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种饲养指北》裁骨

14、第13章

　　029回过头，几名装配着义体，头发五颜六色，主打一个异彩纷呈的小流氓拿着机枪从门口冲进来，把他团团包围。
　　为首的小流氓头发红中挑绿，狞笑一声：“来做客的贵宾，怎么不走正门啊？”

　　三名义体医生的尖叫差点把屋顶掀开。

　　029按了按眉心，直接无视了这个人，青年转头看向凯尔特，不慌不忙：“你找的人？”

　　凯尔特对这个变故倒是没什么意外，他歪着头，笑得和煦如春风：“我是你这边的，Scott sweetie（斯科特甜心）。”

　　“我找的。”带着护目镜的男医生忽然说。

　　029的目光转到他身上。

　　男医生个子不高，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终端，目光充满怨恨地盯着凯尔特：“你有正式工作，有行医执照，想葬送边哥他们做投名状跳槽——”

　　029兴致缺缺地把视线移开，又转回凯尔特身上：“私人恩怨？”
　　“我不跟废物有私人恩怨。”凯尔特还是笑得温温柔柔。
　　男医生脸色猛地涨红转青紫，胸膛剧烈起伏。

　　“红中挑绿”一看有瓜吃，居然也不急着动手，还兴致勃勃地来了一句：“展开说说？”
　　男医生：“……”

　　“这人缺钱，以前在医院做护工，坑蒙拐骗老人兼职卖血，刷了几天终端的视频，觉得自己学到了赚钱的本事，但是事实上什么都不是，根本拿不到任何正规的职业资格。”凯尔特稍微展开了一下，挑重点的讲：“边梁远刚开始卖义体那阵，这人想买，但是没那么多钱，索性说自己是义体医生——他做手术说是看技术，实际上和看运气差不多，一手播放和暂停操作视频一手切人胳膊。那时候这边缺人，一个义体医生都没，边梁远就忍着他，并且让他帮忙牵线搭桥，诱骗别的义体医生来接私活。”
　　除了自投罗网的凯尔特，另外三个义体医生就是这么来的。

　　也是因为几个医生都是他坑骗来的，这位“废物”奇妙的保住了自己义体医生的职位，成为边梁远心腹，甚至还建立了一点威信。
　　别的几个医生看不惯他那草菅人命的手术法，本着医德教了他些东西。于是这人就更得意忘形起来，觉得自己的手术能力和正规的医生不相上下，只是缺了工作和执照。

　　然后很不幸的，在执照考试上，此人于六百分卷面上答出了14分的高分。

　　义体医生因为过高的学习成本，有正式执照和经过正规培训的其实不多。这世道满地都是会点维修义体和更换小零件，去开诊所的黑义体医生，不过饶是如此，14分这个数字也逆天的前无古人，后估计并不会有来者。
　　如果没了边梁远这边的工作，这位14分医生只能回去继续坑蒙拐骗和卖血。

　　而此人最痛恨的人，或许就是自投罗网，但论医术是几名医生之首，不仅有正规执照，也是后来边梁远为了打出名声，发展出更多购买者，逐渐最为器重的凯尔特。

　　029听完，冷笑一声：“你是我这边的？”
　　凯尔特笑容不变：“是啊，我做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029挨个推门救义体医生，救到这位黑心废物的时候该出事一样出事，他提前把同事们聚集在一起，还省去了029搜房间的功夫。
　　青年不被他忽悠：“你这是在借刀杀-人。”

　　凯尔特指指剩下三个正经义体医生，老神在在：“我也帮你做了额外的工作。”

　　“红中挑绿”瓜吃完了，不再给他们甩锅和追责的时间，小流氓拍了拍机枪，以一个必胜的悠闲姿态盯着两人：“行了，凯尔特先生，还有这位……可能叫斯科特的，你们是决定成为筛子再去见老大，还是现在乖乖束手就擒去跟我见他？”

　　凯尔特刚怼完029，闻言又笑了，男人瞥向“红中挑绿”，咧开嘴：“你猜，为什么我的另外三个同事甚至没有反抗想法的就来了？”
　　“红中挑绿”愣了一下。

　　护目镜男医生瞬间毛骨悚然：“他妈的，他是——”

　　他声音还没落地，029的身影就出现了一刹那的重叠。

　　像是两个影子在瞬间交叠，但边缘朦胧虚幻，没有一个是实体。整个空间在刹那水波似的荡漾开，尖锐的蜂鸣似得爆裂声在每个人耳边啸叫。男医生眨了下眼睛，再睁眼就看见029已经凌空在“红中挑绿”的背后，青年黑色的短发维持着荡起的姿态，灰色眼眸充斥着机械似的冰冷肃杀。他像一道暗色的闪电骤然出现在那里，枪已经换到背后，手上握着一把漆黑的约四十厘米长的匕首。
　　护目镜男医生的声音在仿佛忽然变慢的声音中被无限拉长：“蔚——蓝——”

　　在“红中挑绿”和几个小流氓的视野中，原本还站在面前的黑发青年先是轮廓变得虚幻，然后蒸发一样消失在原地。当“红中挑绿”在护目镜男医生惊恐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瞥见他身后因为尚未落地而半悬空中的青年，想要回头的那刻，粘稠的血液已经随着脖子上不引人注意的清凉飙溅出来。

　　半空中悬浮的影子轮廓再次变得虚幻，就连屋内的灯光也能轻易穿透他。几道血线几乎在同时一闪而过，黑色的匕首划不出太刺目的刀光，只有惯性带出的血点在空中划出刀锋精准的行动轨迹。

　　“蓝——”字终于被喊出来，当这个象征着塔下人类科技巅峰的组织的名字被叫出的同时，比红酒更猩红的血在刹那间喷得满墙都是。

　　029又回到他之前位置……往后一个半身位，利用凯尔特的身体挡住了飞溅的鲜血。
　　被溅了一白衬衫血的凯尔特：“……”

　　直到鲜血飙出来，那些机枪和忽然失去了力量的人类躯体才像是什么重而无用的大件货物一样倒了一地。

　　“红中挑绿”睁大被改造的，染成红色的眼睛，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能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但一切都已经结束，在他的瞳孔开始扩散的那刻，正好倒映出029大大方方把匕首在凯尔特已经脏了的白衬衫上蹭了蹭。
　　“外骨骼‘音速’吗？”凯尔特一脸无语的看着029淡定擦刀：“几代的？”

　　在他背后，三位义体医生的尖叫已经到失声的地步，活脱脱三幅《呐喊》。

　　“这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029匕首的刀刃若有似无的在凯尔特脖颈边晃了两圈，见男人没什么惧怕的意思，匕首也擦干净了，不动声色还刀回鞘：“我讨厌被利用，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他说完，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扑通一声跪下来，明显已经被吓傻的那名护目镜男医生，长腿一迈，跨过门口的几具尸体，直接往边梁远住所的方向去了。

　　“……就这么不情愿？”凯尔特碧绿的眼眸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轻轻一弯，近乎宠溺地叹了口气，转过身。

　　在他转身后，八条纤长冰冷的蛛腿撕破已经报废的衬衫，如同怪物八条扭曲的手臂一样从男人背脊上生长出来。

　　逆着灯光，凯尔特的眼瞳呈现出奇特的幽绿，像是索人性命的恶鬼。他蓦地微笑起来，如同刚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转瞬生出雪白的羽翼，变成博爱的天使，用讽刺却包容的目光注视着地狱里挣扎的枯骨。
　　“不不不……”护目镜男医生逐渐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双手撑地哆嗦着后退：“凯尔特，我没有真的伤害过你……”

　　“没关系。”凯尔特轻柔地说：“我没有不允许你反抗，现在，你可以尽情试图伤害我了。”

　　走廊里回荡着杀猪般的哀嚎声。

　　警卫室里的男人维持着端枪的姿势，顶着额头上的血洞缓缓软倒下去。

　　听见哀嚎声的029脚步顿了顿，拧开了边梁远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