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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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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终于发现了吗?”空寂的炎洞里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惊奇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似在谈论天气,无比悠闲。
秦端云愣了一愣,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声轻笑,有些感慨∶“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直接地问过本主芳名呢,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秦端云皱眉,仍旧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始终不回答,绕开话题道:“你该问本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才是。”
秦端云动了动嘴,却终归是保持了沉默。
这人纯属不可礼遇。
那人见他沉默良久,也不恼,兀自说道:“你想出去吗?”她的声音清越,现在刻意压低了声线,显得别样的蛊惑。
“……”
回答她的仍旧是沉静一片,现下她才有些惊讶了,竟然会有人不想活命?可是,她的懊恼只停留了一瞬,却又立即清醒过来。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有些莫名,也有些阴唳。秦端云厌烦地皱了皱眉头,不去理会她。
却听她志得意满的笑声传了过来:“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见他没什么反映,她却笑得更欢畅了,好象真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秦端云呀秦端云,若说是任何一个人,现下想要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倒是会信了,只是你……呵,可能吗?”她的语气十分肯定,在秦端云的耳边反复回响。
他低着头皱眉,暗想:她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却也没多大在意。思索了一会儿,暗哑着嗓子道:“先说说你的目的吧。”
那人在黑暗中“咦?”了一声,而后恍悟般,哈哈笑道:“我就说吧,你决不想死。不过既然这样,也好。”她的似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晌,语调微微有些古怪,道:“本主从不无条件地救人,所以,你若是想要活命,就必须为本主完成一件事。”
秦端云哼笑一声,也用她的古怪语气说道:“能和在下的命相提并论的事物,一定很不一般吧。倒不知姑娘会提个什么样的条件了,在下可真是非常期待。”
此言一出,那人反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略带神秘的语气说道:“佛曰:不可说!”
秦端云愣了一愣,冷笑:“那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为何没有?”那人亦是一愣,反问。
秦端云冷笑连连,道:“我连你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事,也不明说,那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那人却不甚在意他的态度,轻笑道:“本主从不做无用之事,既然今日会出现在此,就必定要把你救出去,然后也必定要你心甘情愿地为本主办事。”她煞是肯定地说道。
秦端云也笑了,笑得意气风发,很是愉悦,似乎自从娆儿离开之后,他再不曾如此笑过。
只是,这笑声里却不含灵魂,笑得那样空洞。
那人问道:“你笑什么?”她语气认真,像是很不满他如此。
秦端云收敛了笑容,阴森森道:“我秦端云此生,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他也认真非常。
那人调侃地“哦?”了一声,忽而音色转低,声音轻若游丝,叹道:“哎,既然秦公子铁了心不出去,本主再怎么却说亦是无用的了。只是,哎!哎!哎!”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连叹了三口气,声音越发的低沉,竟已接近自言自语地说道:“本来本主还欲告之你一人下落呢,不过……哎——”
“罢了罢了,秦公子好自为之吧。本主不做无用之事,也就不在你这浪费时间了。”她抬搞了声调,竟是在道别。
却听秦端云道:“慢着。”
“诶?”那人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丝喜意,调笑道:“莫不是秦公子改变注意,决定要本主相救了?”
他没理她,若有所思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那话?什么话?”那人似乎真的不明白一般,道:“秦公子若想出去又何必拐弯抹角的,本主方才的条件可还是算数的哦。”
他心里知道她是有意调笑,却也暗自戒备了几分,娆儿的事是他的秘密,做为一个剑客,秘密等同于把柄,有把柄在人家的手中,可从来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只是,也许他们所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如何知道,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他略带试探地问。
那人一声轻笑,道:“我不仅知道你在找一个人,还知道,你要找的,是一个女人。”她万分笃定。
秦端云讶了,却也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不动声色,任她继续说下去。
“若本主说的没错,那人该是你的青梅竹马吧。”空气中飘来她淡淡的声音。
气氛立时停滞。
倏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
秦端云心中骇然地卷起滔天巨浪,他本来就是操守于情报一业,而娆儿的事,就相当于他的隐私。现在被人知晓,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说出来,这怎能叫他不惊骇。
还是说,从小时候开始,他的秘密,他的生活,和他所接触的一切事物,都是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下进行的。是不是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被无数双眼睛注目着,是不是纵使是黑夜,他的的举手投足都被人如同在白天里那样清楚地剖析开了。
他也是一个影子,一个青归楼的影子。
现在,是不是他这个本来就存在于黑暗里的影子,在注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时,也都是在别人的注目下进行的。
猛然间,一股无力感从他的四肢百骸溢散了开来。
这不是在被他人偷窥的手足无措,而是对己身的一种质疑。对自身武功的一种质疑。
一个心比天高,傲气十足的人,在发现自己所做的事,在别人的眼里,如同跳梁小丑一样的滑稽,这比给他任何一种□□上的打击还来得沉重。
他忽然感到很挫败。
神色也很颓然。
但是现在不是让他可以颓废的时候,现在最关键的不是他的生死,而是娆儿,娆儿究竟在不在她的手上?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他整了整神色,沉声问道:“那个女孩在哪里?”
那人不答,笑道:“莫不是秦公子改变注意,决定与本主出去了?”
秦端云冷哼一声,道:“你先告诉我,她在哪里?”
那人问:“她对你很重要吗?只要你答应为本主办事,本主就带你去见她,怎么样?”她趁机开出条件。
秦端云冷笑道:“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人,况且,我还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听从于你的命令。”
只闻空气中传来轻轻一叹,她淡声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本主在十五年前,见过一个绿衣裳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的名字,叫做江雪娆。”
江雪娆!
秦端云的瞳孔倏地收缩,心里仿佛被一双不知名的手揪了起来。
那是娆儿的全名,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妹的名字。
这么说,她说见过娆儿,是真的了了?
他心里忽然酝酿起一抹狂喜,若为她办事,事成之后,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娆儿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发狂似的叫嚣着:答应她!答应她!
但是——
“你还没有告诉我,要为你做什么事?”虽然是重复了他刚才问过的问题,但是这一次他的口吻却有了一丝松动。
“本主现在不能说。”那人也如同刚才一样回答他,却还没等他说话,就说道:“但是,本主可以保证,定不是要你去做什么违反江湖道义的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秦端云摇了摇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那人也不打扰他,只是静寂中可以感觉到她的深深挫败。
好难沟通的人!
她来救他,虽然她有她的目的,却不想这世上还有这么顽固不化的人。本应苦苦哀求,叫她出手相助的人宁死不肯折腰,而那本该风清云淡,摆出一副救世主嘴脸的人,却仿佛此时正被关在牢里,硬是要把他救出去。
这边还没等她头痛完,那边就传来了秦端云的声音——
“这件事,风险有多大?”
那人一愣,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
他并不是个怕死的人,而不怕死的人会说出胆怯的话语,就定然是有他的一番目的。
这目的已经很浅显了。
“你的条件,说吧。”她的语气似乎真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从来不肯屈居于人下的她,居然也会妥协。她心里暗暗自嘲。
秦端云见她直接把话挑名,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要去青归楼处理一些事宜,等把手头的事放下了,就听从你的安排。”
这,也是他最大的让步。
那人沉吟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你。”
话音刚落,却听他紧接着问:“要多久?”
好难缠的人!
除去这一个念头,她再不做他想。
“若你办事快,不会超过两年。若你办事慢……那就说不定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秦端云沉默了一会儿,也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他说得格外大声,在空气里回响。那短短的几个音触到师壁,又反弹回来,一遍一遍,越来越低……