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神同居中》顾君安

63、肉架复仇

　　“怎么了？”
　　“看到了以前的同学，有些不对劲。”
　　生人躯壳对于鬼物而言是藏身的最佳场所，有利于他们躲避死神的追查，往往灵童更容易察觉这些附着在生人体内的亡灵鬼怪。陆秋阳向看台上示意，清衣朝那处望去，视线触及黎冬时停了下来。
　　“哦呀，有东西偷偷跑进来了，小秋阳想管吗？”
　　清衣的职责是将寿命已尽但仍然存活的人杀死，然后将他们带回地府。偶尔负责抓鬼，但那也是在冲业绩或者调配工作的情况下兼职。不过，如果是小秋阳的意愿，她也不介意加个班。
　　“不想。”
　　出人意料的是，陆秋阳并没有想管的意思。她没心思在卷入关于黎冬的事情里去，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那鬼物的底细，就算要出手，也不是恰当的时机。
　　陆秋阳沉默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先看看吧。”
　　清衣挑眉，戳戳陆秋阳的脑袋，只好依她了。清衣分出一道灵识化作麻雀立在树梢上，静静地观察黎冬的动向。
　　中午那场雨将云化了，下午又热起来。
　　少年抱着篮球兴冲冲地跑到休息区，冲着男人兴奋喊道：“老爸，我这次综合分第一哦，之前说好的摩托！”
　　他没注意脚下的东西，跌了个踉跄。还好男人眼疾手快，及时出手，抓着他的后领才避免他摔个狗吃屎。
　　“跑这么快干什么？答应你的又不会长翅膀飞走了。”
　　杜明宇憨憨一笑，拉着男人的胳膊站了起来，“这不是信任老爸你嘛。”
　　杜振强笑骂道：“嘴巴子比你篮球溜，就知道说好听话。”
　　“老杜同学，你这就说错了，我篮球还是要更厉害一点的。”少年头一仰，相当自信。突然他想到什么，乖乖的坐到男人旁边，身板挺得笔直，相当正经，“那个，爹啊……”
　　瞅着他这幅不得劲的样子，男人就知道他要作妖了，“说。”
　　“那个，我们晚上没自习，之后也没我的项目。老爸你要不跟殷哥……啊不，殷老师，跟殷老师说一声，之后两天我们去旅游呗。”
　　“想得美。”
　　“可妈妈说想去海边诶，老杜你靠不靠谱。”
　　听着这小子把自己老婆都搬出来了，杜振强白他一眼，“就是你自己想去吧，还怂恿你妈。”
　　不过也是，杜振强算算日子，他们确实有两个月没出去了。最近还因为公司的事情，多半时候没回家，正好借机会哄哄老婆。
　　知父莫若子，一看老爸这样子，杜明宇就知道有戏。欢呼一声，拉着老爸就要走。杜振强看他长不大的样子，任由他去了。
　　他俩起身要走，黎冬低头，掩去眼底的恨意。在父子俩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黎冬起身，慢慢地跟了上去。
　　从主席台下方楼梯下去，穿过体育馆内场可以与礼堂直接相连。其中楼梯弯道众多，避光昏暗，每逢下雨前后楼道里都沉闷得慌。
　　杜明宇一路上都在念叨学校里的事情，说说最近在校队的成绩，同学之间的八卦。欢乐的声音冲淡了糟糕天气带来的不悦，杜振强看着自己的儿子，大手在他头顶揉了两把，让他戒骄戒躁，越是到了最后的时间越是要稳重才行。
　　过了礼堂就是停车场，杜振强打电话给助理，让他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
　　杜明宇手一滑，篮球吊在地上朝后面滚过去。他小跑几步过去讲求捡起来，就在起身时，背后一双手突然出现，将他直接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砰砰砰！”
　　“啊！”
　　□□与楼梯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少年痛苦的惨叫在整栋礼堂里回荡。
　　杜振强听到赶紧跑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儿子扭曲的身体。
　　杜明宇摔下去时面部朝下，第一击就磕断了鼻梁骨，血液流了一路，慢慢地在他身体下蔓延开来。他大腿呈现怪异的姿势，肋骨抵着肺部仍令他呼吸困难。身体随着肌肉的抽搐微微颤动，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是在给他增添新的痛苦。
　　骨折成这个样子，杜振强不敢擅自移动他。幸好今天是运动会，市高请了市医院的医生在。他赶紧拨打了下属的电话，让他们带着急救医生赶紧过来。
　　杜明宇没有昏厥，大脑清晰地可怕，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楼梯上方的身影。
　　他记得那个人叫黎冬，他们只有在校联赛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人为什么要推他？明明他们都不认识。
　　对视之时，黎冬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杜振强也注意到了黎冬，愤怒让向来稳重的男人面容看上去格外狰狞。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
　　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杀意，若是放在以前黎冬是会怕的，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有趣。
　　“原来高高在上的杜先生也会露出这个表情啊。”当地的寻常用语不会用上先生二字，这话一出口，杜振强的脸色更加狠毒阴戾。黎冬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心情更加畅快，脸上笑意愈发浓厚，“老实说，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没有半点良心的畜生呢，没想到你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儿子，真不错。”
　　“你要是恨我，你可以冲着我来。”杜振强恨得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黎冬，“你以为伤了我的儿子就能报复我吗？我可以治好他，以后他还是会有好的未来，但我绝对不会让你活下去。”
　　“哇塞，我好怕哦。”黎冬捧着脸趴在栏杆上，全然一副欢快的模样，完全不将杜振强的威胁当回事，“那你猜猜，是你儿子先死还是我先死呢？”
　　说着，他手指朝前轻轻划拉两下。杜振强不明所以，可下一秒他就听到头上风声呼啸，礼堂顶棚坍塌，硕大的机器自上而下砸下来，而机器正下方就是父子两人。
　　是躲开，还要选孩子？
　　如果躲开的话，以杜明宇现在的伤势必死无疑。但是如果不躲开，他们两人都会交代在这里。儿子还可以再有，他要是死了的话……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待得尘土散去，巨大的钢筋下方，杜振强用身体死死地护住杜明宇。脑子里思考再多的利益得失，始终是身体做出了答案。
　　杜振强从口中呕出一大滩鲜血，他想他的内脏估计是废掉了。
　　再睁眼时，黎冬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我猜的没错，杜先生果然更在乎自己的孩子啊。”
　　黎冬笑呵呵地伸出手，那双手是打篮球的，指甲修剪得很平整。可就是这样平整圆钝的指甲，硬生生撕下杜明宇的一块肉来。
　　“啊！”
　　“你干什么！”与杜明宇的惨痛同时出声的是杜振强几乎嘶吼的声音，每喊出一个字就吐一口血。他被钢筋插在地上，双眼赤红，目眦欲裂，“你要对付我可以直接找我！孩子是无辜的！”
　　“我当然知道孩子是无辜的，”黎冬表情更加无辜，“可谁叫报复你的孩子比直接报复你更有效果呢？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吧？”
　　他说话归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将杜明宇的肉一点点撕下来，再一条条摆在杜振强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杜振强几欲崩溃，疯狂挣扎，钢筋都被他弄得摇晃起来。
　　“我是什么人啊？”黎冬思考要怎么回答的时候，突然发觉什么，面色微变，起身一脚踩在杜振强的头上，看着出口处。
　　莹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若隐若现，紧接着从中走出一名素衣少女。
　　少女看到眼前的惨状面露不忍，眉头紧皱，“孽畜，你竟敢残害生人。”
　　“为何不敢！”黎冬驳斥回去，他脚下用力，杜振强额头青筋鼓起，哀嚎连连。这番举动让素衣女子怒火更甚，但这恶鬼俯身生人，她不敢轻举妄动。
　　“道士小姐，你这么维护人，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曾是活人，我也该是你口中被保护的人！是他害死了我，自然该血债血偿！我做的有何不对！”
　　这般控诉没有进入素衣女子的耳朵，她依旧一副铁面无情的模样，“鬼怪天生便是灾厄，存在即祸乱人世。生人犯法自有生人的律法，你既然死掉，就该消亡于天地，而不是多方作乱。”
　　“闭嘴吧你！”
　　对于这油盐不进的种黎冬也不打算交流，他的脸因为身体排斥已经开始溃烂。比起应付眼前的人，他要赶紧解决掉脚下这个杂种才是。
　　黎冬压下自己的情绪，将阴气慢慢侵蚀进杜振强的身体。他的力量可以溶解人类肉身，这如硫酸一般的东西一进入杜振强身体他便差点晕了过去。黎冬分出一小部分力量先毁掉了他的喉咙，让他在始终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失声，无法呼叫。他不想听见这个男人的尖叫，罪人没有在审判时宣泄的资格。
　　生人的身体对鬼的侵蚀很大，但帮助也大，至少可以作为人质让眼前的道士束手束脚。
　　“喂，道士小姐，你听说过菜人吗？”对峙期间，黎冬突然自说自话起来，“你知不知道上好的菜人要怎么挑选、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