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良》绿茶嬷嬷

2、第二章

　　第二章
　　站在殿外的李渝穿了条水青色交领襦裙，高高的发髻上只戴了一只珍珠金步摇。配上五公主那双清透如冰泉的双眼竟有种说不出的皇家贵气。

　　传话的小太监不敢轻慢五公主，一得了信便来请李渝入内。

　　长安殿内室摆着幽州送来的乌木雕花屏风，李渝刚走进屋子便闻见乌木特有的甜香味，这香味不浓不淡正正好、

　　李渝上前给皇帝：“五妹给皇帝哥哥请安！”

　　皇帝免了李渝请安，又让李渝在自己对面坐下。正好面对着那雕着藤蔓的乌木屏风。皇帝日理万机，况且李渝自认她和皇帝并无平常人家那般融洽的兄妹之情，因此直言道：“臣妹听闻幽州王已请立世子，臣妹愿下嫁幽州王世子，以解皇兄所忧。”

　　屋内安静极了，李渝似乎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皇帝疏淡的眉宇没有一丝变化，话里却不自觉带出一股子好奇来，“我是皇帝，坐拥天下，有什么忧？”

　　“幽州王陈荣虎踞幽州多年，这些年不不纳税反而借由边境侵扰之事频频问朝廷索要粮饷。两年前要不是幽州王嫡子无故坠马去世，恐怕那年幽州王已经举兵来犯。”

　　皇帝冰冷的眼睛看了一会李渝，似乎在想自己这个素来低调的皇妹怎么突然的就语出惊人来。 “五妹养在深宫，对外面的事知道的倒是多。”这话不太客气，可语气却没责备。

　　李渝既然来此请命，自然已经下定决心，当下直视皇帝双目坦然道：“我可自幼享尽皇家富贵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无一不奢，既享受了这泼天富贵，自然也该为皇家分忧，为国尽心。”

　　幽州王陈荣父亲当年乃开国元勋，为大周李家立下大功，后被封为幽州王，坐拥幽州这个富庶之地。第一任的幽州王自然是忠君爱国的，只是他儿子陈荣上位后便借着边境蛮人侵扰连年征兵，又总是各种理由不纳税，暗地里更是结交了不少朝臣，可以说朝中就没官员没收过幽州的好处。

　　先帝也为了这个幽州王陈荣日日不能安眠，再加上身子一贯不好，竟然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就在初登皇位的李睿收到风声幽州王陈荣借要起事时，幽州王唯一的嫡子陈金玉竟然无故坠马而亡。

　　早听说那幽州王世子陈金玉乃陈荣结发妻子难产而生，由陈荣亲自抚养长大，这突然间白发人送黑发人直接便让陈荣一病不起了。

　　这一病之后，幽州王拔出了不少先帝放在幽州的探子，也就直到大半个月前幽州王上旨请立他第十三子陈正为世子。

　　陈正这人之前从未听说，有消息传来说他生母是王府舞姬，又听说他性子宽和长像儒雅是个极孝顺的人。

　　实在是朝廷之前对这个陈正知道的太少，而李睿总觉得幽州王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培养的嫡子，毕竟那嫡子死前已经有了儿子。

　　幽州王好端端的请立世子到底何意，是为了稳定幽州王部下亦或是迷惑朝廷。

　　李睿觉得都有可能，已经下了决心要让公主下嫁幽州王世子用以拖延幽州王起兵时间。

　　如今的新帝尚无子嗣，只有先帝所出的四公主和五公主，四公主李乐乃先帝盛宠的谢贵太妃所出，样貌娇艳华美性子也冲动些。而五公主则是舒太妃所出的，一出生就不太受宠，也正因为此五公主性子沉稳也够冷静。只不过李睿想了许久都没下决心让谁下嫁，毕竟这下嫁的公主不能强迫，必须得心甘情愿才不会坏事。

　　“五妹能这么想，是我朝之福。”皇帝赞许道，赞许过后却带着审视问：“五妹去了幽州该如何？”

　　此问李渝早在脑海中想过千百遍，当即便开口答道：“回皇兄，臣妹去幽州自当上孝公婆下敬叔伯兄弟，自不能坠了我大昭皇室公主的气度。”

　　皇帝听到这话，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道：“看来五皇妹要做一个贤惠孝顺的儿媳妇了。”

　　李渝嘴角轻轻一抿，一双本清澈的眼睛直视李睿道：“大昭在一日，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大昭公主。”

　　听到这话，李睿笑了起来，不由得赞赏道：“皇妹去了幽州首先第一要紧的便是保重自身，你只需在幽州显示我大昭公主的贤良、通达、聪慧、优雅，其它的自有别人代劳。”

　　李渝原本的不安渐渐安定下来，早先帝还在便时刻准备着幽州之乱，如今先帝登基想来并没有减少一丝对幽州的防备。

　　李睿比李渝大了整十岁，两人虽都住在宫中可一个是不受先帝宠爱的儿子，一个是不受先帝喜欢的公主。之前并无多少来往的两人，今日倒是有了一些兄妹之情的萌动。两人就幽州之事有了共同的目标后，不由得渐渐放下防备，说些长安城中流行的各色吃食来。

　　五公主找皇帝这事做的坦荡，这边她这一去，舒太妃那边就得了信。舒太妃胆子一直不大，她自然不敢去皇帝那，只自己个来了李渝所在的凤阳阁等着。

　　本以为就等一会，没想到这一等就得到了午膳后。舒太妃的脸便有些不好看起来，其实舒太妃一直不喜欢自己生的五公主。当年她进宫是因为有道士说她能生儿子，而先帝缺儿子这才选了她入宫。这事说起来有些可笑，可事实确实如此。

　　舒太妃长了张颇为和气的圆脸，不管对谁都是满面笑容一团和气。可她对亲生的李渝却素来冷淡，这其中缘由也跟简单，不过是怪李渝是个女儿身，没能给她挣来更大的富贵。

　　等李渝到凤阳阁外，便见着自己的宫女清水迈着小碎步过来，对李渝低声禀告道：“殿下，太妃娘娘午膳前就来了。”

　　李渝脚步不停的往内走，面容不变，仍旧是那般带着些许疏淡进了自己所住宫室。

　　“孩儿给母妃请安！”李渝规矩极好，身姿优美中又满是皇家气度。

　　舒太妃等了这许久，连午膳都没用，见李渝这么迟才回，面容又是这般不冷不热的，当下就没让李渝起身。

　　可李渝早多年前就对母妃没了那等母女间的感情 ，她直接起身对站在一旁的清水吩咐道：“去膳房要两份鸡汤面，再来两碟子小菜，不拘什么，爽口些就行。”

　　清水当即领命出去，李渝几步上前坐在舒太妃旁边道：“皇兄留我一起午膳，一起说了会话。”李渝说这话时言语自然面容随意，似乎和皇帝很熟悉的样子。

　　这话直接把舒太妃满腔的埋怨都堵在了嗓子眼，舒太妃又气又惊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她这般自然似乎和皇帝一起用膳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当下低声道：“之前我和皇后可不太对付啊！”

　　当初舒太妃初入宫时走的是谢贵妃的路子，而那时皇后失宠还只是皇子的李睿在宫中沉默寡言犹如隐形人一般。舒太妃既然走的是谢家的路子，自然是一马当先的给谢贵妃当马前卒，只可惜谁能想到先帝年纪不大就去了，而且至死都只得了一个儿子。

　　自新帝登基以来虽新帝对后宫太妃们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可舒太妃总觉得新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收拾自己，那谢贵太妃有谢家撑腰，而自己这个只生了一个公主的没有母族庇护的太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新帝和太后针对了。

　　李渝面色不变，自己母妃的那点想法她是知道的，也正因此这两年舒太妃越发的看重起娘家来。只是对李渝来说，自己外祖家实在不像样，并不是李渝看不上只是小小工部侍郎的外祖父，而是两位舅舅年纪不小，一个还在读书准备科举，另一个则整日间跟在世家纨绔后面瞎混。

　　想二公主三公主的母妃出生很是平常，甚至于三公主母妃不过宫女出身，她外祖家只是城外普通百姓，可即便如此也是从未坠了宫中母女体面。

　　一想这些李渝的心气便不太顺，心底的那点怨涌了上来，开口道：“母妃以前迫于贵太妃之势不得以为之，皇兄明理，母妃可以放心。”

　　这话并不能安抚舒太妃，她心里有个念头，或者说是宋家有个念头，那就是要让自家尚公主，尚了公主那就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也能让已经四十多岁的儿子不要每日刻苦夜读，毕竟宋家小辈们也已经开始准备读书取仕。只是这一代几个孙辈似乎也没什么读书的天分，于是乎宋家老头子就筹划着让自己老妻进宫给舒太妃求了这事。

　　在这之前，舒太妃自认自己完全可以决定五公主的婚事，可没想到几次试探，太后那边愣是不接话头。本就惧怕太后报复的舒太妃不得已便想了个办法，只是这个法子得李渝配合才行。

　　“过几日龙舟赛，那日你出宫会可能会见着你外祖家大表哥。”舒太妃说到这，悄悄的看了眼李渝，见她神色淡淡，想着到底才十五岁，想来李渝并不太懂男女之事，于是便接口道：“到时候你可找他说说话……”

　　“母妃想做什么？”李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舒太妃的意思，心中不但不怒反而觉得好笑来，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娘家所求就要让自己的女儿丢尽脸面，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大昭公主么！

　　李渝气极而笑，起身指着屋外道：“请母妃离开！”

　　舒太妃看着如此冷淡冰冷的李渝一时间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即将被亲生女儿赶出去，更加不敢相信会有子女敢于这么对待生身母亲，当下眼眶就红了，哭着道：“你竟这么对我！”

　　李渝看着自己母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渝已经知道在这宫中只能靠自己，她的父亲不在乎自己，而她的母妃也不喜自己。唯有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母妃要是不怕方才的话传出去，尽管可以继续哭闹！”李渝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

　　舒太妃十分狼狈又难过的离开了凤阳阁，她不知道也不理解自己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既不像二公主三公主那般孝顺生母，也不像大公主四公主那般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