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城记》浅草乱花

9、毒圣老妻

　　元沅指着那瀑布边上被水雾滋润得格外幽绿的山崖道：“只有从边上的山崖上到上面，才能继续前行。上去的时候若是一不小心掉入这潭中，那瀑布极大的压力就会让人完全没有游上来的机会，因此一定要非常小心才可。”众人俱都点头赞同。
　　这一行人皆武艺高强轻功卓绝，眼前这段山崖倒不算太难的事情。凌芊芊和元沅武功不及众人，但凌芊芊轻功极好，自然也不怕，反而是元沅稍为有些担虑，但是她也不好表现出来让众人担心，因此大家反而都毫无畏惧之色。
　　丁白晓仔细看了一下两边的山崖，看出了两道极细的、沿着突出的石头和草木而有人攀爬过的痕迹，想来是毒圣和其下弟子上下过的路线，便指着那两条痕迹到苏简道：“苏兄，你我一人沿着一条痕迹先上去，上到后看看哪一条更为好走一些，再叫大家沿着那条上去。”苏简点头赞同，二人便一人选了一条痕迹，略为运了一下功，足尖一点腾跃而起，一前一后的上到那山崖之上，众人只看见在十数米高的山崖上，二人如同一个小点般附在上面，一时俱都捏了一把汗。
　　那二人沿着先前记下的痕迹而走，攀到那山崖上的一处之后，果然皆会有一个搭手的地方和脚下受力之处，那受力之处不过是一块突起之石或是一棵粗壮之木，对寻常人来说当然完全不能利用，但对武功极高的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因此不过4、5下的功夫，那二人便都到了山崖之上。上到之后，二人交流了一下，便选定了苏简上来之时、离瀑布要远一些、没有那么潮湿的那条痕迹，指点于底下众人于何处暂停何处借力，一时沈玉棠、冷裴星、凌芊芊都上到了山崖之上，还剩古小关和元沅在下面。
　　元沅看了一下那条极细的痕迹，心知自己轻功不如众人的她不禁有些迟疑，正犹豫间，突听小关道：“你先上去，拿着这根绳子，我会在你下面的。”她一惊，忙看着小关，却见他翻了个白眼，递给她一条极细极韧的银丝绳子道：“我跟你交过手，知道你几斤几两。幸好我随身带着银索绳，你拿在手上，万一你掉下来了，我也会拉住你的。”
　　元沅一时很是惊讶，不禁有些感动，但随即笑道：“少扯了你，我会上不去吗？别以为你就比我厉害多少。”小关却没接她的话，只仔细的跟她说了一遍众人上去的路线，每次跃起多高、在哪里借力，完了之后看她已经开始准备了，又问了一遍她手上绳子拿紧了没有。元沅点头，小关便也运了一下气，对元沅喊了一声：“上！”元沅便跃了起来，往上一处略一轻点，再往上之时小关也跃了起来，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山崖。
　　小关的银索绳是他从小就带着的好东西，极细但又极牢固，捆收起来不过一团，但却有将近二十米之长，此刻二人一上一下自是毫不影响。几下之后元沅就到了山崖的上面，早已等在那里的凌芊芊和沈玉棠连忙一下接住她，随后小关也到了，众人便全都安全到达了上面。

　　那上面走出一段，又是另一番景象。奔流到山崖之处形成瀑布的溪流自山上曲折而来，水面宽阔清亮，但却安静徐缓，哪里还看得出来倾落成瀑布时的激烈和壮观！众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果然气温开始骤降，一时如同深秋一般，四周俱是寒意。再走一段，眼前迷雾渐起，穿过一条曲折的小径之后，一个山谷的入口豁然出现在眼前，这里气温又转回温暖，谷中轻薄的白雾若有若无，整个山谷中都是绚烂的花草树木，香气扑人色彩斑斓，却没有一条道路可前行，只能穿花草而过。
　　凌芊芊仔细看了一下那白雾，又闻了一下谷中的空气，道：“来之前就听说这山谷中毒草众多，幸亏我们已经提前吃了祛毒防身的药丸，否则的话单这谷中的白雾就可使人吸入后中毒迷乱。”众人俱都点头赞同，对这山谷中的花草更是不敢小视。丁白晓和苏简对看了一眼，二人又走到众人面前打算开路，不料凌芊芊却道：“我在前面，我认得哪些花草有毒哪些没有毒，我来带路。”
　　那二人又怎肯让凌芊芊冒险，正都不同意，凌芊芊却指着左前方一棵开着艳红大花、花芯嫩黄伸出数根的植物道：“这棵植物，叫血盏金灯，所开的红花和花芯上满是花粉，路过旁边若是不小心被花粉沾上，皮肤即刻溃烂，无药可医。”又指了另一边一棵看似柔弱，枝藤青绿的植物道：“那棵植物没有毒，但是有一种绿色的剧毒小蜘蛛特别喜欢生活在那种植物下面，只要有人走过拌到那绿玉小蜘蛛的网，就会身中剧毒。”又指了远处一点的一棵开着素白色小花的植物道：“那棵植物中了毒倒是没什么危险，但是会心神迷乱产生幻觉，让人不知是真是幻。”说完她看见众人皆已目瞪口呆，便浅笑着道：“所以呢，还是我来带路吧，你们就不要再争了。”她又看了一下满山谷的奇花异草，轻声感叹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么多只有在书上才能见到的毒物，真是不枉此行啊。”
　　丁白晓和苏简无法，只能让凌芊芊走在前面，二人紧跟在她之后，一边紧盯着她有无异样，一边砍倒身侧的植物，给后面的四人开出路来。凌芊芊极为小心的前行着，时不时停下来思考一下，又再试探着前进。这一路走得极为缓慢，一路过去曲曲折折，竟绕了好几个弯，方才走到了山谷的尽头，众人皆长出了一口气。

　　山谷的尽头是条小路，往里再走一段，几座茅草屋现于眼前。冷裴星走上前去，叩门问道：“请问有人吗？”里面略有些声响，半响之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走了出来，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是谁呀？竟然能找到这个地方来，都是些有本事的孩子啊。”
　　冷裴星道：“我们从天澜城而来，因为有人中了无色无味之毒，症状又极似西域之毒，想来只有毒圣才能下得了如此之毒，打听到他住在这里，特来询问相关的事情，以及是否能有解药。”那老妇人道：“是近来的事情吗？”“是的，就是十天前的事。”冷裴星答道。
　　那老妇人长叹一声，道：“真是山外有山，后浪推前浪啊，老头子总是自诩他用毒天下第一，我早就跟他说过总会有人赶上他的……”冷裴星听她言下之意，他所说的毒却跟毒圣无关，便问道：“前辈的意思是，我说的毒不是毒圣下的？”
　　老妇人道：“老头子争强好胜，到处下毒，你要是说半年前中的毒，那倒极有可能是他下的。但是这十天前的事……除非老头子从棺材里爬出来咯。”众人一听，俱都惊疑的看着老妇人，老妇人指着草屋边上的一个土包道：“老头子半年前就丢下我一个人先走了，我也快要去陪他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草屋旁竟然有个坟包，坟前立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尊夫方独之墓。方独就是毒圣的名字，那看来眼前这位老妇人就是毒圣的妻子了。众人均没想到那名满天下的毒圣竟然在半年前就去世了，一时俱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后元沅方讪讪道：“那个……前辈您节哀……”
　　老妇人却笑了起来，道：“不妨事不妨事，人老了，总是要有这么一天的。话说回来，老头子走了之后，几个徒弟也都散了，这里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人来过了。今天竟然看到了你们，我老婆子很是高兴啊。眼下天色已晚，不如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再下山吧。”
　　众人看她慈眉善目，从一开始就很是和善，又看确实天色已晚，晚上看不清路出那山谷也不安全，便都同意了，对那老妇人道了打扰。老妇人很是高兴，去屋后摘了许多新鲜瓜菜来，就给众人下厨做饭。元沅和凌芊芊都去帮她打下手，顺便也去看一下那些瓜菜，确认了没有问题。
　　一时饭菜做好，老妇人对众人道：“这里条件简陋，粗茶淡饭的，怠慢了众位客人。”众人皆忙道客气。大家开始吃了起来，这山上现摘的瓜果都格外新鲜肥美，众人一路小心谨慎极耗精力又早都饿了，吃得很是香甜，老妇人看见更是欢喜。
　　众人正吃着，老妇人问道：“那道瀑布只要武艺高强之人就能上得，倒也不是太难的事情。但这山谷不是精通医毒之人却断然进不来，这几十年，能进来的人屈指可数，却不知是哪位年轻人有如此能耐？”众人皆看着凌芊芊，她只好笑道：“晚辈不才，费了许多功夫才进得来这山谷。这山谷中奇花异草如此之多，让晚辈很是敬佩向往。”
　　那老妇人看了看凌芊芊，却见她年纪尚轻，又容貌娇美，却有如此能耐能带领众人进这山谷，不由得欢喜笑道：“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就有此本事，真是后生可畏啊。”说着又问了一下凌芊芊的家世，所看的医书和所学的医术毒术，凌芊芊皆一一回答，二人一时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