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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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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舒太妃从凤阳阁出来后便知道李渝和自己是真的生分了,只是她心中始终抱着一丝念头,觉得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总不会和自己生一辈子的气,因此她总等着李渝来给自己低头。
可当了两日,凤阳阁那边一切照旧,只听说撵了一个大宫女走。舒太妃想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打发了自己太监给宋家传信,只说事情不成,又从自己私库翻出些许锦缎首饰给宋家送了去。
都说富贵险中求,宋家当年使了不少银子才走了谢家门路把女儿送入宫中,虽说没能生下皇子,可到底生了个公主。想到这些,宋家人便打定主意,这事还要是要搏一搏。
且说忠勇侯府的陶原见陶青回了府,又见他连着几日都只在自己屋里呆着。又想着自己到底比他年长,况且他自幼在老家乡下长大,这规矩礼仪上到底差了些。于是便让自己大丫鬟去请陶青过来。
这两日,侯夫人娘家侄子侄女都在忠勇侯府做客,这姜五郎早想见一见和自己三叔抢花魁的陶青,只是一直不好开口。如今见陶原使了人去请,当下便有心想认识一番,而姜小妹则想着能在那等地方和自己不成器的三叔抢人的不会是什么好的,当下撇嘴道:“他既不来,表哥又何必特意请他!”
到底是亲兄弟,姜小妹这话不对,姜五郎悄悄对小妹使了个眼色。姜小妹却只当不知,歪着头继续道:“依我看,也就是个乡下长大的没什么见识的庸人罢了。”
陶原知道表妹如此不过是为自己抱不平,也不生气只说道:“他自幼就被父亲送去了老家乡下,性子乖张些也是正常,只是他样貌出众学识不错,武功更是好。”
姜五郎有些诧异的看着陶原,他和家中几个庶兄弟关系很一般,虽从没闹过大矛盾可私下里却极少说话。因此他并不相信陶原是真心赞许这个陶青,只不过这些话不好问,因此只捡起桌上的画来看。
忠勇侯府主子少院落大,而世子陶原的院子尤其大,陶青还是第一次来这,一进门边见着两只孔雀在竹子旁喝水,他站在了那里看了好一会才往里面走,这走了几步过了茶室才见着陶原带着两人就坐在书房窗下。
眼下天虽还不太热,陶原已经让人把书房朝南面的格子木窗都卸了整个院子都能看见,因此陶青一走来便被三人看在眼里。
姜小妹这两日也从小丫头口里听了两句说陶青长得好的,可她一直没放在心里只觉是小丫头没见识,可就这一眼姜小妹就有些移不开眼睛,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光洁的额头高高的鼻子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微微勾起带着一丝冷嘲的嘴角。
姜五郎伸出胳膊碰了下姜小妹,姜小妹脸色微红,拿起了手边的茶杯轻轻吹着上面的浮沫,陶原起身招呼陶青过来,陶青面色不变,仍旧穿着他平日在家穿的细布袍子,月牙色的袍子被风带起,陶青几步就走了过来抱拳对陶青道:“见过兄长。”说完又对姜五郎和姜小妹道:“陶青见过表弟表妹”
本对陶青颇有敌意的姜小妹此时早被陶青的美色迷惑,摆了摆手道:“二表哥好!”姜五郎虽也震惊于陶青的样貌可心里却响起警钟,他年纪比姜小妹大些,很久前听过父母偶尔说过侯府旧事,说是当年忠勇侯府年轻时候为了一个琵琶女忤逆母亲不敬发妻。
以前他只当是自己父母为姑姑不平二夸张,现在才知倘或陶青这样貌来自于他生母,那么姑父当年确实可能为了那琵琶女不顾母亲不顾正妻。
陶青目光淡淡,自入长安这一年,这种目光他早习惯了,何况原本在乡下那时候他因为这外貌没少被陶家老宅的一些人议论,都说他不像侯爷该是个野种。
一想起那几年的乡下日子,陶青的心绪就不平起来,可他面上却一点不显,只挑了个阴影处做了。陶原拿了自己刚画的鲤鱼给他看,陶青赞了一遍。陶原又说起过几日的龙舟赛来,姜家姐弟这几年都在柳州,况且前两年因先帝驾崩整个长安都安静下来,也就去年起才渐渐恢复热闹。
这次龙舟赛虽是民间百姓组织,可其中不少世家公子出钱出力,且那日皇后会带着宫中女眷出宫助阵,众人都知这是个大大的露脸机会。
李渝并不爱这些盛会,在这其中真正喜欢的虽说也有但大部分人都有旁的目的,不是为钱就是为势或者为名。她是公主,自然不为钱也不需为势更不为名利,什么都比不了自由,能自由决定自己生活的自由。
天刚亮,皇后就派了人给凤阳阁送了东西来。李渝起的早,已经练完了一套拳,接过宫女递上盒子打开便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梨花簪。
片片晶莹剔透的琉璃拢成半透明状的梨花簇拥在一起由小半个拳头那么多,几片翠色的绿叶点缀其中,几缕粉色米珠从花团缝隙中垂下,竟跟真的梨花一般娇艳高洁。送东西的宫女恭维道:“皇后娘娘说了,这梨花簪只有五公主用了才雅。”
李渝笑了起来,叫一旁的清水给了赏银又让人送她回去。
清菊走来,接过这支做工精致的梨花簪仔细看了看之后说:“这梨花簪要梳高髻搭配那条水青色的素罗纱裙。”
边上早有小宫女捧了衣裙过来,令又有人服侍李渝洗脸擦手。自从清和走后,凤阳阁这边的宫女越发小心妥帖起来。
李渝五官不如舒太妃娇媚,眉眼间总是带着一股子英气,这点像先帝可她的嘴唇却像舒太妃,棱角分明两边微微上翘,总是给人一种温柔可亲之感。
这是傅皇后入主后位以来第一次带着公主女眷出宫赏玩,事虽不大,可傅皇后知道这是她向世人展现皇后威仪的时候。
李渝上了马车后便听说太后不来了,说是身子不舒服。还没等皇后派人去看太后,便见着四公主一身华服上了李渝马车,四公主李乐自从先帝去后便和她母妃谢贵太妃一起住在长安宫。
李乐上了马车后便见着李渝头上的梨花簪,她喜好艳丽华贵之物,虽知道这梨花簪价格不菲,倒也并不羡慕,只悠悠的说了句:“这是皇后娘娘送给五妹的吧!”
李渝的点了点头,端起马车内的茶杯喝了一口,李乐看了下想着从自己母妃那听来的几句话。暗暗想着虽五公主李渝不得父皇喜欢,可到底也是自己妹妹,况且五妹这人素来低调内敛,平时待自己不错,况且那宋家不过一破落户要是堂堂公主因这等不上台面的事下嫁,那岂不也埋没了自己的名声。
太后不来 ,那谢贵太妃和舒太妃自然也不来。皇帝未登基时除了皇后并无旁的女子,登基后第一年守孝不能纳妃,第二年皇帝以大旱为由也没纳妃,今年是第三年,皇后已经打算过几天请陛下准许纳妃一事。
虽太后没来少了一丝尊荣,可傅皇后带着两位公主仍旧让筹办龙舟赛的百姓很是高兴。
当皇后带着李乐李渝入住后便有不少诰命贵妇郡主姑娘等上前请安,乘着皇后和两位宗室贵妇说话的时候,李乐给李渝看她今天刚用的扇子,扇面上画了两只栩栩如生的翠鸟。李渝看了下,赞道:“四姐姐这扇面好,可是柳十五画的?”
柳十五是谢家远亲,自去年起便来长安投奔谢家。他文章做的一般,可画却很美,特别是鸟雀极其传神,是最近长安城最受追捧的画师。
李乐抿嘴笑道:“正是他送来的,等下次我见着他让他给五妹也画一把,五妹喜欢什么?”
李渝道:“不拘什么,画个花儿鸟儿的,只要好看的我都喜欢。”
听到这话,李乐眉宇一皱道:“只要好看就行?”
李渝抬起眼看了下李乐,伸手揽过李乐胳膊笑道:“像四姐姐这样的就是好看的。”
见李渝调戏自己李乐当下抽回自己胳膊,佯装羞恼道:“五妹妹这话说的不像女子倒像个纨绔子弟了!”
“其实纨绔子弟也挺好,只要不败光了家业,一辈子吃吃喝喝也挺好。”李渝顺口说着便听着李乐极低的说了句:“小心。”
李渝正待细问,却见大公主李锦过来了。大公主李锦三十不到的年纪,长得雍容华贵艳色无双,偏她又极爱正红艳色衣裙,因此只要她一来,旁人都失了颜色。
傅皇后原先吃过好几次李锦的亏,一见她来当下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大公主给皇后请安后直接就坐了下来,她驸马是谢家长房嫡子,两人是表兄妹又是青梅竹马,可谓是长安城中出名的恩爱夫妻。她一来,便立马有诰命贵妇簇拥了去。
傅皇后年轻时候被处处被大公主压一头,如今她做了皇后似乎还被大公主压着。不过这两年来她心绪平和许多,毕竟她已经是一国之母而大公主仍旧只是大公主。
诚郡王家的县主容容给皇后请安后便拉着李渝去了旁边说话,十三岁的容容正是藏不住话的年纪,她一见了李渝就开口就道:“听说了么,幽州王请立世子了?”
幽州王派来的使臣昨天才到,听说一到长安就往各王府豪门送了幽州特产。
“好像是幽州王的第十三个儿子,叫陈正。”李渝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看着另一边几个几个身着华服的少年。
容容顺着李渝的眼睛看了一眼,随后凑过来打趣道:“那陈正的生母听说是个舞姬,也不知多大的造化,竟让他成了幽州王世子。”
这话有些酸,李渝往容容手里塞了一粒樱桃,看着整装待发的各色龙舟说:“幽州王有二十几个儿子,能冒头的都不是简单地。”
容容眼角余光看了下台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情绪渐渐低落下来:“自从我娘走了,我爹待我便不如以前。前些时候已经定下了英国公府的那个庶女。”
诚郡王妃走了好几年,诚郡王四十不大,续弦也正常,但是这年纪就算续弦也不会找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似乎是知道李渝疑惑,容容自嘲道:“就是前不久意外去世的范畴夫人,只等她守孝满一年就正式议亲。”
竟然是这样,李渝想着诚郡王是个没实权的闲散宗室,那英国公前些年结交了不少无根基的低阶官员,怎如今又和闲散宗室交好起来很是奇怪。只不知这门婚事是那位范夫人自作主张还是英国公的意思。
容容说起这些心情就不大好,她自小被宠爱惯了,陡然间母亲病逝,父亲待她渐渐冷淡,偏她兄长是个没心没肺的,压根不知这小女孩的敏感脆弱。
李渝握住了容容手指,纤细的手指僵硬了下之后反过来紧紧握住了李渝,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了句:“以后我只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