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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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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奚泽走后,绮娆也愣了好一会。
暴君陛下破天荒地解释他没这种意思,虽然这个解释实在苍白了点。
但至少……
还是把她当个人看了。
回想着刚刚暴君陛下那微妙的表情,她忽然觉得有点想笑,那个独断专行的人,今天是吃错药了?怎么还在乎起她这个阶下囚的看法?
“公主?”
“您这下巴怎么了?”
刚进门的染玉看到她下颌处的指印,手里的花都险些吓掉了。
“小心点!”绮娆连忙接住那花。
反正她每次见到暴君陛下都没好事,不是脖子伤了就是下巴伤了,还好都要不了她的命,所以无关紧要了。此时此刻,她最心疼的就是手里用绢帕包着的紫叶兰。
染玉看她拿着这花跟拿着瓷器似的,觉得有些夸张:“就一株花,摔了又不会坏。”
“花根很脆弱的!”
“何况,这还是军师冒着雨亲手挖的……”
绮娆将绢帕打开,把紫叶兰的根部托在掌心,挖出来的时候正是雨天,这上面的泥被雨水冲刷了一些,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紫叶兰繁冗的根须,很细,稍有不慎就会断,这是上次她连泥移盆时没有发觉的。
染玉嘻嘻笑了一下,调侃道:“军师冒着雨亲手挖的才是重点吧!”
绮娆笑而不语。
看着手里脆弱的花,她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军师后来跟你说了什么吗?”
“哦。”染玉回想起正事儿。
“军师嘱咐我,说是一会让把紫叶兰的根须全都洗净养在水里,水到这里就可以了,”她比划了一下,“他说他现在有事情,回头有空了再过来。”
“哦。”
再过来,这三个字是关键。
***
他就这么差劲?
坐着龙撵准备去北衙的奚泽这样想着。
原本这女人想勾/引自己,现在还没多久,目标就落在军师身上了。
论身份论地位,他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而军师是他的智囊,虽然也是世上少见的完美之人,但最终还是他的一个属下,他要他往东他就得往东,要他往西就得往西……若说攀附权贵,找一个比幽王更靠谱的靠山,他选自己是没错的,怎么这么快就换成了军师?
——他难道比不上军师?
并且这种差距,已经盖过了身份地位的悬殊?
这边,雨还没有停,巡逻了一圈回来的顾旻把湿淋淋的衣服换下。
刚坐下喝了一口大幽王宫才有的蔷薇露,就听到宫人通传陛下来了,吓得他连忙将桌上的酒给藏到底下,慌慌张张地出门迎接。
“你喝酒了?”
顾旻正要行礼,被他这么一问给问住了。
奚泽一撩衣袍,坐在了顾旻方才坐的位置。
他不费事地从桌子底下将那小瓶蔷薇露给找出来,闻了闻后:“怎么,昨天晚上没喝够?”
“这大幽王宫所珍藏的酒多是多,唯有蔷薇露最是甘醇,我就忍不住再来了一口,谁知道被陛下当场抓了个现行……”顾旻尴尬地笑了笑。
私下饮酒那是要杖则三十的!
他和陛下出生入死多年,爱喝酒这个老毛病却没改过,当年陛下还只是他们驻扎在西疆的将军时,他就因为偷喝酒被他给揪出来军法伺候了好几次,以至于后来新兵老兵再也不敢有人做违反军规的事情,他们的军队也是出了名的纪律严明。
奚泽没说话。
他今日过来,并不是为了来揪他错的。
回想着那个女人的话,他觉得他对自己人应该仁慈一点,遂道:“下不为例!”
顾旻咧嘴,赶紧谢恩。
发觉陛下好似心事重重,他奇怪道:“陛下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奚泽瞧着屋中刀架上的战刀,脑中想过了许多问题,花了好长时间才给理顺,犹豫道:“顾旻,朕……是不是总高高在上?”
“高、高在上?”
顾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陛下不止没有追究他喝酒的事情,还问这个奇怪的问题……对上陛下那探寻的眼眸,他认真地想了想,答道:“陛下乃是堂堂一国之君,万千百姓敬仰的对象,自然要高高在上,否则哪有威信可言?”
这话没错。
皇帝要有皇帝的威严!
但想到那绮娆的话,他沉吟片刻道:“那对你们呢?”
顾旻再次愣住,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军师说了什么,陛下才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一头雾水道:“陛下自然待我们如兄弟!”
嗯……
所以说,他的确是把她给当阶下囚的。
他会下意识地把自己摆在一个高度,俯视着她。
而他本来就没有平等地对她……
奚泽独自分析了半晌,总结出了自己身上是有问题,想了想,他道:“有这么一个人,总说朕是高高在上,说朕要的只是她的敬畏。你说朕该怎么做,才会不那么高高在上?”
“这……”顾旻被问住了。
这世上居然有人这样大胆,敢跟陛下说这样的话?
最要命的是,陛下还真的认真考虑起来,要怎么改变自己?
思来想去,南魏的将士里不存在这样的人,那只能是大幽王宫里的人,灵光一闪,他问道:“我猜……陛下说的这个人,肯定是个女人!”
“是女人。”
顾旻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看上了大幽后宫的女人,这还是他认识的陛下吗?
顾旻不是不懂男欢女爱那些事情,可是他记忆中的陛下刚直的很,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留意到陛下表情那么惆怅,好像有难言之隐,他明白了似地点头,提议道:“反正大幽被我们攻破了,陛下要是看上哪个女人,直接将她纳入后宫不就好了!”
“什么纳入后宫!”奚泽没好气道。
想到那女人要扑到他身上的样子,他没来由的一阵鸡皮疙瘩。
对幽王用了这种魅惑的手段,后又故技重施地来引/诱他,现在还来勾/引军师?将她给纳入后宫,那整个后宫岂不是要鸡飞狗跳呢?他怕是要成为第二个亡国之君!
“???”顾旻不懂他的意思。
心里越来越烦躁,奚泽横了他一眼:“胡扯什么,我要的是对方的真心对待!”但说完了这话,又觉得哪里不对!
顾旻给搞不会了。
他都没有女人,怎么俘获女人心这种事情他哪里懂,无辜道:“我都还没成婚呢!陛下,这些复杂的事情,您还是去问问军师吧!”
问军师?
奚泽摆了摆手。
话题越走越偏,要真让军师知道,他这陛下的颜面搁哪儿!知道再问他什么也没结果,他烦乱地起身,特意道:“这件事情不要跟军师提起!”
“军师连这事也管?”顾旻糊涂了。
“让你别说就别说!”奚泽看他这问废话的样子,心想着自己来找他干嘛,什么都不懂还尽会制造麻烦,废物!
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还是道:“等回到南魏,朕给你赐婚!”
“多谢陛下!”顾旻喜不自胜。
***
考虑到紫叶兰存活的问题,陆听澜第二日一早就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绮娆飞快到铜镜处看看自己的模样是否不妥。
她的相貌本就是明艳张扬的,哪怕是荆钗素服她都能穿出别样的风韵,刻意上妆兴许反而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她忙将手里的胭脂盒放下,转而拿起了旁边的水粉。下颌处浅浅的红色痕迹还在,她用水粉来遮掩了一下。
收拾完毕,她欢欢喜喜地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静立在屋檐下的人。他换了身月白色细纹棉衫,双肩有些瘦削,阳光落在他清致的眉目间,让他整个人都更加温柔了。
“军师,你来了!”她腼腆地打着招呼。
“绮娆姑娘。”陆听澜微微颔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柔和。
“屋里请!”她脆生生道。
陆听澜随着她的手势进了屋,很快就注意到了被她摆放在矮瓶里的紫叶兰,他将拿在手里的琉璃瓶交给绮娆,说道:“水中培植兰花定然比不得在土中,所以需要一些营养之物放在水中,这是我从花坊的工匠那得来的,你放些在水中试试?”
原是她随口说的话……
想不到他会如此费心帮她。
绮娆眼里的感激不加掩饰,小心地接过他递来的琉璃瓶。
许是被握在手中久了,瓶身上还有一些温度,她抿了抿唇,微微心悸。
陆听澜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那花,并没发现她表情的变化,绮娆悄悄地稳住心绪,看向半透明瓶中的药液,打开来闻了闻。
“咳,咳咳。”
“怎么这个味道?”她立即将塞子给塞上。
陆听澜看到她扇了扇,笑着解释:“这里的药液是用一些植物发酵后炼制出来的,味道会有些奇怪,只要在用的时候稍微倒一些融在水里就好。”
“哦,原来是这样。”不该直接闻的。
她在他的示意下,往水里倒了好几滴,随后搅了搅。
陆听澜看到外面阳光正好,帮她将花搬到窗台的位置,告诉她:“水中所养的紫叶兰要放在半阴半阳的地方,冬日还好,夏日要避免被阳光灼伤。”
“好。”她认真地听着。
但是转念一想,夏日,这紫叶兰哪里还有夏日?
还有不到半月,他们就要回南魏了,她一个阶下囚,难道还要抱着花跟他们去南魏,千里迢迢的路上状况百出,是不可能带着这花的!
移出来没人照顾,岂不是可惜了?
她看着被养在瓶中的兰花,心中忽然产生一个念头。
“军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