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芳华（上）》Food刘油0612

61、相声

　　郭家太大看素芳这样闪躲，便劝她，“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经常回来，看看我们，你能答应我吗？”
　　“当然，大姨母，我也很惦记您。”素芳由衷的说。
　　“若你能打开心结，接受梓和，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实在不能勉强，我也希望你能正视自己，毕竟郭家与叶家的关系始终在这里。”逃避不是办法，这一点郭家太太比谁都明白。
　　“我懂的，大姨母。”素芳点点头。
　　正聊着，门口有人进来，这次是年小余。她每年大年初一都来给郭家太太拜年，已经成为约定好的习惯了，她一进门，客厅里便热闹起来，素芳也更加欢喜。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吃完中饭，年小余就要告辞回家，郭家太太私心里还是希望素芳能打开心结，勇敢迈出一步，便提出让素芳和梓和一起送年小余回家，也给年家的长辈拜年。
　　“这两年小余为了素芳，跑了多少路，费了多少口舌，你们也该去她家里拜个年。” 郭家太太说，“把顺芝也带上，从年家出来，你们带顺芝去新市场玩一玩，赶赶热闹。”
　　素芳从不违背郭家太太的意思，默默牵起顺芝，和年小余一起出门，郭梓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迈步跟着走出门去。
　　一路上，年小余感到极为别扭，郭梓和像个行走的探照灯一样，一直看着她和素芳的背影，弄得她想和素芳聊一聊也不能够，后背火烧火燎的，恨不能下一秒就到家，赶紧摆脱这个该死的男人。
　　到年家所在的巷子口，素芳停下脚步，让郭梓和带着顺芝在原地等一等，才和年小余一起往年家铺子走去。因为顺芝还小，如果带着她一起登门，就有向年家长辈讨要压岁钱的意思，而素芳并不想这么做。顺芝胆小怕生，素芳有些不放心，走出去老远还回头看看，却见郭梓和蹲下来正在试图和顺芝说话。
　　一番冗长的寒暄和问候，素芳和年小余终于得以脱身，她们俩上到二楼，走进年小余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且亲切的，从前素芳常常来这里，看书聊天，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等着郭梓和来接她。如今却是物是人非，素芳看着房间内泛着老旧光泽的家具和陈设，摸了摸书柜里一排排的书籍，高兴的笑了。
　　年小余一边给素芳端茶水一边笑着，“我怎么看着，郭家太太像是有意撮合你和郭梓和在一起呀？”
　　素芳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放松了，她也不恼，“没有的事，别胡说。”
　　“要我说，你大姨母真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这格局、这气魄、这眼光，一般人真比不了。”年小余直竖大拇指。
　　“你为何不当着她的面夸她？”素芳笑着喝了口茶。
　　“那我不敢。”年小余吐吐舌头，“话说回来，郭梓和向你大姨母坦白你们的事情，我原以为她会大肆反对，却没想到，她考虑没多久便接受了，尤其是现在，居然还撮合起你们来。”
　　“不是撮合，只是希望我和他不要这么别扭。”素芳解释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觉得要说服郭梓和真的非常困难。”年小余对郭梓和算是服气了，年纪不大倔脾气却不小。
　　“我马上就跟他说。”素芳起身要走，“我先走啦，顺芝离开我太久怕是会哭闹。”
　　等素芳回到巷子口的时候，顺芝已经骑在郭梓和的肩膀上，挥舞着小手，哈哈哈的笑得开心，嘴里不停叫着“梓和哥哥，好高呀！”。郭梓和抬高双手扶住她的身体，避免她掉下来，在巷子口转着圈圈，脸上也满是笑容。
　　若是不说，谁能相信，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才第一次见面而已，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一大一小竟会玩的这样开心。
　　素芳轻轻走过去，郭梓和听到脚步声便转身回来，他脸上的笑容轻松而愉悦，整个人都是完全卸下包袱的状态，而他肩膀上的顺芝更是笑得门牙都露出来了。
　　素芳伸手将顺芝接过来放在地上，牵着她的小手向后城马路走去，脸上也不自觉的泛起淡淡笑容。郭梓和走在素芳身边，自然也捕捉到了那一抹笑，心里就高兴些，想与她说说话。“咱们带顺芝去新市场玩一玩吧？”郭梓和提议。
　　早上顺芝就对新市场的热闹充满好奇，此刻素芳也不忍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到了新市场门口，郭梓和将素芳带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去买票，你在这里等我。”一副生怕素芳会突然不见的样子。
　　素芳点点头答应了。
　　郭梓和买票回来，看见素芳仍然牵着顺芝还在那个角落里等着，忽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又酸又甜。
　　多少年了，彼此之间，等待曾经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他等待素芳放学来接他，在学校的小花园里转来转去，素芳等待他下班，点灯熬夜的陪他聊天吃东西。
　　离家出走那次，他既害怕素芳不会来，又盼望素芳能找到他，所以在那棵汉阳树下冒雨等了很久很久。
　　祖父去世那天，他不准别人将祖父的遗体移走，就是想等着素芳来，对他说句话，随使说点什么都行，让他觉得还有活着的力量。
　　而他每一次的等待，每一次的希冀，都从来不曾落空，因为素芳是真心的爱他，在乎他，才会让他这样满足。以前自己不成熟，不曾意识到这些，如今真正长大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
　　郭梓和忍着眼泪，走到素芳面前，将一张纸质的门票递给她，俯身单手抱起顺芝，又用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素芳的手，随着人流向新市场的大门走去。
　　素芳想要挣脱，无奈郭梓和的手劲是真的大，被抓的紧紧的，根本挣脱不了。郭梓和侧过身小声在素芳耳边说，“别走丢了。”素芳才终于放弃挣扎，由得他去。
　　走进新市场里，顺芝这小姑娘就兴奋的不行，双手抱着郭梓和的脖子。脑袋却一刻不停的左顾右盼，见什么都稀奇，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要这个”“要那个”。
　　郭梓和带着素芳和顺芝随人流边走边看，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川剧戏台跟前，敲锣打鼓的吸引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顺芝兴奋的指着戏台子，“要这个！”郭梓和笑着说了句“顺芝别怕！”将她举到头顶，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郭梓和本就身材高大，顺芝这下成了围观的人群里最高的小孩，更加兴奋，“哇哇哇”的连声表示赞叹，又被变脸表演吸引了注意力，跟着人群拍手鼓起掌来。
　　郭梓和知道素芳爱听相声，小时候她听相声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至今仍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他们最为开心的一段时光，那时，她父亲还在世，她是有人保护的叶家大小姐，无忧无虑，率真可爱，天不怕地不怕。而自己也有祖父祖母疼爱，更重要的是有她一直陪着。
　　郭梓和在心里对素芳说，八年过去，我们都长大了，可感情却不会变，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拒绝我，我都不会退缩，我愿意等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有一天你想明白了，会发现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郭梓和反手扶住顺芝的后背避免她摔下来，侧身对素芳说，“等会我陪你去听相声，”
　　素芳被他看破心思很有些羞赧，脸渐渐涨红，有点热辣辣的。她确实喜欢听相声，这是打小的兴趣爱好，刚才一路走也一路在找相声台子，无奈却被顺芝先选了川剧。素芳自然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郭梓和却早就知道了。瞬间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更加热了，都有些出汗。
　　川剧散场，已经是大半个钟头以后，郭梓和将顺芝重新抱在怀里，牵着素芳的手去买小吃。他记得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也记得自己第一次吃到炸油墩和熟菱角便是在这儿，只可惜现在正值冬天不是菱角的收获季节。郭梓和买了一个炸油墩，又买了些五香花生，便带着她去找相声台子。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了，郭梓和带着素芳坐下来，将顺芝抱在腿上坐着，因怕顺芝吵闹影响别人，就把油墩和五香花生都给她拿在手里慢慢吃，素芳已经在很认真的听，她特别喜欢天津话，觉得很有意思，从前小时候常常模仿，逗得郭家老爷和太太哈哈大笑，如今仍是很喜欢，听的全神贯注的，不时轻轻的笑。
　　郭梓和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们一起在照相馆拍照的情景来，如果将现在这一刻用照片拍下来，该有多好！器宇轩昂的男主人，温柔可爱的女主人，还有活泼机灵的孩子，谁都会说这是幸福和睦一家三口，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