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良》绿茶嬷嬷

3、第三章

　　第三章
　　站在廊下的宫女清和有些不安，在五公主身边的宫里，她年纪最大，而她又是五公主李渝乳母选出来伺候公主的，因此自觉比其她几位宫女高一点。今儿这事她不知道舒太妃和自家公主因何事不合，可她想着舒太妃到底是公主生母，这母女俩哪有隔夜仇，因此便想着劝解一二。

　　去膳房传膳的清水提着食盒回来才知道舒太妃已经走了，不过她素来是个不多话的，只乖觉的把两碗鸡汤面端出来，又拿出小菜摆好，一碟腌黄瓜一碟凉拌皮蛋外加一份藕丝。

　　李渝在皇帝那并没吃饱，本打算和母妃一起吃碗面，这些年来她虽习惯了和母妃不亲，可也没想到两人会闹到这步田地。看着跟前泛着金黄光泽的鸡汤面，李渝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正好不咸不淡，鸡肉的鲜味都在汤里配着小菜一点都不腻。

　　清和在旁看着把一碗鸡汤面吃的一滴不剩的五公主，想着公主乳娘自去年起就不大管事了，自己改站出来，也好给那些小宫女立个榜样。

　　一碗鸡汤面下来，李渝心底的那点子不舒坦似乎消失了。清和送上了温热的帕子，李渝接过擦了擦嘴角边听见清和开口说：“殿下，这碗鸡汤面由奴婢给太妃娘娘送去吧！”

　　李渝狐疑的看向清和，见她已经要上手端起另一碗没动过的鸡汤面。

　　“住手！”李渝的声音冷冰冰的，清和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李渝口气，竟然还出口劝道：“太妃娘娘是殿下生母，也是殿下最亲的长辈。”

　　“我的母亲是太后娘娘，皇帝是我长兄。”李渝看着清和，而清和此时才知道素来宽和的五公主生气了，已经吓的面如土色来。

　　“出去！”李渝转身便进了里屋。

　　一旁伺候的小宫女们知道，这位自认是五公主第一心腹的清和姐姐是彻底失宠了，当下便扶着清和出去。

　　且说这清和已经十八了，从入宫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了，她五官精致皮肤也白，自觉能在这深宫中出人头地。可最后却是在这凤阳阁做事，想着自己将来作为公主陪嫁在驸马家也能有些脸面，却不想进入竟然连这点前途都要没有。她能从粗使宫女一路走来，并不是个没成算，这不她在自己屋里坐了一会儿直接就去了凤阳阁后厢房那边。

　　凤阳阁如今就住着李渝一个公主，偌大的宫殿十分冷清，因此李渝的乳母便主动住在了后厢房，平时给公主做些针线活。

　　李渝乳母姓庄，清和低眉顺眼的进了屋之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并不说话只红着眼睛默默流泪。

　　庄妈妈四十不到，年纪压根不大，可鬓发已经白了。她丈夫是个不成器的，孩子则完全被她婆婆给带歪了，这些年来她早想明白了，自己这后半辈子就靠公主给她养老了。

　　“哭什么？”庄妈妈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已经能猜到大概，毕竟清和年纪大了，心眼也多了，可她似乎没察觉到李渝是个极其有主见的公主。

　　“公主不知为何和舒太妃娘娘起了间隙，我想着缓和一二，公主却……”清和并不觉自己有错，如今当着庄妈妈说这事，更是理直气壮起来。

　　庄妈妈听到这里，当即便笑了起来。她抬起头说道：“五公主是大昭公主，也是你我的主子。当初我见你还算有几分伶俐便提了你出来服侍公主，那一日我就告诉你，万事以公主为尊。”

　　几年前的话早已被清和忘记，如今被庄妈妈提出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庄妈妈见她呆住，起身道：“这些年想来你也攒了些私房，等过几年出了宫找个好人家嫁了日子也可以过。”

　　清和面色不好看，可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做错了。

　　连着几日宿在金羽卫值班处的陶青这日被皇帝叫了去。陶青想着之前自己那差事做的不太好，可最后刑部递上的卷宗明确表示范畴之死就是意外，而范畴的夫人最后也没闹。

　　宫中各处小路陶青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一路上拐七扭八的避开了各色宫人直接由小门进了皇帝书房的偏殿。

　　陶青刚入内就觉出不对，脚步一顿便见着里面传来声音：“青儿，是为父。”

　　偏殿堆满了各色皇帝搜集的书籍，陶青来过几次，但是这次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忠勇候陶英。父子俩相处机会其实很少，陶青回了京城没几日就被陶英送进了金羽卫，而陶青除了面上是金羽卫侍卫之外，还要应付私下里皇帝派的差事，这父子俩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陶青面色有些不大好，前几日他劈头盖脸的顶了陶原，当时不觉如何，后来是有些后悔的。猛的一见陶英当下就有些不知所措来，可陶英似乎早有准备，并未说旁的，直接开口道：“过几日龙舟赛，你兄长想带你一起玩，特意让我来问你。”

　　只这一句话，陶青已经明白过来，皇帝是要做和事佬。既然是皇帝的意思，那么今儿自己还真的只能跟父亲回府。

　　“之前兄长找我，是我莽撞了。”陶青微微低着头，似乎很是后悔羞愧。

　　陶英看不出陶青这情绪是真是假，当初他让陶青走这条路本也是纯了心好好磨砺，，可谁想他还真的磨出来了，这下又让陶英有些后悔起来。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正好你大舅家的表弟表妹回了长安，今天你和我一起回去，你们年轻人在一块也热闹些。”陶英虽有演戏的成分，可这话却是真情实意的，他是真的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可以和睦相处。

　　站在外面的太监听了两句，只觉得忠勇侯府父子兄弟情深，兄弟和睦上下一心。

　　偏殿内父子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之后皇帝才姗姗来迟，可皇帝似乎也没别的事，不过是问了些长安城中大小事，还有沔城上个月的水患情况。

　　陶英本就是个有心的，这些事他时时放在心中，当下便一一说了，又说了些当地百姓安置事宜，最后又指出该派太医去当地看诊，水患后最怕的便是疫病。

　　李睿一一应了，又留父子俩喝了些茶，这才放两人出宫。

　　等陶英陶青父子俩一上马车，陶青那张脸又恢复原来的不逊模样。陶英看了一眼，轻叹一声道：“我对你生母有芥蒂，加上那时候你奶奶十分不喜欢你，这才把你远远送走。”

　　马车走的不快，陶英此时说话倒是比方才多了五分真情实感，他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这个庶子，带着点难堪道：“当年在花船上我一眼看中你娘，那时她不过十三，可已经是长安城中出名的琵琶女。我那时候年轻，一见了她就被迷住了，瞒住你祖母就给她赎了身，并且带回了侯府。”

　　陶青听到这，原本带着讥诮的脸不免露出两分异样来。对于他生母的事，也就是从自己奶娘嘴里听了两句，就这两句还仅仅停留在他姨娘出身不好这点上。

　　“她入了侯府，你祖母也确实看不上她，可一应吃穿用度却是不缺，不过三个月就有了你，我心中欢喜，时常打发人给她采买各色吃的用的。只是那时我刚在朝中崭露头脚，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可即便如此仍是有时间就去她屋里看她，那一日我提前回府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见着她和花匠……”

　　说到一半，陶英长叹一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接着道：“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能肯定你确实是我儿子，可她却不能再住在长安，况且她不顾怀着身孕还偷人，完全没把你放在心里，她生了下你之后，我就对外说她难产而死了。”

　　陶青的脸微微发白，本随意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即使陶青心性远胜同龄人，可听到自己的身世还是免不了被影响心绪。

　　“她生了你，我恨她但也不想伤她，只让她和那花匠远离长安。”陶英这话说的慎重。

　　昏暗的车厢父子俩看不清对方面容，可陶青知道自己肯定面色灰败，陶英这话他不得不信，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自己给自己戴绿帽，而想到自己初来侯府侯夫人姜氏那带着些许怜悯的神色也就说得通了。

　　想起在老家乡下那些年，陶青如今觉得倒还痛快些，老家那些人虽时常背地里笑话他，可他却不需要敷衍任何人，也不需要对任何人产生那些又酸又涩又难过的感觉来。

　　马车驶入侯府，陶英先下了车，也不计较自己儿子不懂规矩，只交代了句：“过几日龙舟赛，跟着你哥好好散散心。”

　　等陶英走远了，陶青才从马车上下来，伺候的下人不敢多话。侯府素来管得严，这位刚回府的二公子似乎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只不过他样貌清俊五官雅致倒是惹得府内不少丫鬟私下议论。

　　忠勇侯府几代人经营下来，各处甬路相衔,远处房舍或明或安，粉墙下的绿柳轻浮带起一股水汽来。陶青走在其中只觉得庭院深深，似乎要把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去，这点让他本无所畏的心生出了些许害怕来。

　　张奶娘迎着陶青进屋，又叫了丫鬟服侍陶青洗漱更衣，等收拾停当天也黑透了。陶青的性子奶娘还是略知一二的，这时候那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因此张奶娘便拉了服侍的丫鬟出去只留陶青一个人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