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种饲养指北》裁骨

13、第12章

　　直到定位上两个红点几乎同时到了一座废弃老工厂前，并一前一后进入了工厂，文森特还在纠结到底是带着苍黄，让029自己突击，还是把苍黄留在化工厂等千蝶。

　　029决心下的倒是比他快：“你带着他，我自己去。”

　　文森特还在那里痛苦纠结，一边是带着苍黄可能救到更多的人，但要029自己去冒险。一边是跟着029一起进去，互相照应多个保障，可到时候打起来，那些上线一哄而散，往后再找就是耗费人力物力时间的大海捞针了。

　　他这一抉择就抉择到老工业工厂废墟前，带着苍黄在黑沉沉的工厂阴影下，开始后悔：“要不通知千蝶来接孩子，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029不耐烦的啧一声。

　　“文森特。”他捏了捏眉心，把话摊开了说：“你是蔚蓝的总指挥。”

　　“昂。”文森特看着他，特别真心实意：“你想干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开始写辞职演讲。”

　　“不干。”029想起那几十公斤的待批复文件就头疼，一口回绝：“我没有你那么远大的为了全人类的志向，但既然你坐在这个位置，就理性的打你手中的牌，换取最大的利益。”

　　文森特逻辑上知道029说的没错，感情上仍旧觉得这句话带点安慰剂成份：“可是……”

　　“没什么可是。”029打断他想说的话：“你知道我的实力能做到，就让我去做。”
　　“那你出事了怎么办？”
　　“那就是我不够强，或者不够谨慎。”029不耐烦的拎起枪，声音冷肃：“如果还需要这份利益，就派更多的人，更谨慎的制定新的战略。”

　　“……”文森特默了默，忽然喊他名字：“029。”
　　029扭头，给他一个有话快说，别耽误老子时间的眼神。

　　“我和世界树，升龙叔……我们都不是把你当一张牌看待，对我们来说，你很重要。”文森特说完，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自己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哎我又说这陈词滥调，总之你注意安全，任务可以失败，人必须活着回来。”
　　029眉头抽了抽，有点无语。

　　“我连高塔的资料都去抢，文森特。”他懒得理这个个人感情过于丰沛的总指挥，直接走向老工厂黑漆漆的小路里，声音在夜风里又沉稳又冷酷：“一个九区的小帮派，按游戏的说法，打起来和炸鱼有什么区别。”

　　至于说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吗。

　　文森特尴尬地笑笑：“这不前段时间刚出了事……”
　　他话开了个头，想起当时小队全灭，只活了029一个，这话左说右说又都不对了起来，只好僵硬地一转：“祝你炸鱼顺利！”

　　029懒得理他，戴上单边护目镜，打开卫星地图后导入凯尔特给的平面图，直接进去了。

　　已经废弃的老工业区的老工厂，坏处是早就塌的塌坏的坏，断电断水不知道多少年，好处是因为哪里都没灯，有灯的地方就显眼到根本不用花时间找。
　　早年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的区域很快生长成了植物和生物的游乐场，029从黑漆漆的一片地方趟着半人高的草靠近亮处。草里蹿过的野兔松鼠和野猫数不胜数，他听力出众，能分清动物和人的不同声响，一开始还以为是那只改造种真找过来了，转头看时，却大多要失望一下，久而久之也就不去浪费这个时间。

　　从凯尔特给的平面图宏观上看，这一工厂的布局近似圆形，原本关卡设置清晰的安保设施大概是因为人手不足，遭到暴力破壁并简化。最外围被占据此地的流氓混混们改成了发电设施和赛博废品堆积处，乱不乱不一定，打眼一扫就是副很好爆破的样子。往里一圈是粗野的仓库、义体名为生产实为翻新处和办公室，再往里则是居住区。

　　在居住区的图中，凯尔特很贴心的标出了几个被工厂“请”进这里住的义体医生的位置，还特别标注出了更里圈边梁远住的房间。

　　房间不小，二百多平米，门口还有个巡逻警卫室被标绿加粗。

　　029作为特别行动队员，生死一线惯了，炸鱼难度也要先订个计划保证成功。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轻重缓急，心说如果直接上去找边梁远，警卫室势必会成为绕不开的一环，到时候不管是枪响声还是有人拉警报，工厂里都将一团混乱。

　　对于文森特来说，那些“上线”关系到更多被假义体坑害的普通人的性命，工厂可以乱，但必须最后可以制住局势。从蔚蓝的利益角度而言，义体医生是个相当宝贵又脆弱的东西，虽然蔚蓝里面技术人员遍地走，但高精尖人才，永远都不嫌多。

　　029把平面图看了一遍，又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关掉目镜上的电子屏，在脑子里规划出最佳路线。

　　——先把那五个义体医生都救出来，再找边梁远。

　　他想的是好的，等绕过那堆嗡嗡作响锈味和煤油味冲天的发电机，靠腿上的外骨骼闪过外围松弛并且充斥着摸鱼人员，偷懒人员，打游戏人员和睡觉人员的巡逻，照着那张准确到过分的平面图摸到第一个义体医生的房间里，无声拉开门闪进去，却发现这间被粉刷成铁灰色的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撒了一地的乱七八糟的义体机械部件。
　　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四个义体医生的住所，都是差不多的混乱，只不过疑似慌乱中洒在地上的东西有些差异。

　　有的是口红，有的是文件，还有收藏用的塔罗牌之类的东西……029拧着眉，看着地上散落的纸和零件，尽可能无视不远处那条不知道是谁的平角短裤，不觉得这群义体医生是大半夜的集体开会。
　　这种卷着重要文件就跑的样子，怎么看都有股逃难的味儿。

　　凯尔特告诉他们了？还是……

　　趁着走廊上的巡逻人员正在低头玩终端，029轻轻拧开最后一名义体医生——凯尔特卧室的黄铜门把手，一个闪身冲了进去。

　　他一进去，直接和五个人一起撞了个面对面。

　　这间屋子比其它屋子稍微大些，约莫有三四十平米，一边是床和桌子等生活物品区，一边是玻璃展柜与各种奖杯，大概这群流氓和混混占山为王之前，这里是整座工厂的荣誉陈列室，那堆奖杯之外还有几位研究人员的照片，最大最引人瞩目的是玻璃展柜最顶上，被保存在一块将近二十寸的巨型树脂板里的金色奖章，下面写着几个大字：诺贝尔物理学奖奖章，获得人：李莜云女士。
　　和它相对的是生活区墙上一副至少三十寸的，微笑着的中年女士照片，彩印因为时间太久有些褪色，呈现出奇怪的黑白质感。

　　凯尔特就坐在照片底下，男人换下白大褂，穿着一身版式宽松休闲的白衬衫和便于活动的牛仔长裤，优雅潇洒的坐在椅子上和他对视，手里还端了杯红酒。
　　剩下四名义体医生就没他这么潇洒了，两男两女，四名医生几乎都坐在房间角落凯尔特那张床边。
　　他们倒是不至于缩着，但看样子也没有和029打招呼的胆量。三双颜色不同的眼睛和一双机械眼隔着空气，眼神交流了一会儿，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优哉游哉坐在那的凯尔特。

　　“我猜你会今天晚上突袭，所以为了方便，以交流技术为表面名义把他们几个都叫过来了。”凯尔特手里酒杯晃了晃，血一样的液体舒缓地荡开水波。接受到四位同事的求助，男人微微一挑眉，开始没话找话：“不过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救我。”

　　“技术人员是重要资源，而且，我答应过的。”029不怎么意外地瞥了一眼那四个义体医生，选择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主题：“你们打算怎么办？我可以现在把你们护送出去，或者你们躲起来，等我把工厂里的人都解决完再回来。”

　　四名义体医生齐刷刷哆嗦了一下，他们对视了会儿，最后又推举出来一名戴着眼镜的蓝眼睛女医生，通用语说得半生不熟，还带点弹舌：“工厂里都是巡逻的人，怎么护送？”
　　“我可以再潜入出去，不过你们恐怕做不到。”029给了他们两条路，实际上根本不打算让他们选第一条，索性开始吓唬人：“只能杀出去，我能保证你们活着出去，至于出去的是整条命还是半条命，我不打包票。”

　　她身边那位胖胖的机械眼男医生都快哭了，被机油润滑的眼睛飞快眨动，可怜兮兮：“那，那我们还是在这躲着吧……”
　　另外一位男医生戴着护目镜，全程没说什么话，阴冷的看了029一眼，又垂下头。

　　“那你们记得把门锁上，再堵上点东西。”029对几个人的这番选择没什么意外，青年一点头，目光又转回凯尔特：“你也是？”

　　机械眼男医生又眼巴巴地看向凯尔特。

　　“我觉得他们更倾向于留下。”凯尔特轻松地说：“那我也留下，分兵走没有好处。”

　　029点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折回来，向凯尔特伸出手：“手。”
　　凯尔特扬眉，把红酒杯递给他。

　　“另一只。”029用枪拨开那杯晶莹剔透，血似的醇厚的红酒，言简意赅。

　　凯尔特笑笑，这才把戴着手环的手抬起来，举到029眼前。

　　青年伸出手，输入指纹，解开手环，将这把银色的隐蔽镣铐收回到口袋里，挺有礼貌的朝他点了下脑袋：“平面图很准确，谢谢。”

　　三名义体医生愕然地看着他，戴着护目镜的那位男医生更是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凯尔特。

　　凯尔特就像没看到那些惊愕和怨毒的目光，男人偏了下脑袋，愉快地微笑起来：“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咣！”和男人话音一同落下的巨响震耳欲聋。

　　复合门被毫无征兆地一脚踹开，几挺黑漆漆的机枪枪-口正对着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