砂锅炖了一锅放了滋补药材的鸡汤。

      舒桐换好衣服坐下来,先是侧头轻咳了几声,看到自己面前摆着的汤碗就笑了:“很好,我喜欢。”

      梁临风把勺子递给他,顺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感冒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舒桐摇了摇头:“还好,嗓子不大舒服。”

      梁临风于是忧愁地看着他:“你可千万不要生病,不然我会觉得我太失败了,连自己家美人都照顾不好。”

      舒桐失笑:“也不是这样说的吧?”

      “那是当然了!” 梁临风严肃起来,“照顾好自己的老公关系着一个女人的自尊!”

      她说着指着桌上的盆盆罐罐:“你知道我没上大学前,连蛋炒饭都不会做。后来上了大学天天去我们导师家蹭饭。师母就跟我们说,女孩子一定要会做饭,不然以后你难道叫你老公天天吃外卖啊?我一想,这怎么能行,让老公天天吃外卖,还不得心疼死我?所以我手艺大部分都是跟师母学的。”

      说到这里她就得意起来:“话说那时候跟师母学的有两个人,就我得了真,另外一个是废柴万年!”

      舒桐笑起来:“另一个是谁啊?”

      梁临风挑了眉毛,想起他们俩在枫城认识的经过:“李黍离呗,你们认识的。”

      舒桐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还是带着些笑点头:“黍离的确是不擅长厨艺。”

      梁临风也没怀疑他怎么知道李黍离厨艺不好,自顾自地得意着:“所以你看你命多好,娶到我这么贤惠的老婆!”

      她兴致这么高,舒桐当然不会扫兴,笑着应和:“是啊,我也这样觉得。”

      梁临风得意地轻哼,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坐下,突然想起什么:“其实我当时边学还边嘀咕着,要是以后找不到一个我很爱他的老公,那我的手艺不是白学了?”

      已经在持着调羹喝汤,舒桐停了下笑问:“那现在算是白学了么?”

      “你故意气我啊?”梁临风瞪他一眼,最后还是说,“我这么爱你,我挺庆幸我当初学好了。”

      她表白跟喝水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句“我这么爱你”说出来,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说完了就继续去喝鸡汤。

      舒桐也只是低头笑了一下,继续吃东西。

      一直等到吃完饭收拾好了,梁临风一头扑到沙发上的舒桐怀里,想到了什么,脸觉得有些烧了起来:“我刚才是不是说什么了……”

      舒桐淡笑着,一点没放过她的意思:“嗯,你说你很爱我。”

      梁临风羞得捂住脸,又翻身压他:“既然我表白了,美人你要以身相许!”

      回到报社之后,梁临风的工作还是一如既往。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一段时间勤勤恳恳的态度让刘莉转变了看法,对她的压制也没以前那么厉害了,甚至通过了她报的两个采访选题。

      低谷了很久,总算找到突破点,梁临风也是很高兴,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天又替刘莉整理了一天资料,下午的时候梁临风跑去休息室倒茶水,恰好看到董玲也在,就笑着打招呼:“你这丫头这几天怎么都不找我说话了?”

      从会场回来后,董玲的确是跟梁临风疏远了一些,也许跟她现在的工作很繁忙有关。

      董玲勉强笑了笑:“这几天忙得呗。”

      梁临风走近,才看到她下巴上似乎有一块瘀伤,立刻就问:“这块伤是怎么回事?”

      董玲见藏不住,就只好说:“没事,在家里柜子上碰的。”

      梁临风注意到她神情很不对,又看到她眼睑红肿,像是哭过了,愣了愣问:“这是怎么了?撞得很疼?”

      轻吸了口气,董玲仰起脸扯动嘴角:“是和大刘吵架的时候,他推我,撞到柜子了。”

      梁临风一愣,董玲跟大刘关系一直不错,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皱了眉:“他一个大老爷们,吵架什么不好说?推你干什么?”

      看着她苦笑了一下,董玲脸上带了些无奈:“临风,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家舒桐那样的。”

      见梁临风没接上话,她又笑笑:“上次开会的时候,我在宾馆里看到他拉着你回房间了,你也许都没注意到,他走在前面把人都替你挡开了。”停了停,她的笑容中更多了些苦涩,“如果一个男人连这种小地方都能替你想到,那他在别的地方也不会舍得让你吃苦。”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梁临风沉默了片刻才说:“你条件这么好,如果相处得不愉快,没必要勉强自己。”

      “不勉强能怎么样?”提到这个问题,董玲的话还是那么冷静,“我快过27岁了,交了几个男朋友,只有他各方面都还过得去。再找一个,说不定还不如他。”

      轻叹了口气,她不知是开玩笑还是感慨:“临风,你有时候真是命好到让人嫉妒。”

      梁临风没办法接下去。

      在别人眼里,她现在应该别无所求,工作就算遇到了点小麻烦,但不至于做不下去,家里又有一个那么爱她的老公。

      似乎每天幸福感满溢到可以去表演百老汇歌舞剧。

      但是,不可能有完美的人生。

      她现在绝对不是没有缺憾,只是缺憾藏在别人看不到,甚至连她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地方而已。

      没过几天,梁临风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绝对没料到的人,却绝对是惊喜。

      电话接通,梁临风只差扑过去了:“黍离!你这死丫头终于想起我来了!”

      那是她在大学时候同宿舍的李黍离。

      当年她们读本科的时候,同宿舍的四个人,就数她跟李黍离因为各自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文艺腔调臭味相投,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她离开枫城后,李黍离也追着她的那个恋人回了老家,两个人的联系就少了。

      李黍离哈哈大笑起来:“姑娘,我亲自到B市来临幸你了,还不赶紧接驾!”

      听她这么说,梁临风就更高兴了:“来了你都不早说!”

      李黍离笑着:“临时过来有事,别的朋友都没来得及通知,这不赶紧就联系你了么?”

      能够见到老同学老朋友,梁临风肯定是开心的,干脆约了李黍离到自己家里吃饭。

      李黍离对这样的安排没异议,两个人就约好了时间。

      下班回家心情很好地收拾厨房做饭,梁临风听到舒桐开门的声音才跑过去下通知:“黍离到B市了,待会儿七点半来家里吃饭。”

      神色没什么变化,舒桐停了片刻才笑问:“怎么来了客人不出去吃饭,约到家里来了?”

      “你不是要吃酒酿丸子么?”梁临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你跟黍离又不是不认识。”

      梁临风虽然早就知道舒桐跟李黍离是认识,不过她是个懒人,舒桐没解释,她也就没追问,只当他们是普通朋友关系。

      笑笑不再说什么,舒桐去换了衣服,就主动来帮忙收拾餐桌。

      梁临风把时间掐得很准,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李黍离到了。

      李黍离还是潇洒的短发,穿着帅气的白色风衣,夸张地抱了一大束百合,开门就给了梁临风一个熊抱,又转头打量舒桐,笑得意味深长:“真是好男人啊,我都有点后悔了。”

      梁临风愣了愣,一时半会儿有点没听懂:“后悔什么?”

      李黍离进门那句只是随口开玩笑,这时候看她的神情,似乎觉察出了点什么,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只好尽量轻松地说:“后悔当年没抢在你前头霸占了你家舒桐啊,这么好的男人,你让我现在看到多心痛啊。”

      梁临风听了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你舍得你家舅舅啊?”

      李黍离现在的恋人,就是养她长大,被她叫做舅舅的男人,这点李黍离从来没避讳过,相反还得意洋洋地四处炫耀,所以梁临风知道得十分清楚。

      十几年的单恋,最后终于修成了正果,李黍离和她的恋人程寒暮的感情也很跌宕起伏。

      果然一提到程寒暮,李黍离连眼睛都像蒙上了一层水,熠熠闪光:“不舍得,死都不舍得!”

      梁临风接过来那束百合:“那你就别打我们家舒桐的主意,我也死都不会给你的!”

      从头到尾都站在旁边带笑看着她们两个斗嘴,舒桐悠闲地说:“所以你们今天晚上打算就这样一直站在玄关里叙旧?”

      李黍离被带到餐厅,梁临风跑去客厅安置鲜花,回来时候对舒桐说:“这花的味道你能闻吗?”

      舒桐笑着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李黍离看着他们交流,在旁问:“舒桐怎么了?不能闻刺激味道?”

      梁临风随口回答:“哮喘嘛,去年冬天犯了次病,把我吓得不轻,现在都快草木皆兵了。”

      李黍离脸上顿时就带上了一些歉然:“抱歉……以前我不知道。”

      舒桐笑笑:“没什么。”

      梁临风正从厨房往外端汤锅,听到他们这么说,没有插话,只是招呼他们吃饭:“废柴李,快来感受一下我伟大的厨艺!”

      她说得有点夸张,不过李黍离因为自己厨艺无能的缘故,对这个十分买账,立刻顶礼膜拜起来:“临风你好强!我好爱你!”

      梁临风仰脸一甩头发,相当自满。

      李黍离的恋人是世家出身,所以她在家的时候有用了很多年的阿姨给料理饮食。现在她出门在外几天,早就吃不惯外面的食物,好不容易让她逮到了一个蹭吃蹭喝的机会,当然不会客气,光是粥就喝了两碗。

      她边吃还边不忘恭维梁临风:“临风,你功力见长了,马上就要赶超咱们师母了!”

      梁临风给舒桐夹菜,白了她一眼:“你别告诉我在B市这几天,你准备天天来我家吃饭!”

      李黍离嘿嘿笑:“我还真有那个心,不过我明天下午就得回去了,我都出来三四天了,再不回去我会想程寒慕想疯的。”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梁临风心说大学四年没见他也没见你疯,干脆懒得理她,侧头低声去问舒桐:“菜是不是太咸了?我还给你熬了枇杷叶冰糖水,要不要先喝点?”

      李黍离看在眼里,开始取笑他们:“秀恩爱不要秀得太过了啊!”

      对于她这种眼红的表现,梁临风置之不理,继续旁若无人地关照舒桐:“我家美人最近太忙了,要小心身体。”

      李黍离连声大呼说牙都要酸倒了。

      三个人吃完饭,梁临风大方地包下整理餐桌和洗碗的任务,让舒桐和李黍离先到客厅去说话。

      客厅沙发旁的茶几上还放着李黍离带来的那束百合,梁临风把包装拆了,那么一大把都塞在宽口的陶瓶里,香气浓烈到略显刺鼻。

      毕竟还是刺激到了呼吸道,舒桐坐下就轻咳了几声。

      李黍离犹豫了下,开口对他再次道歉:“对不起。”

      笑笑摇头,舒桐话里带些开玩笑的意思:“黍离,你不用见到我就一直道歉。”

      沉默片刻,李黍离笑了笑:“看到你和临风感情这么好,我很高兴的。”

      笑着没有接话,舒桐反倒问起:“程先生怎么样?最近身体好吗?”

      “还是老样子,最近还算不错。”李黍离的恋人程寒暮有心脏病和哮喘,身体一直不大好。接着她就挑了挑眉,“回家要再押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要以为这段时间没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说着,顿了顿:“舒桐,你没有告诉临风我们的事?”

      他们之间的事情,其实有很多巧合。

      李黍离之所以和舒桐认识,是因为李黍离是舒忆茹失散在外多年的亲生女儿。

      自从和苏洪文结婚,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生育之后,舒忆茹就一直在寻找当年被自己抛弃的私生女。

      一年前舒桐在帮助舒忆茹追查的过程中,对李黍离产生了好感,当时又恰逢李黍离正在和程寒暮冷战,两个人就谈了一段恋爱。但两个人从确认男女朋友的关系到分手,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并没有来得及发展得很亲密。

      后来李黍离和程寒暮重归于好,拒绝了舒忆茹要她认祖归宗的提议,同程寒暮一起回了他们之前生活的城市,也跟舒桐和平分手。

      若说这里面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那就是那次在枫城遇到李黍离,也就是重遇梁临风的时候,舒桐刚和李黍离分手不到两个月。而他几乎是立刻就开始追求梁临风,闪电般地和她开始了新恋情,并很快和她步入婚姻。

      转头看了看她,舒桐笑笑,也没回答她的问题,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黍离,你在怀疑我对临风的用心不纯。”

      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李黍离还没见他言辞这么犀利过,被噎了一下,才勉强笑:“我可能是多事了,不过临风是我的好朋友,我多想了点。”

      垂眸静了静,舒桐才笑:“你这么想也是正常的,我自己都觉得让人不能信服。”他停顿了很久,才接着说,“黍离,我是真的喜欢过你。”

      他说的是“喜欢过”,言已至此,李黍离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恰好梁临风也收拾好从厨房出来了,笑着:“你们躲在这里说什么啊,连电视都不开。”

      舒桐极自然地将身旁的位置让出来一些,梁临风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挨着他坐下,顺手搂住了他的腰,对李黍离笑:“你今天晚上要不在我们家住下?客房到现在都没人用过。”

      李黍离笑着摆手:“酒店的房间都开了,而且程寒暮还管我要了房间的电话号码,十一点钟要查房的。”

      梁临风有些失望:“怪我没有早点跟你约好,本来我还想跟你卧谈呢。”

      李黍离偷笑,指指舒桐:“你就别矫情了,就算我住下来,你舍得你的美人么?”

      梁临风立刻犹豫了,严肃地考虑了下:“我可以上半夜跟你聊,下半夜回去跟美人睡……”

      李黍离笑骂:“你当你是后宫三千啊?还换着人给你侍寝是不是?”

      虽然李黍离要回酒店,但三个人还是坐着聊了很久。

      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梁临风和李黍离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舒桐也没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反倒是一直带着淡淡笑容,不时插上两句。

      最后李黍离告别,梁临风换了衣服出门,把李黍离送到小区门口坐上出租车,才慢慢走回去。

      梁临风回到家的时候,舒桐已经去了书房,关掉电视机的客厅显得清冷了许多。她考虑了下,没去打扰他,自己洗漱干净早早上了床。

      躺在床头看了半本书,直到她关了台灯,昏沉着快要睡着,才感觉到身边的床垫陷了下去,接着温热的胸膛带着熟悉的气息,很轻地环住了她的身体。

      第二天梁临风照常上班,中午接到了李黍离的电话。

      李黍离声音带笑,像是心情不错:“临风,我帮你问了蒋阿姨,抄了几份对哮喘病很好的食补方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给你。”

      蒋阿姨就是他们家常年照顾程寒暮饮食的人,在食补上肯定有不少心得。昨天晚上梁临风就提了一句,没想到这次李黍离行动挺迅速的。

      李黍离的飞机是下午五点,两个人就约了两点钟在梁临风报社楼下的咖啡馆见面。

      李黍离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纸来递给梁临风:“都在这里了!”

      梁临风接过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食补的菜谱,还有一些哮喘患者应该在饮食上禁忌的东西,足见李黍离是下了工夫的。

      梁临风笑着表扬她:“很好很尽心,给你记上一功!”

      李黍离微笑着坦然接受:“应该的,记上一大功也是应该的。”

      梁临风不打算跟她扯皮,翻了个白眼,把那张菜谱收到包里。

      李黍离看着她,冷不丁开口问:“临风,你很喜欢舒桐?”

      梁临风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们都结婚快一年了,你说呢?”

      李黍离从来不拐弯抹角:“你原来心里有喜欢的人吧?”

      听到这句话,梁临风愣了愣,她在大学里跟李黍离投缘,两个人似乎不用多说,就能迅速明白对方的心思,很大原因就是她们身上那种相似的气场。

      她从未对人说过,她喜欢着自己高中的老师,李黍离也从未对她说过,她深爱着她的养父,但是当李黍离对大家宣布要跟随程寒暮回家乡的时候,好多朋友震惊不解,她却没有一丝意外。

      那些藏在岁月中的人和回忆,有多么的珍贵,为什么无论经过了多久都还是不能忘却,她其实最清楚。

      望着桌上的咖啡杯一直沉默了很久,梁临风才抬起眼睛笑笑:“是有,不过现在,我爱的人是舒桐。”

      李黍离看着她,想到昨晚舒桐的回答,突然笑起来:“你和舒桐,真不愧是夫妻。”

      梁临风挑了眉看她,决定也不再遮遮掩掩:“我昨天晚上突然琢磨过来的,你跟舒桐,原来是不是有点什么?”

      李黍离就知道她看起来迷迷糊糊,但不代表对这种事情就迟钝,举了双手做投降状:“是有那么一小段……那时候我还没跟程寒暮和好。不过早就过去了,真的,我就占了你家美人一点点便宜……”

      看她坦白,梁临风倒没追究的意思:“好吧,看在我家美人那时候还没遇到我,就饶了你。”

      她们既然坐到了一起,就少不了要再说点颠三倒四的话题,磨蹭到李黍离要出发去机场,才从咖啡馆出来分手。

      差几十分钟就要下班,梁临风不想再回办公室,索性就提前回家,走在半路上,她临时又改了主意,去了舒天大厦。

      她熟练地找到直通顶楼的电梯,很快到了舒桐的办公室门外。

      见她过来,周敏有些意外,笑着说舒总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让她在外面先等一下。

      梁临风也不客气,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了,又跟周敏闲聊了几句。

      没多久那几个中层领导开完会从里面出来,梁临风瞅了个空就溜了进去,贼笑兮兮地:“美人……我又来看你了!”

      从桌上的文件里抬起头来,舒桐脸上有惊喜:“今天没事?”

      “送李黍离同学上飞机,提前出来了。”梁临风笑着绕到他椅子旁,从后面抱住他,“所以你如果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情奴役。”

      舒桐笑着拉她下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今天你只要负责慰劳就够了。”

      梁临风知道他做的都是决策层面的工作,隔壁还有助理专门替他打理,所以真正用得到她的地方的确是很少,上次舒桐故意指使她,也就是让她干了些搬文件复印材料的活而已。

      不过即使明明知道这些工作周敏或者其他人也能做,梁临风还是觉得和他在一起,为他做点什么事情的感觉很好。

      轻吸了口气,梁临风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间,用下巴抵着他的胸膛。

      这样依恋的姿势让舒桐觉得有点惊讶,抱着她拍了拍:“临风,怎么了?”

      头一次的,没有用开玩笑的语气糊弄过去,梁临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舒桐,我真的爱你。”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随即就转开了,舒桐笑着捏捏她的脸颊:“你最近这么喜欢跟我表白?”

      收回失控的情绪也在一瞬间,梁临风坐起来笑:“是啊,我最近特别喜欢表白,不好啊?”

      明明办公室里并没有开空调,她却觉得脊背上有一阵阵的寒意升上来,笑着从舒桐怀里跳出来,跑去窝到一边的沙发上:“你快点干活,干完我们好早点回家!”

      笑着看她,舒桐点头:“好,只要你不给我捣乱。”

      为了证明自己绝对不会添乱,梁临风摸出手机来晃了晃:“我边打游戏,边看美人,绝不添乱。”

      装模作样地打开手机游戏,梁临风敲敲打打,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真的不在乎舒桐曾经和李黍离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也不觉得他们结婚了,舒桐就有必要坦白以往的所有感情经历。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刨根问底是她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但让她觉得理解不了,并进而本能地觉得心寒的是,为什么舒桐的态度,不单单是觉得没有必要解释,而更像刻意的隐瞒?

      当天晚上,梁临风睡着之后做了噩梦。

      可能是拜她最近看了太多美国丧尸片所赐,她这个梦堪比一部精彩的电影,而且真实地让人战栗。

      梦境很灰暗,她走在B市的街道上,满大街都是变异的丧尸,嘶嘶啸叫着向她扑来。她则像所有丧尸片女主角一样,拎起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枪,边开枪边夺路狂奔。

      险象环生,躲过几波攻击,她抢到一辆吉普车,开着往家的方向冲去。

      所有的报警电话都已经打不通,街头也陷入了混乱,这时候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尽量逃出丧尸密集的市区,她却只想冲回家中,脑子里根本没有其他念头。

      回去的路因为不时冒出的丧尸阻拦,显得出乎意料地漫长。等终于把车停在了楼下,她提着枪,等不及电梯,直接跑着上楼。

      寂静的楼道中,回响着的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跑得筋疲力尽,她总算看到了熟悉的大门。

      慌着从口袋中摸出钥匙来,她在打开门的前一刻,突然停了下来,将手中的□□提起,把里面的子弹卸了出来。

      本来很激烈的梦境,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戛然而止。

      她大汗淋漓地睁开眼,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明显还是在深夜里。

      “临风?”她身旁的舒桐带着诧异叫了她一声,把床头灯打开。

      梁临风用手遮住刺疼了她眼睛的光线,声音有些哑:“我喊出来了?”

      借着灯光看清了她脸上的神情,舒桐尽量缓和声音:“是的,你做噩梦了?”

      梁临风翻个身面对他,把头靠在他赤裸的肩膀上,觉得剧烈的心跳平抑了一点,才把刚才的梦讲给他听。

      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舒桐笑了笑:“你最后为什么把子弹卸了下来?”

      梁临风瞥他一眼:“当然是害怕回家看到你也变成了丧尸,我忍不住开枪打你。”

      舒桐不由觉得好笑:“如果我已经变成了丧尸,我倒希望你一枪打爆我的头,免得我用那种丑态到镜头里晃来晃去,我不喜欢做群众演员。”

      梁临风本来还挺入戏,满心沉浸在那种绝望和无力之中,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这梦搞笑了,低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还不忘强调:“你不准给我变丧尸,听到没有!”

      她下嘴挺狠,舒桐吃痛地吸了口气捂住脖子:“我觉得我还没有变丧尸,你就已经变成吸血鬼了吧?”

      梁临风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后来她是搂着舒桐才睡着的,第二天起床,她看到舒桐在穿衣镜前姿势僵硬地系领带,上去好奇询问,得到的是舒桐带笑的一句:“半个背酸了。”

      关于这次的噩梦,梁临风自己读过几本心理学的书,醒后略微一分析,就知道应该是反映了她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和对舒桐的不信任感。

      不过……这样通过梦境发泄一时的心理反弹和失落情绪,其实也在正常范围内。

      由于刘莉渐渐接受了她的工作方式,所以梁临风也将跳槽去《金融周刊》的事情搁置了起来。

      出去参加的采访多了,少不了碰到周倜然,又一次跟他在记者招待会现场不期而遇,周倜然看到她就勾起唇角:“最近精神不错。”

      梁临风是和其他同事一起来的,特意到一边和他说话:“还行,周老师气色好像不大好啊。”

      周倜然笑笑,轻描淡写地:“又犯了胃炎而已,没什么大事。”

      梁临风一愣,当年她暗恋夏晨的时候,知道夏晨有胃炎,所以搜集了不少相关的知识,到现在都还有意无意地关注这方面的东西,于是说:“胃病要注意休息啊,多吃些谷物和豆制品没坏处。”

      周倜然笑着道了谢,顿了顿:“工作情况好点了?”

      这段时间梁临风都没再私下联系过他,所以他估计梁临风已经逐渐摆脱了原来的那种困境。

      点头舒了口气,梁临风笑:“总算好些了,不过还是有可能会夹着尾巴投靠周老师你啊。”

      周倜然没再继续问,又提起别的话题,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就各自走了。

      收拾东西回到报社,梁临风写了几段稿子,眼看着到了下班时间,正将资料装到U盘里,准备带回家继续写,却接到了周倜然的一条短信:有时间聊一下吗?六点钟我在银悦等你。

      银悦是B市颇知名的一家酒店,距离梁临风的报社也不远,她想了一下,白天刚见过面,以周倜然的个性,要是能说的话肯定当场就说了,现在特地把她约出去,应该是有什么不方便在外面说的话。

      回复了“好的”,梁临风打电话给舒桐,说自己今天晚上有事晚归,接着挂了电话打车去银悦。

      到酒店之后,梁临风想到周倜然没有告诉自己到底是去哪里找他,就试着在服务台报了周倜然的名字,结果立刻有个服务人员过来微笑着带她上楼。

      本来因为是周倜然约的自己,所以她根本就没多想。

      但是跟着那个服务人员上了电梯,看着她直接按了客房所在的楼层,梁临风才觉察出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周先生在客房里等我?”

      “是的。”那个服务小姐礼貌笑着回答,“周先生的留言是让我们先请您到房间里等他。”

      虽隐隐觉得不安,梁临风还是随服务小姐走进了一个套间里。

      既然说了让她等,周倜然就是还没到,那个服务小姐先行出去,梁临风把包和外套放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事情发生得很快,当她猛然注意到房间中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时候,从她背后靠近的那个人也飞速地用纸巾盖住了她的口鼻。

      她连对方的正面都没有见到,只瞥到一条破旧牛仔裤的一角,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因为身体被搬动的颠簸感,梁临风恢复了一些意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她觉得自己处于浅度昏迷之中。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却连只言片语都理解不了,更不用说记住。

      似乎有水声传来,然后身体被放到了一张床上,四肢都僵硬得像是别人的东西,连动一下都办不到。

      这种让人绝望的状态持续了大概有几十分钟,她又陷入了昏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小时,但又像有几个世纪那么长,等梁临风终于把自己从黑暗中拔出来,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近在身旁的温热躯体。

      属于男人的独特热度传来,她下意识地以为那是舒桐,正要依偎过去,却猛地被那个身体上陌生的气味惊醒。

      睁开眼睛,后退着靠在床头,她拢了拢脸侧散下来的头发,总算借着窗外的阳光,看清了那个人。

      除了腰上盖着的一段床单之外,他近乎□□,侧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还没有清醒。

      是周倜然。

      而她自己,也不着寸缕,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被房间中打开的空调冷气刺得阵阵发疼。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但梁临风却不会天真到以为这里昨天晚上只有她和周倜然两个人而已。

      深吸着气拼命理顺思路,她来不及去穿衣服,裹着被单用力推醒周倜然:“周老师!周老师!”

      周倜然被下的麻醉剂比她要多,半晌才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皱紧眉头,抬手扶着额头,极慢地坐起来。

      他起得虽然慢,清醒得却很快,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的手机在哪里?”

      忙从床头的一堆衣物里翻出了他们俩的手机,把周倜然的扔给他,梁临风自己也赶快拿起手机,不意外地发现早就被关了机。

      似乎是觉得两人在一张床上太过尴尬,周倜然接到手机之后就说:“麻烦你把衣服递过来,我去洗手间。”

      照着他的话赶快把衣服递给他,梁临风转过身,听到他锁上了洗手间的门,才深吸口气,飞快捡起地上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穿上。

      衣服就像是成人的外壳和包装,赤裸相对的感觉就如同丧失了所有的尊严。把衣服都穿上,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梁临风才总算找回来了一些思考能力。

      她把手机打开,开机之后,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立刻塞满了屏幕。足足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短信,全都是舒桐的号码。

      梁临风知道他一夜没有找到自己,肯定已经焦急万分,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复过去。

      周倜然也很快穿好了衣物从洗手间出来。他脸色有些苍白,倒还冷静,甚至还勾起唇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会成为婚外恋丑闻的主角。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被他不慌不乱的态度安抚,梁临风也笑了下:“其实还好,昨晚被迷昏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会在一个装满冰块的浴缸中醒过来,旁边还有一个提示我要迅速拨打急救电话的纸条。”

      这倒还真是,相比被偷掉肾脏等等的身体伤害,或者干脆是被亡命之徒绑架,现在他们的遭遇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周倜然点头,神色间对她此刻还能开出玩笑颇多赞许。

      他大概解释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昨天下午我是被杜昊华约到这里来的。大概是因为我上个月那个报道彻底惹到他了,他前段时间曾说过要给我好看。我来的时候带了隐形摄像机和录音笔,准备跟他正面交锋一次,结果我还是托大了,进来就被埋伏在门后的人迷昏了。”

      杜昊华是华英集团的掌舵人,但因为他的发家史不大光彩,旗下产业也多有负面的新闻爆出,所以一直风评不好。

      周倜然则是不惧威胁,一直坚持将华英集团的疮疤公诸于世的记者,几次下来,着实让华英集团更加声名狼藉,也影响到了股票交易和新项目开展。杜昊华对周倜然恨之入骨,放言要整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梁临风也解释了下:“我昨天下班的时候接到周老师您手机发来的短信,说要我到这里来谈一下。也怪我警惕性太低,应该想到您如果要见我,会直接给我打电话的。”

      “那会儿我已经人事不知,手机也被拿去利用了。”叹息了声,周倜然抬手按了按额角,“我不怕他们对我怎么样,我只怕连累了身边的人,会于心不安。”

      自从醒来之后,他脸色一直很差,眉头也蹙得极紧,梁临风不知该怎么说起,只好说:“周老师您预计杜昊华这次会做什么?”

      “大概会曝光我们在一起的图片和视频之类的,如果他行动快一点,我想现在那些东西已经到了我们两个单位的领导手里。”周倜然淡淡说,“我曾经报道过他包养女明星的丑闻,他大概是对此记恨在心了。”

      其实财经类报刊杂志的记者很少会去专门撰文批评企业负责人的私生活,毕竟一来很多财经记者对此类八卦新闻多少有些不屑,二来这样针对个人隐私的报道容易得罪人,从而遭到报复。

      不过周倜然在圈内一直是异类,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他统统口诛笔伐,毫不放过。

      就比如那个揭露杜昊华私生活糜烂荒诞的报道,梁临风看过之后印象深刻,并且对那句“宁可自挂东南枝都不要得罪周倜然”的业内冷笑话深以为然。

      只是现在,她却一点没心思再去回忆那篇文采和结构都相当精彩的报道,因为接下来杜昊华很可能会雇一个写作功底不输周倜然的执笔人,把她和周倜然卷入一场舆论漩涡之中。

      控制不住让苦笑爬上自己的脸庞,梁临风瘫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听到她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舒桐又打了一次电话进来。

      《圣慧天下》第二十六章“安得双全法”片段节选:

      圣慧命令大军日夜兼程,进发前线。她自己则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快马加鞭赶路,不过十几天,就行进到了贵阳。

      十几天的风雨无阻,她的脸上早染上了风霜,此刻裹着斗篷通过贵阳的关卡,没人会相信她是尊贵无比,自小锦衣玉食的女帝。

      其实,这一切都没什么关系……只要能让她再见到那个人,再看到他一身素白的身影,再听他唤一声“泽泽”,无论多么艰难的路程,她都会继续走下去。

      黑衣的侍卫走过来在她面前跪下:“回公子,先生已经找到,如今正在城门南二十里的竹林神医处。”

      被羽箭所伤之后,苏如慕一直昏迷不醒,在圣慧的旨意之下,他被送到这位享誉滇黔两州的竹林神医处治伤。

      心跳在加快,圣慧冲他点头:“我们走吧。”

      二十里的距离分外漫长,终于风尘仆仆站在了竹林精舍之外,圣慧来不及去休息整理衣装,就急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又近情情怯般,问身旁出来接驾的竹林神医:“苏先生醒了么?我会不会吵到他?”

      没等竹林神医回答,一个熟悉之极的清润嗓音就响了起来,夹着几声轻咳:“是陛下到了么?请进吧。”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圣慧控制不住,快步冲了进去。

      卧榻上的他还是一袭白衣,侧卧着微微仰头,昔日那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连一丝的红润都找不到。

      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苏如慕那带着笑意的深瞳中添上了一抹疼惜:“泽泽,你路上怎么了?”

      却是刚说完,就又以帕掩唇,不住低咳起来。

      圣慧走过去,移开他抵在唇上的手帕,不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斑驳的血迹。

      眼泪不住地流过脸庞,她低低开口:“苏先生……不要再用你自己来伤我了,我会承受不住的。”

作者已关闭该文评论区,暂不支持查看、发布、回复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