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种饲养指北》裁骨

6、第5章

　　那份错觉在他心头转了个弯儿，水一样的散了。

　　后面的事就不是园区的研究人员能参与的了，千蝶带着文森特和蔚蓝，还有那只改造种往A栋的方向走。
　　趁三人一兽稍微拉开距离，文森特狗狗崇崇的凑到029身边。

　　“？”029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蔚蓝的领导者。”文森特叹了口气，小声说：“不管是谈利益还是听出那些话外之音，都是你更厉害些。要不是当年那事……”

　　“打住。”029面无表情的叫停他：“我可没有你那么强的凝聚力，几场演说把蔚蓝的人翻上十倍。”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哎，”文森特搓搓脑袋：“要是你去做领导人，我辅佐你就好了。”

　　029瞥了眼千蝶，确定对方不管注没注意到他们这边，至少快走了几步努力不偷听，深吸一口气：“世界树认的主人是谁？”
　　文森特低头：“我。”
　　“当选的时候支持率百分之九十多的是谁？”
　　“……我。”
　　029一声冷笑：“一周处理蔚蓝上千份文件，还能抽出时间满世界给我们捣乱的是谁？”

　　“我……不是！”文森特一秒破防：“我那是被逼的！”
　　一周几千份文件，送到办公室的时候论斤称，就算有算法筛选都快批死他了！

　　“你提出的要把技术给别的区，也是你招的这么多人，你不批那些文件谁批？”029直接把自己摘出去，斜睨他一眼：“我的行动报告都是你补的，剩下的只有世界树和曜光圣徒那群中二老头，你找他们？”

　　文森特：“……”
　　倒也不是没找过，结果曜光圣徒那群人批的文件开头就是一句‘孩子，你应听从神的指引……’，吓得他连夜重批。
　　至于世界树？那是条除了文森特谁也不认的疯狗，批文件这事太为难狗了。

　　“那你至少回总部吧，总好过天天在外面玩命。”文森特嘟嘟囔囔。

　　029直接无视了他，快步跟上已经在测试间门口等他们好一会儿了的千蝶。

　　“说完了？”千蝶笑着输入一串将近20位的密码，帮他们开门。
　　029也不避讳，大方地点头：“嗯，你听到多少？”

　　“不多。”千蝶说：“对万蝶来说蔚蓝是谁领导都无所谓，但从个人角度，我希望蔚蓝不会忘记文森特当年的承诺。”
　　密码门滴的一下显示开锁成功，厚重的深灰色铁门四周亮起蓝色的灯带，自动打开。

　　测试间是个占地约五十平方米的屋子，大倒不算大，被用防弹玻璃隔成两个空间，一半是地下能升起测试用具的空旷，一半被各种仪器和几个加密玻璃柜堆满，柜子里放着零星几个义体和武器。

　　千蝶用指纹打开玻璃柜，从里面捧出一个和刚刚用来挥刀的义体手臂完全同模型的铁灰色义体放到软垫上：“这个就是收集到的低价义体样本，之前我们拆开扫描过几次，所有材料都是一样的。”

　　这个型号的义体手臂几乎有普通人手臂三个那么重，比文森特的白银手更是落后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拆开这种义体都需要特殊的工具，而且相当耗时。”千蝶贴心的解释，从底下的抽屉里拉出一个少说也有十公斤的工具箱：“你们先等二十分钟，我来帮……”

　　“不用。”029拒绝了他。
　　青年指骨修长漂亮的双手按在铁灰色义体手上，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动作却快到不可思议。
　　他只是在义体手的手掌连接处，手指连接处和关节处摸了几下，“咔、咔”几声，原本需要拿专业工具拆二十分钟的义体手臂就散成了一堆零件。

　　千蝶：“……”

　　他罕见的噎住了。

　　眼见029泰然自若的戴上手套，拿起工具直接开始检查义体，他碰了碰身后的文森特：“你们这位029是干什么的？”
　　文森特一脸深沉：“特别战斗组的成员，其实我们想给他升组长的，但29不喜欢写报告。”
　　千蝶瞳孔地震：“这么专业的机械工程师你们让他上一线？？？”

　　徒手拆义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整个十三区有这种技术的工程师可能都不超过三个！

　　“你以为我想吗？”文森特痛心疾首：“他自己不愿意做文职，我当年抱着他大腿被拖到大门口都没把他留在总部！”

　　“……”千蝶实在难以想象文森特抱着人大腿还被拖到门口的场面：“你把他关起来就是了，这种程度的工程师，死一个都是全人类的损失。”

　　一直趴在029身上的改造种忽然扭过头，定定望向他。

　　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锁定了千蝶，他猛地回头，在一只猫的眼中看到了杀气。

　　他定定的看了这只改造种片刻，确信没从那双金色的眼瞳里看到过度的智慧，才移开目光。
　　改造种作为高塔上那群人弄出来的玩具，大多不是蠢笨就是非常聪明，有护主倾向也是受人喜爱的一点。

　　“我们打不过。”文森特很淡定的回他：“029是全原生体，没经过任何插件安装和改造，最多只能装配外骨骼……不过他的作战能力对于人类来说，非常强。”
　　“我也是全原生体。”千蝶眯了眯眼：“他有多强？”
　　“他的精神同调率是S级，虽然不进行义体装配，但如果资源足够，可以同时使用6个外骨骼。”文森特说：“所以每次执行任务，他都是拿着资料返回的那个，29的生存率最高……也最聪明，所有人都在用命给他殿后。”

　　文森特轻声说：“大概是因为这个，29才一直不想回总部。”

　　“义体有问题。”029摘下单片眼镜，喊他们过来：“神经芯片的材料是纯硅基芯片。”

　　千蝶快步过去：“纯硅基？别的芯片没问题吗？”

　　“别的芯片都有老化痕迹，估计是从被废弃回收的义体上剥离翻新的。至于这枚神经芯片，不仅是纯硅基，还是假芯片。”029把眼镜和手套一起递给他：“整个都是照着样子做的假东西，如果使用频率高最多只能撑半个月。蔚蓝有关神经的义体芯片几乎都采用量子点和硅基相结合的技术，他们这批义体缺少真正的核心芯片制造流程当然便宜……你们调查的时候没看神经芯片吗？”
　　千蝶回忆了一下：“我们的人试戴过，没有问题。”

　　“即使是假芯片，也能撑上一段时间。”029淡淡说：“神经芯片是用来令精神和义体安全稳定的同调的，如果缺少神经芯片的时间不长，哪怕是C级的精神力也能强行使用一段时间新义体。因此，很难发现是这枚芯片的问题。”
　　“我的疏忽。”千蝶仔细的看过那枚不到指甲盖大的绿色神经芯片，表情逐渐凝重。

　　如果缺少芯片，使用者本人的神经并不能良好的适应作为机械的义体，在使用义体上的精神力投入就会越来越多，绝大多数无法自动将精神力和义体同调的使用者半年内就会精神力亏空，一两年后非疯即残。
　　他只怀疑是高塔在打价格战，完全没料到居然有黑心商人坑人坑到他眼皮底下。
　　青年抬起手指按了一下耳朵偏侧后方的位置，几不可闻的“滴”的一声响起：“让苍黄过来。”

　　029看了他一眼：“皮下植入？”

　　“只有加密过的最原始通讯部分，这样更隐蔽些。”千蝶指了指自己的耳饰，漂亮纤细的银色蝴蝶盘旋在他的右耳侧作为掩护：“带着完整的终端很容易被黑客攻破，你见识过洛神前辈的技术了吧。”

　　“带就带了，高塔下的人攻不破，高塔上的人防不了。”029不置可否：“秘密记在大脑里也会被强行读取出来，没什么保密措施是安全的，除非你连自己的大脑一起骗。”
　　千蝶摇摇头：“或许在蔚蓝看来是这样，但对我们这些十三区的普通人来说，只要防得住高塔下的人就行了。”

　　他们说这几句话的间隙，没有重新上锁的机械门被推开，一名少年快步走进来：“千蝶大人。”

　　029的视线转过去。

　　这名少年大概有十三四岁，肤色有种常年在室外撒野的微黑，肌肉线条清晰流利，像一头年轻的小豹子，个子倒高，差不多到他胸口。
　　他的脚步很轻，走起来双肩不晃，打完招呼后视线很轻也很克制的从文森特和029身上扫过，在与029视线相碰后迅速低头以示尊敬。

　　“这位是029先生，那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文森特先生。”千蝶为他介绍。
　　“文森特先生？”苍黄一怔，双眼微微睁大了，望向忽然被点名也一脸茫然的文森特：“您就是——”

　　“这次义体的事情文森特先生很重视，亲自来帮我们。”千蝶慢悠悠说。

　　批完文件因为担心029，拿着外勤任务就溜出总部的文森特：“……”
　　他轻咳了一声，多少沾点心虚。

　　“苍黄，我安排在一类工厂的卧底，很多购买廉价义体的人都是一类工厂的年轻工人。”千蝶说：“之前你说摸到了交易义体的人，并且追踪到了他们的上线？”

　　这回换成文森特睁大眼睛看着苍黄了。

　　这个最多只有十四岁的少年略微点头，神色沉稳：“是，我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行动轨迹和交易时间，随时可以施行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