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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合作 ...

  •   她用的是簪花小楷。

      字体秀丽颀长,行文间整齐端庄,可见对方的用心。

      奚泽端视着手中的经文,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眸:“都是她一个人抄的?”

      揽月点头,答道:“回陛下的话,的确是主子一人所写。”

      奚泽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上面的字宛若一气呵成,又岂能假手于人?这长卷上的经文除了一些不起眼的更改痕迹,连一丝一毫的敷衍都没有。

      看来……

      她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再也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样了吧?呵……

      他轻笑一声,拂袖道:“好,下去吧!”

      “是。”

      奚泽将经文合上,转眸看了眼旁边忍着笑的副将顾旻。

      顾旻是随他从南魏一路打到大幽的左膀右臂,对于他想诛杀天师的迫切之心无不了解,攻破大幽的那日他与陛下兵分两路,因此他并未得见天师真容,只从下属的口中知晓陛下险些被这妖女蛊惑,后来是陛下的姐姐奚云长公主求情,陛下才没有杀她,但将人囚禁在后宫之中,现在……长公主走了,陛下不思量着杀了天师以绝后患,居然让人抄起了经文?

      顾旻确实憋坏了。

      得了机会,他忙问:“陛下真打算放过‘天师’?”

      “嗯。”

      眼看顾旻露出果然的表情,奚泽缓缓道:“来大幽之前,朕还以为天师是如何了不得的人物,呵,如今见到,也不过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普通女子,杀之无用。”

      “……”陛下这是在跟他解释?

      不过也是,陛下虽然对术士恨之入骨,但也非残暴之人,更不会滥杀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想到此,顾旻附和道:“看来天师竟真是个幌子,我说呢,一个女子而已,如何能够在大幽掀起此等风浪……”

      奚泽不置可否。

      顾旻思前想后一阵,说道:“话说回来,幽王利用自己的宠妃扮成天师,以此掌控人心,看来他并不如传闻中的昏庸,还是陛下远见,早些铲除了的好!”

      宠妃……

      听到这两个刺耳的字,奚泽的心里蓦然一沉。

      像是一盆冰水泼过来,浇熄了刚才的那点温热。

      天师,这个女人……

      她能够这样不知廉耻地引/诱自己,那要成为一个得到幽王器重的宠妃,怕是要更无耻下作地去哄幽王高兴了吧!

      他目光微转,落在她写下的那些娟秀的簪花小楷上。

      端端正正,笔锋有力,那么体面,那么令人赏心悦目,偏偏他脑海中浮现的俱是绮娆媚眼如丝地勾/引幽王的放/荡模样,亏他还打算放过她呢!

      “不提她了!”心里膈应的慌。

      他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转移了话题:“军师的病情如何?”

      “臣来此正是为了军师的事情,”在奚泽做了个“坐”的手势后,顾旻顺理成章地坐下,禀告道:“由大幽王宫的御医诊治,军师的病情好转许多,今日已经能够下床了。陛下,军师派我问问陛下,何时启程回南魏?”

      “不急。”

      “可是……”

      看到顾旻欲言又止的表情,奚泽微顿。

      军师会这样问必然有他的意思……

      当下他不再去想那个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女人,起身道:“走吧,朕亲自去看看军师!”

      ***

      这边,绮娆连续抄了三天的经文。

      手上被磨出的泡被染玉挑破,现在用纱巾缠着,才没有那么疼。

      天天抄写这些生涩难懂的经文,她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暴君这几日都没有来找茬,仿佛把她们的这个昭华苑给忘记了。

      当然,她所抄写的那些东西,也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绮娆估摸着,对方应该没有看她写的内容,否则按照暴君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不来挑刺、或加大力度惩罚她是不可能的……可说他任她自生自灭吧,那两个大宫女每日都要收走她写的经文,不给她一点偷懒的机会。

      看到染玉进门,她连忙搁下笔:“有没有打听到南魏的人什么时候走?”

      说到这个话题,染玉也惆怅了:“她们看得太紧,别说是打听消息了,我连一步都踏不出去。”

      绮娆自然知道她说的“她们”是指那两个大宫女。

      想到前两日她们百般示好那两人都无动于衷,她便知道了染玉的难处。

      染玉看着她缠着纱巾的手,心疼道:“反正陛下他也不看这些,不如公主休息会吧,我来抄,糊弄过去就好了。”

      “别!”绮娆可不想再把暴君陛下招来。

      眼下她的手确实疼得厉害,大概今天要抄完又得天黑了,思忖片刻,她道:“你帮我跟她们要点药膏来,就说我的手伤了。”

      手伤了嘛,就可以少抄点。

      暴君陛下如果是个男人,就不该计较这些!

      染玉也觉得这样算是个折中之计,于是连忙出去找大宫女揽月。

      绮娆揉了揉自己发僵的手腕,走到窗柩朝外看了看,院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窗下的两盆花卉在并不暖和的冬阳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什么时候才能到春天呢?

      她双手放在窗台上,闭着眼睛立在阳光下。

      刚感觉到一点温暖,就见染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告她:“公主,丽妃娘娘来了!”

      绮娆睁大眼睛——

      丽妃?什么丽妃???

      这时,有人带着宫女而来,那是个穿着桃红色宫装的女子,随着她的动作,她飞天髻上的步摇微微晃荡,流光溢彩,令她原本就姣好的面目更添几分艳色。

      “想不到,天师竟然生得如此美丽!”丽妃也一眼注意到她。

      她眼里的绮娆荆钗素服,不施粉黛,她这身绫罗绸缎与她一比,自个儿倒像是庸脂俗粉。而下一刻,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南魏陛下将天师藏在这里,敢情在金屋藏娇呢!

      “久闻天师大名,我一直想拜会,”丽妃掩口笑道,“好不容易今天才找到机会,天师可不要怪我唐突。”说着,她一个手势,让随她来的宫女退了出去。

      绮娆警觉顿起。

      为占得先机,她先问道:“这昭华苑,丽妃娘娘竟可以进得来?”

      “自然。”丽妃是个聪明人,便不再拐弯抹角,“这里的揽月和凝霜从前可都是侍候王后娘娘的人,而我自然也是王后娘娘的人。”

      所以,揽月和凝霜拦着谁,都不会拦着王后的人!

      嗯,这个解释还算靠谱!

      当然,对于她来说,王后会来找自己也不算奇怪,毕竟她可是无所不能的“天师”啊,对大幽的影响可想而知!

      “王后娘娘莫不是有什么吩咐?”她问。

      丽妃不大放心地回眸看了眼,这才压低了声音:“王后娘娘差我来问问,天师有没有什么法子改变大幽的运数?”

      “!”

      看来即便是经过大幽亡国之事,大幽还有这么多的人相信她。绮娆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为这些愚昧的后妃而悲哀。

      “事情已成定局,我怕是无能为力。”她直言道。

      “怎会无能为力?”丽妃自然不信,“奚妃乃是南魏送来的和亲公主,现在的南魏陛下就是奚妃的弟弟,天师当初说奚妃是紫微星,还真是啊,如今大幽发生这样的事情,天师可否再算一算,咱们应该怎样做,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不让五皇子去南魏当质子?”

      “五皇子要去当质子?”绮娆听到了关键。

      丽妃也意外她不知情,便将自己这里的情报告诉她:“南魏的人月底就要离开了,咱们大幽赔偿了他们很多东西,这就算了,听说他们回南魏还要带走一批人,不止要把年过花甲的顾老丞相带走,还选了五皇子当质子,所以王后娘娘担心得吃不下睡不好。”

      原来是这样……

      王后派她过来,是想保住五皇子。

      与南魏的这场战役早已尘埃落定,幽王死了,大幽无主,并且作为战败国,大幽只能听南魏的,别说是献上一个质子,就是献上十个都没有商量余地。南魏陛下后来那样残暴,他没有将大幽王室杀尽,已经算是仁慈,这个时候若是再发生变故,恐怕对大幽不利。牺牲一个皇子维护两国和平,和她们作为公主去和亲本质上是没有分别的。

      “天师?”丽妃看她沉默不语,颇为担心。

      绮娆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也不忍心看着王后拿着其余人的命冒险,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让王后认清事实,便道:“若为了大幽的将来,五皇子是该去南魏为质子。”

      “可这……”她的话明显不是丽妃想要的。

      绮娆想了想措辞,方道:“刚才我已经算过,如今的局势对大幽不利,不可再生事端,十年之后,等太子殿下羽翼丰满,便是攻陷南魏一雪前耻的时候!”

      “真的吗?”丽妃总算看到了希望。

      绮娆点了点头,确定地告诉她是这样没错。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幽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切不可与南魏硬碰硬。

      丽妃听她分析到现在,愈发觉得天师到底是天师,这一趟她来对了!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王后,却在走出门之前,又折回来道:“天师能不能给我也算算?”

      为了不放弃这个了解外界消息的重要渠道,绮娆耐着性子道:“要算什么?”

      丽妃望着她,眼里多了几分茫然。

      “不瞒天师,我入宫三年并无所出,如今大王已经不在了,我……”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想出宫,天师能不能帮帮我?”

      ——想出宫?

      反正她们两个人的最终目的都是出宫,是不是可以相互合作一下?

      送上门的猎物,放弃了多可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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