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讽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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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有期忽然变成孩子这事是孑和汤举都没料到的。现在钟滔的魂还没带走，汤举他们又在等着做笔录，这接魂的事就只能孑自己来。
刚好也把孑有期带到船公那看看，看看是不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孑一手抱着孑有期，一手攥着缚魂绳，跟汤举打了个招呼后就准备撤。
钟滔这下终于回过神来了，看见身上的绳子，又看了看眼前人，“孑燃？”
孑回头，“清醒了？”
钟滔看看自己又看看孑，再看了眼孑怀里的孑有期，“你，我，那是你儿子？”
“……我弟弟。”孑把绳子收短了一点，“跟我走，边走边说。”
钟滔活着的时候确实和孑不太熟。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有时候大家的上课时间都是岔开的，一般熟悉的范围也就是自个儿宿舍设社团，还有一些经常一块去图书馆的学习搭子，其他的基本上大学四年可能都不说一句话。
所以钟滔在路上忍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自己生前的这位老同学的职业。
“你现在不就看见了。”孑提了提手里的缚魂绳，“接灵人。本来没打算见你们任何人，谁知道……”
钟滔点点头，“我也没想到。我之前在群里说‘谁还没个双休’的话都是假的。你007，我996，没差多少。我就是羡慕那些有双休的。咱班好多人毕业之后都混得不错，我就是怕在这个同学聚会上跌份了。没想到……”
钟滔的脸上全是苦笑。
孑没立刻接上话。
准备上船的时候他才说：“做什么样的事，过什么样的日子，从来都是自己说了算。你要真的不愿意，没人能逼你。下辈子好好活。”
钟滔偶尔叹气，偶尔点头，又问：“那个，我，我能问一个问题么？我虽然，我虽然……算了，我死了对他们来说还是解脱了呢。”
“你想问活人给你烧的东西你能不能收到？”孑仿佛是看穿了钟滔的心思，实际上他只是在拓展业务。
钟滔点头，“以前没这个想法，总觉得那东西就是扯淡。但现在毕竟已经那什么了嘛，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渠道……”
孑直接道：“有。想要什么？”
钟滔惊讶道：“真的有？还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孑斟酌道：“不能保证，但会尽量。”
钟滔似懂非懂，“哦哦哦。我要的其实不麻烦。我以前拼命赚钱也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比如有房有车什么的，而且还能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知道能不能……”
“可以。”孑说完，又给了几个具体的选项让钟滔选，“小洋楼、泰式别墅还是普通的房子？一栋还是一层？车的款式？对了，你的家人真的不会因为你的离世而感到难过吗？”
钟滔一脸苦涩，“大概他们难过的是没有人能再给他们赚钱了吧。我爸妈没有退休金的，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我管，他们还都挑好的用，要不然我也不会熬不住996还非得在里面待着啊。可能他们宁可把我扬到槐江里去吧，墓地钱都省了。”
孑微微皱眉。
他是真不知道钟滔家里是这么个情况。以前也没觉得钟滔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没想到身上背着这么重的担子。
孑拿出手机，“可以留遗书，如果你想。”
“不用了吧，搞得好像我是有打算赴死一样。”钟滔摆摆手，“我刚说的那些你就当是我做梦。我爸妈不会管我，同学就更不会管了。反正我就随便说说，没真想要。生前都没拿到的东西现在要了有什么意义呢。”
“有。现在投胎得排队，指不定你得在下面住多少年。”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半点没把同学情放在心里，“所以要不要？要的话我就给你安排。”
钟滔：“……你还真是不客气啊。等等，你这么极力推荐，不会是因为你能拿提成吧？”
孑再次用自己的真诚回应钟滔，“不是。‘烧必达’这个项目是我的，我是项目发起人。”
钟滔愣了一下还品味过来孑话里的意思。
“……不亏是我们系的学霸，做的事都这么与众不同。”
“谢谢。”孑指了指自己的船，“上去吧，我送你走。”
钟滔一边往船上走一边说：“这话听着真的怪怪的。如果不是今天以这种形式见面，我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职业。”
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把钟滔送上岸之后，他先去找了一趟人事。人事也管地府房子的分配，专门给那些要在地府常住的魂准备的。办理手续很麻烦，而且还得经过多重考察和认定，否则只能跟其他魂一样住在殿前广场。
“他怕是分不到房子，你看他的条件。”人事把显示器转向孑，“好多条件都达不到。你让他们家人给他准备房子吧，地勉强能给你批一块。”
孑点头，“行，具体在哪？”
人事给了孑一个地址，“呐，我做好登记了，到时候他房子到了，你把这个地址给他就行。”
孑把地址记下了，“谢谢姐。”
人事伸手刮了刮孑有期的下巴，“小七怎么了？我看他蔫巴巴的。”
孑：“应该是魂力透支，之前把那个送来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人事心疼道：“小小年纪就得干这么重的活，真是让人心疼死了。你好好照顾他啊，别老让他受委屈。姨姨看着都心疼死了。”
孑：“……知道了姐。”
孑把孑有期带到了船公的住处。
“就是虚脱了，在我这待一阵就好了。”船公还记着上次的事，于是借题发挥逮着孑骂，“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儿，一天天的没个正经事干净琢磨那些不着调的。你这样我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你看。上回送来命都去了半条，现在又是魂力透支，要不是他在意你这哥哥，老夫早结果了你！”
眼看着船公的拐杖就要打下来了，孑也没躲，说：“爷爷说的对，我确实有错，没照顾好孑有期。不会再有下次了。”
如果孑躲了，船公还能借着这事再骂孑一嘴，然而对方没躲还承认了错误，这又让船公下不去手了。
船公收回拐杖，把孑往外赶，“走走走，我这里今天没有准备你的茶。走。”
“好好好。爷爷您别生气，让小七陪您。”孑没办法，只好先上船回去了。
孑到家的时候，汤举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
“孑有期没跟着回来？”汤举朝孑的身后张望。
孑说：“他在船公那比跟我回来好得快。对了，警察那边怎么说？”
汤举：“分开做的笔录，暂时不清楚。不过江茂他们是没跑了，人在酒桌上没的，同桌喝酒的肯定得赔了。具体赔多少，比例怎么算，估计还得看江茂那边的人怎么说。不过我觉得江茂这下是真得赔到倾家荡产。”
他们都是普通打工人，存款就算再多，接连两个官司之后也得赔个底掉了。十年积蓄毁于一旦，这个打击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折腾了这么久，孑也累了。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随便吧。当初我就说过，江茂这样的以后迟早吃大亏。就是没想到钟滔的命给这么赔进去了。哎，你说我昨天没去聚会是不是错了啊？我要是去了，钟滔能被江茂这么针对吗？”
汤举递给孑一杯蜂蜜水，“你想多了。钟滔跟你有多少关系你自己清楚，他的事谁都赖不到你身上。他要不乐意，大不了跟江茂、跟其他人翻脸，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瞎琢磨，喝了睡觉。”
“嗯。”孑慢吞吞地把蜂蜜水喝了。
当天晚上，钟滔在火锅店里当场身亡的事就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当时在场的客人很多，就算店家当时有意封锁这事，还给了一些代金券作为补偿，但还是有人把火锅店里吃死人了的事给说出去。
这事一传，越传越离谱，最后警方只能赶紧把通报贴出去，澄清了谣言。
通报里写明了钟某的死因为饮酒过量引起的休克，又因为过度劳累引发心脏骤停，最终导致钟某在火锅店内当场死亡。而现场查明，当时钟某并未在火锅店内饮酒，同桌人员也表示饮酒的行为是此前在某KTV里发生的，其中江某有故意劝酒的行为。
通报一出，网友们就把矛头直指江某。
不到两天的时间，江茂以被告的身份出席法庭，次日判决书被公布在官网上。有心人将判决书贴到了社交平台，和警方的通报放在一起，虽然没有配上任何文案，但网友仍旧能够借题发挥。
随后江茂的身份被挖、曝光，之前他在群里卖惨和组织聚会的聊天记录也被爆了出去，之后，江茂成了众矢之的。
“啧，骂得也太狠了。”汤举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看热搜词条，“不过也都是他作，现在只能说是反噬。”
孑瞥了汤举一眼，没说话。
他打字的手就没停过，因为黄炳泉那边给他送来了新的消息。钟滔的父母在他那定了一条龙服务，而且要的是最豪华的那个套餐。
【黄炳泉：这个套餐一套下来两万一！他家的情况我了解了一点，要放在平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之前我还听说火化都不想做，觉得贵，要带回去土葬，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呢？】
【孑：拿到赔偿款了吧。】
【黄炳泉：唉。那孑先生，对于这位钟先生的一条龙服务，你看还要加什么吗？我知道你们是同学关系，所以特地来问问。】
【孑：他父母有没有定什么定制产品？】
【黄炳泉：订了一套房和一辆车，还有几个小纸人。】
【孑：……还挺齐全。没了，照着他们的要求来吧。东西烧的时候盯着点，别让他们只顾着面子，没把钟滔的信息写上。】
【黄炳泉：好的。】
孑：“是骂得挺狠，但估计热度很快就要下去了。”
汤举：“怎么说？”
孑把翻到的最新的一条消息给汤举发过去，“他结清了所有的赔偿款。由于他有灌酒嫌疑，比例上他占得最重，赔了七十万。”
汤举下巴都要惊掉了，“七十万？！那钟滔他家……”
“对。他爹妈给他安排了一条龙豪华套餐，两万多。还给他订了豪宅和车，嗯，还有几个小纸人。”孑摇头唏嘘，“多讽刺。”
汤举也拧紧了眉头。
这事确实……挺讽刺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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