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种饲养指北》裁骨

5、第4章

　　比起千蝶的人，他的车看起来更符合九区地下的管理者身份。

　　最新款的高端商务车“黑尾鸥”长达三米，高两米，流线型的车身像一只能自在遨游在天上的鸟。
　　在千蝶把029的面部扫描也录入后，滑门无声的为他打开，029走进去之后发现这辆车空间极大，内饰全部用充满科技感的设备和白色软□□填充，甚至包括了一个小型酒吧。
　　黑尾鸥预定了当前飞行导航，平稳的喷气起飞。
　　“坐吧。”千蝶落座在他对面，这个非常精致的青年随手从酒吧上拿下三个郁金香型杯：“喝点什么？”

　　那只改造种自然而然的跳下来，趴在029腿上，029朝他晃了下自己还没喝完的饮料。
　　千蝶把一个杯子放回去。
　　文森特毫不犹豫的报：“可乐。”

　　千蝶无语的把另外两个郁金香型杯都放回架子，拿了个变温杯和可乐一起递给文森特让他自便，自己用冰杯倒了份橙汁：“不喝酒是好事。”
　　文森特咳了一声：“我不太能喝，醉得快。”
　　“你可以找医师定制一些提高乙醛脱氢酶活性的药物，在必要应酬的时候很有用。”千蝶说完，从沙发旁边的扶手侧拿出白色长条状的实时投影器，点开，放在桌面上：“029先生——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我就叫029。”029淡淡地说。

　　千蝶笑笑，只当他是不想告知名字，面色如常的接下去：“好的，029先生，我向您说明一下九区的情况。”

　　九区的情况和三区与六区颇为类似，都是因为原来的国家国土面积广大而由国成区，三区是原美国，六区是原俄罗斯，九区这边是原中国。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比起充斥着帮派和街头暴力的三区和六区，九区这边非常非常的……好管理。
　　好管理到成气候的地下组织只有三个，而且千蝶这边一家独大。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千蝶想的话，甚至可以一个打他们两个。

　　浅蓝色的立体虚拟土地投影在桌子上面悬浮展开，被分为红色黄色和蓝色三个模块，其中红色部分的面积大小几乎是另外两个模块总和。
　　“我留着另外两个组织，一方面起到训练我方成员的作用，一方面也是为了维持武器消耗。”针对这一点，千蝶端着橙汁，露出一个端方优雅的笑容：“我不想伤害九区那些已经在高塔的压迫下苦苦挣扎的普通人，但倘若一举打下这两个组织，提高九区安定，民众的持枪率和购枪率下降，到那时就是我为鱼肉——我也有想保护的人，这点请您谅解。”
　　文森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029反倒没什么表情。

　　“不过另外两个组织并没有抢蔚蓝的胆量，这点请您放心，准确说，蔚蓝和我们的武器和义体交易是正常的，货物并没有被抢或丢失。”
　　千蝶把橙汁放下，戴着一枚嵌有红宝石的金色戒指的手划过投影器，在红色地区点开一片隐藏在山区部分的地图：“但这也正是我请文森特先生来的原因。”

　　最近九区出现了一大批义体，型号算不上先进，价格却低到离谱。
　　几乎能复刻当年老总指挥打价格战的那种离谱。

　　“这件事很奇怪，因为他们的定价完全低于材料价格。”千蝶指着地图，缓缓说：“因为交易，蔚蓝在九区我的管理区域内有几个工厂，就在图中这里。我特地拿那几个义体型号去询问了你们的武器工程师，他们给出的制造材料消耗即使以开采价格来计算也要赔至少一成。”

　　文森特没听明白：“……一成是多少？”
　　千蝶：“抱歉，我的疏忽，一成就是百分之十。”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商人会做赔本生意。

　　“这件事情已经有四个月了，因为这批来路不明的武器，上个季度“万蝶”亏损了3.9个亿的联合点。”千蝶轻飘飘地说。
　　在他嘴里那将近四个亿的联合点就好像寻常人家餐桌上的一顿味道不太好的饭，值得一说，却不必多提：“蔚蓝垄断了高端义体和武器制造……”
　　文森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不少。
　　《蔚蓝员工手册》第一条：崇高的理想容不得资本主义。他亲自写的。

　　千蝶话锋一转，温雅款款：“虽然因为您的新政，我们已经可以逐步开始低端武器研发，但鉴于人员和工厂技术的落后，还不能真正踏足高新科技的大门——所以这批义体和武器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麻烦您和029先生帮忙查一下。”

　　文森特的脸色好看多了。
　　029坐在那，抱着猫，麻木的看着文森特脸色变来变去，深感疲惫的靠到椅背上。

　　千蝶逗他就像逗猫。
　　先逆着毛摸一把再顺着毛捋一下，绝口不提利益纠纷……这傻子也居然真的只在乎“崇高的理想”，还听得挺认真。

　　千蝶看向他，像是什么都问了，又恰到好处的什么都没问：“029先生？”

　　文森特顾不上纠结什么理想：“怎么了？29？”

　　“我们需要那批来路不明的武器样本。”029喝了一口已经不那么凉的功能饮料让自己平心静气，深灰色的眼瞳眸光如刀，和千蝶那双喜怒都模糊的眼睛对视：“另外，我个人认为，蔚蓝和万蝶的贸易合同似乎很久了，为了促进更广泛的商业合作，似乎应该重新订立一份，您觉得呢？”

　　千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容不变，回答极为公式化：“我会派出财务部门和蔚蓝的财政部对接。”
　　029也很公式化：“那就辛苦千蝶先生了。”

　　黑尾鸥缓缓下降，窗外的风景由高空变成挺拔的玻璃幕墙高楼。

　　“这里就是我们的低端义体工厂，那批来路不明的义体就保存在这儿。”千蝶率先起身，朝029和文森特做了个“请”的手势。
　　改造种又聪明的主动蹿上029肩头。

　　虽然情报上存在高塔疑似已经拥有了人造人，但这项科技在十三区还属于完全的超纲题，直到现在，十三区的仿生智能人形AI科研水平仍停留在十多年前——用倒是勉强凑合，但还需要人力进行辅助和监管。
　　千蝶这人审美颇有自己风格，这间园区工厂也是个极具设计感的两个三角形交错式布局。
　　之前在271基地029没感觉到多少千蝶的大佬气势，然而等黑尾鸥车门自动滑开，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半空中就扫见的工业园区。

　　而是一整排站的整整齐齐，战战兢兢的活人。

　　“千、千蝶先生……”
　　为首那人是一名中年男性，留着小胡子，贴身的黑色西服紧紧绷在过于丰腴的身体上，连报千蝶的名字都有些磕磕巴巴，额头光可见汗：“您要的义体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放在A栋9楼测试间里，请问您要现在过去吗？”

　　“不急。”千蝶还是那份言笑晏晏的样子，还稍微往旁边让了半步，向中年男人介绍身后的文森特和029：“这二位是蔚蓝的文先生和0先生，我先带他们看一圈工厂生产线。”
　　029：“？”

　　中年男人立刻向他们稍微鞠躬，态度前辈：“文先生好……0，呃，0先生好。”
　　他像是有点不知道这个“0先生”当不当叫，但千蝶这么说了，也没他觉得不妥的份儿。

　　“……”忽然晋升成“0先生”的029无言的瞥了眼千蝶。
　　千蝶含着笑，毫无破绽的和他对视。
　　他掂量了下重新订立合同后蔚蓝的获利，大方的决定不和这人计较。

　　园区里四处都是钢筋铁骨外露，僵硬的执行简单任务的机器人，如果晚上来的话，说不定可以直接架着摄像机拍鬼片。

　　那一排战战兢兢的活人小心翼翼跟在他们身后，每到一个生产环节就走出来一个人，抹着汗尽可能简要的进行介绍。

　　“万蝶生产的义体因为是较为低端的版本，并不能涉及到热武器作战功能。”
　　在质量检测环节，一名装配着黑色电子眼罩的女性负责人将一把160厘米长，三指宽的长唐刀放在开启了自动感应的机械臂掌心，恭敬地解说道：“因此，精准射击能力和近身战的力量是我们比较看重的部分。”

　　她稍微远离机械臂，透明的隔离罩被放下，一个人那么粗的铁柱从下面升起。

　　女性负责人在控制面板按下启动按钮，机械臂亮了一下，随即猛地攥紧长刀，高举着刀斜斜扬起，狠狠削下。

　　029视线一晃，忽然有种奇异的错觉——

　　好像他在很多很多年前看过和这个机械臂一模一样的动作，白色长发的青年背对着他，被紧身衣束缚着露出肌肉流畅有力的身型。
　　他的身上几乎每隔几厘米就戳刺进一个针状的肌肉感应器，有些部位渗出的血几乎把胶带打透。他就像感受不到痛一样，冷漠的沐浴着冰冷的淡金色阳光站在场地里，扬起一把钢铁打造的长刀。
　　那头被随手束成马尾的长发，随着激烈的动作雪霰似的扬起。

　　“咣当。”

　　钢铁落地的巨响把他拉回现实。

　　足有成年男子那般粗壮的铁柱□□脆利落的削断，砸在地上。
　　旁边的机器迫不及待的跳出一组恐怖数据。

　　029扫了一眼，在心底略微估算了一下这组数据。

　　——速度1000m/s，这错觉要是真的，那白发青年高低得是个高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